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 你是不是不知道吴铭现在的身价,他现在是地产公司的老总,你老催他买房做什么?谁没房子他也不会没房子啊。”孙沐茵咬着蟹腿, 面带不解。
吴妈一面盛汤一面说道:“什么身价啊, 我是想让他成家,25了, 都多大个人了,人家像他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
吴铭面不改色地喝汤,仿佛失聪一般, 装作没听见。
“少喝点汤, 嘌呤高。”林薇低声提醒他。
吴铭手上一顿, 放下碗,搁到一旁。
吴妈还在碎碎念:“报纸上不是这个公司破产,就是那个跑路,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都没有房子来得实在,现在房价这么便宜, 买一套留着结婚用, 也不要什么别墅, 你们住得下就行, 能好好过日子啊。”
林薇吓得抬头:“谭姨……你不要咒我啊,吴铭破产就是我破产,我那么大的家业……”
吴母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小姐,您别误会, 我就是愁,我是想着趁着自己身体还可以, 给他带带孩子,吴铭年纪不小了,再等两年我身体也不行了。”
现在的人如果不读大学,二十不到就要成家的,二十五岁确实算是大龄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咱们家也不知道风水是怎么了,三个孩子全都不成家。”
孙博然闻言放下筷子:“你们三个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也都老大不小了,不结婚像什么样子?”
这个话题一起头,那真是不得了,林薇、吴铭、孙沐茵三个人立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围攻。
林薇抵挡不住火力,就对吴铭说:“我看你还是赶紧嫁人吧,不要连累我和妹妹。”
结果孙博然直接对准她输出:“就你的带头作用没起好,你是姐姐,他们两个现在都是跟着有样学样,你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以后我见到你父母都没办法交代。”
林薇愁得慌,没办法和他们讲理都,他俩不结婚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这干阿姐什么事儿?”孙沐茵接口道,“我就是不想结婚,对男人没兴趣,以后别再给我介绍了,我又不是捡破烂的,一个个歪果裂枣的,还让人去公司找我,你们想干什么啊?”
“你……”孙博然气道,“还不是你年纪大了,拖到现在?条件好的男人都让人挑没了。”
“没了就没了,都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孙沐茵像是迟到的叛逆期一样,十分呛人,“管好你们的宝贝儿子就行了,多攒点家产给他,耽误不了你们传递香火,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你……”
袁玉君放下了筷子,饭没吃完就走了。
孙博然气得心肌梗塞:“你看,你……”
孙沐茵当没看见。
“阿茵啊,别气你妈了,她最近有点不对劲,”吴母蹙起眉头,有些不安地说道,“那天我看见她拿着病历袋回来,转头我问她,她说不是她的,但这事儿我越想越不对,她没事儿拿别人的病历袋做什么?”
饭桌上的众人愣住了。
袁玉君最近的反常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动不动地走神,饭也吃不下,经常是好一阵坏一阵的,有时候还自己一个人唉声叹气。
这么看的话,难道是真的生了什么病了?
林薇想起之前贾尔斯说袁玉君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也有点犯嘀咕了。难道说的是这个?
贾尔斯走了,让一个厨子勾走的。
就在不久之前,他看见林薇在厨房里忙活,听说林薇是要和一个米其林的大厨比赛,兴致立马就来了。
他自告奋勇要去替林薇去比赛。
林薇这才知道这位竟然身怀绝技,不单是赌术厉害,还有堪比米其林大厨的厨艺。
他自小就喜欢挑战,参加各类比赛,他学什么都很快,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非常狂傲的人,喜欢挑战和刺激,好赌也是源于此。
加上贾尔斯的语言天赋,这是一个不逊于孙沐茵的天才。
可惜长歪了,而且没什么长性,不然林薇还真的想把人收为己用。
林薇晃神的功夫,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离开了。
就只剩下她和孙沐安两个。
“你怎么不过去看看?”林薇问。
孙沐安一面干饭一面说道:“老妈要是真的生病了,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可能藏着不让人知道?”
孙沐安今年14岁,长身体之后身高抽条,看起来比小时候顺气了不少,也是小帅哥一个。
“就算不是生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林薇摇头叹息,站起来,“就说养儿子白搭呢?回头我得提醒一下小月。”
孙沐安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哼什么,打你噢。”林薇用拳头吓唬他。
孙沐安不说话了,家里林薇是老大,他要是惹了林薇生气是要被袁玉君揍的。
林薇也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也不认为袁玉君是得病了,每年都体检,这个可能性不大。
当然,有的病症确实是体检无法检测出来的,也不能百分百的就确定。
结果没等她走近,就听到袁玉君的哭声从房间了传出来:“你要是不结婚,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什么死不死的,生病了咱们就去治,”吴母劝道,“可别说这种丧气话。”
“妈……”孙沐茵跪在袁玉君的腿边,雪白着脸。
“我不是你妈,你也不当我是你.妈,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真是白养你一回,也不知道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
林薇看着孙沐茵惨白的脸色,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我求求你,可怜一下我这个老婆子吧,我现在就这么一个愿望,你让我走得痛快一点,行不行?”
袁玉君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众人连忙劝慰。
接着劝孙沐茵。
“你.妈都这样了,你懂事儿一点吧。”
“你之前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这时候你就别这么倔了。”
“哪有你这样的孩子,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妈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的婚事。”
孙沐茵低下头,一滴眼泪落到地板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抓着袁玉君的衣角,颤抖的手指,近乎痉挛。
袁玉君闹了好一阵子,后面估计是累了,就睡下了。
孙沐茵是和林薇一道上楼的。
“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惹她生气,”孙沐茵神色恍惚,喃声说道,“你说过的,一个人长期抑郁就会容易生病,这些年,我一直和她对着干,一句话都不和她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分了。”
她现在满心自责,很后悔自己这些年的行为,为争一口气,这么多年不肯和母亲说一句话。
“你先别这样,”林薇劝慰道,“我回头约个好点的医生给她,你看她现在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生病了?我的意思是伯娘不像是胰腺癌,万一是诊错了呢?你现在先别想这么多。”
孙沐茵立时转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看着林薇,泛红的双眼含着深深的泪水:“真的吗?”
林薇心下叹气,安慰道:“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你先不要担心。”
林薇现在心情很复杂,她当然不希望袁玉君生病,可她要是真的装病,这对母女的缘分怕是要彻底走到头了。
有的人是真的不会做人父母。
就算真的病了,也不该这么逼迫儿女。
她们迎面碰上张妈。
“怎么了?”林薇问。
“刚才电话响,可等我接起来没人说话,然后就挂了。”
“不用管,要是有事儿,会再打过来的。”
……
袁如妍放下公用电话,看向电话亭外的身影,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男人打开电话亭的门:“夫人不是说想吃鸡蛋仔吗,怎么跑到这里打电话来了?”
袁如妍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袁如妍:“夫人,司机还在等着呢,我们走吧。”
袁如妍手指收紧,问:“文帆什么时候过来?”
男人微笑道:“老板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很快就会赶过来的,他怕你等的久了,身体吃不消,就先让我来接你。”
他是傅文帆的助手,过来接袁如妍去竹莲禅院,去祭拜傅文帆的母亲。
袁如妍重新坐上车,一股麻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袭上心口。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她思绪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晚上。
“袁小姐敢不敢赌呢?只要你赢了,我就会给傅文帆道歉。”
“你这么笃定,那如果是你赢了呢?”她问。
窗外月光稀疏。
两个女人笼罩着冰凉的夜色下,袁如妍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听对面说道——
“你应该不会觉得我会赢吧?如果我赢了你命都没了,你又有什么可以赔我的?”
袁如妍皱起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林薇轻声说道:“你要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我再和你说我的条件。”
“你是不是有病?”袁如妍没来由的心烦气躁。
“你不是想替傅文帆讨回公道吗?”林薇声音平静,“要不要打这个赌在你,毕竟我又不能强迫你,不是吗?”
“不会的,”袁如妍摇头,“你不会赢的,文帆根本不是那种人。”
“既然这么笃定,你就试试看好了,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已经搭上汇丰的他,是否还会不会在乎船王女婿的身份?”
“相信我,不用太多,一个地铁物业的招标就能让他原形毕露,你以为他对你有多深情,他早就已经给你标好了价格。”
“疯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们?”
“我有时候是真的很感动你对他的这一份心意。”
回忆骤停。
袁如妍突然感到一股酸呕的液体冲上喉咙,干呕起来。
身旁的男人像是没看见一般,司机也没有任何反应,稳稳地开着车。
“您可以吐到食物的袋子里。”男人出声提醒。
袁如妍咳了起来,她扶着椅背,眼角溢出狼狈的泪水。
袁如妍五脏如焚,脸色变得灰暗:“文帆……文帆真的回来吗?”
男人递过来一瓶水:“当然了,老板只是有事情耽搁了,您等一等就能见到他了。”
袁如妍看着面前的水瓶,手攥得益发紧,一颗心彻底地冷掉了。
……
“一切都按照计划,夫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傅文帆扶着高脚杯,目光看向远处衣香鬓影的人群:“中间有出什么差池吗?”
“这个还不知道,”那人说道,“不过,我们是看着夫人坐上车的,您不用担心,她是不会怀疑李煦的。”那是傅文帆的贴身助理,袁如妍再熟悉不过、
傅文帆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夫妻缘分竟然这么浅,我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见一见我那未出生的孩子。”
一旁的男人没有说话。
傅文帆又叹息着摇头:“也好,我也是累了,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孤家寡人的,免得最后心软舍不得,你说对不对?”
男人低头附和道:“没错,当断得断,您说的对。”
“只不过该断的还有一个,”傅文帆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脸色又冷了下来,“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港督府邸,举办的是驻港领事交流酒会。
宋晔此刻站在港督何兰迪的身边,一时风头无两,周围都是上赶着巴结的人。
“您放心,我们是按照您说的办法找的这个人,确保万无一失,”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我保证这次阎王都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