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草台班子算是凑合着搭起来,也尝试性的开始进行运营了。
过来养胎的官吏夫人们率先享受到了最充足的医疗——主要是因为她们不怎么需要药物,只需要定期体检,均衡下饮食和做做运动即可,
说起来,目前没有即将临产的孕妇,唯一一个将近的,预产期也在两个月之后,这足够匠人他们有时间。制作出各类接生器械,缺点嘛,就是那时候已经入冬,婴儿耐不得寒,好在如今有了火炕,比过过往已经好了很多。
孕妇们运气好,病人们就比较难了。
本县记载在册的人数在五万以上,但县城内的人并不算多,主要以过来办公的官吏,官吏的家属,贩卖货物的商人,地主、各类手工业者和家庭奴仆和罪犯组成,除了奴仆和罪犯很难获得医疗,其余人都有着旺盛的医疗需求。
这部分人数量大概在三千七百左右。
只有三个医生,看着少,可哪怕是宋代医疗发展极高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勉强在京城达到平均每千人能有一个医生,而在地方,医生的比例瞬间拉大到4000:1,汉代能达到这样的医生配比,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奇迹并没有维持,因为还有一个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盘旋在大家的头上。
没!药!
其实这个问题在韩盈义诊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当时她只能捏着鼻子,就地取材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去治病,有些只能归结于偏方的办法还真的是有效果,但更多的情况则是无药可医。
无药除了本地不产,更大的问题还是产的那些量太少,女医们房前屋后种的那点药材,满足自己村内所需的情况下,别说供应几千人了,撑死也就能治个二三百人。
受限于没有充足的药物,女医们只能限制出诊时间和诊治的病患数量。
自古以来便是物以稀为贵,尤其是关乎于自己性命事情,前几天病诊号大家还能维持一点体面,没过多久,随着药材不多消息的走漏,整个宛安县便开始陷入了焦虑状态,若非有宵禁的存在,不少人可能要通宵排队。
而一有宵禁,事情就开始变的复杂起来,医属附近的房子瞬间成了抢手货,不是买卖就是租赁,大量想要求医的人,天一亮立马跑出来排队,利益使得黄牛这种二道贩子立马出现——这群混蛋骑着马过来,普通人压根追不上。
而除了黄牛,嗅到金钱气息的商人也纷纷涌入了这场狂欢,他们借着机会,开始大肆炒作药材的价格,将其推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
韩盈没有阻止黄牛和商人。
残忍点说,这场‘治病争夺游戏’,由于药材的匮乏,从一开始就排除了底层的手工业者,哦,不能称之为底层,有一技之长的手工业者在古代可以划分为中产阶级,他们居住在县城,衣食是比农人更要有保障一些的。
当然,也只是更有保障一些罢了,中产阶级最大的骗局便是他们好像离上层更近,但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滑落为底层,他们手中的余钱并不多,一些小商贩也是如此,真正能踏入这场顶级狂欢的,也就是本县顶尖的那几百人而已。
韩盈将这场风波看得清楚,但女医们就有些不行了,她们看着交易额度从几百钱迅速上涨到几千钱,心里越来越慌,每个过来看诊的人,身边的仆人都得用麻袋或者是藤筐装着钱过来,这让她们开药的手都在抖,怪不得月女要提前说那些话,谁看到这些不害怕,不心动!
韩盈特地关上门给她们细细讲清楚是怎么回事,防止她们真的载入商人们的陷阱中,同时又说了她为什么不曾阻止,任由事态发展的原因。
高昂的药价不仅会成为商人们牟利的工具,同时也会带动着周围的农户乃至官吏去主动种植药材,这能够缓解她们未来用药的压力。
女医们表示理解,有韩盈在,她们没有盲目,只是看着那些钱还是忍不住咋舌,而这场炒作的狂欢,处于风口的不只是她们,还有那些吏目。
哪怕县城已经是消息汇聚最多的地方,可像这么热闹壮观的景象,也还是少见,只有两年前的冬日豆芽可以比拟,一时之间,各地都开始讨论起来药价如何,甚至连尚傅都连下了好几条命令,甚至直接挖掘桑树根——生怕把县周围的桑树全都给挖死了。
除了现在的疯狂,商人们还开始囤积药材种子,炒作售卖,对韩盈热络的人也越来越多,当她走在县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露出了笑脸,不仅热情,办什么事儿都方便的很,甚至她还莫名其妙的在县衙内又多了个专属的办公室。
这种狂热的氛围已经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偏,不仅不会对引导大家种植药材,还会让投资的人血本无归,冷眼旁观的韩盈卡准时机,联合师父一起将这股风气彻底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忘了,她才是本县最大的药材持有者,她在的乡五六十号人种了一年的药材,其它乡里也有各种采集的药材,县里看着少,是因为她是在保证各个村里人最低标准后省出来的一部分,可把这部分药材也拿过来——商人们的炒作游戏逐渐开始破产,而韩盈则快速换取了大量的优质铜钱,又重新运回乡下村里,好多人手中直接有了明年赋税,不用担心卖丝被收丝商和钱商人割两波韭菜了。
“这真不是你谋划的?”围观了这段时间风云变幻的尚傅很是惊奇,毕竟之前韩盈也策划过这么一回,这很难不让尚傅多想。
坐在尚傅面前,韩盈略带惋惜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次只不过是因势利导,瞅准时机,做了些许有益的抉择,真正赚钱的,还是那几个商人。”
回忆整场风波,看似同样获利的韩盈,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难以控制感觉,如果不是她积累够多能够砸盘,那事情可没那么容易结束,怪不得古人如此坚定的要求重农抑商,实在是这些商人不仅毫无道德底线,更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些炒作的手法,韩盈觉着老套,本地人却没有接触过几次,极其容易上当受骗,官吏们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药材价格就涨了上来,所有人都变得疯狂,甚至做出竭泽而渔的事情,有理智的人想要制止,都会变成对他们的助力。
尚傅一听韩盈这么说就有点火大:“那些商人,简直是无信无义!”
拿着高价让农人去挖桑树根,他这边下令禁止,商人那边的价格直接翻倍,实在是气的人头疼。
涉及到这么复杂商贸的事情,尚傅真处理不来,他头疼的按着额角:
“这样的风波,日后还是少有为妙。”
韩盈还真没办法应答,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和商人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看她不说话,尚傅瞬间感觉不妙,他不由得问道:“别跟我说,你现在还在折腾事情?”
“咳,是的。”
韩盈默默的从袖子中掏出来几块药材,放在了尚傅面前:“这是杜仲,能够补肝肾,强筋骨,还有安胎的效果,价值极高。”
补肝肾是委婉的说法,更准确的说,是这玩意儿能够壮阳。
当然,能达到立竿见影药效的杜仲,得10年乃至15年以上的树龄才可以,不过现在种也不亏,‘保健’药材嘛,就要它稍微有效果,又不会对人有太大伤害。
而保健药,想想后世那广阔的市场,就知道它在如今能够创造多么大的收益了,
在如今还算盛行的五行说中,肾主水,并隐约和生育相连,尚傅听懂了韩盈的潜台词,作为男性,他当然明白男人对这方面能够付出多少,就是,想起来那些商人尚傅总觉着往外售卖
指不定要被他们吹成什么样子那弟子的名声岂不是……
还没等他说话韩盈便直接说道:
“娄叔说水渠要挖四五年咱们没那么多钱而这个——种下去最快两年就可以有收益而且它不挑地沙地也能长。”
尚傅沉默他拿起来杜仲看了看询问道:
“这是树皮?唔你手头有多少树种?够种多少地的?”
“种子很多万计。”
韩盈去年发现的杜仲树有几十颗今年收集到的种子数以万计就算有发芽成功率和其他因素的影响种下去怎么也得存活一半。
大致推测了一下收益尚傅实在是没办法拒绝他想了想说道:
“种也行就是卖的时候你别谈让我来。”
韩盈立马明白了师父的想法她笑着点头:“好多谢师父了。”
韩盈又和师父商议了下要从哪里找地这些种出来的杜仲如何分配又从哪里调取人手等等。
将这些细节敲定韩盈终于放下心来。
杜仲除了是中药材还可以取胶而有了胶那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最简单的便是食物密封性可以解决再配上巴氏消毒法瞬间可以让原先只在三个月就会腐烂的食物保存一年之久。
那跨地域和反季节水果就可以做起来了民国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都能被尊为‘胶菜’反季节的水果又怎么不会被众人追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