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
岛台上的蛋糕已经不见了，估计是楚葭早上处理掉了。
他闭着眼睛拉开冰箱准备喝水，手忽然碰到带着点凉意的东西，一睁眼才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填满了食物，还有一盘剥好的山竹。
困顿的睡意顷刻消失。
薄聿关上冰箱，跟脚下的机器狗同步伐慢腾腾往厨房走过去。
厨房的灶上开着小火，锅里是一锅鲜鱼面，还放了他喜欢的青菜和藤椒。
薄聿看了会儿，忍不住眉梢挑了挑，神色淡定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直接发了个朋友圈，十分高冷且神秘的一个字没配，随即才关了火，把面盛了出来。
吃完饭差不多已经快到十一点，他打算回学校，机器狗在沙发边上动来动去不知道在干什么带动着沙发上面的袋子掉了下去，薄聿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沙发那边还放着徐芝让他带的那套电子设备。
居然没拿走。
薄聿走过去，拎起袋子，很有责任心的想，看在面还挺好吃的份上他还是帮忙再送一趟吧。
车开到学校刚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
薄聿今年已经大三，计算机专业大三其实时间已经很闲暇，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主要实验室里的那些事情，他偶尔会过去一趟，但待的时间也不多，大一的时候他拿的那些计算机比赛的奖项足以说明实力，所以平常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车在校门口停下，薄聿拉开车门下车，刚走没两步，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卷着股甜腻熟悉的香水味道朝着自己扑过来。
他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按住飞奔过来的人的头顶，蹙眉不耐道，
“许萋萋，你有完没完？”
“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许萋萋被他抵着额头挡在跟前，撅着嘴表情有些不满，又试图再继续往他跟前凑。
薄聿脸色冷了冷，警告道，
“够了啊你，别逼我动手揍你。”
两个人从幼儿园认识，许萋萋比他小两岁，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跑，薄聿七岁之前都是留的长发，唇红齿白脸蛋精致的跟个洋娃娃似的，比幼儿园里所有的女孩子都还要好看，许萋萋打小就是个颜控，就喜欢黏着他，把自己的小红花小发夹可劲儿的往他头上戴，又喜欢往他抽屉里塞一些乱七八糟化掉的冰淇淋和糖果，好几次都被薄聿给凶哭，但转头又继续巴巴的跟在他后面。
等慢慢长大了，有了男女观念，不知道哪天开始，许萋萋忽然就抽风说喜欢他，然后就开始死缠着不放各种攻势展开追求。
许萋萋哼了声，低头扫了眼他手上拎着的袋子，
“你怎么忽然来学校了？”
薄聿低头看手机，十分钟前他就给楚葭发消息说自己过来送东西，但那边还没回。
许萋萋见他不说话，伸手要去抢他手上拎着的袋子，被薄聿提前预料给挡开。
薄聿懒得搭理她又抽风，转身直接往学校走。
许萋萋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试探着追问，
“你早上朋友圈发的面谁做的？好吃吗？”
“我上次跟盛铭世吃了一家鲜鱼面特别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吧！”
薄聿给楚葭发消息，在哪儿，顺便回她，
“没空。”
又补充，语气十分笃定且不屑，还带着点不自觉的炫耀，
“你说的肯定没有我早上吃的好吃。”
许萋萋完全没听出他语气的意味，不服气，
“不可能！那家店的厨师可是上过综艺拿过奖的！”
薄聿想到昨天那家网红蛋糕店，也是许萋萋推荐的，胃里那股甜腻的柚子味又泛上来有些恶心，
“谢谢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去那家。”
许萋萋引以为傲的美食品味被否定，一跺脚有些发脾气，
“你什么胃！盛铭世他每次都说特别好吃！”
薄聿压根没搭理，也没半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萋萋。”
唐影从身后追上来，亲热的挽住许萋萋的胳膊，“你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刚才两个人在学校外面逛街，唐影碰到一个高年级暧昧过的学长，跟对方说话聊过头一下子忘了哄着大小姐，结果一转身就发现许萋萋不见了，这才立刻追上来。
许萋萋面色有些冷淡，“哦，我看你挺忙的，就先走了。”
唐影笑了下，撩了下用心打理过的栗色卷发，假装不经意的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薄聿，故意问道，
“萋萋，这位是？”
许萋萋刚才快被薄聿气死，这会儿也正气头上，闷闷道，
“我发小，薄聿。”
唐影当然认识薄聿，整个港大恐怕就没有不知道他的人，京港薄家的太子爷，即使是在许萋萋他们那种顶级圈子里，也是绝对的中心人物，多的是人想方设法跟他结交。
不过薄聿跟其他那些少爷们不太一样，他几乎不怎么出入那种常见的场所，很少能在各种聚会里碰得到他。
“薄聿？”唐影看着前面男生冷淡的背影，笑着道，“怎么没听说过啊，是学弟吗？”
薄聿头也没转，冷着张脸低头看手机，压根跟没听见一样。
唐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萋萋，你朋友好高冷啊。”
许萋萋撇嘴，抬起下巴哼了声，
“就装吧，小时候还不是一样被我欺负。”
‘“啊？是吗？”唐影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问，“他小时候很乖吗？”
许萋萋想了想，“反正比现在乖，小时候长得可漂亮了，而且……”
两个人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讲话，薄聿全部都听见，但完全不想搭理，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只盯着手机上迟迟没有回复的消息。
早上从才他家床上下来，难道现在又他妈画着什么亮晶晶去跟那个周应淮约会了？
越想越烦躁，薄聿脑补了下画面感觉额角抽了抽，偏偏后面的人还在继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是啊，小时候我们幼儿园儿童节，都是阿聿扮白雪公主的呢！”
“他长得好看啊，我们大家都觉得他才最适合演公主！”
“我？我演七个小矮人里的其中一个啊，王子没有亲到他啊，被他打了一拳头揍哭了。”
“……”
薄聿忍无可忍，停下脚步。
许萋萋还沉浸在小时候的那些事情里，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
唐影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人，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位太子爷长什么样子。
薄聿转过身，一张英俊到有些旖丽的脸上神色冰冷，眉眼极度不耐，完全一副漂亮阎王的样子，让人有些发怵，他看也没看一旁的唐影，只低眸俯视着许萋萋的发顶，冷冷道，
“说完了吗？”
许萋萋愣住，察觉到他的怒气，有些怂了，
“说……说完了。”
薄聿转过身，大步往前走，留下被吓傻的许萋萋和唐影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
楚葭从薄聿家离开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到学校快十点。
便利店那边她打电话跟学姐说了声，今天就不过去轮班了，她打算这几天集中找一下兼职工作，又发微信问了下夏蓝，有没有薪酬待遇高一点的工作。
夏蓝那边过了会儿才回她，说会帮忙她留意一下。
楚葭说了谢谢，那边没有再回。
到宿舍的时候几个室友都不在，赵栀的床位那边依旧空着，但这周马上就正式进入课业，应该也马上就会搬过来。
楚葭回到自己的床位边，把帆布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然后将帆布包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跟里面的垃圾一起打包拿起来放在门口准备等会儿带下楼丢掉。
手机上消息有不少，她都还没点开，早上一觉睡醒后她就下楼去薄聿楼下的生鲜超市买了食材帮他把冰箱填满了，又做了顿饭，这会儿才有空点开看消息。
最上面的一条是周应淮发过来的。
时间是今天早上凌晨。
楚葭点开。
【对不起想想，昨晚临时出了点急事，我赶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今天你有时间吗？我来你兼职的便利店找你？】
楚葭盯着上面的消息看了会儿，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抬手点进了周应淮的朋友圈。
早在刚刚加微信的时候她就看过周应淮的朋友圈，看上去好像跟他之前没什么变化，分享的都是一些医学相关的文章，日常也都是运动篮球。
但从那天在便利店看见他的时候，楚葭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比如，周应淮虽然依旧像以前一样叫她小名，但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还有，唐影说他有女朋友了。
名字是昨天在日料店他们说的“芯芯”。
楚葭从周应淮的朋友圈退出来，找到程芯的微信，第一次点进她的朋友圈。
程芯的朋友圈跟她本人一样，一点进去就是各种日常碎碎念和照片，微信的背景头像是一张两只手拿着冰淇淋的照片。
很明显的，其中有一只手是男生的手。
楚葭点开背景图片，放大。
男生虎口位置有一块不太明显但依旧能看得清的疤痕。
楚葭对这个疤痕再熟悉不过，是她十岁那年咬上去的。
许多被忽略掉的片段都涌上来，楚葭想到自己在酒吧街遇到程芯，听程芯说她那个难以捉摸但又温柔的男朋友，还有上次在校门口碰到她来港大找男朋友。
那么多巧合，早就应该想到的。
周应淮的女朋友，就是程芯。
楚葭关掉手机，熄灭的黑色屏幕倒影出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面孔。
好像一只瓷器做的精致玩偶，什么表情都不会出现在这张脸上。
【葭葭，你在学校吗？】
【我来你们学校啦！】
【图片。jdg】
忽然间屏幕接连闪动，自动跳出来程芯刚刚新发过来的消息，
【我能来找你玩吗？】
【好久没有见到你啦，想你！】
楚葭垂着眼，看着不断跳出来的消息，似乎能想象到对面女孩雀跃的神情，她停顿了很久，低头打字，回过去，
【好。】
那边立刻回过来，
【那我在你们学校东区的湖边等你！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打篮球！】
楚葭起身，拿了手机和校园卡下楼，顺便把垃圾一起提了下去，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江心颜和蒋楠从图书馆回来，
“葭葭，你去哪儿？”
“去见个朋友。”楚葭回答的很简单。
“哦好，早点回来啊。”江心颜大大咧咧，挽着蒋楠继续上楼，“等会儿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烧烤吧，想吃上次那家。”
蒋楠却回头又看了看楚葭的身影，有些纳闷，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怎么感觉楚葭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啊？”江心颜后知后觉，“有吗？”
——
学校东西区都有篮球场。
东区的篮球场不如西区的地方大，但是位置比较好，离校门口近，临近湖泊，旁边还有个全国高校都出名的豪华游泳馆。
从女生宿舍楼这边走过去很近，不到十分钟。
篮球场旁边就是学校的游泳馆，不过这个时间点，游泳馆还没完全开放，人也不多，学校担心安全问题，索性一直关了大门，只留了一扇侧门供工作人员进出。
楚葭到地方没看见程芯人，只有篮球场那边传来篮球拍击地面的声音。
球场上的人很多，好像是在办篮球赛，穿着球衣的背影在视线里晃动，边上还有不少来看篮球的女生，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衣服和矿泉水。
港大东校区的湖泊是学校很有名的情侣约会点，即使是在白天也很容易在那边碰到热恋中的情侣。
楚葭站在篮球场外的网篮边，视线看着篮球场对面的湖边长椅那的两道人影，看着他们接吻，看着他们分开，看着男生抬手很亲昵的拨开女生的脸颊的发丝。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周应淮抬头往篮球场外看过来。
楚葭转过身，往篮球场外走。
球场上不知道是谁违规，裁判吹响口哨声，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声音嘈杂刺耳。
周围人很多，不断往前挤，时不时有人擦过肩膀，楚葭低着头攥紧手上的手机，没有去管撞到她的人，也没去管掌心手机震动的声音，只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经过谁，也不知道碰到谁，好像有人叫她的名字，又拽了下她的胳膊，她没抬头，也没有停下，只用力甩开人，脚步不停继续往前。
但不知道要去哪里。
薄聿站在球场边，垂眼看着落空的掌心，又看向那边头也不转压根完全忽略掉自己离开的人，一张脸绷得很紧有些难看。
许萋萋和唐影也站在一旁，刚才都看见楚葭直接忽视薄聿还用力甩开他的手离开。
唐影最先开口，表情有些犹豫试探，
“萋萋，你的发小也认识楚葭啊？”
许萋萋也板着脸，表情很不服气，答非所问，“她拽什么啊，叫名字都没听见？薄聿哥哥又不是她的舔狗！”
唐影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眼边上神情阴郁的男人，又看向许萋萋，
“什么意思啊萋萋，她……怎么会跟你们认识啊？”
许萋萋看着薄聿的表情，快烦死，这个楚葭，居然这么对薄聿哥哥！怎么搞得薄聿哥哥好像她的舔狗啊，不是明明都是她缠着他不放的吗？
唐影见两个人都完全忽略自己，忍了忍压下心底的情绪，笑着道，
“没想到葭葭人缘居然这么好，我还……”
她话说了一半，忽然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冰冷、阴沉。
她微愣，抬头发现一直没正眼看过自己的薄聿正目光冰冷带着点警告的看着她。
“我……”唐影哆嗦了一下，立刻闭嘴。
许萋萋完全没意识到什么情况，还继续道，
“不是，她拽什么啊，薄聿哥，你跟她不是早就……”
“萋萋！薄聿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程芯一脸甜蜜的挽着刚刚打完篮球的周应淮走过来，又立刻瞪向薄聿，
“你不准告诉我哥！”
薄聿没说话，视线看都没看她，只目光没什么温度地落在她身侧挽着的周应淮身上。
周应淮抬眼，目光平静地跟他对视，很礼貌的微微一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自我介绍道，
“你好，周应淮。”
薄聿看着跟前的人，视线慢慢落到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气氛很明显有些不对。
连唐影都看了眼周应淮。
周应淮神情淡定，看不出什么变化。
程芯蹙眉，有些维护的往周应淮跟前挡了挡，“这里可不是冰球场，不准打架。”
许萋萋不屑的嗤了一声，“你想什么呢，薄聿会跟他动手？”
薄聿没说话，把手上装着电子设备的袋子往地上一丢，抬眼视线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摘下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将它套到指骨间。
程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还在跟许萋萋吵，“他上次就在冰球场……”
“啊——”
忽地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尖叫。
电光火石间，甚至都没看清薄聿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只看见周应淮一脸血，被一拳揍倒在地上。
同时摔在地上的，还有那块染着血从薄聿手腕上被摘下充当打人工具的百达翡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