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耳光下去,裘开心倒还没什么,旁边的几个人倒不行了,红着眼睛做蠢蠢欲动之状。
我狠狠瞪着他们,心里却不免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久不在东城,竟然连几个小弟都镇不住了,看来随后要展露一下我的铁腕手段。当然,这大庭广众之下,我肯定不会怎样,和他们打架还不够丢我人的。
裘开心制止住了他们几个,低眉顺眼地说:“飞哥,对不起。”
我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便抬步往里走去,裘开心等人立刻跟上,引我入上楼的电梯。到了楼层,走廊也有一些北街的兄弟,看见我之后都露出慌张的神色,并且都低下了头。
还知道怕?
妈的。
裘开心将我引入一间病房,林可儿正躺在床上输液,但是人还睡着。我坐在床边端详着林可儿,失血过多的她面色惨白,而且感觉瘦了许多,也没有原来那么漂亮了。
裘开心告诉我,林可儿刚刚做完手术,麻药的效力还没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飞哥。”裘开心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说小飞呢?
我想嘲讽他两句,说你们现在想起小飞来啦?可是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便实话实说,说小飞在我爸那里。裘开心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不知道他怎么会跑到婚礼上去的……
我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知道小飞怎么跑过去的,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跑过去的呐!有什么事不能和我在私底下说,一定要跑到我的婚礼上闹么?现在闹成这样,你满意了?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件事就完了,你们捅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娄子,谁都保不了你们!
让我没想到的是,裘开心听完这一席话,竟然直接跪了下来,说飞哥,我们闹了这一场,本来就没想过会善终……其实兄弟们就是冒着“大不了就是个死”的想法去的!
我更加愤怒,直接伸出手去扼住了裘开心的喉咙,说好啊,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满足你!
裘开心昂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看着我,而其他兄弟则都哗啦啦跪倒一片,一个个慷慨激昂地说:“飞哥,我们就是想为可儿出口气啊!”“可儿这几年太不容易了。”“飞哥,你就大发慈悲,多看可儿几眼吧……”“飞哥,我们以下犯上,该受惩罚,但你真的对不起可儿啊……”
我心里一股子的火,说你们先出去,我和裘开心好好谈谈。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个个站起来出去了。我把手收回来,说老裘,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裘开心告诉我,林可儿是两年前回到东城、来到北街的时候。那个时候小飞刚生下来没几个月,林可儿更是瘦的皮包骨头,连点奶水都没有,显然是走投无路了,才回来投靠他们的。
裘开心问林可儿这孩子是谁的,但是林可儿却不肯说,也不让他们细问。
裘开心拗不过她,只好就这样了。
两年来,林可儿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基本足不出户,活动范围也仅限于他们在北街的一个根据地。小飞一天天长大,变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孩子,而林可儿却日渐憔悴下去,经常时不时地发疯发笑、大哭大闹,好像出了一些精神问题。
眼看着林可儿一天天饱受折磨,裘开心也试图去查过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但是查来查去也没有个结果。
直到前段时间,传来我和王瑶的喜事将近之后,林可儿终于彻底崩溃了,对裘开心等人全盘托出,说这孩子其实是我的。众人当然要为其抱不平,裘开心主张把我叫过去商谈一下,但是林可儿拒绝了,说我受了王瑶的蛊惑,是断断不会管他们母子的。
不管众人怎么劝,林可儿却始终不肯,还用割腕威胁他们,要求他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我。裘开心便问她,那究竟要怎么办呢?于是,林可儿便提出了在婚礼上大闹一番的想法。
这个主意刚提出来的时候,众人当然是反对的。裘开心说这也不是个什么光彩的事情,最好还是私底下和我谈谈,没必要到婚礼上闹,到时候徒增笑话罢了。
但是林可儿不依不饶,一定要这样子闹。眼看着她精神都快出问题了,众人只好答应了她,才做出了今天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完之后,裘开心又跪在地上,说飞哥,大错已经犯了,要怎么罚,随您就是,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我冷冷说道:“放心吧,罚是一定要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事情总要一桩一桩解决……”说着,我又回头看了林可儿一眼,她还依然在睡着,喃喃说道:“不知道她为何对我的恨意这么的深,以至于要闹到这种鱼死网破的地步……”
“飞哥……”
裘开心面带犹疑,说道:“其实我感觉吧,她对你倒是没多大恨意,主要是针对那个王瑶。”
我皱着眉,说为什么?
裘开心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也没有和我们说过,只是感觉她无比的痛恨王瑶,不只是因为她和你在一起了那么简单……
裘开心这一席话让我陷入深思,我记得十三玫瑰上次聚首的时候,王瑶和林可儿之间的关系还行,隐隐有化冰的迹象,林可儿也不太计较以前的事。怎么多年不见,这份恨意反而随风涨了?
问题一定在这其中,一定……
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林可儿又不醒,没法当面问她。
我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抽烟,裘开心始终伴在我的左右,一步都不敢离开。你要说裘开心有多坏,这我不敢苟同,我们这些年来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坏的,只是大家的个姓都比较鲜明。
我看着裘开心,说你有没有想过,之后会受到什么惩罚?
裘开心咬了咬牙,说以下犯上,无论在哪都是死罪。但是飞哥,能不能就罚我一个人。
我说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行。
裘开心又说,那飞哥,您只罚我一个行么,北街其他兄弟对您还是很忠心的,当初全力制止我在您的婚礼上闹,是我逼迫他们一定要去的……
我摆了摆手,说行了,你这几句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们对我是忠心不假,但是对你更加忠心!裘开心,你功高震主,这罪放哪都是个死啊。
裘开心急了,说飞哥,大家这些年来守在北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的,您罚我一个就行,别为难他们了,他们都是受我蛊惑……
裘开心的声音有点大,引得走廊其他兄弟纷纷都看过来。意识到裘开心在说什么之后,一个个都跑了过来跪下,说愿意同罪,甘愿领罪。裘开心大吼着让他们滚,说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走廊里乱糟糟的,我听得头疼,揉着太阳穴说道:“行了,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别在我这演兄弟情啦。以后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谁都逃不了。另外告诉你们一个事情,大少爷醒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虽然还很恼恨他们,但是大少爷的事还是要告诉他们的。
“什么?!”
众人纷纷惊愕地抬起头来,果然大少爷才是他们更加关心的事情。北街这一干人,虽然后来也吸收了不少新鲜血液,但是主体仍旧是大少爷当年的那干遗老,对大少爷的忠心自然不用赘述。
我便把猴子之前的那通电话告诉他们,说醒是醒了,但是跑出去了,也不知找到没有。然后又当着他们的面给猴子打了个电话,众人都眼巴巴地竖起耳朵来听。
电话拨通,我问猴子找到大少爷没有。
猴子直接骂了出来,说你是不是傻,这才多长时间,老子还没到龙城呢,没事别给我添乱,滚。
我挂了电话,说还没有找到。
众人又惊又喜,虽说大少爷醒了就失踪了,可只要他醒了,已经足够让人开心的了。一帮人激动得几乎流下泪来,裘开心更是抱着我的大腿,说飞哥,你就是现在处死我,我都没遗憾了!
我说滚,少搂搂抱抱的,谁跟你关系这么熟了?老子心里那口恶气还没咽下去呐!
裘开心放开我的腿,但还是难掩嘴角的笑。
猴子又打电话来,问我林可儿的事。我说林可儿还没醒,我在病房外面等着。猴子语重心长地说:“左飞啊,他们虽说小飞是你的孩子,但是我思来想去吧,觉得这事有很多蹊跷。等可儿醒了,你好好问问她,没准是我哥的孩子,否则我哥不能好端端的昨天还在床上躺着今天就刺激到直接失踪了啊……”
这回轮到我和猴子说滚了。
妈的,小飞口才那么好,明显是遗传了我们左家,怎么可能是孙孤命的种?
走廊上的众人也是喜悦不已,完全忘了刚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赐予他们同罪。就在这时,一个兄弟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说飞哥不好了,王瑶他们放出话来,说要屠了咱们北街,已经带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