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燕武还觉得有些不够,她委婉的提醒道:“铁剑比木剑更重,也更轻盈耐打一些,若是拿木剑……太影响水平了。”
这话有些矛盾,不过目前也有练习剑术的韩盈是知道怎么回事的,铁比木头沉,所以剑身更为细长,挥舞起来自然会比木剑轻盈,两者手感相差极大,对于剑客来说,这的确会非常影响自身的发挥,但——
韩盈确定燕武不是绝不是因为影响发挥所以不用木剑,她就是觉着这是儿童玩具!
至今还在用儿童玩具练习的韩盈,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伤害。
木剑怎么啦,木剑练手怎么不好了!
好吧,木剑的确有点拿不出手。
韩盈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抽不出太多时间练习剑术呢?她已经在努力挤时间,每旬抽出来十个小时做对抗性训练,平日里也有挥剑练习,但身体天赋不是顶尖的情况下,时间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而她那点儿时间练出来的,不过是刚刚入门,有技巧,但是仍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也就是靠身体素质欺负一下年龄比她大个四岁的小朋友,顶多同体重或者体重不超过二十斤内且未经训练的人,再多,就不能保证取胜的可能了。
而燕武拿剑——她在县里没什么敌手了呢。
两者差距实在是太大,韩盈在她人的领域中向来是遵循她人的意愿,燕武这么要求,韩盈也只能答应道:
“好,就用铁剑,但是真不能开锋。”
不开锋也好。
燕武也清楚自己对敌的胜算不大,她从一开始得使出全力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这时候自身对剑的控制是极低的,一个收不回来,对方就得受伤乃至丧命,韩盈的要求完全没有问题,燕武点了点头应道: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
未开锋的铁剑不难找,燕武把这两把剑拿回来的时候,天也就刚过中午,其实现在去时间上也可以,但昨天陈贺连同他那帮兄弟,昨天嚷嚷着必须要去左家酒舍好好的大吃一顿,再喝上几坛子美酒,而今天韩盈去和庆侯说报告总结的时候,就没有听到过往吵闹的赌钱声响,整个院子里静的只剩下蝉鸣。
那陈贺等人绝对是去喝酒了,这个点儿怎么都得醉哄哄的,那能比个鬼?
所以韩盈不仅把去庆侯的时间放到了第二天,还是下午的时间段,以现在的低度酒,这个点人也差不多没事儿了。
比斗输赢,有时候也会影响脸面,韩盈没有找庆侯,就当成私下里的讨教,直接去找了陈贺。
因为前半个月累的实在是太狠,陈贺都没有出去,全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是瘫着就是躺着,倒是没去的人还很有活力,正在女厨的指挥下爬树摘榆钱,
女厨过来和庆侯有关,他觉着送菜太慢,还有失颜面,直接将女厨雇到了家里,虽然主要负责给庆侯做菜,但其他人也能分点零嘴啥的,所以对女厨很是热情,一听到要摘榆钱,直接自己上了。
韩盈过去的时候,这些人咋咋呼呼的,叫着直接掰哪处树叶更嫩的树枝,树上的人站的高,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身影,霎那间,榆钱也不摘了,手脚并用的就往树下爬,树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要问的时候,此人喊了一句:
“韩医曹来了!”
韩盈听到的吵嚷声就没了,等她绕过墙,走进摘榆钱的这个院子,也就陈贺他们还在,眼尖的燕武还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她抽了抽嘴角。
主家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
作为庆侯的身边人,陈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躲了之后肯定还得被过来,他索性直接不动,对着韩盈问道:
“韩医曹,你过来不会又有什么事儿吧?”
“私事。”
韩盈忽视了自己所造成的杀伤力,她挂上和以往没有区别的笑意,指了指身后的燕武,说道:
“这是我的门客,听你兄弟说,你的剑术在林邑已无敌手,特地想过来向你请教。”
“哎?”
陈贺精神立马振奋了起来,他伸手一拍大腿:“这好啊,我咳咳,正愁没人和我比试剑术呢!”
老早之前就想比试,但一直找不到理由,又不知道能不能和燕武这个女子比试的陈贺直接站起身,转身想去拿自己的佩剑,刚走两步,燕武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开口道:
“我带了两把剑,未开锋的。”
按理说,既然燕武带了剑,那陈贺接过来商量如何比斗就行了,可燕武一开口,那属于女子的声线太过于明显,陈贺顿了顿,他看到跟着自己一同跑圈儿的兄弟们全都围了过来,一边惊讶的看着燕武,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女的过来讨教?”
“以前没见过。”
“长得有点高啊?”
“和北郡的女子有点儿像。”
“高是高,可比陈贺矮多了,还瘦,陈贺你和她打不就是欺负人家嘛。”
韩盈看到,刚才还答应的陈贺身形明显的顿了一下。
“我自幼习武,并非寻常女子。”
燕武早就经过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她确定对方又开始犹豫,当机立断的站了出来,将自己姿态放低,拱手道:“还请陈兄能够指点我几招。”
燕武的模样和普通女子着实相差很大,手有厚茧,脸上还有伤疤,一看就是长年练武的人,同为武者,再用普通的男女标准评判就有些不合适了,再加上燕武把姿态放低,以对方为‘师’的意思,围观的马廖,王扶等人立刻开始反向催促:
“老陈向你求指点呢,上啊!”
“怎么这时候这么磨磨唧唧的了?”
“就是。”
“赶紧露几手啊!”
男人总喜欢在女人面前炫耀,某些环境下,甚至会出现,拒绝反而是丢脸的氛围,不知道燕武能力的马廖他们,把这当成了一场陈贺的个人秀,一个劲儿的起哄。
“去你们的!”
一会儿乃公要是输了,你们可是有的奚落了!
陈贺可清楚燕武的能力如何,他心里不满的嘀咕着,却还是往燕武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伸手示意对方把剑递过来。
韩盈见状,向墙边退去,而起哄的众人也让出来了院落里的空地,还顺手帮女厨将地下的榆钱树枝都拾到了一起。
掂了掂手里的铁剑,陈贺挽了两个剑花熟悉了手感,确定差不多了,他摆好架势,对着燕武便开口说道:
“我准备好了,记得点到为止。”
话音刚落,燕武持剑就刺了过去,速度快的仿佛能看到残影。
韩盈旁边的马廖一开始还有些得意,他笑嘻嘻的说道:“老陈的剑术不是我吹,林邑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指点韩医曹你这门客完全没问题——”
话还没说完,燕武长剑已经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冲到了陈贺面前,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喉咙,马廖顿时哑然无声,直到陈贺猛的向后撤了两步,举剑挑开,彻底脱离危险,他才猛的呼了口气,道:
“儿女……她怎么这么快!”
韩盈斜瞟了他一眼,没计较这句脏话。
毕竟他已经没有时间说话了。
燕武很清楚自自己的弱势在哪儿,她的力气,臂长都不如对方,必须以快制力,以近制强,所以见陈贺后退,她立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和对方近步缠斗在一起,手中的长剑舞的极快,或挑或刺,每一次都直冲要害,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空间。
一时间,陈贺竟只能格挡,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韩盈听到了自己身边有人在倒吸凉气,她却压根没有时间寻找源头,目光紧紧盯着燕武。
她也习武练剑,燕武这样急、快的进攻,对体力消耗极大,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速度就要逐渐变慢,到时候陈贺拉开距离反击,岂不是必败无疑?
韩盈的担心很快成了现实,十来个回合下来,燕武的速度明显变缓,陈贺抓住破绽,拉开空间,长剑直冲燕武心口而去,眼见得燕武即将败下阵来,她却直接侧过身体,避开对方长剑,手中的剑顺着对方攻来而露出的空门再次往陈贺要害刺去。
这速度极快,和刚开始那剑一样,仿佛能看到残影!
陈贺这才发觉自己中计,燕武体力根本没有下降,可他已无避开的可能,于是只能抬高手臂,在对方剑尖指着自己胸口一寸时,将剑横在了对方的脖颈。
二人站在原地,顿了好几秒,这才各自收回自己的长剑,之前还在韩盈耳边说话的马廖微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喊道:
“居然是平手?!”
周围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全都呆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有人大声调侃:“嘿,老陈,你总算是有对手了!”
剑术目的就是为了杀人,又不是街头表演,杀人之后能立刻抽身逃离才是要务,缠斗的越久,反而越危险,甚至许多剑客苦练多年,就是为了追求出手一剑就毙命。
大家不是看不出来燕武的体力短板,但她前头那十几招又狠又快,观看的众人也没有多少把握确认自己在对敌时,真能够百分之百像陈贺那样的防住,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强大的武力,能快速得到他人的尊敬,大家看向燕武的眼神多了认可和敬佩,还有人高声喊道:
“燕武,我来与你比上一场!”
燕武本就是想挑战这样类型的对手,他们主动请求,她自然来者不拒,一个接一个的和想上前来的十几个人全都打了一遍。
燕武的整体胜率并不算多高,总共比十场,胜五,平一,败七,但和她比过的人都很佩服——车轮战打一个人,胜率能维持在这个情况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一个人在第十七招惜败,燕武粗喘着气,将剑放在地上,冲着众人摇了摇头,接过来之前交手人递过来的布巾擦去满头的汗,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不行,今天打不动了,下次咱们再打。”
没有交手的人有些遗憾,紧接着便提议道:“要不明天再打?”
燕武摇了摇头:“明后天不行,我有事儿做。”
闻言,陈贺有些疑惑,他直接问道:“你不是挺闲的嘛?怎么明天突然有事儿了?”
“我得去挑几个游侠。”燕武不知道痕迹的瞥了眼在树下乘凉的韩盈,直接道:
“属里的女医要去方丘县任职,路途遥远,最好有他们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