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安静,那边两个人以站立的姿势分别被绑在两棵树上,嘴被胶带封着,只能用鼻腔发出声音,郑叹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其中一个人那儿发出来的,至于另一个人,没出声,头倒是微微动着,看样子状况更差。
好在这两人都穿着羽绒服,不然扔这儿没人管的话估计会冻死。
郑叹从那俩人背后靠近,看了看绑着的绳子。绑太紧,太牢,还打的死结,郑叹今天没带卡片刀出来,想直接帮着两人解开绳子比较困难。
好人?坏人?
他们被绑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太短,不然不会冻成这样,周围的痕迹也不像是刚整上去的。
郑叹慢慢从侧面走出去,看了看正发出声音的人,这人年纪应该和焦爸差不多,而他发现郑叹的时候原本积满了悲哀、气愤和焦急的情绪,骤然变得充满期望起来。
这不像是个坏人。而且,这人露出焦急情绪的时候,还看了看绑在几步远处的另一人,显然,他在担心旁边那人的健康状况。
至于被捆绑的第二个人,年轻一些,也是个男的。郑叹觉得这人挺悲剧的,显然被狠揍过,前一个人顶多眼角有点瘀伤,但这人被揍得跟猪头似的,额头还有血迹,现在意识不太清醒。
离这里五十多米远的地方有条泥土路,现在没见到有车经过,就算有车过去,都是将车门关着的,外面这点声音很难听到,如果不是郑叹,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或许,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命了也说不准。
郑叹看了看两人之后,就往果园那边跑了,迅速翻过铁丝网,去找焦远。
焦远正帮人将一个工具盒拿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继续搬另一个,却发现裤腿被拉了拉。
郑叹拉住焦远的裤腿,然后往那两人的方向看过去,再看看焦远,再拉。
焦远皱了皱眉,对不远处正跟人聊着的焦老爷子道:“爷爷,我随便走走。”
“行,注意点啊。”焦老爷子也没太在意,果园里也没啥危险,孩子们闲不住,想到处看看就由着他们。
郑叹本来没打算让小柚子跟着的,她还小,碰上外面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没想小柚子注意到这边之后,硬是跟上来了。
将两人带到铁丝网那边,郑叹直接翻了过去,焦远让小柚子就在这边待着,他先过去看看,这也应了郑叹的意。
焦远这家伙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一向都是听话的一面,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优等生,但事实上,这家伙跟熊雄他们没少干一些蔫坏的事情,就算现在到高中也是一样的,甚至更多。翻墙翻网,郑叹一看焦远那动作就知道是熟手。
将焦远带到树林那边,那个跟焦爸年纪差不多的人看到郑叹和焦远之后,眼里浮现出来强烈的惊喜之意,甚至还闪着泪光。
焦远将那人嘴上的胶布撕开,问道:“你是谁?”
那人声音有些颤抖,但条例很清晰,“我叫宋庭,农科院的,昨天来这边的时候已经晚上……当时手机没电,所以就没打电话给这边的朋友,搭了个车打算去试验基地那边,没想到会碰上打劫的……载到这里的时候,车内另外两个人和司机将我们绑在这里……他们手上有刀和棍棒,手机和钱包等都被他们搜走了,证件都放在包里,全被他们提走了……旁边那小伙应该是这附近的人,打工回来的……他反抗过,还帮我扛了几下……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需要医生……”
焦远没立刻就相信对方所说,虽然觉得面前这人是好人,但他也见过不少救人之后反被咬一口的情况,现在他只是个高一个学生,没有其他人能帮他,前两天新闻里就报出过救人之后反而被对方一棍子敲雪地里的事情,他不得不警醒些,所以,他需要再次证明一下这人的身份。
于是,焦远没有再继续询问这人的具体身份,而是迅速问了这人几个关于果树防冻护理的问题,他这几天跟着焦老爷子,学到不少这方面的东西。
宋庭眼里一亮,并没有做过多思考,随口就回答了。
是不是圈内人,一听他们说的话就知道,用词用语有他们的一套,一些专业词汇是很多果园工作的村名并不会用的。
确定之后焦远也没再浪费时间,从兜里掏出一把万用刀,将人松绑,也把另一人解开,让宋庭先等在这儿,他则快速跑回铁丝网那边,跟小柚子简略说了下,然后小柚子跑回去喊人过来帮忙。看那两个人,疲劳、饥饿、湿冷环境多重夹击下,在室外的时间太久,走路都未必方便,单凭焦远一个背不动。
小柚子跑了几次果园,也熟悉了点,不怕跑丢,快速跑去喊人过来帮忙。
郑叹在这边帮着焦远,防止周围有什么可疑人物,要是昨天晚上的黑车劫匪又出现了咋办?焦远一个高中生可扛不住那些职业打劫的。
没过多久,果园那边来人了,开着果园里专用的小车过来的,将铁丝网那里的门打开,把两个伤员抬进车,镇上的医院。
因为出了这事,原本打算在果园里留到吃晚饭才回去,现在看来得变变计划,中午快到吃饭的点的时候,焦老爷子便直接带着孩子乘着驴车回去了。
上板车前,郑叹见到那头驴跟在“五爷爷”身边甩着尾巴叫着,与早上戏弄花猫之后的叫声不同,在“五爷爷”面前的时候这丫声音,听着……郑叹总觉得有些嗲。驴也会撒娇。
听说,救回来的两人很快从镇上的医院转到县最好的医院去了。这次事情闹得挺大,听说上面几个领导都发话要严查。
难得农科院主动来个专家,指导下这边的果树防冻和灾后补救工作,没想会遇到这种事情,这事要是解决不好,以后哪个专家还会过来指导?现在专家多,但正宗的好专家可不太好找。
为什么说“正宗”的“好”专家呢?因为现在很多被高薪聘请过来的或者上面直接派下来的某些专家,先不说有多少真才实学,不仅架子大,过来随便指导一下,还得吃个盛宴,拿几个红包,然后立马走人。但这次来的这个,在业内的名气可不小,为人也是出了名的好,没想到一来这边,就碰上黑车打劫的了,简直操蛋透顶!
很多事情虽然上面没明说,但有些聪明点的也能从中推测出一些潜在的信息来。宋庭这么年轻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圈子内也很有名气,除了他自己能力强之外,也能看出后面是有人的,不然不会这么快上面就动作了。
宋庭的父母都是老一辈从事这方面的专家,对国家的贡献很大,现在就算一把年纪了也没下线,老人家桃李满天下,圈子内有很高的威望。作为农业为主还有实验基地的地区,跟专家打交道是少不了的,以后也少不了,所以,只要不傻都知道,这事得严肃对待,一点不容马虎,丢失的东西虽然宋庭说没什么机密文件,但还是赶紧找回来的好。
或许那几个劫匪没想到上面忙着救灾的时候还能顾及到他们,也没想到宋庭他们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几个劫匪还打算换个镇再干几票的,没想到除夕当天大清早就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拷上了。
这伙人干这个不是一两次了,流动作案,干一票换个地方,要不是这次行动快,雷厉风行,不容忽视,不容包庇,再加上有人主动举报,未必能这么快就抓到他们。
至于另一个被绑者,确实是焦爸他们村的人,刚满二十岁,以前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并不是说这人做了多少危害村民的事情,这人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上学了,没兴趣读,也不想种田,成天跟人在外面混,还打过架,但从根上讲,这人的性子并不歪,见义勇为的事情也做过几次。后来在家里人的建议下跟着村里几人去沿海那边的一个服装厂打工,两年没回家了,今年回来碰上雪灾,麻烦不少,回来都快到村里了却碰上打劫的,挨了顿揍,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再等个小半天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在医院还跟家里人说笑打闹。
不过那些郑叹都不在意。
除夕之夜,郑叹没睡,他昨天看到焦老爷子买了一些红包,那种简单的上面印着三个字“压岁包”的红包,今晚包好了等着明天给孩子们。其实很多时候村里人比较随意,并不用红包包着,直接掏兜就给了,但焦老爷子赶时髦,特意去买了一些,郑叹捞了两个过来,在小柚子和焦远睡着之后,将带过来的钱放进去。
郑叹知道焦家两位老人给压岁钱一直都是一百的给,这是村里人给红包最多的了,再往下就是五十,二十,十块等。按照村里的习惯,焦爸焦妈不会给俩孩子压岁钱,所以郑叹打算着,这次给焦远和小柚子多点压岁钱,这样他就是今年给红包给的最多的了,想想就有点小得意。
郑叹往两个红包里每个塞了五百,这是他从小郭手里赚到的加班费,卡里的钱不好取,就只能用这个了。
将红包叠好,想了想,郑叹弄了点今晚上没吃完的红烧肉碗里的油,往手上抹了抹,然后印在红包背面,上面显示出模糊的猫爪状的油渍。这样就不会与其他人的弄混了。
处理好之后,等小柚子和焦远睡着的时候,郑叹将红包放在他们的床头,然后才去后院用冷水和肥皂匆忙洗了洗手,擦干之后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