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昂还不知道, 自己已经被直播间暴露了。
抬头看见小江的时候，甚至还开朗地招了招手：“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点？我请。”
“心如止水的小江”：……
不知道说什么，问就是很尴尬。
“心如止水的小江”忍不住转过头，和言爻确认：“主播, 你确定你算得没有错吗？”
言爻微微挑眉：“我确定。”
“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每一年, 你的crush看起来是第一次认识你。但是对你的小习惯却都很熟悉……”
“比如大一的时候, 你们当时的课程应该很多吧？基本上一周下来，没有多少空闲的时候。但是每次对方都能够和你同时上线……”
“心如止水的小江”的脸忍不住一黑。
那个时候，他还欣喜于自己和crush的“有缘”。
现在回头来看, 哪里是有缘！分明是他们同校同年级同班。按照这个理论，恐怕他和大学同班的所有同学，都很“有缘”。
言爻继续说道：“再比如大二的时候, 你在学术论坛上认识了对方。你发现和对方不仅是同一个专业的，而且你们学习的进度非常相似, 所以每次都能够讨论到共同的学术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江的神色都快要崩溃了, 本来以为是“有缘”, 结果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熟人（狗头）】
【不得不说, 虽然很同情小江，但是这整件事听下来，确实有点好笑（笑哭.jpg）】
随着言爻的提示, “心如止水的小江”逐渐回想起过去3年, 和自己的“crush”相处时，那些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当时小江还觉得, 或许是因为两人有默契。
现在真相揭开，他只想要回到过去, 给自己甩两巴掌。
什么默契！什么缘分！
全部都是假的！
“还有大三的时候，你觉得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对方已经很熟悉你……”
说到这里，瞧见“心如止水的小江”无比难看的脸色，言爻适可而止，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是“心如止水的小江”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己接住了接下来的话：“其实这都是因为，我以为的crush，原本就是我认识的人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如止水的小江”简直咬牙切齿。
任凭谁知道自己素未蒙面的crush是自己的室友，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心如止水的小江”已经连续3年被放了鸽子。
在这之前，“心如止水的小江”一直以为徐子昂是自己的好兄弟，好哥们，甚至他还和徐子昂讲述过，自己有个喜欢的女生，想要在暑假的时候约对方见面。
现在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心如止水的小江”再回忆起自己之前和徐子昂相处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绝世大傻子！
言爻对小江的反应并不意外，在告诉小江真相前，她已经算到了小江可能的反应。
即便如此，见到小江意料之中的反应，言爻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打从一开始的时候，徐子昂选择隐藏身份，用“匿名女网友”的身份和小江相处，就已经是大错特错了。
对小江来说，他在乎的不仅是和对方的相处，还有对方对待自己的真诚。当徐子昂选择这种方式的时候，不管他的本心到底是如何，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他必然会被小江封闭在自己的世界外，从此不再交托信任。
更何况徐子昂还一连骗了三次。
但如果徐子昂一直瞒着，或许小江和他还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不过现在……
“心如止水的小江”沉着脸色，走到徐子昂面前，曲起手指，叩响桌面：“我们聊聊。”
见到小江的脸色，徐子昂一愣，很快敏锐地注意到，或许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徐子昂心头一紧，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这一瞬而逝的不自在，也被小江捕捉在眼里。
在出发和徐子昂谈话前，“心如止水的小江”专门将“多巴胺泡泡糖”安顿在食堂旁边的小卖部里，“一会儿不管谁过来，都不要和对方走。知道吗？”
“你放心吧。”“多巴胺泡泡糖”洋洋得意地抬起头，拍了拍胸脯，“你妹妹我，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大朋友了，和一年级的我完全不一样了。”
小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郁了，甚至趁机摸了摸妹妹的头：“人小鬼大。”
在“多巴胺泡泡糖”跳起来打他前，“心如止水的小江”将直播间和妹妹暂时留在小卖部了，转身看向徐子昂，脸上只剩下了冷淡：“走吧。”
接下来的内容，他并不想要被直播出去。
***
小江带着徐子昂，绕到食堂后面。
小江转头，双手环胸，双眼冷淡地看向徐子昂：“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
听见小江这句话，徐子昂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用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的笑容盖过去：“没有啊。”
“我前几天约了人见面，但是被放鸽子了。”小江忽然叹了一口气，神色软了下来，摇了摇头，露出苦笑，“都让我有些怀疑自己了……”
徐子昂立刻开口维护小江：“你很好。拒绝你是对方有眼无珠。”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对上小江骤然凌厉的眼神，徐子昂心头猛地一突。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
“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约的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吧？”小江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徐子昂，“你又是怎么猜到，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呢？”
“我……”徐子昂张开嘴，心头飞快地想着对策。
没等徐子昂狡辩，小江已经淡淡地开口：“大一的游戏，大二的学术论坛，大三的狼人杀。我前几天找人去查了IP地址，你猜结果怎么样？”其实小江根本就没有查过IP地址，说出这段话不过是想要诈一下徐子昂。
说完，小江看向徐子昂：“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徐子昂几乎连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他深呼吸几次，才稍微平稳了语气：“不用了。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小江双手环胸，看着徐子昂：“知道大学3年，你整整把我当傻子一样，骗了3年？”
说到这里，小江忍不住冷笑一声：“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被你哄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我没有！”徐子昂终于忍不住反驳，“我只是……只是……”
眼看着小江转身准备离开，徐子昂终于眼睛一闭，大声地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说完后，徐子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见小江没有立刻离开，眼底又泛起了希冀的光彩：“我瞒着身份，借着网络跟你接近，就是担心你不会接受我。每一年暑假，你约我见面的时候，我都想过无数遍，可是……我最后还是害怕了。我怕你会疏远我，我怕你不会接受我，我怕从此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前几天……我其实已经到了西餐厅楼下，可是看见窗边你的身影，我还是害怕了，退缩了……”
“我承认，我确实是懦夫。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
徐子昂深呼吸一次，看向小江：“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听着徐子昂的剖白，小江的眼里不是没有动摇过，但最终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以，我拒绝。”
听见小江决绝的答复，徐子昂的眼里闪过不甘的神色：“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只喜欢女生吧？”
面对徐子昂的问题，小江只是嘴角勾起冷笑：“大二在学术论坛认识时，我有主动地询问过你的性别吗？”
小江这句话一出，徐子昂瞬间一愣。
似乎……
确实没有，反而是他后来自己心虚，和小江撒谎说“自己”是个女生。
看见徐子昂现在的反应，小江的眼里只剩下失望。
在大二认识crush的时候，他曾经真的考虑过，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或性别，他都想要见一面，勇敢尝试一次，不要重蹈大一的覆辙。
“我在乎的是信任。”小江神色冷淡地看着徐子昂，仿佛用眼神在两人中间划出了一条银河，“而你用连续3年的欺骗，毁掉了我对你的所有信任。”
说完，小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等大四开学找到实习后，我会搬出宿舍，回家住。”
这句话落下，小江转头就走，没有再看徐子昂一眼。
在小江离开后，徐子昂呆滞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
在小江和徐子昂离开后，直播间里的观众完全没有压抑住好奇心，忍不住在直播间里讨论起来。
【哎，你们说，小江和徐子昂讨论完出来，他们会和好吗？（陷入沉思.jpg）】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把关系搞得太僵硬，至少表面上会和好吧。毕竟接下来1年，小江还要和室友在学校里相处】
【SOS……我已经代替小江，把豪华芭比城堡抠出来了。我同宿舍的好兄弟居然想要泡我？这是什么离谱的剧情啊！】
【刚才看见小江的表情，感觉灵魂都快要出窍了（同情的目光.jpg）】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小江和室友有一点点好磕吗？（弱弱开口）】
【？？？好磕的点在哪里？在室友连续3年，都装作女生哄骗小江感情吗？拜托你们清醒一点！】
【如果和我猜测的那样，徐子昂这么做都是因为对小江有好感，那你们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
直播间里的观众热烈讨论的时候，“多巴胺泡泡糖”也正眨巴着眼睛，看直播间里的评论。
看见这个问题后，“多巴胺泡泡糖”嘟起嘴，很快给出了绝对的答复：“肯定不会啊。”
“我哥哥最讨厌别人骗他了。”“多巴胺泡泡糖”歪着脑袋，“可以对我哥哥吼，也可以对他凶，但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对他撒谎。”
直播间并不是所有网友都认同“多巴胺泡泡糖”的答复，双方很快就吵起来了。
“他们肯定不会在一起。”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言爻用一句话，直接终止了讨论。
但还是有持不同意见的人，忍不住在直播间问道。
【为什么不可能？他们明明兴趣爱好、学术志向、为人处世都很合适！】
“可是，你说的这些只是表象。”言爻淡淡开口，“他们的价值观根本不同。”
“一个宁可要真实，愿意接受残酷的真相，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低头；另一个则把所有都建立在谎言上，真实反而是被排在最后顺位的。”
听着言爻的解释，直播间里不少持有反对意见的人，也默默地偃旗息鼓了。
“多巴胺泡泡糖”并没有过多在意哥哥和另一个陌生哥哥的讨论结果，只是在原地坐得时间久了，让她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托着下巴，晃了晃腿：“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就在这时候，言爻的眼神却落在了“多巴胺泡泡糖”身后的一道人影上。
那人的面相，让她心头猛然一跳。
明明春夏交接的季节，中年男人却穿着一身宽大的黑风衣，在小卖部的货架之间游走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落在“多巴胺泡泡糖”身上。从对方的角度，手机的直播屏幕正好在死角，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黑风衣中年男看向“多巴胺泡泡糖”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小心，到后面的放肆。
“多巴胺泡泡糖”正在走神，却骤然听见耳机里传来言爻的声音。
“泡泡糖！你假装没有听见我说话，和刚才一样托着下巴晃腿！”
“多巴胺泡泡糖”一愣，但是对言爻的信任，还是让她下意识跟着主播姐姐的指示做出相应的动作。
言爻留意到，小卖部老板这时正好有事出去了，而小卖部里的监控也正好坏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插曲，才让对方觉得自己有可乘之机。
虽然担心，但言爻还是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不要跟我说话，小心一点，一会儿找准机会，直接朝着食堂里冲！人哪里多，就往哪里钻！”
“记得，一边跑，一边记得大声喊——”
言爻深呼吸一次，说出关键的那句话。
“有人贩子要拐小孩！”
“多巴胺泡泡糖”：？？？
直播间全体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