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各方晋升

韩盈暂时放下了外界的纷扰安心守孝,而被她安排的众人则面对起来大量的工作,首当其中的就是齐枢,在两位上司一个养病,一个守孝的情况下,只能先由他处理目前堆积如山事务,尤其是最重要的梳理民田,召民回返,以及发放赈济粮食。

由于韩盈和梁度两个人一前一后杀了不少官吏,郡府出现了不少空缺,这使得齐枢做这些事的时候,差点没被愁死。

没办法,有基本工作能力和有工作经验是两码事,后者不是教就能教会的,必须通过做事积累,后世人才储备充足,这也就是多提拔点下级的功夫,可如今就当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合适的人,看着韩盈在,齐枢一咬牙,直接将周鱼拉过来按了个户曹职位,而后又让她挑几个合适的乡女医过来做吏,好尽快将这些事能推行下去。

周鱼突然变了职位,一开始还有点懵,不过郡医院还是按照宛安县的那套制度发展,只不过她没有郡医曹的身份,而为了保证药材生产流转不至于出错,她也在医院自建立了户籍,就是有些简略,好在经验都是共通的,叫个老吏再说一说,直接就能上手了。

而有了女户曹,那再来个女医曹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这两位都有自己的手下,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都有自己的亲信,带过来任用一二也是人之常情,旁的时候郡府内的其他大吏或许还会反对,可如今嘛——

剁了郡丞的昌亭侯声势浩大的给师父举行完葬礼,天子派过来的近臣丝毫没有处置她的意思,郡守梁度更是一句反话都没说,不闭嘴,难道是想找死?

在暴力面前,男官吏们很没有骨气的接受了和女子同府为吏的现实,倒是有些迂腐之人看不过去,私底下与人一起叹息郡守病重,以至于阳衰阴盛,只希望郡守能早日好起来,拨乱反正,重复阴阳之序,还天下一个晴朗盛世。

被念叨的梁度猛的打了个喷嚏。

“夫君,你可还好?”

夏日炎热,在家中的梁度妻子向念已经换上了纱制的半臂,而身体虚弱的梁度却穿的完完整整,犹不觉着热,这样虚弱的姿态让向念极为忧虑,过往并不在意的喷嚏,如今听到了,简直要如临大敌:

“要不夫君你还是还是别看文书了?齐枢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在养病,怎么还将这些东西送来?他自己处理了不好么?”

“你一个妇……”

看着手上请任县令的文书,梁度刚想说妇道人家不懂话到了嘴边莫名停下,换了个说法继续道:

“你久居后宅,不懂这些,知道齐枢是敬重我,才将这几分文书送来就好了。”

向念是如今培养出来的标准妇人,以孝顺公婆、照顾丈夫,抚育儿女为己任,从不插手,也不主动了解丈夫的政务,自然看不懂这为何,听梁度这么说,便忍不住抱怨起来:

“让你劳心劳力的,有什么好的?”

稳定的情绪来源于稳定的环境,梁度端正自持,处事分明,多年下来知晓轻重的向念抱怨归抱怨,可该听的话还是要听的:

“算了算了,我说的你也不听,赶紧将它们看完,看完就休息吧。”

“哎。”

梁度也没有多说,应了声后,就在文书上写了允,又印上自己的印鉴,便将这二份请封县令的文书给放到了一边,而后躺下继续休息。

这样的举动,让妻子向念满意了不少,也就不再继续念叨,嘱咐过梁度好好休息之后,便转身出去看梁度的药熬好了没有。

梁度终于落得个清静,他看着外面微微晃动的绿叶,虽不继续看文书,可心中还是没有停止思量。

他精力不济,已经说好将事情都全权交由齐枢处理,不必再过来叨扰他,但齐枢还是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拿过来由他决断,这并不是这些事情齐枢做不了决定,而是齐枢在表明态度——他还是臣属,是听命于郡守梁度的主薄,不会在这长达半年之久的时间中做出僭越之举。

这很好的安抚到了梁度。

险之又险的度过这场死灾,他怎么可能如他面上对待妻子那样温和?清理的那些大吏豪族勉强能平息梁度的怒火,却不能消散他的恐惧,谁能保证,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些时日而梁度反复思量,谁能够真正的忠心于他。

可惜细想过后,梁度发觉,官场之上,着实难有完全忠心的对象,更多的还是利益绑定,就像是齐枢,其实也藏了不少私心,可这次病重,他硬是在府中坚守到了最后,为他争来一线生机。

齐枢很好,可只有这一个人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由相同利益牵连,不会背叛他,在他遇到危险时能的属臣。

这样的属臣并不好找,十多年来,他也只有一个齐枢而已,不过如今有了新的机会,韩盈虽是女子,可她这样遇到风雨能够化龙的人物,不会忠于他但也不屑于留在此处,不必生惧,而她培养出来的那些女子,虽有能为,却只是中上水准,抗不过礼法,如今韩盈能将她们推为县令功曹,明日待他重掌权柄,也可将她们废职归为一寻常妇人。

想着外面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期盼着他如此做为,梁度眼中多了几分讥讽。

还真是要令他们失望了,依附他而存的属臣,最为忠诚,他怎会弃用?

方丘县。

看着新来的两份调令,方丘县长关式脸上也不知道到底是高兴还是犯愁。

若是五年前来这份调令,让他去郡城边的富县任职,那他能高兴的连夜收拾行囊,方丘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呆谁是傻子。

可现在自水灾后,外界动乱不止,而方丘县因为位置优越,不仅没有受灾,这几年大力推广水车梯田,如今粮产正是翻倍的时候,以后日子绝对会越来越好,他就这么走了,着实有点不甘心啊!

只是方丘县再富裕,受限于地形,未来仍旧是有限,而郡边的钜县不仅有万户人口,还是一处要道,就算是水灾受损,人丁减少,可有韩盈在,恢复繁荣也就是两二年的事情。

到那时,他不仅不缺荣华富贵,子孙也可送痒序中上学,等待时机去郡中谋取职位……

衡量过利弊之后,关式心中的不悦也就没那么多了,他找过来常宜,将郡里来的令书给她看。

将所有内容看完的常宜脸上顿时多了不少喜色,不过,她没有关注自己,而是先对关县长说道:

“恭喜县令,您这可是高升了啊。”

常宜没有因为自己任命为县长而改变态度,这让关式的心情更好了些,他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你才是高升,日后,我可要称你一句常县长了啊。”

方丘县消息不算灵通,但对于已经踏入官场这么多年的常宜来说,她很清楚,今日的晋升,绝不只是她的缘故,而是韩盈这位师长有一了机会,便立刻提拔于她,而关县长对她和蔼的态度,也是出自于此了。

‘上头有人’四个字说出来轻飘飘的,可有些时候落到实处,当真是能比得上旁人一生的努力。

“关县令说笑了,钜城县道四通八达,可是宛安通往郡城的必经之路,可比这出去容易进来难的方丘不知好多少呢。”

得了实际的好处,对别人多说句好话,态度放低点防止得罪人没什么坏处,而对旁人是说好话,对韩盈下来的政令,那就必须要慎重以待,尽全力完成,不然她凭什么一直这么提拔她呢?

恭维着关县令,看他脸上也露出几分喜悦之色,常宜便笑着开口:

“如今外县动乱不安,驿道恐有不少流盗厚着,关县令何不按照郡中征调的五百兵卒时间,带着家眷同前去钜县?这样肯定更安全些,就是……时间就有些紧了。”

“这倒是,不过……”关县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再过些日子豆麦就要收割,那据说能过冬的冬麦也要运来播种,这些事情拖延不得,还是听你的,早点去钜县吧。”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征兵卒!”

方丘的常宜立马操持起来调兵的事情,而在于县,收到正式任命的许敛将县印往安几上一扔,看着自己这些时日拉拢过来的人们,笑着道:

“诸位,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这是当然。”

做为许敛最鼎力支持者的桓贲,此刻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和县内那些有职位的可不一样,平民而已,若是许敛头上的昌亭侯保不住她,那他绝对会是第二个被清算的人,反而是那些本就有职位的功曹属吏,他们只需要撇清关系,还能继续安安稳稳的当职。

实话说,桓贲并不后悔参与这样的事情,毕竟许敛一站住脚,便立刻给了他曲尉的职权,这是他父亲梦寐以求,他经营数年都摸不到的位置,就是这位置太好了,好到他想一直坐着,那在许敛所行之事没有盖棺定论,落地上岸之前,忧虑肯定少不了。

而现在定论,做为许敛铁杆支持者的桓贲简直是满脸的喜色,他笑着道:

“恭喜许医曹如今成了许县令,这可是大喜之事,可要饮酒庆祝才好!”

“最好再请县里的大户和二老一同前来。”在许敛杀了县令之后,麻溜倒戈的户曹开口道:

“让大家认识认识新县令,做起事来也方便。”

这与其说是庆贺,倒不如说是向于县的各阶层宣布许敛的胜利,这是政治活动,少了反而会让人觉着心虚,许敛很清楚这点,所以她哪怕觉着这样有点浪费,仍没有拒绝,只不过,光庆贺太少了。

“这次邀请的乡老,不论性别,以年老德高者为论。”

既然是政治活动,那就别仅限于彰显她的地位稳固,拿来看看底下有多少人真的服从更好。

说出这个要求之后,桓贲立刻眼前一亮,乡老他们村里没有,但德高望重的老妇人还是有的,县令是女子,定会更加青睐对方,这对他也是极为有利的!

明天就把夏媪请来!

桓贲有机会,心中自然不慌,其他人则是各有各的想法,看着众人表情,许敛眼神逐渐变得幽暗起来。

之前县里动乱,她为了保全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医,尽量组织起来想带去宛安县,没想到时局变化太快,最后她竟成了县令,这下尴尬了,她送去宛安女医就像是打狗的肉包子,不是被宛安新上任的县令给扣下,就是被陈甜等留下女医的情况吓到,犹犹豫豫的不敢回来,害的她现在无人手可用,实在是可气。

可惜,她现在气也没有办法,除了继续送信催促那些愿意回来女医快点回来,还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些新的人手,她不介意用一用女乡老,不过,筛选人是基础,怎么让这些人变成自己人才是重点,而想要做到这点——

“什么?这次乡老有老媪去的乡,能提前分粮种?

乌乡,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乡老,想要过来听听新县令上任有没有什么要事说的村民们脸上全都是不可思议:

“怎么就他们乡能提前,我们不能啊!

“这……

清楚原因的乡老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含糊道:“新县令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到底是道理,还是新县令更想要提拔女老乡,村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我听说,去了女乡老的应乡,他们那有个村子因为杀了女医,所以这次的粮种要整个县分完才能分,就算是分,也还要加一倍的母子息呢……

他说的含糊,有急脾气的直接揭开了遮羞布:“不就是优待女人吗,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们乡里又不是没有女老,让她也去不行吗?

“慎言!

乡老虽然不是国家正式任命的官吏,但乡老选拔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不低于五十岁,有文化道德口碑,以及管理能力,方才能由乡民推举出来,县里虽不会给职位,但会固定的给一些米粮酒肉,同时一部分乡老还会负责帮县里收取税收。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有些油水的位置,门槛也不低,虽说也是乡民自己推选,但这些乡老的屁股和乡民能不能坐到一块儿也不好说。

就像是这次,谁知道这次他们能提前分粮种,到底是因为女乡老,还是因为桓曲长的缘故?

看此事的农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冬粮即将送到,众人不敢闹事,毕竟也就是晚两天分粮种,桓曲长的兵卒也当真是不好惹,比起来别的,想办法跟着新县长投其所好正好,只是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年龄合适又识字、会管人,自己愿意做家里还同意的女乡老可不好找,而现任的乡老——他又怎甘心自己的职位就这么被人替换掉?

正当各乡要因为此事生出动乱之际,看时机差不多的许敛突然发了一道县令,以阴阳平衡为理由,规定各乡要有一男一女两位乡老,暂且将纷争制止了下来。

保留职位的男乡老捏着鼻子分出去了自己的职权,新推举上来的女乡老笨拙又飞快的学习着如何做事,在她们的努力下,许敛不断扩张着自己的权力,终于将县令之位彻底坐稳,甚至能将桓贲连同手下的兵卒派出去支援它县,扫除盗匪。

而随着粮道路定,各路行商逐渐带着粮食返还,山阳郡各县也开始一步步的恢复生产,看过各县送上来的计薄,又拿到陛下私信的卫青思索片刻,算了算现在已经到韩盈的出孝时间,便拿好东西前去找她,准备辞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