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次因为凌知郁的不省心头疼。
凌知郁平时温温和和除了拍戏就是拍戏，基本是女性绝缘体，可谓要多省心多省心。
到头来才发现，一切可见的平静之下埋藏的是火山喷发。
“对了，公司给你挑了个助理，你看看要不要留下。”郎千抓狂完毕后想起另外一件正事，顺嘴提道。
“女的？”
郎千给他一个“那不然呢”的眼神。
“女的不要，男的再论。”
人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开始避嫌了。
没得谈，郎千气得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
郎千走后，凌知郁拿出手机登录微博，换号，关注，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没等一会儿，林清浅的微博更新了一张照片，是一碗清粥，增添了一点色调，更显得那碗粥很诱人。
这是她历来的习惯，动态都固定在一个时间点发。
“姐，那人又来点赞了。”
林清浅发了微博之后就交给丛雯管着，她不太喜欢管理社交账号。
丛雯眼瞅那眼熟的ID又来点赞，高声对去卫生间林清浅说道。
“点就点吧，当是粉丝就好了，”
林清浅挺无畏，反正只是点赞，又不是来恶语相向的。
“哦。”
丛雯关了微博，认真地啃起还没吃完的炸鸡。
***
翌日早上林清浅刚收拾好从屋里出来，正巧碰到凌知郁也打开门，一个照面，凌知郁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
他反手关上门，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仿佛两人从不认识。
等他的电梯合上，林清浅才按下下乘键，约莫两分钟才乘上电梯，去到停车场公司派来的保姆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防窥玻璃后，凌知郁看到林清浅的保姆车车门合拢，向前对司机说：“走吧。”
剧组围读，导演宋芳越专门租了一间会议室，不大一间，能容下二十来个人。
凌知郁和林清浅前后脚进了会议室。
导演站在窗边，两指间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即使没有正面看见宋芳越的表情，林清浅都猜的出他的心情不算好。
西南风正好从窗户吹进，浓厚的烟草味扑鼻而来，林清浅屈指轻叩房门，忍着对烟味的不耐笑着对里面的人问好：“宋导好，各位编辑老师好。”
宋芳越直到烟燃完后把烟头丢进他装在窗台上的烟灰缸后才回过头，他记得这个女演员的声音，是一种青松薄树的淡然，微微颔首之后才说：“来了就坐，桌上都有对应的角色牌。”
林清浅左右瞧了瞧，找到写着江孜的地方坐下。
因为和凌知郁没有直接的对手戏，林清浅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
宋芳越走到凌知郁右手侧坐下，从兜里掏出一盒还没拆封的烟来。
想来之前的抽完了。
不时又有人敲门进来，林清浅望过去有些愣住，又是一个认识人，而且是她觉得不会出现在娱乐圈的人。
这回宋芳越的语气明显亲昵很多：“星炎来了，快坐。”
尹星炎笑着寒暄：“宋导，今天我不算来晚吧？”
宋芳越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递给他：“金燕还说你通告多，今天来不了了。”
“我们凌大影帝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呢？”尹星炎抬手婉拒，表示新戏开拍还是要保持一下良好形象。
凌知郁放下手机，淡淡瞥一眼过去，很明显的警告，转头对着宋芳越道：“宋哥，你年纪也大了，烟少抽些，小心嫂子知道又是一顿骂。”
宋芳越知道他的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应酬，笑呵呵地把烟收了起来，转头拉着尹星炎去认识他在这部戏中的CP组合：“这位是江孜的扮演者林清浅，你们认识一下。”
尹星炎从进门那一刻就已经见到了坐在他位置旁边的人。
她低头转动水杯心里好像怀了很多事情。
宋芳越提起，尹星炎不着痕迹地朝凌知郁的方向望了一眼，对着林清浅大大方方道：“早前听说你回国了，一直在今天才见到。”
“我是饰演秦勉的尹星炎。”
林清浅起身与尹星炎指尖相握：“你好，我是江孜的扮演者，林清浅。”
手指相触的那一刻，尹星炎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那束寒凉的视线，处之泰然的轻轻放开林清浅的手，拉开座椅坐下。
宋芳越很是吃惊：“你们认识？”
尹星炎：“以前认识的朋友了，四五年没见了吧。”
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宋芳越的话，没有多加透露的意思，却又带着一些隐含的意味。
宋芳越也顺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清浅，像尹星炎这样的公子哥，能让他惦记四五年的人可不多。
林清浅两个大拇指轻轻剐蹭着，深吸一口气浅浅笑着说：“尹前辈夸大了，我称不起您的朋友，只是认识而已。”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尹星炎的朋友了，明明在以前也就见过一次而已。
“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如此拂意的话尹星炎不见生气，反而带着暧昧的笑了笑。
林清浅不说话，空气里布满里尴尬的气息。
尴尬最终结束在凌知郁把手机丢在桌上告终，“宋导，快十点了，围读还开不开始了？”
“现在就开始吧，不来的人就不管了。”
***
女主千若的位置直到剧本围读开始都空缺着，缺了女主的位置，凌知郁的围读不算顺利。
《牛油果绿》中和凌知郁对手戏最多的就是姜雪满。
宋芳越总不能让凌知郁一个人空读，那样不好实切地了解人物情感，最后他亲自上阵拿了女主的剧本和凌知郁开始对手戏的对白。
千若成长在一个不富裕的家庭，父母重男轻女，自己还要供养全家，自然而然练就一身清冷的气质外加成熟的性格，只有和柯以凡在一起时才会像只小猫一样，软糯可爱。
其余时候都还好，偏凌知郁选择从一段千若委屈向柯以凡诉苦的片段开始对白。
宋芳越一个大男人，像千若一样委委屈屈的说话，还要捏着嗓子尽全力模仿女声，那画面真的是不要太好笑。
身为富家小姐的江孜，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前半生幸福快乐。
一切的顺风顺遂，都毁灭在江孜二十岁那年，她得知身患癌症时。
在江孜剧本的最后结尾，写着一句——
原来我此前的年年岁岁、平平安安，都是为了此后的不幸。
林清浅看到江孜在初雪刚落时拿到检查结果。
她突然感受到了江孜那一刻的万念俱灰。
尹星炎察觉到林清浅的声音由开始的娇滴滴慢慢沉落下去，抬头时看到林清浅眼中的灰色，是一望无际的虚无。
她在和江孜的经历共情。
如此之快的共情，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们这边的气氛很深重，宋芳越停下手头的剧本转头去观察，看着林清浅这么快的入戏，他并不是没有被震惊到。
此前林清浅试戏时，他在四百多个演员中就独看好她。
她能把千若受了万般苦后的坚韧表现得很好，不需要多余的表情，就那一个面对柯以凡母亲威胁时不卑不亢的眼神，宋芳越就觉得她能把他心中那个千若饰演好。
遗憾的是，横插进来一个姜雪满。
让林清浅饰演江孜他之前有所犹豫，因为林清浅本身的气质是清冷的，饰演富家女的那种娇蛮跋扈可能有些拿捏不准。
如今看来，并没有那么糟糕。
围读结束后，几位编剧根据现场的情况回去改写剧本中不足的地方，导演和尹星炎、凌知郁之间寒暄几句后也离开了。
偌大的会议室显得空荡，林清浅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到桶里，起身准备和其他的人一起出去。
她刚刚认识了一位叫宋星的女星，十九岁，长得清甜可人，挺萌一女孩，至于颜值也不用说，娱乐圈中就没有长得差的。
宋星人很好说话，闲暇的时候还很热情的给她科普了如今娱乐圈比较红的几位，比如凌知郁、姜雪满等一线的，虽然宋星后来又补充一句姜雪满只是伪一线，人气比较高而已。
姜雪满是女团爱豆出道，跳的一手好舞，唱的一手好歌，女团解散后开始闯荡娱乐圈。本身演技不太行，圈内又在传她靠资本大佬上位。
宋星话里话外不外乎都带着一点嫌弃。
林清浅前脚还没踏出去，就被尹星炎叫住。
见他们有话要谈，宋星也识趣的和她打了招呼晚上去找她玩，然后离开。
林清浅无所事事的站在他和凌知郁中间，玩玩手指，扣扣包链，就是不说话。
凌知郁眼睛不离手机，白花花一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尹星炎左右看看，不解出声：“不过是几年没见，怎么分个手就成陌生人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幸亏没有多余的人在此，不若被人听了去，明日热搜铁定是“影帝凌知郁和十八线演员有过恋情”。
继而发展成“透明演员不甘被甩，进娱乐圈倒贴”。
林清浅都把文案想好了。
“刚刚忘了自我介绍。”凌知郁起身并不搭理他，收了手机将椅子推到桌下放好，伸出那双葱白修长的手：“我是凌知郁，《牛油果绿》柯以凡的扮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