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温泉行宫的路上, 楚之遥是笑着去的,很开心。
坐在马车上,从小窗里看着外面的景象, 有时候会激动地拉住傅益恒的手小声尖叫。
这时候, 她特别庆幸, 听了殿下的,幸亏没带着小羽毛。
要不然让崽崽看到她这个当妈妈的也这么不稳重, 以后可难抬起头来了。
路过食肆集中的朱雀大街,楚之遥几乎看什么都想吃,还惦记着给小羽毛买点回去。
最后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
甜的各式果子、酸的蜜饯、咸的胡饼、香喷喷的烧鸡、甜辣口的肉羹、热腾腾的水盆羊汤......
坐在马车上,楚之遥就品尝了好几种点心和蜜饯。
说实话,口味嘛, 有点一般。
等到了温泉行宫, 尝了尝几样热菜熟食, 感觉好像还没王府里的秋儿做得好吃。
看楚之遥每样吃了一点, 就不动筷子了。
傅益恒大概猜到了原因:“是不是觉得, 不如现代的食物好吃?”
“有点......”楚之遥实话实说, 抿了一口羊汤, 蹙起好看的眉毛:“说难吃呢, 也谈不上,就是味道太淳朴太简单了。你看这羊汤,就不白啊, 也可能少了点胡椒的味道, 感觉就差点意思。”
傅益恒拿起勺子, 也尝了一口汤, 笑着说:“不白,估计是没用海克斯科技, 加点三花淡奶就白了。”
“噗,殿下终于5G上网了一回。”楚之遥被他逗笑了,难得傅益恒能跟得上“潮流”。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可不可行?”
楚之遥摸了一颗去核的蜜枣,咬了一口,真是甜到忧伤,又默默放下。
殿下就这她的手,把剩下半颗蜜枣吃了:“什么事这么严肃,还要和我商量?咱家的大事你决定就是了。”
楚之遥又挑了一颗看起来很漂亮的粉色果子,小心翼翼尝了一小口。
还好还好,这次没受到伤害。
莲蓉馅儿的,应该还加了点去皮绿豆,吃起来不过甜,有点清爽,配茶很好。
临近八月十五仲秋节,大周街上卖各色果子的众多。
大周人不怎么吃月饼,偏爱长得胖嘟嘟的莲蓉馅的果子。
抿了口茶,她继续说道:“这不,不是很了解你国国情嘛,人在大周,肯定要和你商量的。你刚刚和我说,朱雀大街的食肆,是大周最热闹口味最好的食肆了?”
“嗯,是的。”傅益恒点头。
楚之遥指指一桌从朱雀大街食肆买来的食物,认真地说:“我觉得,真还不如王府里秋儿的手艺好。昨天晚上,秋儿听小羽毛的描述,就做出了类似汉堡的食物,今儿早上。又怕我吃不习惯王府的菜,给我开了小灶,做了类似鸡蛋灌饼和咸豆浆的食物当早餐。
等我们走了,秋儿也到了出宫的年纪,可她除了守在王府或者回宫继续再跟个主子,也没别的选择。不如,我们出资,给她开个食肆,府里闲的人都可以去打杂,也省得天天杵哪儿吃白饭,咱们就当投资了。我听秋儿的意思,她是动心了的,就是担心大周的法令对女子没有保护。”
傅益恒沉默片刻,说道:“我走之前,已经留下了修订律法的大纲,里面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废除‘女子没有独立经济权,所获得的报酬均属于父母或夫家’这个法令。新法不出意外,应该会在明年开春施行,到时候,她也不用担心自己赚的钱被江南的父母和弟弟们掳走。”
“那就是说,帮秋儿开个食肆这件事是可行的?”楚之遥问。
傅益恒看着她,点点头:“困难还是有一些,不过没事,还是能克服的。而且,几年后,大周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女商贾和女状元,起码在后续六十多年里,新法能护住这些优秀的女子。”
“是啊,大周有你周仁君是何等之幸。”
楚之遥感慨着,趁着仕女去添水煮茶,偷偷亲了他手腕一下。
就算接受了一些现代的思想,回到旧时,依旧愿意突破重重困难选择变革这条路,还要让改革适应国情和民意,这件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虽然,殿下不再是太子殿下。
回到大周后,也没有身着龙袍登基。
但在楚之遥心里,他就是大周永远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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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温泉行宫回到王府,已经是凌晨了。
楚之遥只记得,马车上虽然铺了厚厚的软垫,依旧有些颠簸。
她浑身软绵绵的,腰酸死了,大腿内侧的肌肉也很酸,还打着摆子。
从温泉池里出来,她几乎是被傅益恒捞出来的。
累到只有喘气儿的力气,脚踩到地上都觉得不真实,和踩在棉花上似的。
甚至恍惚中,还有一种类似晕船的失重感。
可能是在温热的水里摇晃太久了。
要不是带的三个condoms用完了,怕是新婚之夜,她人就交代在温泉行宫了。
至于回到王府,是怎么洗漱、换衣服、躺到床上......楚之遥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日晒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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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回大周的第三日。
一整个上午,被楚之遥睡掉了。
就这样,她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身子骨像散架了似的。
还好平时有练瑜伽的习惯,筋够开,要不然真起不来了。
傅益恒早就起来了,留了字条。
小羽毛昨天下午,认真完成了作业。
晚上见他们没回来,也很乖的没闹,在秋儿和孙嬷嬷的陪同下用了晚膳。
爸爸妈妈大婚,要留给他们约会的时间,过一过二人世界嘛。
小羽毛很懂行。
于是,小羽毛顺便把剩下几天的假期作业都做了,还额外多背了几首爸爸没布置的古诗词。
为了奖励小羽毛,傅益恒上午带着小羽毛去马市挑了一匹西域汗血宝马回府,还顺路去鼓楼南街的鹰鹘一条街,买了一只品相最好的海东青幼崽。
这些都是大周上流社会“小纨绔”们最流行的玩意儿。
傅益恒却不认为,带小羽毛买这些是不务正业。
骑马,带着海东青狩猎,这也是傅益恒童年的经历。
他希望小羽毛也能体验这种无拘无束的快乐。
傅益恒对孩子的教育理念,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觉得应该要多见见世面,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富养。
他不认为,男孩子就要穷养,要用打击式教育。
男孩子也要富养,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让孩子见过大世面,在任何场面才会从容淡定。
从小就教会男孩子,什么是责任,如何尊重女性,才是更重要的。
傅益恒希望,小羽毛长大后,追女孩子时无论出入任何场合都得体体贴,懂得鉴赏世间的珍馐,也欣然品得了街边小摊,在遇到问题时,总有解决的能力。
当然,言传身教,他也要做到。
荣升为小羽毛爸爸的傅益恒,为了成为小羽毛的榜样和骄傲,对自己的要求更严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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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家人一起用了午膳。
之后,小羽毛精神抖擞想去骑马,训他的海东青。
楚之遥是没什么力气陪着,自然是傅益恒跟着去。
她留在府里,和秋儿认真谈了一下开食肆的事情。
在打消了秋儿的一系列顾虑之后,小姑娘终于鼓足勇气,点头答应了楚之遥。
这是楚之遥第一次见到秋儿的眼里,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
或许,这就是希望吧?
楚之遥希望,无论在哪朝哪代,是古代还是现代,这些可爱的女孩子都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晚上,楚之遥恢复了一些体力。
一家三口换上常服,去瓦肆旁的玄青湖赏灯。
大周的仲秋节,赏灯的习俗和元宵节的大型灯会不同,主要是放水灯。
一盏盏羊皮小水灯,如漫天繁星,浮满水面。
年轻男女、带着孩子的父母、年长的老人......
大周的子民们聚在湖边,一家人放一盏水灯,对着圆溜溜的月亮许下美好的愿景。
楚之遥挑了一盏莲花水灯,递给小羽毛。
傅益恒一直小心地抓住小羽毛身后的腰带,不过他动作很注意,没让小家伙察觉出来。
六岁的小羽毛,已经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小男孩了。
傅益恒希望小羽毛独立,也怕小家伙不小心遇到危险。
因为这么矛盾的思维,才让他小心护着又不想让小羽毛发现。
小羽毛蹲下身,把漂亮的莲花水灯放入湖中。
“快许愿~”
楚之遥捏捏崽崽的脸颊。
“唔,马上!”小羽毛赶快闭上眼睛,双手抱拳握在胸前,嘴里很小声的嘀咕着。
小羽毛睁开眼睛,调皮地笑笑:“许完啦。”
“许的什么愿望?”楚之遥好奇地问。
小羽毛乖乖开口:“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们......”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傅益恒捂住小羽毛的嘴巴,笑着说。
“啊!对吼!妈妈又套路我!”小羽毛气鼓鼓地嘟起腮帮子,双手叉腰。
“套路”失败的楚之遥赶快转移话题,随手指了个方位:“走走走,放完水灯了,咱们去瓦肆看杂耍去!”
小羽毛也是好哄,一听说瓦肆里有各种杂耍,马上牵住楚之遥的手,乖乖跟着她走。
傅益恒一把捞住往反方向走的楚之遥,无奈地摇摇头:“娘子,走反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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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瓦肆回来的这晚,楚之遥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要进宫,怕她实在起不来,耽误了看蹴鞠比赛和品尝宫宴,傅益恒放过她一晚。
早上起床洗漱时,楚之遥一边刷牙,一边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傅益恒端来温水,打湿棉柔巾递给她。
楚之遥漱漱口,接过毛巾:“我是在想,咱们毕竟是从现代回来的,进宫去见从现代回来的皇帝,是不是不能空手去?要不要,给他带点家乡特产?”
傅益恒想了一下,从礼数上来说,上次他穿过来送信,就应该问问他有什么需要的吗,他们可以帮他带过来。
可毕竟是“情敌”,傅益恒故意忽略掉了这一点。
“我知道了,确实有些东西,可以拿给他。”傅益恒若有所思说道。
“什么呀?”
行李都是他收拾的,楚之遥也没仔细看箱子里有什么可以当家乡特产带去宫里。
“我来准备,你别担心了。”傅益恒淡淡笑笑,没多说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找个密封很好的箱子,把从现代带来的几包螺蛳粉放进去,带给当今圣上。
之前带着,纯粹是怕小羽毛吃不惯大周的食物。
结果小羽毛不光吃得惯,还很爱吃,那剩下的几包螺蛳粉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就留个皇帝老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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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早膳时,傅益恒特意嘱咐了小羽毛几句。
在宫里不比在王府,去哪里都不可以单独行动。
想去哪里玩耍,要告知他和楚之遥,如果他们不能陪着去,会让贴身侍卫跟着。
既然能在宫里安稳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在历史上顺利登基得到王位,傅益恒深知宫内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说现在皇帝身边的侍卫、暗卫、会功夫的太监都是他曾经调教过并且信任的人,可人心隔肚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会拿小羽毛和楚之遥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傅益恒派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下了死命令,在宫内随时跟着小羽毛。
楚之遥这边,他会寸步不离守着。
穿越对小羽毛来说,接受得非常快。
再加上小羽毛沉迷于爸爸每天讲给他的睡前故事中,现在是个疯狂的大周迷,在大周也是待得如鱼得水,平时重度依赖Ipad的小家伙早就忘了Ipad的存在。
这回知道可以进宫,见到自己的偶像周仁君,小家伙兴奋地一晚上在软塌上烙大饼,翻来覆去没睡好。
早上起来,平时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下面,挂了俩黑眼圈儿。
好在小家伙在进宫的马车上,靠在爸爸怀里睡了一路,算是缓过劲儿来。
初入皇宫,楚之遥还是有些失望的。
大周的皇宫,别说和故宫比了,就和他们去过的避暑行宫比,都觉得没那么奢华。
到了蹴鞠场地,楚之遥他们被安排在最好的观赏位置,就在皇帝坐的看台旁边。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皇帝坐的看台是有点偏的。
而傅益恒他们坐的的看台,是正对着蹴鞠场。
楚之遥他们登上看台时,除了皇帝没来,其他高管重臣和各种皇亲国戚都已经坐在位子上。
他们一出现,几乎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是五王爷吗?猛地一看,我还以为是陛下来了,差点就跪了......”
“是五王爷,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五王爷和当今陛下从小就容貌相像,年龄也只差一岁半。太皇太后曾说过,王爷和陛下幼时像一对双生子似的。”
“不过仔细看看,好像王爷的神态和陛下确实不大一样,王爷更沉着一些。”
“王妃好美啊,小世子也太可爱!!!”
“王妃头发有点打卷儿,小世子也是,看来真的是异域人。”
“感觉陛下对王爷特别关照,最好的位置留给王爷了。”
“你不懂,陛下和五王爷关系最好了!”
“关系那么好,应该让五王爷早点进宫劝劝陛下,你看看,王爷家的小世子都能骑马射箭了,陛下身边连个贴心的人儿都没有。”
“可不吗!前几天太皇太后还让我额娘介绍娘家的表妹入宫选秀,结果选秀又被皇上否了。”
“唉,有没有可能,陛下有什么隐疾,所以一直不肯纳妃立后?”
“咦!这可不兴瞎说,你悄悄告诉我,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哎呀,就是从......”
“嘘,陛下快来了,憋说了......”
......
楚之遥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儿,竖起耳朵听着周边人的小话。
她不在意别人说啥闲话,毕竟自己不属于宫里人,单纯吃瓜吃得很快乐。
傅益恒给她讲解了一下蹴鞠的规则,楚之遥就大概那么一听,心思还在各种“瓜”身上。
“吃瓜吗?不是,吃瓜子吗?”楚之遥凑到傅益恒耳边,小声耳语:“大周皇宫,看起来不怎么有钱嘛......”
傅益恒低声回答:“先皇在世的时候,讲求节俭之风,后续就延续下来了。”
楚之遥瞥了一眼旁边的看台,不满地说:“艾玛,这皇帝怎么还不来?我看这哥们是膨胀了,很享受隆重登场的感觉是不是?”
傅益恒笑笑,剥了一颗小胡桃塞到她嘴里,耐心地说:“也不是,宫里乱七八糟的规矩很多,这种类似的活动,会有礼仪司的人专门计算吉时让皇帝入场。皇帝自己想早来,都会有人劝着不让,其实当皇帝也很身不由己,不如我们自由。”
司公公这时,出现在观礼台:“吉时已到!恭迎陛下驾到!”
现场跪了一片。
楚之遥还真被这场景惊到了,下意识拉住傅益恒的手。
“我们......也要跪吗?”她很小声地问。
毕竟,对楚之遥来说,皇帝就是现代的傅益恒,大家都是现代人,哪儿有跪的道理。
只是猛地看着周边人都跪了,难免有一点从众心理。
“不用。”傅益恒站姿如松,眼神淡定。
和傅益恒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唯独续了胡须的皇上在和他目光相交几秒后,声音低沉地说:“五哥许久不见,免礼。”
接着,皇上目光偏向楚之遥,眸光微动:“王妃和世子可还适应?”
楚之遥刚想回答,被傅益恒抢了先:“劳陛下惦记,王妃和世子一切安好,无不适应。”
“那就好。”皇上微微点头,落座。
仪式之后,蹴鞠比赛正式开始。
楚之遥坐下之后,还有点不适应,总和傅益恒咬耳朵:“哥们这皇上当得,还挺端着的?”
“是有点。”傅益恒摇头笑笑。
他们这才发现,一向叽叽喳喳的小羽毛怎么没了动静。
只见小羽毛小脑袋和综艺里的固定摄像头似的,平移到皇帝的脸,又平移到傅益恒的脸。
就这么来回瞅了好几次。
小家伙一脸疑惑地跑到他们面前,焦急地问:“爸爸,爸爸!为什么,你和周仁君长得一模一样!”
楚之遥凑在小羽毛耳朵边,小声说:“不一样呀,你看,皇帝有胡子,你爸可没胡子。”
接下来,小羽毛说的话,让楚之遥和傅益恒都愣了一瞬。
“不对呀,可是......”小羽毛皱起眉毛,小脸也拧巴得像一颗小笼包:“我还是觉得,他和爸爸就是很像很像,但是我又觉得,哪里有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一定不是胡子!好像,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小羽毛没说错。
这两人的区别,并不是容貌或者单纯的胡须上的区别。
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包括看人的眼神也不一样。
小羽毛觉得他在哪里见过皇帝,是因为,这个人,让小家伙记起了那一年有点怪怪的“师父”。
楚之遥一直觉得,和小羽毛解释傅益恒魂穿这种事儿,过于复杂,怕六岁的小朋友理解不了。
没想到,聪明敏感的小羽毛,竟然自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他小脑瓜飞速运转,想到“师父”坠马受伤后的一年,性格脾气都发生了很大改变。
再仔细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找出许多和爸爸不一样的习惯性小动作。
已知,坠马前的,是温文尔雅的温柔师父,就是他现在的爸爸。
那坠马后,回到这具身体的意识,就变成了那个“冷漠师父”,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而爸爸再次回来的时候,小羽毛曾无意间听到双双姨姨和妈妈谈起爸爸的时候,叫爸爸“太子殿下”......
楚霄羽小朋友的小脑瓜,像是闪过一道惊雷。
惊!
原来,他的爸爸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大周朝最有名的贤君——周仁君,是他的爸爸!!!
小羽毛捂住嘴巴,差点发出尖叫!
啊啊啊!
偶像竟在他身边!!!
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现代,每当傅益恒再和小羽毛讲起周仁君的事迹和周仁君当太子时的故事,小羽毛总是别有深意地笑着看他。
笑得傅益恒莫名其妙。
这个小“戏精”,就这么看破不说破。
享受着爸爸单方面在他面前“掉马”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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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比赛结束,和宫宴之间还有半个多时辰。
果不其然,被傅益恒猜对了。
皇帝请他和王妃前往勤政殿叙旧。
楚之遥有点忐忑,她好像具有修罗场体质,记起皇帝的那封表白信,总归是有点尴尬。
但是来都来了,大家都是现代人,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老乡了。
来到异国他乡,同为老乡不见一面说两句话,也过不去。
尊贵的小世子没接到皇帝的邀请,不过小羽毛也不在乎。
他现在已经知道,现在这个皇帝是“冒牌货”,自家爹爹才是真正的周仁君。
让他去见“冒牌”皇帝,他还不乐意呢。
傅益恒和贴身侍卫又叮嘱一番,让他们带着小羽毛在后花园玩一会儿,等他们从勤政殿出来一起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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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东暖房。
皇帝遣走了身边所有的侍卫、太监、宫女。
当屋内只剩他们三人,他终于卸下了那份皇帝的“马甲”。
“还没亲口和你们说一声恭喜,新婚快乐。”皇帝摘下冕旒,语气终于恢复了普通现代人的口吻。
“谢谢,皇帝当得挺威风呀?”楚之遥笑着说。
皇帝自嘲地笑笑,看了楚之遥一眼:“没想象中威风,你老公最知道了。”
傅益恒也笑了,望着熟悉的东暖阁,多少是有些感慨。
“对了,有东西给你看。”楚之遥说着,像变戏法似的摸出手机。
她外衣的侧面,有个挂荷包的地方,傅益恒让府里的制衣师傅给她封了个内兜,刚好放手机。
解锁后,楚之遥播放了一段录音。
“小恒,爸妈都挺好的,不用惦记。之前给家里打了那么一大笔钱,以后每个月就不用再打生活费了,我和你爸根本用不完。奶奶身体也好多了,都能和院子里别的老太太一起去跳广场舞了,你放心......”
楚之遥点开几张照片,拿给皇帝看。
“喏,这是阿姨和叔叔发的朋友圈,我都给你截图保存下来了,他们在老家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谢谢......”皇帝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面容,眼眸里的光终于柔和下来。
之前,只有他看向楚之遥时,才会不自觉地放软目光。
“不用谢我,要谢我老公。”楚之遥仰头看向傅益恒,牵住他的指尖:“过年过节,他都会带着礼品回去看你父母,每个月也会固定给他们打生活费。”
“你们做得比我好,我一直不是个孝顺的孩子。”
他似乎天生,无论对亲情还是感情,都不太能感受得到。
更多时候,对现代的傅益恒来说,过多的亲情像是负担一样。
就算他知道要孝顺父母,做出了行动上的举动,也很难从心理得到认同。
或许,某种情感方面的缺失,才能让他在成为大周皇帝时,一直维持着绝对的理智,处理国家大事上才会完全不受儿女情长的影响,杀伐决断,只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
在一旁,随意翻看批过奏折的殿下,也不得不承认,他治理国家并不输于自己。
把大周交给这样一个皇帝,他也放心。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楚之遥把最近现代发生的一些大新闻告诉“老乡”。
比如某些艺人塌房了,哪个郭嘉又能源危机了,某国和某国又掐起来了,神州XX号成功发射......
最后,因为宫宴快要开始,太监总管在屋外提醒了几次,他们才告辞。
临走前,皇帝下意识用现代礼仪想和楚之遥握手。
结果,被傅益恒轻轻一揽,她就被他搂在怀里。
傅益恒淡淡地说:“既然在大周,就要遵守大周的规矩。我现在是你五哥,见到嫂子,岂能如此不尊重?”
皇帝尴尬地收回手,带上冕旒,只能顺着傅益恒的话说道:“是朕僭越了,还请皇嫂见谅。”
傅益恒不客气地说:“知道就好,以后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
“好了,走了,小羽毛等着我们呢。”
楚之遥捏捏殿下的手,看他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东暖阁门口,跪了一群太监宫女,战战兢兢看着平时冷若冰霜的皇帝,亲自送王爷和王妃出暖阁。
楚之遥记起,给皇帝的伴手礼还没送。
她刚想提醒傅益恒,他已经停住脚步。
“对了,五哥在异域,寻到一种你儿时很喜欢吃的食物,专程给你带回来,望你喜欢。”
傅益恒一抬手,一直等在门口的小厮捧着一只木盒送上来。
“多谢五哥还惦记着朕。”皇帝点头,司公公赶忙结果盒子。
楚之遥在空气中,隐约闻到一股......独特又有点熟悉的气味?
她也没多想,笑着说:“是我家乡的特产,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皇帝:“多谢皇嫂。”
“不客气,陛下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再多带点回来。”
楚之遥对他点下头,牵着傅益恒的手离开东暖阁,前往宴会厅。
走到半路,她忽然间想起,刚刚那股有点熟悉的气味,和什么有些类似。
楚之遥仰头问:“你给他送的什么呀,我闻着,怎么有点螺蛳粉的味儿?”
傅益恒弯起嘴角:“哦,就是螺蛳粉。”
楚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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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勤政殿,东暖阁。
皇帝一直忘了拆他们留下的礼物,这边,半夜批奏折累了,随手就打开了密封很好的木盒。
顷刻间,一股酸爽的味道,弥漫开来。
艹......
这礼物,真TM......
守在暖阁外,昏昏欲睡的小太监,直接被这味儿熏了个激灵。
“皇,皇上......”小太监弱弱地跪在门口,也不敢大声问:“需要奴才帮您做点什么吗?”
皇上不是,拉裤了吧......
“不用......”
半晌,屋内传来皇帝冷冷地声音:“给朕备个锅子,放半锅热水,再配个探炉。”
“是......”小太监不明所以地退下。
等一切准备就绪,小太监又被赶了出去。
小太监只看到皇帝熟练地拆开一包又一包神奇的料包,再瞅瞅锅里的颜色......
emm,有点一言难尽。
不一会儿,暖阁里飘出一股又香又臭又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小太监两股战战,几乎瘫倒在地上,欲哭不累:“天王菩萨呀,皇上这是吃了个啥啊......”
在深秋寒凉的夜晚,撸起袖子吃螺蛳粉当宵夜的某皇帝表示:艾玛,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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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之遥和傅益恒在后花园找到了小羽毛。
小羽毛不知道去哪儿淘了。
好好的绣着小狮子的衣服下摆竟缺了一块,一对儿顶球的小狮子只剩一只了。
问两个侍卫,只说是小世子爬假山的时候被松枝刮到了,他们及时在下面接住,也没受伤。
没受伤就行,楚之遥也没多想。
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小羽毛往宴会厅快步走去,折腾了一上午,她快饿死了。
宴会吃了一半,楚之遥看小羽毛吃得有点心神不宁,悄悄问他怎么了。
小家伙憋憋嘴,直说想去卫生间。
傅益恒这会儿正和其他几个王爷寒暄,她就让侍卫带着小羽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回来,看样子心情好多了,饭菜也吃了不少。
宫宴结束,楚之遥他们回到王府。
傅益恒抱着睡着的小羽毛下马车的时候,楚之遥发现,小羽毛的腰带上,多了一个绣得歪七扭八,看不出绣了个什么东西的小香囊?
香囊的布料倒是用的不错,就是这针脚,也太差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白天他身上还没有呢。”楚之遥捏捏香囊,小声问傅益恒。
“我也没见过,不过......”傅益恒淡淡笑笑,用齐声说:“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第一次接触刺绣,绣的小香囊。而且......”
他把小羽毛放到软塌上,仔细看了看这个小香囊,低声说:“应该是和小羽毛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绣的,肯定不是小宫女,宫女手艺没这么差。宫里和小羽毛差不多大的小郡主、小公主,就两、三个,都养在太皇太后身边。”
楚之遥快要笑死了,轻轻点了一下熟睡的小羽毛的鼻尖:“噗,所以,小羽毛这是交到好朋友了?小样儿,还故意瞒着我们。”
傅益恒替小羽毛脱掉鞋袜:“嗯,孩子有交朋友的权利,我们不应该干涉。”
“我绝对不干涉,这是羽毛自己的权利。”楚之遥抱来被子,给小家伙盖上。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刚刚有性别意识。
在学校里,也是男孩子和男孩子玩,女孩子和女孩子玩的年纪。
估计小羽毛怕被楚之遥起哄,害羞不敢说认识了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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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五天旅行,短暂又充实。
楚之遥他们按时回到云隐寺,穿越回现代。
回到家,还没放下行李,小羽毛就嚷嚷着又想回大周了。
傅益恒耐心和小羽毛讲了很久的道理,小家伙才不再执着于下个周末再回去。
大周的几天,像是一场梦一样,美好、奇妙、又有些不真实。
既然是梦,终归要醒。
楚之遥他们的日子又回归正规。
傅益恒要读研,小羽毛要上学。
她又休息了半个多月,在此之间,利用一个周末举办了一场只有家人、朋友的小型婚礼。
这次婚礼,迁就了楚之遥的家里人,是西式的。
小羽毛当花童,穿着小西装,在婚礼上,为妈妈准备了一个惊喜。
他私底下,偷偷跟着舅舅和舅舅的“假女朋友”一起排练了好久。
在婚礼上,小羽毛拿着话筒,清脆悦耳的童声,唱了一首《萱草花》献给妈妈。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采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
小羽毛一边唱,一边走到楚之遥和傅益恒中间,从兜里拿出对戒递给他们。
小羽毛在大周许下了两个愿望。
一个愿望,是希望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另一个愿望,是希望妈妈永远幸福快乐。
一首歌,让楚之遥湿润了眼眶。
她的小崽崽,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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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今年的除夕夜很特殊,在欧洲的文家人都赶回来过年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小羽毛终于不用好几个小时守在IPAD前面,不停地接起来自海外的视频电话。
这一年的年夜饭,家里人都穿着大周制式的传统服装。
这是楚之遥他们,从大周偷偷带回来的。
秋儿的食肆生意好得惊人,从食肆扩展到饭庄、酒楼,现在也做起绸缎和成衣的生意。
楚之遥专门从秋儿那里,给全家人一人订制了一套漂亮的年服。
家里人都喜欢的不得了,都问她从哪儿买的,想再多买几套带回国外,给那帮没见过世面的洋鬼子显摆显摆。
楚之遥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一个设计师朋友特质的,从不对外接单,只做给自己家人。”
这时,门铃响了。
傅益恒去开门。
门口是他的大舅子文北宸。
“来了。”傅益恒笑着点点头。
“我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带了人了!”
文北宸终于在妹夫面前眼眉吐气一回,他身后,站着一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
“傅博士您好,久仰您大名!”小姑娘脸颊红彤彤的,情绪有些激动。
文北宸翻了个白眼:“他博士还没读完呢,别瞎叫。”
“快请进,欢迎。”傅益恒没和文北宸计较,对小姑娘礼貌地笑笑。
小羽毛和楚之遥听见声音,也走过来。
“舅舅!”小羽毛扑进文北宸怀里,大眼睛转了转,甜甜地对舅舅身边的女孩子说:“舅妈好~”
“哎!这么多年外甥,可算没白疼!”文北宸乐开了花。
“来,快进来。”楚之遥热情地招呼姑娘进屋。
文家玄关处,放着一张大理石长条桌,上面摆放着许多用相框装裱的照片。
姑娘一眼就被几张特殊的照片吸引住。
“遥遥,这是你们举办的中式婚礼照片吗?”
楚之遥笑笑:“是借的朋友剧组的景,照的中式婚纱照。”
其实,这几张照片,是她偷偷洗出来的。
因为太喜欢,舍不得只自己欣赏,照片里也没出现其他人,就洗出来放在妈妈家里。
“也太美了!”小姑娘发出惊呼,看向另一张照片,笑着问楚之遥:“咦?这是......小羽毛和他的女同学?我从没听小羽毛说起过,他有女生朋友。”
照片里,看背景是个中式园林。
小羽毛双手抱胸,显然不大高兴,噘着嘴,看向天空。
而他旁边,站着一个长相带点英气,五官精致漂亮的小女孩,笑得一脸得意。
很像没头脑和很高兴的CP组合。
“哦,这不是小羽毛的同学,是他的......”楚之遥想了一下,笑着说:“小青梅。”
“妈妈!才不是小青梅呢!”
小羽毛羞得耳尖尖都红了,气鼓鼓地跑过来,把照片扣在桌子上,故意转移话题:
“舅妈,你快劝劝我妈和我爸,让他们快点给我生个妹妹吧,皓皓哥哥都有妹妹了,就我没有。要不然他们一天天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
文北宸举起双手:“妈!程叔!听到没,小羽毛亲自催生啊,我可没教。”
“有你一个小冤家还不够?”
楚之遥气笑了,没抓住到处乱跑的小羽毛,却对上傅益恒灼灼的眼神。
窗外,寒风卷着新年的初雪落在窗框。
窗内,暖如春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