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寂静一片。
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楚葭听到了不知道是谁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很明显。
她愣了下,感觉到身下的触感有些滚烫,显然不是床。
她好像摔在了薄聿身上。
“……”
楚葭抬起头,视线跟不知道何时醒了的人撞到一起。
薄聿正拽着她的手腕,垂着眼冷冷淡淡看着她。
他脸上表情很平静,视线没什么情绪地跟她对视着。
眼神既不像醉酒的人,也更加不像发烧的人。
但跟之前又有点不太一样。
而且他应该从来没有用这样直接的眼神看过自己。
可能是此刻过于昏暗的光线给人的错觉。
楚葭移开视线,想将手抽开。
没抽动。
她微愣,低眸看着身下的人。
薄聿也看着她,视线很平静,很清醒。
“你……”
楚葭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猜测他应该是喝多了,将另一只手从他身上拿开,冷静提醒道,“我是楚葭。”
薄聿没说话,依旧垂眼看着她。
原本紧扣着她手腕的手掌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变得更加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腕。
楚葭皱眉,用了点力想抽回手。
下一秒,薄聿忽然用力一拽,就着刚才握着的那只手腕将她整个人直接翻身压着身下。
两个人位置转换,后背跌进柔软的床上。
楚葭下意识地抬手去推他。
另一只手也被他扣住,双手被反扣着压在自己胸前。
薄聿俯身在她上方,但身体并没有贴着她,只是低眸看着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挑她的下巴,力道有些重。
很安静,呼吸声变得很明显了。
床边的夜灯光线很暗,楚葭呼吸静了静,抬头看着将自己压在床上不让动的人。
他虽然没有靠近,更没有压下来。
但他好像想吻她。
楚葭很冷静地想,他可能把自己认成其他人了。
“薄聿。”楚葭声音平静,但仔细听能发现微微有些颤抖,“我是楚葭。”
薄聿俯身看着她,他身上的黑色T恤衫领口松散地往下,露出一片冷□□致的锁骨线条,头发有些乱的挡住点光线,五官立体英俊,这样近的距离,看起来非常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但下一秒,这张顶级皮囊的主人开口打破幻想,
“楚葭?谁啊?”
他表情有些冷淡,看起来比之前要疏离很多,只漆黑的眼盯着她,视线落在她脸上,漆黑英俊的眉宇间带着点不耐烦,很明显的少爷脾气发作。
楚葭此刻终于有些害怕了,但双手都被禁锢着完全动弹不得。
她试图去踢他,膝盖又被提前预知一般压住。
薄聿没说话,只盯着她看了会儿,伸出手,忽然掐住她的双颊。
楚葭愣住。
“啧,”
他低眸看着她,表情和语气终于又变成她所熟悉的那样子,很不客气地说,
“真丑。”
手被松开。
薄聿翻身从床上离开。
好像完全对她毫无兴趣。
楚葭松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的从床上坐起来。
啪的一声卧室的灯打开。
光线刺眼,楚葭抬手挡了下眼睛,再拿开的时候只看见前面的黑T被丢在地上,一片冷白的薄肌从跟前晃过。
“……”
楚葭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什么。
薄聿刚才直接在她面前脱光了进浴室。
“……”
浴室里响起水声,门也没彻底关严实。
“……”楚葭看了眼床边的药和水,很冷静的想,他确实是脑子烧坏了,也喝多了。
为了防止他等会儿正面直接光着出来在自己跟前晃,楚葭从床上爬起来,避开浴室门的方向,关上卧室门下楼。
一楼客厅里机器狗正自己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趴着,看见她下来又马上凑上来。
楚葭心跳有些快,脸颊也有点后知后觉的滚烫。
墙上的挂钟时间显示已经快凌晨两点。
手机刚才被她放在了岛台那边,楚葭过去拿手机,打算回学校。
薄聿应该烧的不算太严重,药她都放上去了,等会儿他自己会喝的吧。
机器狗跟在她身后,四肢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葭拿起手机,刚从岛台那边转过身,楼上那边忽然传来声音。
很烦躁的脚踢开什么东西的声音。
楚葭抬头看过去。
薄聿穿着浴袍,顶着张好看但极其不耐烦的脸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他头发还没擦干,卷曲的发丝正在往下滴着水,顺着优越的眉骨位置往下掉。
楚葭拿着手机,视线从他浴袍下敞开的一大片腹肌位置移开,解释道,
“你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让我过来。”
薄聿低眸扫了她一样,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从楼上下来,往岛台这边走,经过她身边,冷冷地说,
“所以刚才是你进我房间?”
楚葭立刻解释,
“我上去给你送药。”
薄聿倒了杯热水,仰头喝下,喉结滚动,发丝的水珠和脖颈没擦干的水珠都顺着锁骨没进浴袍下面。
“……”
楚葭感觉有些奇怪,想提醒他把衣服穿好。
之前两个人住在这里两个月,他从来没有这样衣冠不整的在家里晃过。
“你退烧了的话,我就先走了,药你记得吃。”
楚葭有点待不下去了,转身要走。
“等一下。”
薄聿放下水杯,脚下机器狗已经认出谁才是主人,正往他那边亲昵的凑,薄聿不太耐烦的将机器狗踢开,视线看向她,不咸不淡地说,
“大晚上你往哪儿走。”
“我回学校。”楚葭开口。
薄聿面无表情,一脚将跟前的机器狗踹开,语气强硬地说,
“睡客卧,明早再走。”
楚葭皱眉,“我回……”
“干什么。”薄聿冷冷地打断她,低眸视线睨着她,“怕我对你做什么?”
“……不是。”
“那你着什么急?”薄聿目光平淡,面无表情。
“我回学校更方便点。”楚葭有些无力的解释。
薄聿扫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扯了下唇角,语调漫不经心,“你放心,我酒后乱性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说完,直接上楼离开。
“……”
楚葭还是在这边住了一晚,就在之前的房间。
她住的是二楼的客卧,房间跟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差别,看样子薄聿完全没有动过。
就连床单被套也还都是她走之前换好的。
唯一不同的是,床上多了一只很大很呆的企鹅娃娃。
楚葭愣了愣,拿起床上的企鹅娃娃,发现它长得好像跟自己头像那只企鹅很像。
——
薄聿一回到房间就踹上门。
机器狗从一楼跟着他一块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摸进了卧室,学着真狗狗的样子趴在他床脚下。
薄聿走到床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水和药,将药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盛铭世打电话的时候其实他就醒了,有点意识,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没有拦住人。
楚葭在楼下烧热水,端着水和药进房间那会儿他也醒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
嗯,绝对是喝多了。
薄聿把自己刚才发癫式的行为全部归结为喝多了。
倒头闷上被子直接睡觉。
——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中午。
薄聿顶着宿醉后头疼的脑袋从床上下来,机器狗立刻又跟在他脚边。
他踢了一脚也没用,不知道设计的时候是哪道程序出了问题。
这机器狗完全就是一舔狗。
薄聿脱掉浴袍,从衣柜里随便翻了件T恤套上。
昨晚某些记忆片段很突然的晃进脑子里。
操。
他都干了些什么。
薄聿脸色黑了黑,低头扯开T恤领子,往下看了眼。
从二楼下来,客厅里早已经没了人。
显然楚葭一大早就走了。
薄聿面无表情走到岛台边上倒了杯水,又走到冰箱那边,机器狗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冰箱门打开,空的。
又到厨房。
空的。
一股莫名又熟悉的躁意又涌了上来。
还有股很奇怪的,
委屈。
薄聿将水杯放下,大步往沙发那边走去拿手机。
脚下机器狗被绊了下,歪倒在地上。
他懒得理会这舔狗,直接翻出楚葭的微信。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盛铭世用他的微信发的那两条消息。
薄聿皱着眉点开那张照片。
操,把他拍的这么丑。
薄聿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打字——
“为什么不给我做早餐?”
指尖顿了顿,删掉,重新打——
“你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又删掉——
“你是不是用完就丢?”
这都什么跟什么,删掉。
打完又删好几遍。
最终也一条消息都没发过去。
——
楚葭早上一大早就离开了。
她在便利店兼职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醒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来不及了,赶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掐着点。
这两天马上开学,学校里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到了,便利店比之前几天要忙了些,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人才少了点。
楚葭从早忙到晚,这会儿才有时间把昨天没看完的书拿出来继续看,刚刚放上去,便利店里又进来了人。
是一群刚刚打完篮球的。
便利店就开在学校的西区操场这边,平常来往最多的就是打完篮球过来买饮料的。
“喝什么,我请客!”
“烈哥大气!刚刚那个三分球,真是漂亮!”
“这算什么,烈哥以前可是校队的!”
三三两两的男声从货架那边传过来。
便利店里冷气开的很足,气流流通着带过来一股汗味。
楚葭把书放到边上,整理了下收银台前面的货架。
“哎,阿淮,你喝什么?”
货架后面的人忽然朝着便利店外头喊了声。
又有人从外面进来,便利店的电子音又响了下,跟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苏打水就好。”
哗啦一声,收银台前的口香糖货架忽然倒地。
“我操,什么情况。”
后面货架那边几个男生探头看过来。
楚葭弯下腰去捡东西,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没事,这边架子倒了。”那道熟悉温润的男声靠近,从头顶响起,“我帮你吧。”
带着刚刚运动完的汗水气息在跟前蹲下来。
楚葭抬起头,看着跟前熟悉的脸,平静地说,
“谢谢。”
对面的人却忽然愣住,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淮?”
货架那边的同伴走过来。
周应淮没有说话,只视线怔怔地看着跟前的人。
楚葭好像不认识他一样,捡起掉了一地的东西,起身回到后面的收银台,给买完水的人扫码,
“一共98块。”
对方拿出二维码付款,又加了句,“给我个袋子吧。”
楚葭点头,“好。”
周应淮已经站起身,但没有转头。
水已经装好。
“阿淮,还不走?”
那边的人叫他。
“你们先走,我还要买个东西。”周应淮开口。
“行,那你快点。”打篮球的一群人离开,便利店里只剩下两个人。
楚葭依旧低头在整理货架,视线里对面的人慢慢靠近。
“想想。”
对面的人开口叫她。
想想,是她的小名,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楚葭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笑了下,叫他的名字,
“周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