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抱歉, 我们小姐是被家里惯坏了,女孩子面皮薄,没听过这样的玩笑话, 这出了事儿, 她也后悔了,所以让我来赔个不是。”
赔礼这事儿, 段玉珍不放心别人去办,便带着礼物亲自登门。
古家的客厅装修得富丽堂皇,椅子都是雕金工艺, 段玉珍心下叹息, 到底是名门望族啊。
古嘉煊的父亲古建凯, 行排第三,是古复鸿同父异母的哥哥,继承了父亲的木材商行, 现在改名为中建工业。
古嘉煊不是没钱,平时零用也有个几千几万的花销,但再怎么有钱的人家, 也不会给他一个纨绔子弟几千万去挥霍, 那纯粹就是撒钱了。
古太太笑了笑, 放下茶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嘉煊回来的时候,可是吓死我了,我还想着多大的仇,这是想要把人往死里打啊。”
段玉珍连忙道:“当时情况太乱了,根本就是有人借机生事, 我们想救人,当时都挤不进去, 我们小姐也是吓到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先要把责任推出去一些,不然后面的话不好垫。
古太太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你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做什么生意啊?整天在外头抛头露面的,连个玩笑都开不起,”说着她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追究吧,人家说我们和一个女孩子过不去,我们不追究吧,人家还要笑话我们古家软弱可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踩一脚。”
她说得轻描淡写,段玉珍听得血压升高,你自己儿子什么货色不知道?要是早几年,她就真的不管这么多了,直接带人来砍,谁打赢算谁,真是受不了这个鸟气。
但现在不行。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道:“是这样,我们打算在裕丰酒楼摆个宴席,专门给嘉煊少爷赔罪,这确实是有些误会在里面,我们也想借此机会解释清楚。”
古太太闻言笑了:“算了,我们可不是贪图这两口吃食的人家,都说人以群分,这要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古家没落了,平白惹出笑话。”
段玉珍收起笑容,她还没这么给人赔过小心,来之前林薇让她不要强求,现在她好话说尽,既然对方不给这个面子,她也就算了。
摆明了是不想松口,说再多只能被嘲讽。
“今日唐突,多有打扰,我就先告辞了。”段玉珍转过身便要离开
“等等——”对方突然叫住了她。
段玉珍顿住,看向对方。
“东西都带回去吧,”古太太姿态始终摆得很高,她淡淡地道,“我们家的人只吃血燕,我就有心赏给下人,他们也是瞧不上的,也怪我,平时不爱管事,把人心都养大了,让他们都看不到自己狗奴才的身份。”
在旁边伺候的两个下人立马低下头,完全不敢出声。
段玉珍二话没说,让人把补品都拿上,人参、燕窝、鱼胶……哪一样不是高档品,恶心谁呢?
“什么东西!”
学得这是什么做派,大清早亡了,当自己是后宫娘娘呢?
回去之后,段玉珍气得半死:“就没见过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人,有话说话不行吗?摆那个衰脸给谁看?”
林薇让人给她送上凉茶。
“她估计比你更生气,”林薇打了个哈欠,晚上没怎么睡觉,她就眯了一会儿,“毕竟儿子被人打这么惨,被踹脸。”
“那怎么办?打都打了,再说就看着惨点,人根本就没事儿。”段玉珍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搭一眼就能看出怎么回事儿。
林薇叹气:“那就找个中间人吧,从中说和一下,咱们又得罪不起,只能忍了。”
段玉珍:“……”
知道得罪不起,你还让人打,当时怎么不知道忍呢?
林薇见她的脸色,笑着道:“人哪能不犯错啊,错了就补救,这事儿说不定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吗?”
“谁跟那混货不打不相识?老子宰了他的心都有。”苏天瑞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你闭嘴吧,”段玉珍深吸了口气,“那找谁合适?能和古家说上话的,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林薇又打了个哈欠:“就找那个陈恒西吧,他不是阿瑞的朋友吗?交友甚广,和古嘉煊的哥哥古嘉俊关系也好——”她太困了,想回去补个觉,强撑着精神说话。
“这破事儿,我才不——”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里那么多废话。”苏天瑞的拒绝被老妈一嗓子吼回去了。
他不满地撇嘴,脸上还挂着彩,另一个就更过分了,哈欠连天,一副完全不急的模样。
段玉珍的血压哗哗往上冲。
“交给你们了,我去补个觉。”
说罢林薇便站起身回去睡觉了。
段玉珍头疼得要命,以前都是她往前冲别人拦着,结果遇到两个不靠谱的,还要靠她,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确实如林薇所说,那位古太太更生气,段玉珍走了,她抬手就摔了杯子。
“什么东西!”
连骂的都是一模一样。
“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古嘉煊被送回来后,她就立马遣人去找古建凯和大儿子回来,结果天都快亮了,竟然一个都没回来。
不知道睡在哪个女人那儿。
下人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结果被她迁怒,拽起来扇巴掌。
“太太——我真不知道……”
古建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妻子睚眦目裂地教训下人。
“你在干什么?”他冷喝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你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庞雪芳松开下人的头发,瞬间红了眼睛,“你把那个贱人给我抓回来,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是想要我们嘉煊的命啊。”
“什么死了活了的,有你这么咒儿子的吗?你儿子在那儿睡得和猪似的,还没醒酒,”古建凯把外套递给佣人,“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自己养的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嫌丢人,不分场合,什么恶心的话都敢往外说,现在人家都骂我古建凯养个草包出来。”
庞雪芳简直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啊?他们打人还有理了,你是不打算管了?”
“行了,消消气吧,”古建凯坐下来,接过茶漱口,“管也要看怎么管,你打回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得不着?他们那么多家店在呢,还能跑得了吗,这么着急做什么?”
已经好久没人敢这么当众扇古家的脸面,既然送上门来,那他自然也要给她脱层皮下来。
古建凯把茶吐到痰盂里,说道:“去把王班叫来。”
庞雪芳过来帮古建凯按肩膀,结果扫到他脖颈的口红印,脸色又冷了下来:“你打算怎么替嘉煊出气 ?”
“不是要在这里开店吗?”古建凯闭目养神,“那就给她砸了,他们要是还想继续在台北,自然会主动找上门,到时候还不是任你磋磨,吃点劲儿——”
庞雪芳脸色一喜,不待她说什么。
“也不用做得那么绝——”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
是古嘉俊带着朋友一起回来了。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带过来的人都是练家子,据说在香江也是吃得很开,还开了一家安保公司,不然怎么敢这么嚣张?”古嘉俊坐到沙发上,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庞雪芳想说什么,但见有外人,硬生生忍了下来,她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笑着道:“恒西来了,吃饭了没有,一会儿用了早饭再走。”
陈恒西笑着道:“那我肯定是不会客气的。”
古建凯皱眉:“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我不了解啊,但是恒西了解,他和那个苏天瑞很熟,那小子没什么心眼,什么都说,底儿全都交了。”古嘉俊把陈恒西抬出来了。
陈恒西笑着说道:“其实像您说的,他们要是还图谋台湾这片市场,就会自动上门赔罪,所以我们现在想的是,要开什么条件比较合适。”
古建凯见状,问道:“你们这是有想法了?”
陈恒西看向古嘉俊。
古嘉俊扬着眉毛:“听说他们正在找合伙人,说是要融资,开发台湾市场,还想着要上市。”
上市?
陈恒西站起身将茶恋的资料和财报递给古建凯:“如果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在香江有近150家店,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台北这边他们发展的也不错,但我们这里情况复杂,地方大,人口密度不如香江,他们想要提高扩张速度,就必须要加大投入,所以要融资,如果成功,按照这个趋势,拿到融资,人力物力都跟上,一年之内300家店是完全有可能的。”
古建凯拿着那张财报,目露深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要上市?”说着他笑了起来,“这姑娘倒是挺能干——”
陈恒西闻言也笑了笑。
只可惜太过得意忘形了,没能认清形势。
想着少女挑着眉梢,高傲的模样,看着是有点小聪明,但更多的是莽撞,不然也不会见面就拿褚爱东来试探他,触碰他的底线,仿佛不通世情,可能是一直以来的平顺,让她忘乎所以,极度自信。
不过敢用苏天瑞这样的人,确实也该是这样。
栽个跟头,知道一下外面的世界,才能治一治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