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莉住的是高级病房,高胜利军区医院有朋友,这种紧张的资源也花了不少力气才住进来。交通厅是富裕单位,所以住院的钱自然不用担心。再说了,高莉生病那是人家自觉让路,花多少钱看病有谁敢在费用上说三道四?
事情是这样的,姜清平从京城跑到钱后,余飞雨就找到交通厅要请高莉吃饭。饭吃完了,高莉明白人家想干啥后,心想不能同流合污啊,所以主动生病了。按说这个交通厅长做的挺憋屈的,可是这不是不在党么?民盟和执政党,那可是两个概念。关键这个厅长的位置,属于一百年椰子树上掉个椰子下来砸到头上的运气。民主党派人士在体制内想提拔是很难的,既然这个位置多少有点白来的意思,姜副省长又是很强势的人,所以高莉就只能做睁眼瞎。
当然了,高家一脉,有点红色资本家的底子,不过高胜利兄妹属于旁支。哥哥在执政党混所以进了军队,妹妹在民盟走的仕途,也有点狡兔三窟的意思。
午后的太阳出来了,心情不是太好的高莉穿着病号服在院子里溜达。真要说高厅长心甘情愿的让出权利,那是笑话。在体制内拼杀近三十年,为啥?心情压抑的高厅长,走路的步子显得有点滞重,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不甘心的味道。
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高莉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高胜利走进来。高莉很奇怪,不是今天一早才回部队的么?怎么又来了。高胜利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微笑,红光满面的,这跟昨天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情绪相差很大,高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见高胜利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时,高莉的表情凝固了。
“小妹,你的同事来看你了。”高胜利说话的时候显得春风得意的样子,这让高莉产生了一丝微微的不安。这个,未必是什么好事。怎么说呢,高胜利五十多岁的人了,高莉也五十岁的人。这不都没几年蹦跶的人了,别最后时刻弄的个惨淡走人,被人当了枪使。
心里虽然暗暗提防,但是对海滨市这个年轻的市委书记的大名如雷贯耳的高莉,很快脸上就露出一丝镇定的微笑,并且主动伸手:“杨书记,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很显然,高莉用了敬语,那是表示自己对于杨书记要入常的消息很清楚。杨帆倒也心安理得的享受了称呼上待遇,不管怎么说就,交通厅长比起市委书记,虽然即便没入常也是平级,但是孰重孰轻,大家心里都清楚。
杨帆跟高莉的交集不多,从职位的只能上来说,曹颖元倒是要经常跟高莉打交道。
“我到羊城来出差,顺便代表海滨市委看望高厅长,祝高厅长早日康复!”
真的是顺便么?高莉心里暗自冷笑,看看哥哥的表情,应该已经被搞定了。至于早日康复的问题,我的病你不清楚的话,还能到这来?想让我当出头鸟,杨书记你还年轻了一点。
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是要笑的很真挚,甚至握手的力度还要微微的加大,以表示对杨书记和海滨市同志关怀的重视。
“杨书记和海滨市的同志太客气了,我没有为海滨市做多少事情,不好受领的。”高莉矜持的表达了无功不受禄的意思,杨帆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动摇,不过目光微微的扫了一眼高胜利。
“小妹,你来,我有点话跟你说。”高胜利拉着高莉到一边去了,看起来有点失礼,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
角落里一番耳语后,高莉的脸色微微一惊。本能的回头看看杨帆,压低声音对高胜利说:“储中将作陪?还表示让你主管全师的后勤?”
“呵呵,这只是第一步。我们师参谋长年底要调走,我接他的位置。可惜,我上了岁数,不然也不是没机会戴朵花。杨帆的意思,我要是不想在部队干下去,至少提一级专业。以他的能力,活动一下到地方最多降半级,一个副厅是没跑的。”高胜利一副迫不及待的笑容,那意思太明显了。就等于在跟高莉说:哥哥就靠你了。
说到这里,高莉犹豫了,看着高胜利的表情心里多少有点不忍。拒绝吧,可怜的大哥这一辈子就没啥奔头了,不拒绝吧,搞不好就掉坑里去了。官场上讲的是利益交换,但是你首先要弄清楚,会不会这个交易是个坑。
一番犹豫之后,高莉微微叹息一声,转过头来走到杨帆面前,笑着低声说:“杨书记,我总该知道我能做点啥吧?”这话很明白了,大家都不要兜圈子了,来点真格的吧。
“也没啥,方平估计要调离,交通厅需要人回去主持工作。海滨市的交通建设,离不开省厅的支持。”高莉以为听错了,什么叫离不开省厅的支持啊,不就是凡事照旧么?利益平衡,这一套大家都是轻车熟路的。问题是,有这么简单么?
高莉不说话了,只是凝视着杨帆。“呵呵,高厅长可以等方宁的调动确定再回去销假,以后加强合作吧。”杨帆笑着握手告辞,高莉表情镇定,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交通厅的副厅长,你说动就动了?
不管这话是不是吹牛,人家已经很明确的表示,高莉不需要先在回去堵抢眼,等大局已定了再回去。至于什么时候方宁调走,以高厅长的能力,不难得到消息吧?
高胜利把杨帆送出去,走在院子里的高莉一阵烦躁,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人么?方宁就算调走了,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今后谁敢说不针对海滨市动手脚,回去之后还要帮着镇压的。总的来说,这个事情还是有点不合常理,但是看着又透着一股诚意。
走出医院,丛丽丽追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改做善人了?”
杨帆站住,淡淡的冷笑说:“将欲取之,必先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