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主人被顶的说不出话,这场面实在难得,卓子心里想笑,面上却平静无波,憋的十分难受。
该进场的都差不多进场了,老吴却与几位青年争执了起来,原来是其中一位不知从何处购买了五张假门票,老吴不让进,那青年觉得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便开始不依不饶。
最终是迎春威胁要喊巡逻差役过来解决,他才作罢,离开前还扬言得月楼还没做大就开始欺客云云,可惜压根没人在意。
开演的时辰到了,老吴喊了几嗓子,确认再没有持门票未进来之人了,就和迎春一同进去,把门从里关上了。
而此时得月楼的门外还有不少人驻足,虽然进不去,但在外面听听总行吧?像极了现代那些没买到门票,又不甘心就此与爱豆失之交臂的痴情小粉丝。
很快,就听见楼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楼内,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急促均匀的鼓声,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却又把所有的好奇心满满的激发了出来。
随着鼓声传递,台上巨大的红布从中间分开,缓缓的朝两边滑去。
人们不错眼珠的盯着台上的变化,一点点的看到了红布后面的乾坤。
只见墙上挂着巨幅的画布,上面花团锦簇,彩蝶飞舞,栩栩如生,花丛中有一处供人歇脚的凉亭。
而台上,恰好在凉亭之前坐着一位背对着观众的女子。
鼓声不知何时起越渐声息,就在它全然消失了几秒之后,一阵极度缠绵悠扬的前奏响起。
台上的女子也悠悠的转过身来,手执一把团扇。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女子一开口,甜美婉转的嗓音更把这份境地推到了极致,即便是铁汉子也被这一句就唱酥软了心。
有那自认饱读诗书的,以为歌词便要如诗词一般注重平仄韵脚,还要具有丰富内涵,初听这歌词瞬间就红透了脸,暗骂了几句果然是青楼女子不知羞耻,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荒淫至极。
然而,再听几句,细细品味下来,又是另一番感受,曲调优美,歌词虽直白却满腔真挚,一颗真心如洁白的明月,没有任何修饰,不更体现了这份真情可贵吗?
虽然仍有不认同的,却也有许多人默默记下了歌词,细细思考起来,歌到底是因何存在?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曲终了,女子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寄托无限相思,红布大幕缓缓闭合,再次遮住了女子和花园。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边鼓掌边叫好!不舍得就这样让人下台。
大幕关闭,彩琴收回了望天的视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赶紧跑到后台去换装。
而前台,一身红色衣裙的苏茗缓缓的走上了台,这身衣服与她指挥那天穿的那套黑色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今天对她而言是个大日子,是她重新开拓事业的起点,今天她是毫无争议的主角。
她特地把所有的头发都梳到脑后,挽了一个高高的发包,化了精致耀眼的妆容,还在一只眼角下点了一颗小小的泪痣,把她七分的容貌提升到了九分。她就那么袅娜的走到台上,像一只高傲美丽的天鹅,每都一步都散发着说不出的吸引力,能让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
令人惊叹的是,这样年轻的姑娘说话时不见一丝慌张,直视着观众,面带微笑,颇有几分巾帼风采,让人不敢因她是年轻女人而小瞧。
“晚上好,我是得月楼的老板苏茗,得月楼今天重新开门,感谢在座各位前来捧场。从今天起,得月楼每天表演一场,每表演六天歇业一天。开场前一个时辰售卖当日门票,每张门票二两银子,前排贵宾区每张二十两。除此之外,得月楼接各项大型宴会邀约,具体价格需详谈。得月楼会不定期更新节目单,请大家多多关注。精彩节目还在继续,祝大家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
不等她下台,下面就开始议论起来了。
“二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就是,二两都够我请兄弟们喝顿花酒了。”
当然也有不嫌贵的。
“快闭嘴吧,又有姑娘出来了。”
红色幕布再次拉开,这次的背景却不再是亭台花园了,而是一副乡村田园风貌,农家小院生机勃勃,敞开的窗户里能看到女子在织布,外面的田园里有男子的给禾苗浇水。
欢快的二胡声和竹笛声响起,一改前面之前的缠绵悱恻,一男一女分别从舞台的两边一同脚步轻快的出来。
众人眼前一亮,细看却发现那位男子是女子装扮而成。与个子较矮的姑娘站在一起乍一看还真唬人。
唱女声的彩棋,唱男声的则是彩书,她是中音的嗓子,唱男声再合适不过,当初苏茗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命人把她捉住,就把衣服往身上套。当彩书看到镜子里那个风流俊俏的小公子,自己竟先脸红了,欣然答应唱男声了。
这几天姐妹们一有空就打趣她们两个,“你织布来你浇园,你们两个比蜜甜!”
刚才还嫌票价贵的那些人早就听了如痴如醉,忘了那一档子事儿了,连连叫好,热情程度一浪高过一浪。
这份热闹外面听的一清二楚,不知是何原因,即便在外面听,里面的唱歌声还是挺清楚的,所以里面叫好的时候,外面也有许多人在跟着叫。
周边几个青楼的客人几乎全被勾了出来,那几个老鸨子也都恨恨的聚在一家门口,边磕着瓜子边酸不溜丢的说着难听话。
就连在河另一端的几大青楼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花满楼赵妈妈派出去的是她的干儿子赵狗子,亲信中的亲信,听完了四首歌,到了中场玖月红班子表演的时候就意犹未尽的提前回来汇报情况了,知道这头正心急如焚。
“怎么样?”
赵狗子摇头叹气,“看着吧,得月楼就这就起来了。”
赵妈妈的眉头皱的能拧死蚊子,“你给我细说说。”
婵娟姑娘这时也从楼上下来了,一楼的客人突然见到花魁下楼,惊的酒都忘了吃,只恨不得没多生几双眼睛在人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赵妈妈带他们两个回了自己房间。
赵狗子这才详细的把这一晚上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讲到口干舌燥还有滔滔不绝的细节和感慨没有说完。
只凭他说便完全可以想象今晚的得月楼是何等的风光。
连婵娟的脸色也越来越发凝重了。
赵狗子终于说完,发觉二位姑奶奶俱都黑着一张脸,便挤出几声笑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她们要想超过咱花满楼一时半会儿那是不可能的。再说我看她们那也不能完全算做青楼了,歌再好听舞再好看,总还是有大部分男人奔着女人们身上的香肉的,这生意她们做的再大也抢不完。”
婵娟斜睨他一眼:“你懂个什么?这么一比,总归是落了下成。”
赵妈妈也说:“这还只是一层,当今圣上兴百业,大练兵,一边开疆拓土,一边修渠开河,处处的都需要银子。现今百姓富足,税收稳定,但国库也禁不起这样花费,瞧着吧,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在咱们这些商贾身上刮银子。一旦发现出现新的产业能大把捞银子,不仅不会打击,说不定还会大力扶持。”
赵狗子听的半懂半不懂,婵娟却是明了,就好像大家原本虽然生活有差距,但到底都是平民百姓,忽然有一天其中一个成了贵族,这就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
怡香苑的黄妈妈和她好闺蜜李妈妈站在得月楼不远的街口,那边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老黄啊,你以后可别找那姓苏的麻烦啦,我看这样下去她这小楼子肯定不够施展,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收你的楼子呢。”
黄妈妈的脸气到变形,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别说没有那一天,就算真有,老娘宁可一把火点了也绝不便宜那小坏蹄子!”
台上表演的时候,苏茗就坐在舞台侧下方,等到一首完毕,她再上台报幕串场。
就她坐下这会功夫,迎春已经过来在她耳边说过好几次话了。
“有两个扬州客商说想和您谈谈,还有温州的,杭州的……”
有商机的地方商人的鼻子便绝对不会放过,苏茗在迎春耳边回道:“用纸笔把他们的情况细细记录下来,就说我看后有意的话会主动联系商谈。”
这一趟趟的,桌不凡都看在眼里,尤其是他身边就坐着一个对得月楼颇感兴趣的男人,一眼看不出背景,但总归是个家底深厚之人,从气度做派上可见端倪。
卓不凡冲迎春招了招手,迎春猫腰跑了过来。
“卓公子,您叫我?”
“嗯,让你们苏妈妈演出后把时间空出来,我有事和她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来大姨妈,码字效率极其低下。这章是存稿,刚才改错别字的时候突然被彩琴唱歌的画面戳中了笑点,一边像神经病似的对着屏幕嘎嘎笑一边淌血,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