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孵出来了小鸡哎。”
何宁蹲在筐边,好奇的打量着里面的三只小鸡。
刚孵出来的小鸡毛茸茸、圆滚滚的,极为小巧精致,尤其是背部还有漂亮的条状花纹,何宁很想上手摸一摸,但刚才姑姑说,小鸡是不可以上手摸的,所以她只能蹲在筐边,眼巴巴的看着小鸡们在筐里叽叽喳喳的鸣叫。
看小鸡们一直叫个不停,何宁忍不住向屋内喊道:
“姑姑,小鸡是不是饿了?要不要给它们喂点吃的,喝点水?”
不等屋内的韩盈回答,在女儿身旁编织发箍的陶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轻声说道:
“不要吵姑姑,她在复习功课呢,还有,刚孵出来的小鸡,没过六个时辰不能给它们喂水,吃的也得等等,你可别偷偷给它们喂水喂吃的啊。”
何宁认真的点了点头:“阿母我知道啦,肯定不会喂的。”
去年,陶鹊带着何宁进家,三岁的何宁虽然足够乖巧,可一直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索性跟着韩羽去了医院,那边有不少同龄的小孩子。
这是韩盈之前设想的托儿所,只不过实行的普通,因为人手不足,能过去的小孩至少要有基本的自理能力,所以只有三∽五、六岁的小孩儿能够在那边快活两三年,平日里玩玩泥巴,学学数数,等到年龄再大一点,就得开始给家里干活了。
如今何宁只有四岁,还不用想那么远。
许是和同龄朋友玩耍的缘故,何宁变得活泼很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而陶鹊也才发现,过去女儿乖巧听话的代价,是以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换来的。
而如今,何宁依旧是不吵不闹,却莫名其妙学会爬树,对什么事都很好奇,时不时让大人担心,颇显露出几分熊孩子气息。
有点儿不放心的陶鹊把凳子往筐子这边又挪了挪,准备盯着女儿,防止她答应后转头又忘了。
反正陶鹊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对土炕孵化出来的小鸡也很感兴趣,也特别想看呢。
但真的好神奇,这可是不用母鸡孵出来的小鸡哎!
活蹦乱跳的,和母鸡孵出来的小鸡一模一样。
神了,月女怎么连这么神奇的本事也会?
正当陶鹊感慨的时候,马蹄混合着木轮马车的声音传来,和女儿一起看小鸡崽的陶鹊抬起头,就看到了熟人左仪。
这可是家里的大主顾,陶鹊连忙放下手中的发带,她上前迎了上去,道:“左商,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我再不来,你们都要把我给忘了呢!”左仪笑着从车上下来,她提起来备好的礼物递给陶鹊,半是抱怨的询问道:
“我可是数着数,掐着点儿过来的,快说,那口脂究竟有没有做好?”
陶鹊笑着接过礼物,回道:“早就开始做了,不过成没成,还得问月女。”
说起来,陶鹊也是和丈夫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居然会捣鼓女人用的敷粉口脂!
在如今男女各行其事的思想观念下,韩粟的行为实在是太异常了,陶鹊早期也有点接受不能,但——
这玩意儿好值钱!
小小的一盒,就能够卖几十上百钱的价格,虽然磨它们是很耗费时间,可纺布不要时间?累死累活一年纺个三四匹布,又能卖多少钱回来?
所以陶鹊很快拜倒在金钱的攻势下,甚至开始主动研究敷粉的上妆效果。
她是女子,而且皮肤极好,试起来敷粉的效果就很方便,韩盈偶尔还会提点提点如何化妆,随着夫妻俩的共同努力,她们制作的敷粉效果越来越好不说,还将眉笔和眼影也做了出来。
当然,都比较简单。
不过宛安县是个偏远县城,本身就没有多少化妆产品,女性的化妆技术也比较粗糙,陶鹊和韩粟研究出的这点东西,在本县算得上是好东西,甚至还因为产量低,销售价格高不说,卖的也很容易,常常是一到货没多久就卖空了。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营生,为了垄断生意,左仪便想尽办法的和他们一家搞好关系,等她发现了甜菜和口脂,整个人差点没赖在外邑不走,说起来,去年她还真干过这事儿,就在甜菜根长出来的时候——
她以为去年就能采摘,可甜菜得用两年才能结种子,实在是空欢喜一场。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一同敲开了韩盈的门,进去之前,不放心的陶鹊还又嘱咐了何宁声。
小鸡仔太常见,左仪没把它放在心上,她走进屋内,看到韩盈已经将茶水倒好,对着她们招呼道:
“快来坐。”
陶鹊和左仪依言坐到韩盈对面,看着碗内橙黄清澈,上方还漂浮着金色碎花的汤引,左仪笑着问道:
“月女这是又配了新的汤饮?”
从柜子中拿取口脂的韩盈说道:“是金银花,可以清热解暑,现在天气炎热,喝点它,好降降火气。”
“是即,现在天气甚热,人就过得昏昏胀胀的,我这嘴上边又起了痈,嘴里面和喉咙也不舒服的很!”
说着,左仪便举起来碗,饮了好几口花茶。
“走的时候你再拿些金银花茶就是了。”
拿着口脂过来,韩盈一眼就看到了左仪嘴唇上方起的痈。
秦汉时期气候炎热,黄河流域能长桔、桑等亚热带的经济作物,韩盈有时候拿出来温度计看一下室外温度,能飙升到三十八度以上,这还是在屋内,要是太阳底下,还得继续上涨。
而如今的人们,也不是身体素质非常好,能够硬扛如此高温还没事,主要是撑不住的早就没了,撑得住的,身体也会有些或大或小的毛病,好在只要不影响食欲,人没死,就能继续往下熬,熬过这段时间就行了。
这点,连韩盈也不例外。
除了忍,还能咋地?
“现在天气炎热,口脂我做的不多,你看看如何?”
说着,韩盈将装在盒里的口红递给对方。
因为没有更加合适原材料的缘故,韩盈只能暂时采用猪油化开甜菜色粉,现在没有防腐剂,这导致夏季口脂最多只能保持三个月左右就会开始腐败变质,实在是令人头疼。
左仪还来不及思索保质期的问题,她接过来口脂,从袖中拿出来随身携带的铜镜,用韩盈早就做好的小刷子,粘取着口脂的往自己唇上刷,待刷好之后,反复照着镜子看自己,忍不住夸赞道:
“这颜色,当真是鲜亮!”
口红有着远超于人类唇色的鲜亮,是极其容易出效果的存在,所以从古至今都是女性装扮的重点,左仪赶紧对着韩盈问道:
“这口脂可是一直这么鲜亮?会不会暗沉?能放多久?”
“甜菜粉时间长了肯定会暗沉,去年的甜菜粉和今年的能看出很明显的色差,制成口脂之后倒不怎么变色,毕竟它坏的更快,夏季最多三个月就不能用,冬季倒好一些,能保存半年之久。”
“这……”
左仪不由得微微皱眉,草木染料和矿物染料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前者太容易褪色,而口脂的保存时效更为致命,毕竟如今运输能力太差,一百里路都得走个四五天才能到,保存时间太短,代表着可运输的范围小,能够卖给的人就更少了。
偏偏,口脂同属于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奢侈品,本来县内买得起的人就不多,现在还不能往外面卖太远,这样,能赚的钱就少太多了!
看左仪的模样,韩盈就知道她想了什么,她笑着说道:“其实短倒没什么,毕竟现在也没多少甜菜,今年的甜菜种子得明年种,后年才能再收,到时候甜菜也多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两年内,咱们主要卖的就一个字儿,贵!
做生意的,哪个不想把自己的商品卖出高价?可买东西的人也不傻,超出现今价值的东西,她们根本不会买,以往一个月只能卖出一两盒高价敷粉的左仪不由得摇了摇头:
“月女,这口脂虽好,可若是太贵,和价值不符,那县里的妇人还是不会买的。
已经做过营销方案的韩盈勾起嘴角,颇有些神秘的说道:
“所以,咱们得提前做点手段。
左仪沉默,稍作衡量,便斩钉截铁的开口:“但凭月女吩咐!
有了左仪加入,事情就好办很多,她常年居住在县城,也认识些许能工巧匠,韩盈让她特制了一批口红盒出来,要求就两个,外表精美,内里装的少。
毕竟想要东西卖的好,外包装的功夫不能少,待包装盒准备完成,韩盈便第二次带着花茶前去拜访了钟蕊。
韩盈和徐家关系很亲近,每逢过节都会有礼物往来,只是韩盈面对老夫人和徐田曹夫人时,还是有些拘谨,年龄隔的太大,相处上难免有些隔阂。
不过,和钟蕊就不一样了,她年龄小,思想上还没有那些长年累月磨出来的礼教痕迹,两个人能聊得来,再加上去年韩盈义诊回来后又给她做了产后恢复,讨论过很多私密事情的两个人交情极为深厚,看韩盈还带着礼物来,钟蕊便笑着说道:
“月女,你这次肯定有事找我,快说,是什么事情,又拿了什么好东西来贿赂我?
“金银花茶,清热解暑的。
韩盈将草纸包裹的花茶递给对方,又道:“你猜对了,还真是有件重要的事要找你,不仅重要,你同意还不行,得让大母和兄嫂同意才行。
钟蕊眨了眨眼睛,脸上多出了几分疑惑:“这么大的事儿?
“当然。韩盈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去说服就好了。
“奇了怪了。钟蕊很年轻,现在也不过十六,但她是在县中大吏家生活,总归是有政治嗅觉和智商在的,韩盈的话很有意思,能需要她做的。不会是什么大事儿,可为何又需要全家人点头之后,才能去做呢?
“你想我做什么,还得这么麻烦?
“想让你办场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