作为一个在政治上有最求的人,章宇宁并没有利用职权之便敛财的意思,这样做的危害性章宇宁非常清楚。不过话又说回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心态章宇宁也有,他又是做秘书出身的,谨小慎微习惯了,压抑的时间也久。一旦放出来,章宇宁的心态随着位置的变化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曹颖元的刻意纵容,手里的权柄日重,老同学贺仪的小心奉承,章宇宁时下的心态用飘飘然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对于这次飓风“劳拉”的侵袭,章宇宁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热带风暴哪年不来个几次的?以前在赵越的身边,章宇宁也没有到一线工作的习惯,替领导接听下面的汇报并且转达上听,这种工作习惯很自然的带到了现有的位置上。
别看杨帆在会议上说的眼中,曹颖元也显得非常重视,但是在章宇宁这边就没有那么紧张。从章宇宁的思维角度来看,杨帆和曹颖元都是长期在外省工作的人,调来海滨市不过一年,过去没有经历过太大的热带风暴,所以这一次听说飓风来临便如临大敌也是可以理解的。
章宇宁白天也视察了一天了,自认为本职工作已经做到位了,可以心安理得去酒店赴约。抱着相似心态的还有阮平和,白天陪市委副书记吴地金一起,走遍了市里各个学校。结束了视察后,阮平和自诩工作也做到位了,早早的回家休息去了。
丛丽丽在市委这边,倒是高度紧张的,毕竟这个事情杨帆很重视。但凡是杨帆重视的问题,丛丽丽都希望能做好。白天丛丽丽陪着柳叶一起,走了五六个单位,天黑前刚回到市委。远远的看见杨帆的办公室灯还是亮着的,丛丽丽撑着雨伞一阵小跑往楼上来,刚到杨帆办公室门口,秘书小丽拿着手机追了上来。
“秘书长,羊马镇陈镇长的电话。”
丛丽丽接过电话,边听边往杨帆的办公室里走,最近难得和杨帆相处,今天至少能在一起吃晚饭。听完陈冬的汇报,丛丽丽的脸色有点难看。红旗街拆迁户的事情,丛丽丽有所耳闻。那一带有三十几户人家没能解决暂时的居住问题,后来是开发商修了临时安置房住下,地点就在羊马镇,安置房土建和人工的费用,到现在开发商还欠着一部分。当时陈冬对这个事情颇为不满,曾经向丛丽丽告状,最后丛丽丽考虑到章宇宁这个前省委书记秘书的特殊身份。本着不给杨帆添乱的想法,丛丽丽还是努力的安抚陈冬,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现在陈冬说起章宇宁对这个事情的态度,丛丽丽心里不高兴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所以,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丛丽丽的脸色有点难看。
同样忙了一天的杨帆,看着外面的风雨渐著,仔细的在想还有哪里没有准备好的。丛丽丽急匆匆进来,杨帆被打断思路,左右站起来走动走动。
“领导,市政府那边搞什么名堂?开发商骑到政府的脖子上拉屎了!”丛丽丽气冲冲的说了一句,杨帆听了不禁微微一愣。商人一般情况下,哪有跟政府较劲的道理,讨好都来不及呢。
“何出此言?”杨帆笑着反问,丛丽丽把陈冬的电话内容说了一下,杨帆一听心里不是滋味了。心说章宇宁这家伙,怎么做事这么马虎。有心打个电话过去说两句,但是考虑到过往大家的交情还凑合,便压制住心头的不满。
“这个事情,不能听一面之词,这样,我们去实地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杨帆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好,丛丽丽听了点点头说:“嗯,慎重一点好。下面那些人我也知道,有一分委屈,能给你叫破大天去,我们还是去看看,眼见为实嘛。”
出门的时候,杨帆本打算让李胜利给章宇宁打个电话,让他也过去。不过想想这个电话打过去,意味着自己对章宇宁工作的一种质疑,杨帆还是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两人冒雨上路,车子开到羊马镇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也越下越大。羊马镇党委书记马秀英和镇长陈冬,带人在镇子口等着。
杨帆看见这些前来迎接的人,摇下窗子招手说:“直接到镇政府去,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搞迎接的这一套。”市委书记下令,下面的人自然无有不从,车子进了政府停下,早有人呢打着雨伞等在这里。
杨帆下车后没着急进办公室,直接站在走廊里对赶来的马秀英和陈冬说:“时间很紧,你们抓紧时间说情况,我和丛秘书长还要回市委坐镇。”
陈冬上来解释说:“杨书记,安置点那边地势比较低,就在山脚下,我们担心雨水过大引发山洪,打算把安置点的居民搬走。您来之前,我们已经让镇中学那边准备了,一共是三十八户居民,将近150人临时住进学校。”
杨帆一听这个话,心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心里一阵不满章宇宁的工作态度。杨帆还是很好的保持了脸色的平静,马秀英过来说:“杨书记还没有吃晚饭吧,我们安排了,先吃点再谈工作吧。”
心情不好的杨帆本想说都火烧眉毛了还吃个屁,不过看看马秀英是个女同志,把对章宇宁的不满发泄到她身上也不好。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8点,杨帆没有丝毫犹豫便说:“吃不下啊,还有一百多名群众没有安置好。我看大家也没心情吃吧,一起过去看看情况,抓紧时间安置群众吧。”
杨帆的话就是命令,其他人自然不敢说啥。一行人匆匆冒雨上车,赶到镇子外后面的山脚下。这一路过去,杨帆看着道路的泥泞,心情越发的恶劣起来。陪着杨帆的坐在后排的丛丽丽眼珠一转,低声说:“陈冬给我汇报过,这个安置点就是用推土机平了一块地出来,然后用红砖和石棉瓦盖的简易房。关于拆迁赔偿这一块,这些临时安置的居民,都属于要同等面积的房子的情况。”
丛丽丽的话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杨帆也听出来了,这些临时安置的群众,估计都是家境一般,才会住到临时安置房来的。住临时安置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一段通往羊马镇的路居然是泥泞的黄土路,连点沙子都不舍得铺的,一到雨点烂兮兮的。车子走在这样的路上,很容易打滑,人走上面,一下不小心就能摔跤。
“你给章宇宁打个电话,让他带着开发商过来看看。就说是我说的,开发商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作为市委书记,杨帆对于海滨市这种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房价高的离谱的现象,心里一直存在强烈的质疑。市政府经济上有困难,通过卖地获得资金这一点,杨帆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现在大家都这么干,可是卖了地,作为市政府,难道就没有监督开发商的义务了么?难道就能放纵甚至部分官员与开发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群众。
长期在社会底层生活的杨帆,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今后是否考虑对房地产进行限价。如今海滨市的情况很明显,房子盖了不少,可是真的属于海滨市群众的房产,却又少的可怜。房子大部分都被内地来的有钱人买走了,盖那么多房子,群众还是买不起住房。对于这种现象,杨帆内心一直深恶痛绝,但又无奈的发现,这种现象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改变的。
别的地方杨帆顾不了,在海滨市这个地盘上,就在刚才杨帆生出一个念头,是到时候好好的利用一下手里的资源。大规模的有计划的开发一些微利的商品房小区,提供给低收入的群体租用或者购买。
车到安置点,杨帆举着雨伞下了车,看见安置房一共三排,形成一个开口的“凹”字形状,中间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小巴。一盏达瓦数的灯泡照明下,安置点的居民正在镇子里的公务人员的安排下,拖家带口的往小巴上搬家。
“怎么就这么一辆车,这要搬到什么时候?”杨帆瞬间怒不可遏,扭头等着跟上来的马秀英和陈冬。
陈冬被说的脸涨的通红,满脸雨水也顾不得擦一下,连忙大声解释说:“杨书记,我们也是临时做的安排,镇政府就这一辆小中巴,再说群众的财物大部分不能淋雨,我们不好派卡车来啊。”
杨帆看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刚才那一段不长的路,车子开的极为艰难。杨帆越想心里越努,心说怎么在这种地方盖安置点,想必是开发商不舍得钱的缘故。
“丛丽丽,你立刻打电话给公交公司,让他们立刻抽调中巴过来帮忙,另外通知市委小车班,把能排的车都排出来。”
丛丽丽点点头接过说说:“领导,是不是把这里的情况跟曹市长通报一下?”
风雨变得急促起来,杨帆举着的雨伞被风吹的一个没拿稳飞走了,杨帆置身与风雨中一下就湿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