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劝服月女,直接将价值昂贵的敷粉放在韩盈手中,道:
“这可真是……多谢月女!”
口脂敷粉利润高到离谱,左仪做为商人,怎么可能不眼红?偏偏她对此一窍不通,那行商又把敷粉来源捂得死死的,查也查不到地方,二道贩子太难做,源头上,要被行商宰,想卖出去,还得阿谀奉承着县里的贵妇人,想多赚点钱,得两头受气!
六百钱的敷粉送出去,对左仪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可只要月女能够成功研制出相同,不,哪怕次一档的敷粉,都能让她不再受行商钳制!
就不知,月女到底能不能仿制出来?
回到房间内的韩盈还真好奇研究了一下,她将敷粉拍在自己的手背上,感受着古代敷粉和现代的散粉的区别。
不得不说,如今刚刚起步的敷粉,相较于现代化妆品着实差了很远,附着力太差,遮盖力也不强,特别容易掉不说,居然有点板结,而且非常假白。
韩盈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这种粉画在脸上能是什么效果,结果最先蹦出来的,是日本艺妓……
“这太恐怖了!”
韩盈使劲摇头,把这些东西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没办法,审美有着极强的先入为准,韩盈早期被现代的美人们熏陶,喜欢更加自然妆感,如今是看不到现代小姐姐,但空间里有一大堆老碟,诸如《西游记》《三国》《大明宫词》《上错花轿嫁对郎》《唐明皇》《武则天》……这些全都是在工业文明下进行的妆造,简直美翻天了!
别说在这个小县城,韩盈敢夸口,汉武帝后宫们的妆发外貌,都难以和这些美人们匹敌!
美丽,令人心生向往。
韩盈忍不住想要是能拥有这么多美丽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们作陪……算了,还是别做梦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韩盈将敷粉盒随手放在一边。
这么随意的动作,把韩粟吓得心都颤了下,他瞪着眼,脸上还带着幅做梦的表情,问道:
“师,师长,你为什么叹气啊?”
韩盈起身,在陶盆里洗着自己的手背,颇为轻松地答道:“敷粉我做不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古代的敷粉原材料不是米粉就是铅粉,前者技术上难题太多,后者,铅有毒啊!打死韩盈她也不会做这种害人的化妆品,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研究一下甜菜,就算再退化,根好歹是红色的,总能当个板蓝根类的染料来培育吧?
这样,口红腮红总能试一试,纯天然的植物配方,至少它安全,要是产量比较大的话,染布也能凑合。
就是想拿它赚钱不是容易的事情,古代可没有专利,左仪能找上自己仿制敷粉,别人也会想办法破解她的口红腮红,头疼。
说起来,口红不太好大规模发展,可要是能染布的话,那就可以和师父商量,做成宛安县的拳头产品,借助官府等等。
如果利润足够大的话,岂不是可以将原本靠拢在沃河觋师的官吏拉拢过来?!
韩盈站在原地思索起来这件事情的可能。
站着的韩粟不清楚韩盈的想法,那敷粉的价格惹得他极为心动,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小盒粉,能卖上这么高的价格,但赚钱嘛,谁忍得住?所以一听韩盈说做不出来,他就急得团团转:
“这,这怎么能行啊,一盒可是能卖六百钱的!”
韩盈看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能卖这么高价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好做?我也只是模糊的知道材料,配方什么的全都得试,指不定得试到什么时候,我还得给人看病呢,哪有这个时间?你要是闲着没事,想试也行。”
这是女人家的东西,若是以往,韩粟是看不上的,可现在嘛——
赚钱更香。
所以韩粟立刻说道:“行,我试就我试,师长你说怎么做吧!”
有个人试着,让左仪觉着自己没有不当回事也不是不行。
这么想着,韩盈说道:
“也行,我跟你说,安全的敷粉有两种材料,一种是用米磨粉,另一种是贝壳磨粉,不过磨完了效果怎么样我不知道,而且米粉不是直接磨就行,得先……”
把自己在现代刷视频时看到的古法制粉全说出来后,韩盈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倒是韩粟真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他还真的臼出上好的精米浸泡,同时又摸了不少白贝回来,有空就开始打磨,甚至连养病闲着没事干牛女也跟着帮忙。
磨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瞒不住学生们,她们也好奇这两人在干嘛,等知道那盒敷粉售价能有六百钱之后,也跟着疯起来,有空闲就用石头磨贝壳,看的韩盈是眼皮直跳,要不是这群人还记得磨贝壳的时候互相提问,她直接就要把这件事喊停了。
这件事传到左仪耳朵里,瞬间让她高兴了不少,月女果然上心,看看,回去没多久就开始琢磨起来怎么做敷粉了!
这显然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后来,贝壳磨完之后,杂质太多,怎么筛粉又成了问题,韩粟和学生们尝试过各种办法都不行,最后只能去找左仪,从她那里得了几尺薄绸,最后筛出极细的粉,只是这贝壳粉挂脸的效果太差,根本比不上那盒敷粉,让大家极其泄气。
知道这件事情的左仪,连忙过来送吃的安慰,敷粉价格这么昂贵,十来天就想复制出来,岂不是做梦!慢慢来,研究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成问题,而且谁说贝粉不能用了?定低点在县城卖也行啊!
一通安慰下来,众人又重拾了信心,开始研究怎么往贝粉里面加其它东西好让它挂脸。
韩盈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拿走众人磨的边角料做起来氢氧化钾。
她打算拿它把草木灰升级一下,代替肥皂使用。
没办法,虽然肥皂的制作方法韩盈记得非常清楚,但这玩意儿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低纯度的碱能找或者合成一下,可油脂是真的……人吃都吃不上呢,还想拿来做肥皂,每天拿来洗手?
那真的是想多了。
华夏古代的人不傻,事实上古代早就有肥皂了,北魏的贾思勰,也就是他写《齐民要术》里已经出现了猪胰子,没有推广开来的原因完全是因为猪不够用,而唐朝的《千金药方》中,有更加丰富配比的胰子,里面还加了白茯苓,桃仁,杏仁等一大堆药材,颇为高级。
不过胰子在早期的古代毫无名声,很大的程度上就因为它太过于奢侈,不能廉价推广,而与此同时的西方人又开始大量使用肥皂,看起来好像肥皂是国外率先发明似的。
但,国外能有肥皂并大量推广,真的是老天爷喂饭,最早发明肥皂的黎巴嫩,那片地区的油橄榄树多到爆炸,奢侈到干啥都要涂橄榄油,够吃还够霍霍,再加上祭祀之类的需要焚烧……碰都能碰出来肥皂。
相较于国外那么丰盛的资源,国内古代顶着缺油的不利条件,硬生生研究出来脂肪酸肥皂,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当然,韩盈很怀疑,国内猪胰子没有在上层社会流传,很大可能是因为动物油脂制作的肥皂会有非常难闻的臭味,而古代的植物油脂产量……
那应该是一个更加悲伤的故事。
反正韩盈目前已经对肥皂死心了,甚至氢氧化钾想要拿来日常洗手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毕竟贝壳粉磨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顶多是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拿来消毒使用,平时还是用草木灰顶着吧。
其实只要能忍受了臭气,猪胰子也能用作医疗储备,就是得碰运气,现在的猪想养肥怎么都得两年起步,再加上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养得起猪,所以不是逢年过节,想碰见杀猪买到猪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匮乏的物质条件,真让人头疼。
而在韩盈边带学生看诊,边抽空研究一下古代化学制品的时候,县城里的尚傅终于大致摸清楚了县城的状况。
他暗示着众人自己想要政绩,所以命韩盈推广医术,增加县城人口,又许诺着日后发达的好处,将狱掾的儿子带到身边做书吏,把狱掾其拉拢到自己身边。
同时,他又开始对之前的好友写信,让好友送一套还算准确的时历过来。
甚至还经常抽空去乡下转一转,看看各处的农田水利。
这么一番忙活下来,整个宛安县不能说摸了个七七八八,但整体上如何,总算是有了个了解。
比如——
沃河觋师,果然是宛安县毒瘤,其毒不在于麻痹百姓,更在于阻碍沃河水利!
沃河不是多大的河流,爆发水患的时候根本淹不死人,可它能淹死水稻,这样的水患,只要及时兴修水利,完全能够阻止,甚至可以引水灌田,让本地的粮食产量提高数层!
可他们为了敛财,不仅不去兴修水利,还用‘预言’水患的借口,恐吓民众,如此行事,实在是让尚傅愤怒。
将宛安县的沃河从上到下全部走了一遍的尚傅,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大吏们接受修水利工程。
可沃河觋师将整个县百姓的剩余钱财全部收刮,供奉了六七层上来,这些人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利益?
转了几圈都想不出来办法的尚傅,长长的叹了口气。
还是得徐徐图之,就不知……还有那些人能够拉拢过来呢?
在尚傅思索的时候,狱掾敲门走了进来。
“县令,出事了。”他手拿着尺牍,直接说道:
“您弟子在隆亭差点儿被略走!”
“嗯?!”
想着事情的尚傅一惊,连忙走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伤?事情是怎么回事?!”
狱掾听尚傅的话就咋舌,第一反应是问弟子有没受伤,这哪里是之前大家以为的抬举手段,分明是真拿那月女当徒弟!
他定了定神,回道:
“据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挨了几下打,倒是有个仆人护她的时候被划了几刀,至于那些贼匪,都已经被抓住,就是…村民们下手有些重,有几个没救回来,在路上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