簋宫之中一片狼藉,微末的浮沉在晦暗的光晕下无处遁形,在空气中无声地沉浮。
“看到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温寒烟指节微紧。
裴烬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破天荒没什么平日里游刃有余的笑意,只一双深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倒映出一个清晰的、小小的剪影。
这眼神并没有太多侵略性,却莫名让她感到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在短暂脱离掌控之后,彻底失控。
温寒烟挪开视线,轻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她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原本也不该多说的。
裴烬对她的那些明目张胆的偏爱究竟是为何而来,她为什么要在意?
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
她不该在意。
但那些话,还是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了。
不仅如此,温寒烟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想要相信,然而很快,方才那阵断断续续、不似人声的字眼再次涌入她脑海中。
她的心仿佛坠在未融尽的冰水里,不断地往下沉,她想要将自己拉上来,但是向下的深渊仿佛有着某种吸力,她无论如何也放不掉。
如果裴烬对她所做的一切,起初都只是因为另一个系统呢?
这世界上没有道理只有她能有系统,而别人不可以。
【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别的系统存在么?】她冷不丁问。
龙傲天系统想了想:【唔……理论上说,只会有我一个。我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你的执念太强,甚至能够干扰天道规则,所以我才会出现来维持规则的平衡,为你平反!】
【除非……有另一个人的执念,和你一样强大,而且天道也足够承载两个系统带来的变数,不然,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未必没有。
温寒烟垂下眼睫。
她仿佛已经迫近了某种真相,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值得在意,无论裴烬初衷是什么,她都已经得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而他也的的确确从未伤害过她。
但心里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地对她叫嚣,这不一样。
温寒烟从来不擅长分辨一个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所以对她来说最简单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什么都不要去信。
可就在这一刻,她想要退回去,却后知后觉地发现,翻遍浑身上下,她竟然找不到多少和裴烬无关的东西。
他的魔气,他的道心誓,他的家纹印迹,他千年前的本命剑,他的招式剑法,还有那些不需要去仔细回想,便自发跳出来的记忆……
通通都是关于他的。
她退不回去了。
白衣女子只清清淡淡一句“原来如此”,便再也没有多的话,只是略微低着眉眼,面上也没有多少情绪,辨不清喜怒。
她向来都是这副样子,即便是空青在此,都未必能够察觉到什么异样。
裴烬却一眼看出她反应并不寻常,随即,他灵台之中隐约感受到一阵霜雪般的凉意。
裴氏家纹在他灵台中安静地闪跃,是他同身负道侣印迹之人最原始的感应。
她此刻心绪并不平静。
裴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间却不自觉越发紧蹙。
他生平鲜少遇见这样的状况,分明察觉到一件事情正朝着他不愿的方向发生,却竟然想不到该做点什么。
[任务。]裴烬盯着温寒烟,手里的力道不松反紧,开口却是对着绿江虐文系统,[你难道看不出她此刻心生不悦?]
装死的绿江虐文系统不得不上线。
[我当然看出来了。]它欲哭无泪,[但是数据库剧情里真的没有这一段啊……]
它上哪无中生有一个任务出来呢?!
见裴烬脸色更差,绿江虐文系统一个激灵,连忙甩锅:[再说了,你怎么能事事都指望我这个无辜的小系统?你要更具有主动性才对。]
[感觉到老婆不开心了,那你就去哄她开心呀!]
裴烬没说话。
绿江虐文系统打量他片刻,突然幽幽地笑了。
[你不是一向很自负吗?]它阴阳怪气道,[怎么样,终于发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了吧?]
让他平时总是欺负它!终于轮到它这个备受压迫的系统扬眉吐气的这一天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而在血气之间,由于裴烬和温寒烟此刻距离太近,还隐隐漾着几分很清淡的梨香。
那味道极淡雅,也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却无孔不入,顺着鼻腔沿着血脉往心脏里钻,激起一阵心肺难以言明的痒意。
裴烬抬手扯松了领口,顾不上理会绿江虐文系统,睫羽扫下来看向温寒烟。
他静默片刻,叹口气,“美人。”
分明不是头一次听这两个字,温寒烟心里却陡然涌上一阵说不上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地甩开裴烬:“别这么叫我。”转身正要走,刚恢复自由的地方再次被一把抓住,更用力地拽回去。
裴烬指节收紧,黯淡的光线自他身后落下来,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辨不分明。
他身高腿长,平日里总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压迫感,然而此刻当真认真起来,尽管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却稳稳将温寒烟禁锢在身前。
“温寒烟。”
温寒烟手腕一翻,干脆用上了巧劲,反手便要挣脱开来,裴烬剑眉压低,手指攥得更紧,纹丝未动。
他唇角紧绷成一条线,“阿烟。”
这两个字似乎触碰到了心里某个说不清的位置,温寒烟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倏地崩断,克制了许久的烦躁之意瞬间涌上来。
她条件反射想出手,却在灵力灌入掌心近乎要自指端爆发而出的瞬间,猛然止住了动作。
裴烬伤势原本便并未痊愈,她若当真不管不顾肆意出手,岂不是要再一次让他为她而受伤。
可笑她此刻竟然还在替他设想。
温寒烟用力收紧手指,莹白纤长的指尖深深没入裴烬玄色的袖摆。
“若你本无心。”她扯了扯唇角,玄衣在她掌心呈现出不规则的褶皱,她更用力地攥紧,“你何苦偏要来招惹我?”
“我的确是个没有心的人。”裴烬反手扣住她的手,“这世上芸芸众生,我什么都没放在眼里,只除了一个人。”
他喉间凸起上下滑动,似是很少说这样的话,眼神却不偏不倚地落在温寒烟身上。
“可我真正放不下的,只有一个你。”
温寒烟眸光微凝,指尖的力道不自觉放轻了些。
裴烬顺势稍低头,俯身欺近她。
他低下眼,目光定格在温寒烟翕动的眼睫上,“我此生从未信过天命,但唯独遇上你,我——”
话还未说完,裴烬脸色陡然一变,猛然顿住。
属于另一个人身上的清淡香气前所未有地浓郁,他心口一阵血气翻涌,晕眩之下身形不自觉摇晃了下。
裴烬抬手扶住身侧墙面,温寒烟脸色也变了,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他扶稳:“你到底怎么了?”
裴烬靠在墙边,肤色白得宛若冰雪,闻言他掀起眼皮,只是笑:“你既然这么关心,看来还是在意我的。”
温寒烟抿住唇角:“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些话?”
她简直像是回到了第二次见到裴烬时他的样子。
那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夺舍了一具尸体,浑身毫无血色,就像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
可那时裴烬用的并非是自己的身体,此时此刻,他却是真身在此,千真万确。
紧抓在裴烬肩头的手却被轻轻拍了拍,温寒烟抬起眼,看见那脸色差到像尸体一样的人随意抬了抬眉梢,笑意和往常并无二致,依旧漫不经心的。
“我没事。”裴烬偏了偏头,盯着温寒烟的神情,薄唇微翘,“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温寒烟没有立即回答,她又仔仔细细打量他片刻,发现除了脸色差了点之外,的确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稍微松出一口气,表面上却半点不客气,一掌把裴烬拍开:“既然没事,那就起来。”
温寒烟并未用上灵力,裴烬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虽然看上去峻拔劲瘦,分量却并不轻,她只将人推开了一个小缝隙,对方便再次压低身形靠了回来。
“阿烟,你可以不信我,也不要信我。”
裴烬吐息穿过她鬓发落在耳畔,低低的,声线带着点摩挲般的颗粒感。
他眉眼间向来笑意轻浮,此刻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似染上几分辨不清的情绪。
“方才说过的话,我会证明给你看。”
温寒烟下意识抬起眼,裴烬身量极高,只这样松散往她身边一站,一层薄薄的属于他的阴翳便兜头笼罩下来。
鼻尖是他身上很淡的乌木沉香,深沉而不显厚重,在空气之中安静地氤氲开来。
她看见他眼睛里倒映出的她。
只有她。
温寒烟倏地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挪开视线,“谁说我想看了?”
裴烬眼睛里漾起起笑意,“是我想给你看。”
似乎有什么,随着这些字眼缓缓落回了实处,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烦躁感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温寒烟静了静,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随便你。”
她去看周遭一片狼藉。
方才惊天动地的动静之下,整个暗室被近乎轰塌。
不远处摧月碎星阵的光晕也逐渐湮灭,里面横七竖八皆是簋宫隐卫的尸体,旁边三个人并排躺在地上,姿势一个赛一个的豪放,身边堆满了空瓶和用尽的法宝,显然累得够呛。
“寒烟师姐,这边——”空青见温寒烟看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挥了挥手。
温寒烟没再同裴烬说话,脚步却默默放慢了一点,直到听见身后有脚步悠悠然跟上来,她才缓步上前。
她四下扫一眼,轻而易举在一片沉暗的色泽之中,找到唯一一点丹红。
蔻朱倒在阵心,一身红裙薄纱破碎,金色烟杆也被绞得扭曲断裂,全然不复起先的优雅。
她似是还尚存一息,艰难地靠在碎石便喘息,却再无还击之力了。
温寒烟站在高处,在她的角度,看向蔻朱时,眼睫自然而然地垂下来,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
蔻朱一抬眼便瞥见这一幕。
白衣女子仗剑立于高台之上,背后碎裂的墙壁缝隙之间,大片的光线涌进来,映亮了她垂落的青丝和白皙的侧脸,乍看上去,宛若神明降临一般,强大圣洁而不可玷污。
她眼底闪过什么,然而大势已去,饶是拼尽了全身力气,却只能勉强动弹一下指尖。
下一瞬,昭明剑横在她颈间,一如不久前。
温寒烟单手提剑,俯视着蔻朱:“现在,能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么?”
“不愧是五百年前名动九州的寒烟仙子……”
蔻朱呛咳了几声,艰难仰起头笑了下,断断续续道,“方才那一剑,果然惊艳至极。想来即便是当今九州第一剑尊云澜,年轻时恐怕也不及你万分之一的风采。”
温寒烟闻言眼睫垂落,面不改色将手中剑又向前送了几寸。
“我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和他相提并论。”
她冷冷勾了下唇,“如今丰元丰寿已死,你若不想多吃苦头,不如配合些,将我想要的答案告诉我。”
蔻朱沉默片刻,眼下她也看出来了,温寒烟压根不是什么合道境修士,而是扎扎实实的炼虚境巅峰。
半步羽化境的大能站在身前,她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良久,蔻朱终究松了口:“我没有醉青山的解法。”
她同温寒烟对视,深吸一口气道,“你若当真想要这个答案,也该去九玄城买。”
温寒烟应了一声,少顷,轻轻一笑:“我怎么知道,这一次你并非有意将我引去九玄城?”
蔻朱惨笑一声。
“寒烟仙子,我对你确有所图,但如今我办砸了事情,又落入你手,已然是将死之人。”
她一边说,一边干脆放松下来躺在碎石之间,红衣委顿零落一地,宛若盛放的大片红牡丹。
“俗话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她缓缓道,“我只能告诉你,九玄城不仅有醉青山的解法,还有无妄蛊的解法。若你们运气足够好,或许还能找到你们想找的人。”
说罢,蔻朱鼻腔里逸出一声笑,闭上眼睛。
“剩下的我不便多说,至于如何分辨我此言真假,便看你们自己了。”
温寒烟垂眼看了她片刻,不置可否。
蔻朱此刻显然大势已去,再也不复先前光鲜,温寒烟看着对方的眼睛,直觉对方并未说谎。
看来,若想救下叶凝阳,九玄城他们是必须要走一遭了。
温寒烟心念微转,手腕一动,并未就此收剑,反倒将剑尖更往下压了一点。
“还有一个问题。”她居高临下垂着眼睫,语气无波无澜,“让你引我们去东幽的,究竟是何人。”
听了这个问题,自始至终状态都算得上冷静的蔻朱睫羽猛然一颤。
良久,她却似是充耳不闻,束手就擒般躺在原地不动,也并未出声。
下一瞬,昭明剑尖自她颈间抽离。
蔻朱讶然睁开眼,条件反射看向温寒烟,望见她平静收剑的侧脸。
“我可以不杀你。”
长剑归鞘,温寒烟转眸看向她,“但想必你与你家主上定有联络的方式。”
她指尖轻点了两下耳侧,“我要你此刻联络他。”
蔻朱脸色一变,像是回想起什么令人惊惧至极之事,错开目光不再看她。
她一改先前配合的态度,神情瞬间冷漠下来,“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温寒烟皱眉,她还未开口,冷不丁听见蔻朱一声惨叫。
她回神低下头,正望见一抹猩红刀光落在蔻朱腹部。
“啊啊啊——”
方才还视死如归躺在地上的蔻朱不断地痛呼出声,疼得浑身蜷缩在地上翻滚,暴露在空气里的脸颊瞬间被碎石划破,殷红的血色渗出来,一张妩媚的脸登时化作修罗厉鬼般可怖。
她猝然抬起猩红的双眼。
“你对我做了什么?!”
裴烬没骨头一般倚在墙边,闻言才稍微转过头来,慢悠悠笑了笑,“不必紧张,我不过是觉得你躺在这里着实无趣,好心为你加了一点能陪你逗趣的小东西。”
他乌浓稠密的睫羽压下来,掩住眸底凉薄,面不改色地看着蔻朱痛苦挣扎的惨状。
“不过,我这缕刀意许久未饮过血,眼下怕是干渴得很。我将它附于你腹部,感受到你血肉的味道,它所蕴的凶性会前所未有地被激发而出。”
见蔻朱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他反而愉悦地扬起唇角。
“别担心,这缕刀意并不强横,若想划穿你的皮肤钻入血肉,恐怕需要耗上一些时日,直到将你通身血气吸食殆尽——”
裴烬尾音拖长,垂睫似是思索片刻,才懒洋洋吐出最后半句话。
“大约要用上三天。”
短短片刻,蔻朱已疼得满脸冷汗,透明的汗珠混杂着泪水,和不断涌出的血色融合在一起,糊满了她整张脸颊,就连五官都看不清。
“不……我不想死……好……”
“……不行……!”
“不可以,不可以……”
蔻朱几乎失了神智,喃喃自语,“绝对不可以,我会死,他一定会杀了我……”
“不巧,我也会杀你。”裴烬单手支着额角,语气轻缓地将话题接过来。
他指节故作好奇般点了点眉尾,“不知究竟是你口中那个‘他’手段狠辣,还是我的招待更热情。”
蔻朱勉强抵挡了一阵,然而腹部愈演愈烈的痛楚令她毛骨悚然。
仿佛当真有什么不断地刨掘着她的腹部,剖开之后不断地向内钻,撕扯她的内脏,一点一点地啃噬殆尽。
在温热的血液自腹部越剖越大的伤口处涌出之时,她实在承受不住,惨叫一声叫道,“我同意,我同意!快些把你这东西收回去!”
裴烬指尖轻勾,那抹刀意虽仍有些意犹未尽,却丝毫并未停留,瞬间飞回他宽袖之中。
空青几人远远立在一旁,只见玄衣男人半边身体陷落在阴影之中,眉间几缕墨发垂落,掩住眼眸,俊美之中流露着几分说不上的危险。
三人不自觉屏息静气,面面相觑。
这位卫道友的确实力强横,手段也果决异常,只是……
多少沾了几分邪气。
三人不约而同,脊背上攀爬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凉意。
蔻朱勉力撑起上半身,双手掐了个决,稀薄的雾气自她掌心逸散开来,沉浮于她身前,不规则的形状闪烁着极淡的莹光。
蔻朱脸色苍白,开口时声线忍不住发颤:“主上……”
尾音还未落地,她浑身猛然一震,尖声惨叫起来。
“啊啊啊——主上……主上饶命啊——!!”
空青三人眼眸突然睁大。
那个印象之中风姿绰约的红衣女子,在他们视线之中顷刻之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只见她浑身血肉一片片如花瓣般剥落,露出下面猩红的血肉,血管脉络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见微弱的脉搏跳动。
下一瞬,血肉也开始如冰般融化,宛若滴落的蜡油,顺着骨架一寸寸滑落下来,在愈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摊了一地。
空青三人呼吸都下意识静止,却见蔻朱似乎还未彻底失去意识。
她的咽喉融尽了,森白的骨架摇晃了一下,像是一种无声的惨叫和挣扎。
骨架艰难地撑起来,向前挪动了一步。
下一刻,轰然散架。
一片死寂。
半空中缕缕烟雾凝成的不规则图案仍在闪烁,并未就此切断联络,像是单纯在等待着这一边的回应,又像是在凌空欣赏一出血腥的戏剧。
温寒烟并未贸然开口,空青三人全程目睹了蔻朱的陨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勉强将惊呼憋在嗓子眼里已经不易,更不会想要对对面多说什么。
——蔻朱就是被对面的那位“主上”杀死的。
以如此残忍到惨烈的方式。
裴烬倚在温寒烟身后,也并未开口。
他视线垂落在散架破碎的白骨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边终于开口了。
却并非什么恐吓威胁,反倒是一道极其友善的问候。
“寒烟仙子?”那人似乎微笑了一下,“初次见面。”
声线温和,语调彬彬有礼,与此刻蔓延的血腥气相比,竟令人感觉极为亲切。
温寒烟唇角紧抿,视线掠过蔻朱惨死得几乎称不上尸首的身体,一点点挪向虚空之中的烟雾。
这声音,她既陌生又熟悉。
温寒烟没有回应,对面却极有耐心。
光晕缓慢而规律地闪烁了良久,那一头才再次出声,打破沉默。
“还有,好久不见。”
话音微顿,那人悠悠笑着道。
“长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