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睡饱了才醒, 身下的床比家里的更大更软绵,她伸着懒腰,在上面舒服地打了个滚, 然后默数了一二三, 立马起身下床。
段玉珍告诉她,宋晔不久前打了电话, 说有空让她回过去。
“玩得开心吗?”电话里宋晔的声音清澈而低缓,让林薇的睡意一扫而空。
“还行,昨天打了一架, ”林薇轻吐了口气, 说, “你说你们男人,怎么这么爱开黄腔呢?特别猥琐,惹人厌烦,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个群体!”
原本还计划做点什么激一激古嘉煊那个草包,结果不等她发力,这货自己就炸了。
林薇只是回忆了一下就血压拉高, 对宋晔进行无差别扫射。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几秒, 说:“打赢了?”
“唉——”林薇叹气, “打是打赢了, 但要给人家道歉,还得忍受对方讨厌的嘴脸。”
“那我下午飞台湾——”
“别——你还得看家呢,放心吧,“林薇收起颓废的表情,笑着道, “才开始,输赢还没定呢, 主要还是看我们苏少的表现。”
“你是不是在讲我?”苏天瑞从外面回来,找到正在打电话的林薇,说,“古家那里已经同意了,晚上八点喜渝饭店,我就说我的朋友够义气,这可是他周旋了一晚上的结果,人家到现在连觉都没睡,一直帮忙稳着古家,这全都是看我的面子。”
宋晔透过电话听到了苏天瑞的声音,想了想问道:“他又犯蠢了?”
林薇看着得意的苏天瑞,笑道:“可能要吃点苦头了,成长的代价,不过现在看还不是坏事儿。”被信任的朋友骗这种事儿,多少会打击到苏天瑞。
“不如放手。”宋晔建议。
林薇笑着敷衍过去,如果能慢慢成长,她便不想下猛药,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挫折中爬起来的,多少人一蹶不振,抑郁一生,苦难也不是人生必选项。
“你们是不是说我坏话呢?”苏天瑞上前抢过电话,“宋晔我同你讲,你不可以在那边偷懒,我的安保公司收益如果下滑,一定要揾你算账,要不这样,你以后每日同我汇报——喂,我嚓,够胆挂我电话!”
苏天瑞气得跳脚。
晚上的这顿饭,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
古建凯一派平和,古嘉俊温文有礼,陈恒西明朗洒脱,至于被打的古嘉煊,他并没有出席。
也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苏天瑞见状,给好友陈恒西暗自比了个大拇指。
林薇没眼看这二货,拿着杯子站起身:“当日多有得罪,希望古先生海涵,原谅晚辈初来乍到,不知轻重,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她姿态倒是摆低了,但以茶代酒就显得没什么诚意了。
一看就是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
古嘉俊看了看父亲,又和陈恒西对视一眼,随即笑道:“林小姐是不善饮酒?”
“我——”
“非是我故意为难,今天我们也是想和林小姐解除误会,但喝茶就未免太没有诚意了,还是说我们误会了,林小姐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们古家?”
“当然不是——”
不等林薇说完,苏天瑞站起身:“她确实是酒量不行,搞不好惹得诸位不开心,这酒我代她喝。”说罢他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便举杯干了。
没人说话,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这两人是一个比一个愣啊。
陈恒西笑了笑,这俩莽货,倒是挺般配,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会经商的人,也不见得就能通晓人情世故,不过他们那个模式确实也不需要这些。
苏天瑞和他讲过他们在港城的创业史,夸夸其谈,说福升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之前他是半信半疑,第一大洋行不至于如此不济,男人嘛,总爱在酒桌上吹牛,报纸上更是爱捕风捉影。
现在看果然如此,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林薇像是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扫视了一圈后,取过酒杯给自己倒满,说:“我酒量确实不太行,不过,今天破例一次,如果一会儿多有冒犯,还希望几位不要见怪。”
苏天瑞见她要喝酒,脸色变了变,悄悄拉了她一下,低声道:“你行吗?”他可是听说了林薇的酒量不好,宋晔还提醒过这事儿,让他看顾着点,不要在外面喝酒。
林薇举杯干了,指长的杯子,一杯下去,除了辣人,暂时还没有什么感觉。
古建凯见状笑了笑,“林小姐,严重了,年轻人,冲动一点在所难免,”他捏着酒杯,说道,“稍莽撞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陈恒西也适时开口:“古先生宽和,换个人这事儿自然是无法善了,但林小姐初来台北,难免有些事情是了解不到的,我也不想两位因此生了嫌隙。”
“感谢陈先生愿意仗义执言,愿意帮忙从中说和,我也是听人说,才知道古家在台湾的地位,我要想在本地立稳脚跟,是万不能得罪的,小女子言行无状,”林薇再次举杯,“我以茶代酒,多谢陈先生帮忙。”
陈恒西:“……”
你就会以茶代酒是不是?
古嘉俊笑了:“林小姐是个妙人。”
林薇放下杯子,眨了眨眼,说道:“我是不太会应付这些,平时不爱酒局交际,所以那天才会把所有人都一起找过去,就想图个省心省力,没想到最后反而惹了麻烦,得罪了您。”
苏天瑞听得迷糊,这理由怎么又变了,三次了,倒是也圆上了,好像无论怎么说都有理。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后面的气氛反倒好了一些。
两个人愣是愣了点,主打一个真诚。
后面给林薇倒酒,她也爽快地喝了。
“林小姐,既然想要找投资,何必舍近求远呢?”陈恒西终于抛出话题,“所谓不打不相识,想要投资伙伴,谁能比古家更适合?别说拓展台湾市场,后续想要上市,古家的证券公司还能帮忙分销股票。”
苏天瑞脸色一变,看向陈恒西。
林薇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抬着惺忪的眼睛:“证券公司?”
古嘉俊顺势说道:“下个月,我四叔的中华证券投资公司就要开业,只要把台湾市场开发出来,加上你们在香江的份额,自然是水到渠成。”
林薇眨了眨眼,说:“你们能投多少?”
古建凯慢慢地道:“1000万,茶恋20%的股权。”
“不行!”苏天瑞猛地站起来。
林薇抬手将他抓下来,摇头道:“不够,1000万不够,我们打算融2000万。”
“林小姐要是觉得不够,我再追加500万,参股10%。”陈恒西出声道。
林薇锤了锤晕乎乎的头,说道:“这不行,1000万百分之十,500万百分之五,这是之前定好的,少了就是亏了。”
陈恒西低声道:“林小姐今日是诚心道歉吗?你要知道如果惹怒古家,你们在港城一家店都开不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林小姐,也不妨多考虑一下以后。”
林薇有些痛苦地扶额:“打个架要这么贵?”
陈恒西看着少女痛苦地皱眉,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震颤,簌簌地在脸上打下两道剪影,说不清为什么心口突然软了那么一下,但马上他便抛下那莫名的情绪。
“我是为林小姐打算。”
古建凯突然站起身:“今天的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林小姐,后会有期。”古嘉俊也跟着站起身。
林薇想要起来送人,结果起了几次都没能站起身,一副醉成脚软虾的模样。
“林小姐留步。”说着两人便出了包间。
包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林薇倒在桌子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你怎么回事儿啊?”
人一走,苏天瑞就指责陈恒西:“怎么能和那种人合伙做生意,你这是在帮忙吗?”
陈恒西摊手:“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做?但这是古家,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你们把人家儿子打成那个模样,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吧,只要你们还想开发台湾市场,就必须做出割让,我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要是不肯服软,那么已有的店铺也都会在台北消失。”
苏天瑞愣然地看着对方,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陈恒西话音一转,继续道,“你们不是想要省心省力吗?古家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们有人脉有资源,能够瞬间打开局面,也会为你们上市的路上清除不少障碍。”
苏天瑞看着他,气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合一脚,这不是跟着一起趁火打劫吗?”
“阿瑞,我是商人,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我要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才显得虚假,再则,我如果参股,也能在中间做个缓冲,免得以后你们又生了龃龉,以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力道往一处使,不是更好吗?”
这个理由还是无法说服苏天瑞,但他嘴笨,觉得不对,又想不到话反驳,只能自己生着闷气。
“阿瑞,你忘记你入股的时候用了多少钱吗?10万,差不多的股权,我现在是你的50倍,我就算占便宜,又占了多大的便宜?”
“可是——”
“500万最多——最多百分之六,你们不要逼我。”林薇扶着头,从桌上支起身体。
苏天瑞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我先带她回去。
陈恒西过来想要搭把手,让苏天瑞躲开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苏天瑞脸色是掩饰不住的难看。
陈恒西收回手,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苏天瑞带着林薇离开。
苏天瑞和李平一起把林薇送上车。
上车之后,李平忍不住问道:“林总这是喝了多少?”
“不多,小半瓶吧。”
林薇忽然从后座直起身体,轻吐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