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段惜月跑去颜青面前告宋钰的状。
一番长篇大论完,她又笑嘻嘻看颜青,道:“青姐姐,钰哥哥当真是小气,我看他就是见你送我衣裳没送他,心里生气。”
颜青无奈,道:“这衣裳我能送你,可送他便不好了,毕竟他是男子。”
段惜月点头,笑:“我知道,樱儿姐说要避嫌。可这样太没意思了,还是小时候好,想送什么便送什么。”
“人长大了,都会变的。”
“若是能不长大就好了。”段惜月趴在案上,喃喃道:“若是不长大,我们便能一直在一处玩。”
颜青失笑道:“人又怎会不长大?虽说长大了许多事情会变,可有些还是不变的。”
段惜月低落地道:“真的吗?可我怎么觉得长大了那般不好?”
颜青听出她心情不畅快,于是便安慰她道:“也不是那般不好的,惜月你看,你小时候喜欢作画,可那时年纪小只能随意画着玩,如今长大了,却可以当画师作画本了。”
段惜月眼神亮了亮,随后也偃旗息鼓一般叹道:“可我最近好似病了,作不好画本了。”
“怎么好端端的病了?”颜青忙将针线放下,伸手去触她额头,耐心问:“哪里不舒服?去医馆看了么?”
“不是身体不舒服。”段惜月恹恹道:“我从前日开始,作画本时总走神,以前我作画都是很专注的,我料想应是病了。”
颜青听着这话觉得怪,又不是身体不舒服,却又说总走神,想了半晌,问她:“你最近觉得累么?”
段惜月摇头。
“那兴许是画多了疲乏了,你先歇一歇。”
段惜月叹了一声,将头从案上抬起,坐直了身子靠近颜青,一副严肃模样道:“青姐姐,我觉得奇怪,我画别的都还好,就单单作画本时爱走神,昨日我给钰哥哥画画像都好好的呢。”
“还有这事?”颜青听着也觉得怪异,她问:“你作画本时走神,是想什么去了?”
想什么……段惜月顿时有些难以启齿。
她觉得那等事不好跟颜青开口,怕被她笑话,可如今她一个人闷在心里也实在憋得慌,又找不到其他人诉苦,便也只好跟颜青说了那日在清风轩的事。
包括那日如何落进那人怀里,如何心跳反常,都一五一十说给了颜青听。
她平日里接触的男子几乎都是宋钰,两人向来亲近,言行举止便比寻常人亲近了许多,导致段惜月自小便成了习惯。
可这般没了界限的和旁人相处,却叫颜青听了直忧愁。
等段惜月将这事说完,颜青脸色也白了许多,忙拉住段惜月的手问:“他竟还抱着你?”
段惜月看她脸色不对,自知这事闹大了,她脸上笑意全无,委屈巴巴看着颜青,道:“是我不小心摔倒,他为了扶我,才……”
“惜月。”颜青郑重地看着她,认真道:“你不能再和他接触了,以后也别去那清风轩。”
段惜月只想诉苦,没想事情竟被她说的这般严重,她愣了愣,想到以后不能去清风轩作画,心里没由来有些失落。
“当真不能去了么?可我的画本还未……”
抬头看颜青对她摇头,段惜月眼里神色稍黯,心情比来之前糟糕了许多。她不知道颜青担心的是什么,可却隐隐觉得,自己这两日的反常,定然和她的担忧有关。
“惜月,听我的话,你要作画往后可以来我这里,别去那清风轩了。”
那清风轩的男人,太怪了。
颜青这般想。
若是为财赌命的刺客,又怎会对钱财视若无睹?
可段惜月是段大人的女儿,虽是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可两人身份悬殊,她不好语气太重,便也只能软言劝她。
“青姐姐……”段惜月恹恹道:“等我将画本画完了就不去了好么?我保证。”
颜青还想说什么,奈何她也有了这般打算,便也将话收了回去。
段惜月这般承诺颜青,心里也想着何时同那男人开口。
她从颜家回段府,却见府外停了辆马车,才进院子,就见她娘亲坐在石桌边,一旁还有两个生面孔。
是位妇人,还有……一个与她年岁差不多的姑娘。
那姑娘生得极好看,穿着一身绿衣罗裙,手里摇着丝织绣扇,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她皮肤白净,像是雪一般,又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只看得段惜月一时晃了神。
“月儿,过来。”
等回过神时,楼月正在招手示意她过去。
段惜月步子正要迈出去,可想着院子里有客人,便刻意将步子放小了些。
“哟,这位便是夫人家千金吧?长得真是标致。”
她听那一旁坐着的妇人夸赞自己,不由笑着过去,在楼月的介绍下唤了声商夫人。
又转眼朝那姑娘看过去。
商夫人见罢笑道:“小女单名一个蕊字,上月刚满十六,应是比夫人家千金大些。”
段惜月忙唤:“商姐姐。”
“令千金聪明伶俐,当真令人羡慕。”
楼月看了段惜月一眼,笑道:“自小便惯坏了,随性得很。”
又道:“惜月,商姑娘头一回来府里做客,你带她四处转转。”
段惜月也是头一回在家里遇到生人,忙也拉着商蕊去后院游玩,她带着人赏花,将自己平日爱玩的那些都带着人玩了一遍,很快两人便熟络起来。
商蕊是跟着她父母一起来的,他父亲在前厅与段如风议事,她便跟着她母亲一起在院子里等,段惜月与她在后院坐着闲聊许久,分别是竟是有些依依不舍。
望着商蕊坐了马车随她爹娘离开,段惜月忽然想起都没问她家住何处,便跑去问楼月。
楼月笑:“你这孩子,平日里往颜家跑还不够?”
段惜月嘿嘿笑,正要跟着楼月回到院子里,却听段如风吩咐人备车。她忙问:“爹,这个时候你还要出去么?”
段如风回头看她,道:“好生在家中陪你娘,别乱跑。”
李玹接到宫里传信,只说皇上和段大人在太极殿等他,有事相谈。
他只当是李源之事,便也没敢耽误。
只是他才进了太极殿,便见李怀瑾与段如风正对着几幅画卷,相谈甚欢。
他慢步过去,在那画上淡扫了一眼,随即眼色乍变。
原来是让他选妃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语气暗沉。
“玹儿来了。”李怀瑾一笑,道:“快过来看看,这是段大人亲自为你挑选的太子妃人选。”
段如风见他过来,便也一一介绍:“这是吏部林达大人之女林妙妙,年十六,林姑娘自小习读诗书,才貌兼备,可作太子妃头号人选。”
又指了另外一幅:“这是丞相长史商平央之女商蕊,年十六,商姑娘温婉娴静,举止得体,与太子殿下倒也是相配。”
……
李玹在一旁听他说,脑里只浮现一张熟悉的脸,或笑或惧,或喜或愁,等段如风话音落下,却并未作出反应。
李怀瑾转头看他,问道:“玹儿,你心里是作何想?”
李玹轻笑,道:“父皇要儿臣立妃,无非便是给东宫安个女主人,也好叫儿臣定心,往后好为父皇分担朝政之忧,可这些女子儿臣若娶了,怕是适得其反。儿臣心中已有中意之人,其他人便看不入眼,父皇若要儿臣撇弃心爱之人娶她们,入了东宫也不过是再多了个可怜人而已。”
这话一出口,李怀瑾与段如风皆是一愣。
太子之意,意在不娶。
君臣两人为此商讨了许久,不想这当事人却是一副油盐不进模样,只气得李怀瑾恨不得抽他一顿。
念及段如风还在,李怀瑾终是忍住了怒气,心平气和问:“你说你有中意之人,那倒是说出来让朕和如风替你过目,若是身世清白,朕便准你娶她为妃!”
李玹转头看了段如风一眼,笑道:“我此刻不便说,还请父皇准我半年,我必会堂堂正正来请父皇准我娶她为妃。”
他说完躬身告退,全然不顾还立在大殿里的君臣,君臣两人面面相觑,李怀瑾已被气糊涂了,挥手一扫,将桌案上的画卷扫落在地。
“混账!这小子愈发无法无天了!”
段如风原本是过来呈报,没想掺和到皇帝家事里,这番见皇帝怒骂太子,只好在一旁相劝,希望皇帝能消消气,早些放他回家。
李怀瑾痛心疾首,拉着段如风诉苦:“如风啊,当初朕就不该心软留在了大凉,也不该将玹儿独自丢在渭南,他如今恨我怨我,全然不将朕这父皇放在眼里。”
“这皇位难坐,皇帝难做,顾得了百姓苍生,却顾不了自家骨肉至亲。”
段如风无端被他留在殿内大吐苦水,着实也有些难安,有些话他作为臣子不便说,可当年李怀瑾回大凉夺太子位,多少也有他一份,如今他父子二人心生嫌隙,他心里也有些愧疚。
等李怀瑾将苦水吐完,段如风终是犹豫开口:“皇上,太子如今不同您坦言中意之人,或许也并非是信不过你。”
“或许太子他现在……还不曾得那姑娘芳心?”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有些情节怕有些小伙伴看得有点懵,所以在这里统一解释一下。
本文架空背景,没有多个国家鼎立,就是一个皇帝统治下,其他按天南地北划分区域,像文中涉及到的“渭南”就属南方一带的地名(类似现在的省)。这个区域的管理者称为王,然后在王前面冠以地名,象征着那个地区的最高统治者,“渭南王”就是渭南的老大(相当于现在的各省的大boss)。王下面又有其他官职,层层往下,直到最小的县。
男主五岁前是渭南王世子,一直是住在渭南的,后来因为朝中争斗,女主的爹娘费尽千辛万苦去渭南投奔渭南王李怀瑾,请他出面相助时才有了改变。
因为当时渭南王无意朝中争斗,为了表示决心,所以在掩护女主爹娘去大凉时,将当时只有四岁的男主一个人留在了渭南,所以女主的爹爹会觉得太子和皇帝心生嫌隙他也有责任。
具体的细节可见上一本《县令她只想跑路(重生)》,讲的就是女主爹娘的故事,也是这本的系列文,里面有些情节是互通的,感兴趣的可以去翻一翻~
祝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