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三百七十章大鱼夏文杰重重地点下头，说道：“局长，你放心我吧，我一定会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恩！”秦万才应了一声，扬头说道：“去做事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局长！”夏文杰身子向上一挺，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等夏文杰出去之后，刚才还豪情万丈、底气十足地秦万才一下子像是个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来神，过了好半晌，他摸摸自己的背后，后面的衣服都已然被冷汗浸透。仔细琢磨一番，他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逞什么英雄，这都怪夏文杰，肯定是因为他的年轻气盛把自己也影响得失去理智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他后悔也来不及了。秦万才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仰天长长哀叹了一声。
且说夏文杰，在离开秦万才的办公室后，立刻对顾诚进行提审。
在正式审问之前，夏文杰先把自己手里所掌握的证据让顾诚看一个遍，而后他幽幽说道：“顾局长，你的属下都已经招供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顾诚噗嗤一声笑了，苦笑，他缓缓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命令就是我下达的，你们稽核是要杀要剐，请便吧，我也没什么怨言。”
对于顾诚这么轻易的认罪，夏文杰实在高兴不起来，他看得出来，现在的顾诚似乎想把一切的罪责都包揽在他自己一个人身上。他眯缝起眼睛，直视着顾诚，哼笑着说道：“顾局长你没有说实话吧，据我所知，你和余局之间不存在私人恩怨，没有利益纠纷，更无公事上的瓜葛，你又为什么要杀害余局呢？顾局长，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什么人打掩护？”
“我没有为别人打掩护！”顾诚猛的抬起头来，当他对上夏文杰亮得骇人的目光时，他又缓缓垂下头，闭目说道：“整件事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那你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要杀害余局？”
“……”顾诚沉默不语，或许，连他自己也找不出来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夏文杰深深看了一眼，说道：“你要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行都包揽下来，你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吗？不仅你自己会完蛋，你的家人也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没有考虑过吗？”
“那为什么会这样？”顾诚再一次抬起头，怒视着夏文杰，两只猩红的眼睛看上去都要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因为你！如果你不追查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说着话，他眼中的怒火又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苦色，他长叹一声，又幽幽说道：“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收场，必须得有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一切，除了我，还能有谁呢？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死的只是我一个，我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如果我把一切都讲出去，我和我的家人都会遭殃，许多人都会遭殃，也包括你在内！”
“但我不怕！”
“可是我怕！”顾诚连连摇头，说道：“你以为坐在我的位置上很容易很轻松吗？危险无时无刻都存在，我的家人跟着我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牵连他们……”
夏文杰看着顾诚，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在此案中你也只是个传话人罢了，只要你肯把实情都讲出来，你很有可能会被免责，最后你没事，你的家人也不会有事。”
顾诚仰面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夏文杰，你认为那可能吗？上面的那些老头子你又能搬得倒谁？不要跟我许这些你无法兑现的承诺，我看到的事情也要比你多得多。”
夏文杰默然。他沉默许久，站起身形，走到顾诚近前，说道：“你可以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但是我只想弄明白一点，余局为什么要死？他们为什么非要致余局于死地不可？”
顾诚对上夏文杰疑惑的目光，过了一会，说道：“有两点，第一，余耀辉是稽核局中的强硬派，他进入中央，就等于是在中央内放置一颗不定时炸弹，第二，是因为他的主张。”
“主张，余局有什么主张？”
“也是两点，一是国企改革，二是公务人员财产公开制。”见夏文杰眯缝起眼睛，顾诚哼笑出声，说道：“前者他触动了太龘子党，后者等于触动了由上到下的所有官员，你想想，就凭这两点，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会少吗？”
“眼中钉肉中刺……是啊！”夏文杰大点其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在你们眼里，稽核里的人就是笨蛋，由上到下统统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他们不懂得变通，只知道一意孤行，是一群不会和你们随波逐流、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的大笨蛋！”
“你放屁！”顾诚怒声喝道：“你们稽核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别人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卑劣……”
“是吗？可是你这位堂堂的局长，却连自己是受何人的指使都不敢承认，你还有脸我面前大放厥词些什么？”
“谁说我不敢说那个人是谁？”
“那你倒是说啊！”夏文杰贴近顾诚，厉声大吼道。
“是朱敬恭！”顾诚想也没想，像是脱口而出，只是在说完话后，他眼巴巴地看着夏文杰，其状似乎是对自己的失言惊呆了，但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因自己的失言而存在丝毫的懊恼和悔恨，反而还带有一股期待。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还存在一丁点的希望，就没有人愿意去死，顾诚当然也不例外，他希望夏文杰真的能改变一些事情，更确切的说他是希望稽核能改变一些事情。
顾诚可是对内保防侦查局的局长，是国安部的高干和精英，什么样的审问技巧能瞒得过他，说夸张点，他吃过的盐比夏文杰吃过的饭都多，他见过的罪犯把夏文杰见过的人都多，夏文杰的激将法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效果呢？他只是借着夏文杰的激将法故意失言，故意讲出了朱敬恭的名字罢了。
通过监控录像，很难看清楚顾诚此时的眼神，也很难理解他眼神中的含义，但是与他近在咫尺的夏文杰明白，顾诚这是把他的性命交到自己手上了，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救下他的一条命。
他明白顾诚心里的想法，也顺着他的假装演了下去，他面露得意之色，慢悠悠地说道：“顾局长，你终于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了，很好！”说着话，他双手向后一背，转身向外走去。
顾诚故作大惊失色，抬起手来，问道：“你……你要去哪？”
“顾局长现在可以休息了，我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夏文杰回头向他别有深意的一笑，而后，走出审讯室。
朱敬恭，他是和李震山齐名的常委之一，也是目前中央高层最具实权的巨头之一。夏文杰对此并不感觉到意外，确切地说，他早已有所预料，能指挥动国安部的，除了常委，还能有谁呢？
只是那个常龘委竟然是朱敬恭，这一点倒是让夏文杰深感意外的，在他印象中，朱敬恭也是稽核的支持者之一，而且和李震山的关系还很不错，他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稽核迎头棒喝啊！
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夏文杰走出审讯室，关闭房门之后，他如同虚脱一般，身子倚靠着走廊的墙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现在案件的矛头已经指向了朱敬恭，接下来，夏文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可以带着属下进北京抓捕顾诚，难道还能带着属下闯进中南海抓捕常龘委吗？案件已把幕后的大鱼都勾出来了，接下来的事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夏文杰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将此案写成稽核报告，直接呈报给李震山。此事现在已远远超出他的职权范围，能够接手下来的，也只有李震山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是把所有的证据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番，而后又写了一份书面报告，把一系列的录像、照片作为报告的附件，一并传给李震山。
在发完这份报告之后，夏文杰又立刻拿起电话，打给李震山的秘书，田丽洁。时间不长，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田丽洁语气不佳地问话声：“喂？”
“是田秘书吗？我是夏文杰。”
“呦，夏处长……不，我现在该叫你夏局长了吧！夏局长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听到是夏文杰打来的电话，田丽洁的语气变化了不少，笑呵呵地问道。
“刚才我发给你一份稽核报告，你有收到吗？”
“有吗？我这边没收到你的邮件啊！”
“可能是附件大了一点，上传的比较慢，等会就该过去了。”夏文杰说道。
“很重要的报告吗？”田丽洁好奇地问道。以前夏文杰也有给她这边直接发过稽核报告，但他还从没有过在发完报告之后又打电话找自己进行确认的时候，想来这次的稽核报告可能不同寻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