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两步,王明真又沮丧起来,她想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来心里不舒服呢,对那个依依姑娘也生了愧疚,习惯性的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离了人群,巷子口也有不少人穿着很好匆匆跑过,但王明真陷入了身侧好闻香气里。
一直孤傲清冷如明月遥远的太子殿下,在这一刻却站在身边触手可碰,王明真不知道此刻为何会心跳快的不可思议,一摸耳朵打了个激灵,冷冰冰的手碰上发烫的耳朵,她偷偷瞄一眼想伸出去碰一下他的衣角却立刻惊醒似的往回缩。
右手举着的灯笼清晰的映照出少女眼中的慌乱,她憋着不出声音的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把大脑的热气降下点,但还是无法完全恢复平常心,自己站在他旁边就变的束手束脚,总是怕哪一处招惹他的厌烦,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想这样的时光变的漫长些。
从来没有一个人察觉她的好,从来没有一个人目光不用厌恶的目光看向她,更从来没有对她释放善意的,哪怕一点点。
但现在她从身旁之人全部得到了,就像本没有所有物的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宝贝,她想握紧却又怕伤着,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更多的全是害怕失去。
小心隔着衣袖攥住手腕的赵钦标奇怪的轻拍了下她的脑门,王明真慌张的抬头看着他,但看到他洁白如玉好看的下巴立刻又垂下眼睛,结巴的问怎,怎么了?
“你别这么紧张,哈哈,明真,我是问你吃不吃冰糖葫芦,结果问你两遍都没回应。”
“啊。”王明真咬住嘴唇,满脸通红。
赵钦标买了两串,他想接过她手里的灯笼,但王明真手攥的紧紧的,试了两下没夺过来,在低头看只能露出头顶根本没察觉自己心思的女孩,于是赵钦标就看着她右手拿着灯笼,左手小心舔食着,像是根本舍不得咬般。
赵钦标看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小东西上,只能无奈的笑道:“你要喜欢吃,再多买些。”说着让身边伪装好的下人多买了些拿在手里,拒绝话还没说出口的王明真只好闭嘴,但这动作却让她嗓子眼更甜。
赵钦标看着她由绷紧的状态转变成此刻开心冒泡的场景,笑容更大,忽略皮肤黄黑,其实她的五官都生的很好,大眼睛双眼皮顺畅的鹅蛋脸型,若是胖些增加些婴儿肥,然后再变白皮肤好些肯定很好看。
有王夫人的四分长相,赵钦标心下奇怪王家夫妻俩从来没发现过吗,来这么长时间还如此忽视,但他不知道的是全府上下有的只是厌烦心态,怎么会认真瞧上一眼呢。
赵钦标看着只是外壳舔来舔去还没变化的模样,心下失笑嘴里叮嘱道:“明真,你得快些吃,否则这些旁边的小吃可就吃不成了。”
他是很想吃的,即便是苍老的手捏糖人,他也想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但看她又小声支吾说道有冰糖葫芦就很是满足的话,赵钦标笑意满满消失在脸上,眼睛里满是心疼,嘴里一时都说不出任何话。
放开她的手腕,小心摸摸她的头顶,发丝很是柔软,触感极好,但就是太软了又透着些黄才更让他心里难受。
小说里十四年没人对她好的人生,身临其境真想问问怎么坚持下来的。
下一瞬他深口气语气正常带着可惜的说道:“好吧,就是我还想多买些东西与你分着吃呢,那就下次再吃。”
王明真嘴唇因为吃糖衣边的有些红,愣愣的抬头看着,感受着头顶温暖的感觉不由眼睛惬意的弯成了月牙,这种感觉好好呀。
听着她陶醉的发出“好温暖”的字眼,赵钦标自然多揉了两下,立刻察觉出两边和头顶的头皮有些膈应手的地方,他立刻知道怎么回事,手也停了下来。
王明真感受到他心情,以为是不耐烦了,连忙说道:“可以了,谢谢您。”
嘴里加快速度,明明在村里捡过山楂吃,却远远不及现在吃的味道,裹了一层糖居然如此味道,同时心里想着一定下次更要好好洗洗,这样的话殿下就会不会多揉一下。
怀抱着这个美好的想法,王明真直到碰见王明珠都是心情好的,两方人就这么巧对上了面,她一见着立刻脑子没反应过来就先躲到了赵钦标身后。
等回神看着眼前的背影,慌忙又踏出一步走出来。
她此刻心思全在想殿下会不会觉得她畏缩,上不了台面,一点儿没有王明珠的大方得体。
事实上,赵钦标心里全是晦气俩字,内城这么大,偏巧跟这些人,不,恶心玩意凑上。
“黄公子,这么巧也来此?”王明珠即便带着面纱,可那腰细修长的身材足以看出是个绝世美人,再加上这身边好几个长相英俊各异的男子,犹如绿叶丛中一朵花。
来往的人群但凡有个好奇的,都会接受到男子们的死亡之眼和记在心里等回去就找茬的待遇,小说里很多男子都为此受牵连。
王明珠眉眼秋波,看着那臭丫头手上的灯笼就想要,此刻费心思故意设计出的瑶池仙子灯笼,骤然觉得不喜欢了。
府里可没有给这一个丑八怪制作灯笼,定是殿下亲自安排奴才制作的。
赵钦标看着身边给拿着小女子玩意的四皇子,给拿着吃食的崔延平和王明濯,在外围更多是不认识但一看就是权贵子弟的一群人,但相似之处就是个子和长相都是拔尖的,还有那眼睛全是遮也遮不住的爱慕。
知道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这一幕,赵钦标突然绝对荒谬甚至有点恶心。
这么多男人喜欢还不够吗,看自己的眼神还如此的装。
王明珠察觉到这打量一眼,竟人生第一次察觉到紧张,揪紧了手中帕子。
哪怕再小心眼恶毒的各家老夫人对自己都是赞不绝口,希望成为她们家媳妇,连自家姑娘都差自己一层,她好久都没这种‘打扮不知合不合他心意’的念头。
却没想到太子殿下脸上没了笑,直接低沉冷声回道:“不巧,一点都不巧。”
这话一出,气氛有些凝重。
四皇子双手还没空闲就站出来气疯了的喊道:“七弟,你失心疯了是吧,干嘛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周边连一旁卖的灯笼的老板和顾客们都围着看热闹,赵钦奎也没有一点收敛。
“你能不能小点声,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哼,什么不好意思,本皇····本少爷我可从来不在乎这个。”
转头看着已经都安慰可怜的明珠,赵钦奎虽心里可惜自己不能围上去安慰,但更多的是为心爱之人讨回场子的英雄感。
自己这威风,明珠她一定会更喜欢自己,比身旁这些全都喜欢。
王明珠却安慰着四皇子自己没事,可这故作坚强的嗓音和可怜的模样,更是让周边几个男子心都碎了。
哪怕付出自己一条命连同所有,他们都只想让她展颜一笑。
王明珠眼神却只看向被殿下拉到身后那人的方向,小心问那灯笼好漂亮,可不可以让自己看看?
“看看,什么看看,明珠你喜欢直接我去要过来。”四皇子赵钦奎高兴的大声道:“喂,那个丑女人,明珠喜欢你手上灯笼,你还不赶紧递过来,别磨蹭。”
赵钦标感受着背后之人拽着自己的衣袖晃悠还打哆嗦,百分百想说算了吧,给的意思,但他想走可对方这些恼怒的眼神显然心脏受到什么致命一击似的。
他可没做什么,就只说了个不巧,他记忆没错啊,现在又这么耍心眼,还什么觉得漂亮看看。
“我敢打赌,四哥,你旁边那位可不是单单看看的心思,万一我不给,难保她不手滑一下掉地上烧了,况且这是明真的灯笼,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元宵节的礼物,凭什么你们说要就要,脸怎么那大。”
天地良心,擅长做实事的赵钦标可不擅长嘴皮子,此刻却被这强盗似的作为给气的不住嘴。
“明珠怎么会是你口中这种人,这污蔑。”
“七弟,你身后那个恶心玩意肯定说了很多话骗你,你不知道明珠才是最受伤那一个,你怎么这种语气对明珠,你怎么舍得?!”
“明珠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她亲生父母,你知道当时多伤心吗,连饭都少吃了一顿,要不是我们哄着喂着,都要饿两顿饭了。”
WHAT,这是什么脑回路。
自己不就对着王明珠的话嘲讽了一句,这一个个怎么看待自己比杀人还严重似的。
“这冒牌王家小姐跟我什么关系,我怎么就不能舍得了,四哥,你可别这么说,跟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赵钦标说着还甩了甩袖子,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但这可把一众人气的火冒三丈。
明明寒冬,还争执之下后背出了汗,有的还打了个阿嚏。
赵钦标听着他们都是怎么舍得让王明珠伤心的谴责话,怼人一会就觉得心累,关键是还骂着明真歹毒等话着实让他更气,巨大的代沟让他都没这个心思,只想赶紧带着明真离开这里。
她听着这些,心理肯定很伤心吧。
外表都是一个个英俊才子,嘴里却脏话连篇。
赵钦标把手一放,指指那边一胡同,“你们赶紧往那走,给我们让让路,别在这闲的恶心人。”
四皇子铁青着脸喘气,刚才嘴上功夫竟然没赢过老七,真是气的蹦蹦,王明濯心底恨极这个欺负宝贝明珠的人,即便是太子语气再不隐藏带着冰碴子和讽刺,“都说殿下为人正直,性子仁厚,今日一看实乃大错特错,仅凭你身后那个丑陋之人的一面之词就对我妹妹如此行为,呵,如在那个位子,定做出许多色令智昏之事。”
“草。”赵钦标上前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看着他眼里没反应过来的愣神,但更多的还是怨毒,直接气的又扇了个耳光。
左手右手,很公平,一边一个。
“大胆,就算我伪装出来玩,但我的身份岂是你可指责的,区区一个臣子的儿子,天地君亲师都没学过吗?”
伪装好的禁军和宫里的奴才围成一圈圈保护着自己,赵钦标自是不客气。
他可不会学书里,明明真高贵身份却偏偏不让人跟着,真脑子愚。
动了腰间宝剑的王明濯果然一下就被几个穿着贩夫走卒的反了胳膊,赵钦标直接又踹了上前的崔延平肚子一脚,这一脚可比巴掌还使劲,硬生生踹的崔延平“啊”的一下痛呼,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人模狗样害死明真的家伙,起了口角动两下手脚还能处理,否则现在这理由又不可能打他全身骨折的程度。
赵钦标见王明珠傻了眼,呆呆看着,再没有刚才的低头娇羞万种风情的模样,拉着明真就走。
走到一处粘豆包和绿豆糕前,二人坐在桌子上吃着,赵钦标恨铁不成钢的教导着,“不要人家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她现在所拥有的其实都是你的才是。”
“你说话呀,只是摇头什么意思,大大方方的大声说出来。”
赵钦标凑近听了个“没”字,连忙问“你刚才想说没有。”
这下点了好几下头,王明真绞着手指,看向已经吹灭蜡烛放在地上的灯笼,“我刚才怕他们抢,他们人多,所以想赶紧离开的。”并没有给的意思。
她那么多灯笼,自己这一个她还要抢,想着能一起相处的画面破的稀碎,再不存在。
这么多话两个字两个字的蹦,沉默寡言一直负责干活,连村里子土话都听不利落,也多亏现在身旁教着,能说出这两句话,尽管还缓慢着,但赵钦标心里一股激动,哈哈笑出声,“这才好,明真,你要支棱起来知道吗,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在你身边,你得变厉害些,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王明真看着他夸奖自己的开心,傻乎乎的也跟着笑,她没说他是第一个想让自己变厉害的,也没说她其实心底不想让他这么放心。
她或许真如同他们所说,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