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某私人会所包间内,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斜靠在沙发上,前襟纽扣松了两颗,隐约可见一小片紧实胸肌,他微扬着下巴,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烟圈。
这姿态,说好听点叫慵懒随意,难听点说就是放浪形骸。
更遑论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
女孩起初只是痴迷地看着他,后来见他无动于衷便大胆了起来,她慢慢朝他贴近,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悄无声息滑上他的衣襟,随后一点一点往上,然而就在要触及肌肤的那一刻,男人倏地垂落眼眸。
女孩霎时一噤,紧接着完全处于发怔的状态,她早就听闻孟少渝生了一双极美,且勾魂摄魄的眼睛,此前还不以为然,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才暗叹传言非虚。
那双眼睛深邃,明亮,眼尾形状极其优美,宛如画笔描摹而出,映照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美,却也危险,眸底仿佛藏着幽不见底的漩涡,一不注意就会被吸进去迷了心智。
不过明明是一双含情目,此时此刻流露出的却是无尽的冷漠与疏离。
女孩讪讪地收回手,陪笑邀请:“孟总,喝酒吗?”
孟少渝薄唇一勾,却是嘲讽:“我不说话把我当哑巴是吧?”
女孩:“我哪儿敢呐,孟总会错意了。”
孟少渝不耐烦道:“起开。”
女孩识趣地坐到了对面,孟少渝拿出手机看了下,然后站起身对众人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吧。”
话音一落就有人打趣:“现在回家太早了吧?不多玩会儿?”
孟少渝懒得搭腔,背过身挥了挥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包间里一帮人正在打牌,其中一个叼着烟的男人笑道:“你们懂什么?孟总是已婚人士,跟你们这群单身狗可不同。”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对面某个牌友嗤笑一声,“何况谁不知道孟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她能管得了孟少渝?”
结果还真就有不知道的,他身边的短发女孩好奇地问:“孟太太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瞟了她一眼,笑着说:“你猜。”
女孩语气充满羡慕:“肯定貌若天仙吧?不然也配不上孟总啊。”
男人嗤笑一声:“恰恰相反。”
“啊?”女孩很惊讶,“那就是家财万贯?或者权势滔天?”
男人摇头:“都不是。”
“如果你见过她就会知道了。”这时另一个女孩接口,“孟太太非但貌不惊人,甚至还有些吓人,并且是个家庭背景普普通通的女子。”
“但她却能让孟总晚上准时回家。”刚才的男人笑着朝她挑眉,“羡慕吗?”
“羡慕嫉妒恨啊。”女孩感叹一声,“我一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男人伸手磕了下烟灰:“我们也不清楚,总之肯定不是因为爱,他们早晚会离婚的,不信等着看吧。”
有人却反驳:“那可不一定,没准儿就是因为爱呢,否则以孟总今时今日的地位,谁敢勉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男人啧了一声:“这要是因为爱,那只能说他八成是有恋丑……”
话音未落,突然从旁边飞来一只易拉罐砸在了他头上。
“卧槽!”男人立刻回头,“谁他妈这么无聊?”
角落里随后响起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十分钟后就发到孟总手机上。”
几人一听顿时有些紧张,连忙陪笑说只是开玩笑而已。
“罗旭涛你小子现在胆挺肥啊,敢在背后嚼孟总的舌根,小心他哪天把你舌头割了。”
罗旭涛嘿嘿一笑:“下不为例,不过二少,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那被称作“二少”的男人整个笼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传来的声音透着几分邪妄与讥诮:“是不是实话,你当着他的面说就知道了。”
罗旭涛悻悻地:“那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孟少渝走出会所,一眼看到卢嵩靠在车门边,拿着手机不知在和谁发语音,见他出来了把手机放下,笑了声:“这么早?”
孟少渝没理会,径自打开车门上了车,卢嵩随后也坐进了驾驶位,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孟少渝,见他仰头靠着椅背,一副倦怠的样子。
他启动车子往前开:“直接回家吗?”
孟少渝终于出声了:“不然呢?”
卢嵩啧了声,心说我要不问一下,你又要说我自作主张。
“对了,刚才太太打电话来了。”卢嵩说,“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应该快了。”
孟少渝冷笑道:“我的事她管不着。”
卢嵩:“毕竟夫妻一场,还是……”
话未说完,瞥见孟少渝看过来的眼神中泛着冷光,于是自然地岔开话题:“我那会儿看到楚二少也进去了,他从丹城回来了?”
孟少渝“嗯”了一声。
“这是妥协了?”卢嵩问。
“不清楚,大概吧。”孟少渝皱着眉,“行了你给我闭嘴。”
十一点三十七分,黑色轿车驶进青湖别墅区,停在某一栋门口,孟少渝随后下了车。
四月的夜尚带着一丝凉意,别墅走廊下亮着灯,光线幽幽,花圃里盛开着大片丁香花,空气都沾染了几分浓稠的芳香。
孟少渝缓慢地跨上台阶,用指纹打开门,这个点了客厅灯还亮着,灯下是宽大的棕红色沙发,姜栩年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猫一样乖。
他走过去,她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先是闪过迷茫,紧接着一下笑了,随后扑过去搂着他的腰:“你回来了?”
她仰头看着他,眼里盛满了细细碎碎的光芒,孟少渝很满意姜栩年用这种眼神看他,那纯粹的,无需掩饰的依赖,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不过他从不表露,反而冷冷淡淡:“你打电话给卢嵩了?”
“嗯,你没回消息,我就打电话给他了。”姜栩年笑着问,“你晚上吃饭了没?我烤了面包。”
孟少渝掰开她的手,略带嘲讽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烤的面包很难吃,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姜栩年看着他:“今天的和以前不一样,很成功,你尝尝就知道了。”
“不用。”孟少渝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姜栩年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走进餐厅,有点可惜地看了看还散发着余温的面包,之后全部放进了冰箱。
孟少渝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姜栩年坐在床边等他,身上穿着柔软的白色睡衣,长发宛如绸缎般顺滑。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那是一张骨相相当完美的脸,眼眸若湖,睫毛特别纤长,鼻梁纤巧高挺,皮肤白如凝脂,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左耳到下颌处有一道疤痕,生生让这张脸大打折扣。
姜栩年一动不动,任他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直到他大拇指慢慢摩挲着那道疤时她才微不可觉地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孟少渝俯身吻了下来。
姜栩年那一瞬间身体绷得特别紧,孟少渝的吻从来称不上温柔,他很凶猛,很多时候像是饥饿的野兽在掠食。
她害怕,每次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放松下来。
深夜卧室里的动静经久不息。
“……不要了少渝……”
“……不要了……”
床头灯“啪”地被按亮,孟少渝呼吸急促,目光沉沉地看着身下人。
“……累。”姜栩年抬手抹掉他额头的汗,近乎哄的语气,“下次好不好?”
孟少渝没说话,眼睛里透着几分冷光,过了一会,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再回来时发现姜栩年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当他躺下来后,她摸索着靠过来搂他。
孟少渝垂眸看着她:“明天去万小姐那儿试礼服,周末参加楚二的订婚宴。”
姜栩年应了一声:“好。”
顿了顿又问:“他和谁订婚?”
孟少渝:“说了你也不认识,到时候就知道了。”
姜栩年没再说什么,很舒服地抱着他的腰。
孟少渝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那时候为什么在沙发上睡,是等我吗?”
姜栩年轻声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孟少渝冷淡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做浪费时间的事。”
姜栩年沉默着没吭声。
心里却想,等他对她来说不是浪费时间。
“即便是因为爱而在一起的婚姻,最后都可能分道扬镳,更何况你我,你最好不要习惯任何跟我有关的事,这是为你好。”
这种话他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姜栩年不想听,于是转过身背对着他,远离他,中间隔了一人多宽的距离。
这个举动让孟少渝心生不满,他沉声道:“过来。”
姜栩年无动于衷。
她心情忽然变得低落。
甚至不想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于是起身欲离开。
她身上未着寸缕,坐起来的时候后背两痕蝴蝶骨凸出,上面还有孟少渝刚才弄出来的痕迹。
意识到她要干什么,孟少渝眼神微黯,下一刻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床上:“姜栩年,你觉得你是能随便跟我发脾气的人吗?”
姜栩年被他掌控在身下,漆黑发丝铺满枕头,她在孟少渝眼中是孱弱的,可跟他对视时目光却那么倔强:“你答应过奶奶会照顾我。”
孟少渝不置可否,静静看着她。
“没说期限。”姜栩年顿了顿,语气坚定,“那就是一直,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