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司珏瞳孔略微涣散,眸底倒映着暖融的火光,却捂不暖那剑光。
他张了张口,可刚一启唇,便克制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温寒烟毫不留情反手一抽,血迹飞溅上她脸颊,分明面泛红霞,那双眼确实极冰冷的。
【莫辨楮叶】在技能栏中狂闪,这一次,她直接用上了云澜剑尊的剑招。
司珏说她隐藏修为。
也好,那她就让他看一看。
“你想错了。”
流云剑身上还在滴血,温寒烟反手便连剑带血地抵在了司珏脖颈处。
“我的确会如你所愿,杀了司鹤引。”她缓缓勾起唇角,唇色因桃花蛊而更显得秾艳丹红,连带着那张染血的脸,都宛若地狱里惑人精魅。
——“但是在这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她不是司珏以为的那种人,不会因为所谓的清白贞洁,而把自己的命运捆绑在谁的身上。
否则,哪里还轮得到司珏。
她早已爱裴烬爱得不可自拔,替他毁天灭地去了。
司珏双目圆睁,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每一次张开口,都只有更多的血汩汩逸出来,和着一些辨不清的不明音节。
温寒烟将长剑在他衣摆上擦拭一下,浅金色莲纹锦衣登时洇开一大片血花。
但她灵力的确在先前便耗费许多,这一招使出后几乎用尽了。
许是灵力耗尽,心脉彻底失守,浑身那股煎熬难受的软弱滚烫感,比方才还要更强烈。
要赶紧找个地方调息,至少将桃花蛊压制下去。
温寒烟将司珏扔到地上,她双腿发软,走到门边几步路愣是走了半盏茶的时间。
指尖放一触碰到门板,一道水波般的灵光便骤然一闪。
“你出不去的。”
身后传来司珏嘶哑的声音。
他艰难吐出五个字,便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温寒烟当真想杀他,这一剑丝毫没手软,再加上他先前一身内伤,此刻他竟然连爬都爬不起来。
司珏断断续续低笑出声,一边呕血一边道,“能让你出去的人只有我,能让你舒服的人也只有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任何人打搅。你杀了我,你也得死,何必反抗呢?”
“寒烟,安心,很快就好了。”
他缓缓挪动着,一手撑着地面,竟不知道靠着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满身是血地坐回了座椅中。
属于他的血迹染满了整个掌心,衣袖也落入血泊之中,更别提心口处的衣料,殷红的色泽浸透了莲纹。
这画面,无疑是极血腥,也极诡异的。
温寒烟视野模糊,她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这个人。
司珏看上去,简直像是从五百年前就早已经疯了。
“过来啊……寒烟……”
司珏艰难地转过头,大片大片的血随着这个动作从伤口里涌出来,他丝毫不在意地将血渍蹭在身上,染血的手按在腿上,轻轻拍了拍。
与此同时,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流出来。
“只要你过来……方才你伤我,我不怪你。”
“过来……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了司鹤引,我做司家主……”
“是你让我沦为废人,寒烟,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我会活下去……”
渐渐的,他声音低了下去。
温寒烟不知道司珏是不是被她那一剑彻底捅死了,她死死盯着那道结界,流云剑反复撞上去,只觉得身后像是有一只虫子不断地叫,吵得她头昏脑涨。
她浑身瘫软,逐渐连思考的能力都渐渐失去。
她没有时间了。
【你今天跟司珏斗法,流云剑被震得更碎了。再这么下去,它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不这样做,她又能怎么办?
若继续留在这里,温寒烟不敢保证自己这几分清明,究竟能保持到何时。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裂痕向上蔓延,几乎横贯了流云剑半截宽。
剑光闪烁了下,流云剑哀鸣一声,却护住心切,见温寒烟力道一次比一次弱,不等她再次抬起手臂,便铆足了劲往结界上撞过去。
几乎是同时,符文虹光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门外也有人赶到。
下一瞬,在凌厉的剑光和门外拔地而起的刀光之中,结界被内外夹击,应声破碎。
紧接着,连结界带门板被人从外一脚踹碎。
碎屑纷飞,灵光破碎遁入虚空,流云剑在虚空中绕了一圈,重新护在主人身前。
温寒烟微微一怔,看见一道身影破开狼藉不偏不倚走向她。
裴烬眼也没抬,指尖一点,昆吾刀自他袖间呼啸而去,一刀没入司珏左胸口。
司珏没有丝毫反应,整个人被这一刀劈得一颤,被钉在座椅上。
力道之大,刀身不断震颤嗡鸣,几乎掠出残影。
[少了!台词少了!]
绿江虐文系统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你动作也太快了,但是少了最重要的台词——“敢碰她,我要你全家陪葬!!”]
裴烬充耳不闻,他眉间紧蹙,一把将温寒烟拉起来,低头打量她:“你怎么样了。”
温寒烟低垂着头,她仿佛听见裴烬的声音,但此刻桃花蛊已几乎入侵了她的神智。
她开始感觉到怀疑,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
随即,肩膀被用力攥紧,那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再次开口,语气却更沉,“温寒烟,清醒点看着我,说话。”
来人力道极大,她整个肩膀都似要被捏碎了。
但那种被放大的疼痛,却又带着点说不上来的酥麻,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过来,恰到好处的,让人很舒服。
她下意识顺着那只手,攀附上去。
但下一秒,她便被用力一扯,整个人被拽到门外。
清凉的风瞬间扑上面门,温寒烟倏地颤了下松开手,混沌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清明。
“清醒了?”
天光渐暗,树影斑驳下,裴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刚把她扶稳,他便反手把她往外扔。
一只手却拽住他。
温寒烟盯着他的眼睛,她被风一吹也清醒了点,但是片刻的清醒又有什么用。
她开口,声音不知是受体内药性折磨,还是别的,破天荒有点发颤:“是桃花蛊。”
被她攥着的手臂猛然一僵,挣扎的力度凝固了下。
温寒烟觉得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了,她能够感受到身体越来越大的变化,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天边传来的惊雷,一下又一下。
与此同时,她却又能够清醒地分离出另一个自己,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滚烫的指尖停顿了片刻,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料。
“帮我。”
若她不想死,她总要找一个人。
她怎么甘心死在这里,死在这种伎俩下。
温寒烟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动作,眼睛里的情绪在晦暗的天光下分辨不清。
“你看清楚我是谁。”温寒烟听见他的声音。
她看的很清楚。
从头至尾,都没有错认过。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她的心里好像早就有了答案。
也是唯一的答案。
温寒烟攥紧了流云剑,下一瞬,剑光凌空斩落!
裴烬领口处的法衣盘扣颤了颤,无声滑落下来。
玄衣如水散落下来,他单手扯住前襟,愕然抬起眼,对上温寒烟的眼神。
“裴烬,帮我。”
*
辰州久未落雨,云层仿佛吸了水汽,又沉又低,在苍穹中逐渐褪去的光亮之中,云层黑沉翻涌。
东幽终于落下这月来的第一场雨。
许是这场雨拖了太久,终于坠下来,雨势极大,淅淅沥沥将院落中槐木枝叶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带着一个人躲开眼线找到清净地方不容易,尤其这人此刻还是个不安分的。
裴烬下颌紧绷成一条凌厉的线条,感觉到一只手再次游鱼般滑过来,忍无可忍干脆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温寒烟神智似乎再次被桃花蛊所制,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负灵力,平时御剑飞行都不在话下,此刻却生怕自己掉下来一般,手臂用力缠紧了他的脖颈。
“我会飞了。”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却明亮,“娘亲,你快看,我会飞了……”
裴烬额角狂跳,额上慢慢滑落的汗滴坠在眼睫上,刺得眼眸一阵疼痛。
他皱眉轻拍她的脸,平日里看着清清冷冷的一个人,脸颊却意想不到的柔软细腻。
温寒烟“唔”了一声,眼眸空空茫茫的,注视向他。手指却不安地掐着腿,他的。
裴烬攥住她的手,温度滚烫,像是发了一场高热。
他指尖微顿,用力握紧了。
“看清楚。”他盯着她,“我是男子,不是你娘亲。”
“哦。”温寒烟点点头,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歪,稍稍低垂下去,像是直接睡过去了。
但她滚烫的体温穿透衣料,直灼上裴烬手臂。
他知道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片刻后,温寒烟猛然间抬起头,语气里染上几分不悦埋怨。
“娘亲,飞快一点。”
“……”
算了,不和中蛊的人计较。
这样的状况,锦清阁南和阁都是回不去了。
裴烬一只手将不断折腾的人用力按进怀里,剑眉紧皱。平时也没看出,温寒烟竟然骨子里是这么好动的性子。
他循着记忆里大步向前走,千年过去,他不确定东幽宅邸是否有变化。
但这次运气不错,在他印象里的地方,一处门窗紧闭的院落安静伫立在夜色之中。
裴烬一脚踢开房门,昆吾刀自发从他袖中飞出,将整个院落都笼罩在刀气结界里。
树影狂乱摇曳,映在窗上,勾勒出晃动的剪影。
满室沉晦,唯独月光影绰。
一座巨大的天尊像供奉在正中央,裴烬将人放到蒲团上,抬眸去看。
此处是东幽祠堂,每日皆会有人前来打扫,甚至比家仆住的地方还要干净许多。
一步之遥,高耸的天尊像低垂着眼,俯瞰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屋内没有火烛,温度却似是无声中缓慢攀升,让人觉得由内而外的燥。
裴烬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滴,宛若在春水中寸寸融化的冰。
昆吾刀担忧地转了一圈,裴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出声时声音嘶哑,“替我守着,别让旁人进来。”
昆吾刀前后摇晃了下,好像在点头,往门口处飞过去。
片刻后,它又转了回来,又绕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问“如果有人怎么办”。
裴烬:“杀了。”
昆吾刀不再迟疑,朝着门边呼啸而去,大有几分亢奋雀跃之意。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不安地开始蹭动,“哐当”一脚踢上供桌,上面东西稀里哗啦倒下来。
裴烬薄唇微动,喉结上下滑动,克制着回头去看。
似是觉得太热,白衣女子稍稍扯松了领口,却还觉得不够,此刻正低着头专注地研究着衣带。
东扯一下西扯一下,却始终不得其法,急得眼尾愈发泛红。
好难受。
温寒烟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一时灼痛,一时又从骨髓深处溢出些更煎熬的滋味。
她只剩下本能,直觉告诉她这身箍在她身上的衣服碍事,然而扯了好几下,却把这铁箍扯得越来越紧,紧得她更难受。
手腕却隔着一层衣料,被另一只手牢牢制住了。
这只手温度微热,像是一块冷玉染上体温。
贴在手背上,舒舒服服的,她还想要贴上更多。
但紧随而来的略微刺痛感短暂唤醒她的神智。
“裴烬。”温寒烟垂眼看着自己腕间红痕,裴烬动手的时候绝对没有收力,几乎要将她血肉都掐得滴血。
她艰难喘了口气,扯唇冷笑道,“你便是这样帮我的?”
月光映上她的脸,素面若白玉的脸染上红霞,像是熟透了。
领口松散,上挑的凤眸斜着眼看过来,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一眼,在如今的状况下意味着什么。
裴烬立在阴翳之中,通身玄衣几乎融于黑暗。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眸色逐渐变深,宛若幽潭。
他也不比温寒烟好过,不知她体内的无妄蛊是如何被催动的,此刻他全身从里到外都是滚烫的,宛若有熔岩在沸腾叫嚣。
救下她,忍耐到现在,简直烧干了他所有的理智。
“只不过一个司珏,便能将你迫害至此。”他牙关里吐出几个字。
事已至此,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一片混沌中说了什么,“我以为你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却没想到你的心思全都用在我一人身上。面对司珏,哪怕你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却偏要一意孤行、以身犯险,如今还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既然就连你自己都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上,本座又为何要帮你?”
甚至连“本座”二字都用上。
裴烬用力闭上眼睛。
本想克制压抑,可方一闭上眼睛,曾经见过的幽谷雪峰便止不住在眼前晃。
他那时没有停下来,没有止步在外,而是顺着本能向内探,向深处闯。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可那些画面却在这种时刻无比鲜活地涌上来。
那双唇素日里色泽清浅,那时却殷红似血,仿佛轻轻一按,便要滴出汁水来。
她想要他怎么做。
一颗明知有毒的糖摆在面前,甜香诱.人,享用还是不享用。
裴烬不想吃,一颗糖而已,他犯不着再次为了这颗糖而丢去半条命。
但是糖不吃就化了。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
桃花蛊药性实在太强,疼痛只不过换来片刻理智,温寒烟很快又陷入灼烧煎熬。
浑浑噩噩之间,她一直感觉裴烬在说话,她什么都快要辨不清了,但还记得身边这个人是裴烬,她强迫自己记住,将这两个字深深刻在脑海里。
那道高挑的身影在朦胧的视线中一动不动,几乎要在晦暗之中入定。
温寒烟呼出一口热气,对着那道影子笑了一声:“那你呢。”
她一字一顿问,“你字字句句问的都是我,裴烬,你想不想?”
裴烬喉结滑动,没说话。
他挪开视线,指节用力掐住了墨玉牌。
坚硬冰冷的触感将他狂乱的冲动压抑下去,唤回片刻理智。
然而另一个人却不愿给他退路。
空气中冷不丁传来一声轻笑,温寒烟讥诮道,“是我忘记了,你不行。”
她太难受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下意识用上激将法,目光穿透朦胧的黑暗,直直锁定住裴烬的剪影。
温寒烟:“你舍不得你那点魔气。”
或许是受桃花蛊影响,一些被压抑着,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情绪,竟然再次回到了她身体里。
温寒烟几乎觉得委屈,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为什么裴烬还要那么小气?她又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若她体内无妄蛊将他魔气又吸回来,她改日还给他不好么?
裴烬盯着她,气笑了,辨不清意味重复一遍:“我不行。”
“你不行。”温寒烟也执拗重复了一遍,然后干脆不再看他,咬牙撑着地面要起来。
可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折腾了半天出了一身汗,却连上半身都没撑起来。
她喘着气放弃般往蒲团上一躺,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门外,竭力维持着声线平稳,“你不想,那就出去。但我要提醒你,你的魔气还在我身体里,若你不想今夜千年修为一朝成空,就别忘了替我找别的人——”来。
话还没说完,身侧蒲团便更深地陷下去。
比她更有分量的体重压上来,蒲团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几乎被挤压成薄薄的一片,发出微弱的哀鸣声。
“别人?”语气不轻不重的,却似山雨欲来,“你告诉我,你还想找什么别的人?”
裴烬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眉间额发顺着重力垂落下来,露出那双黑寂的眼眸,宛若幽潭,盛着辨不清的情绪。
他指端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攀升上来,此刻几乎比她还要烫。
温寒烟被烫得忍不住想避开,那只手却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的肩胛骨,她仿佛听见自己骨骼都发出微弱的声响。
“空青,叶含煜,季青林——”
攥住她肩膀的人俯身将她按在原地,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名字,话音微顿,笑意意味不明,“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人?”
温寒烟脖颈微扬,四肢发软地躺在蒲团上,没有挣扎。
她没力气,也没那么想挣扎。
眩晕感愈发浓烈,她的世界天旋地转,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像是要灼伤空气,发丝却不听使唤,有一阵没一阵地摩挲她过分敏.感的脸颊。
刚挑起的,还没来及抚平便抽离。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一瞬,一个吻落下来。
紧随而来的,是一抹淳厚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自他们唇.瓣交叠处涌入她的口中,钻入血管,钻入肺部。
缺氧窒息的痛苦瞬间被抚平。
被放开的瞬间,温寒烟猛然吸进一大口空气。
她抬起眼,裴烬眼底暗火跃动,在他身后,巨大的天尊像安静垂着眼,注视着一切荒唐。
裴烬俯身欺近,唇贴在她耳边,滚烫的唇风顺着耳侧坠下去。
“好心提醒你。”他嗓音低哑,“此处是东幽祠堂,人来人往,我不保证待会没有人来。”
温寒烟只想快些缓解那种难受,其他的一切,对她此刻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我能忍得住。”
回应她的是紧扣住她后脑的手,裴烬倾身吻下来。
紧贴的唇齿间隙,他微掀起唇角,辨不清喜怒,“你最好能忍。”
此处光线昏暗,两人距离近在咫尺,鼻息交叠。
温寒烟仿佛在朦胧中,看见他漆黑眼底隐隐的暗涌。
她心头一跳,倏地脑海里闪过一个朦胧的念头,觉得自己可能找错了人。
可除了裴烬之外,她还能找谁?
翻遍全身上下,她也只能想得到一个名字。
只有裴烬。
她只要他。
纷乱的思绪很快便散了,有人扶住她的月退,略微抬起,一滴不属于她的汗珠滚落,微微的刺痛感,她闭上眼睛。
雨声绵延,雨滴坠在屋檐,噼啪作响,更多的雨水凝集起来,顺着屋檐滚动滑落,坠在枝叶,坠在地面,拖拽出一片深色的澜痕。
暴雨倾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