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桑和韩盈别说死了,这日子还过得越来越好,现在都跳到他眼前来了!
十多天前,郑桑就光明正大的从他这边招人过去干活,还许诺给弄那什么火炕和跟着她们做生意。
一开始,里正还不用在意。
可没过几天,第一个火炕建好开烧。只凭做饭就能把土塌烧热,睡一晚上都不会觉得冷的火炕,让整个村子里的人天天围观,纷纷拉着韩牙说给他们家也造个。
仅仅一个火炕,就闹的全村心神不宁。
后来韩彩家大清早起来。跟着去卖了回豆芽,叮叮当当带回来一大串铜钱。
足足二三百枚!
这下,还有谁家能坐得住?
各自拐弯抹角的找机会去和郑桑攀关系。
这些混账东西,表面上知道他和郑桑不和,全暗地跑过去。
至于里正是怎么知道的?
当拿回家的麦粉、蒸出来的馒头,拎回来的咸鱼,是他眼瞎看不见吗?
这天寒地冻的,哪里要什么帮工。
除了那郑桑还有谁!
在村门口吹着冷风,里正看着不少人,远远的发现了他,躲开走其它小道的行为,眼神越发阴沉。
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他?
愤怒中夹杂的,是对自己权利消散的恐惧。
回到家,里正就开始大发脾气。
他指着大儿子骂道:
“你个蠢货,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有找到人!”
韩长满脸的委屈。
“阿父,这也不怪我啊,河西村那个人早就死了,听说死的时候,虫子都从后门钻出来了,吓得人都不敢给他抬尸,这件事儿早就传开了,现在哪个村子还有身中虫蛊的?早都被赶出去了。”
说起来他打听到的事情,韩长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听完儿子这么说,里正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气了。
“这样的人更应该下大力气找!我就不信那韩盈还能治得了这样的孽物!别在家里闲着,快给我滚出去找人!”
“父怎么又生气了?”
韩叔顶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说道:
“我打听到身有巫蛊的人了,不过他要钱,不给钱他不去。”
里正面色一喜,连忙问道:
“他要多少?”
韩叔伸出来五个手指。
“五缗。”
里正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就连韩长的脸色也变了。
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
就算这几年风调雨顺,占据着里正的好位置,他们家也不过存了四多缗钱。
里正恶狠狠的看着外邑的方向,咬着牙,声音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
“去借钱!借钱也要给他!”
另一边。
徐田曹三人磨了上百斤的麦子测算出粉,又亲自上手试着石碾好不好用。还把两个石匠叫过来问这石碾造起来费不费劲,等把所有的都搞清楚之后,才累得坐在草塌上休息。
虽然累,但三个人的脸上全都是笑意。
他们可以确定,这将是一份极大的功劳,就在未来等着自己。
秦时变法,奖励耕战,种地种的好了,能和上战场杀敌一样获得爵位。
汉时,若做出什么有益于天下的发明,同样能够得到厚赏,甚至可以加官进爵。
当然,赏赐高低与否,不看功绩,而是看身份。
“可惜你我三人身份低微,这石碾即便是送上去,也沾不了多少光啊……”
周户曹的豪心壮志没有升起来太久,官场沉浮至今,其内的规则。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叹息一声,道:
“我是不想把这石碾,作为新上任县令的功绩报上去,让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喝口汤!”
徐田曹倒是很看得开。
“那又能如何?你我一无门路,二无关系,空有宝贝,又能卖得上什么价呢?”
“不,我们没有关系,可有人有啊!咱们主簿,姓齐啊。”
郡府的五官掾,也姓齐。
“这……”
徐田曹犹豫起来,他的身份对比韩盈来说的确是很高,且如今官和吏没有很明显的分界线,但一介县衙小吏,想往上升,那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次献上石碾能得厚赏,对于他这个身份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升官,又能往哪里升?
可若是有机会,徐田曹又怎么不想升官!
赌不赌?
半晌,徐田曹对另外二人说道。
“这件事,你我回去后再议吧。”
休息了好一阵儿,三个人缓过神儿来,不仅买下了不少面粉,还搜刮了一番韩盈的防冻膏。
如今铜钱太重,出门带上百十个铜钱已经是顶天,也就能买上六七个,可这点儿量哪够?三人纷纷‘订货’,约定明天让仆人拿着钱再来买。
就是有人边买,边心疼自己的钱包。
卫仓曹哀叹着。
“小小一个河蚌。竟然要价钱,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完,他看向韩盈:
“所以,义妹,能降价吗?”
韩盈对卫仓曹的没有下限是真的有了领悟。
她翻了个白眼儿。
“不能,冬日寻不得药材,这都是我秋天的存货,光配药就花了七八百钱,还不算我采的,冻疮膏我就这些,卖完了,今年冬天是别想再买了。”
又没有专门的蛇养殖场,碰见蛇窝纯粹是靠运气,这种只能做一次的生意,价格不要高点,怎么能行?
物以稀为贵,爱买就买,不买拉倒,又不是没人要。
反正看徐田曹和周户曹的模样,接下来肯定还有过来买冻疮膏的。
韩盈刚说完,徐田曹和周户曹摸了下自己腰间空荡荡的钱坠,索性解下来自己身上值钱的铜扣,充当定金,又加了二十个河蚌,
卫仓曹:……
“算了,给我来三十个。”
这三个人来时空空如也,走时带着各色包裹,压的马都跑不快了。
等第二天,三人又一起遣奴仆过来,又买了百十来斤的面粉,包揽了剩下的所有冻疮膏,还把石匠人带走一个,说是要在县城再做个。
当然,除了搜刮韩盈的存货,他们三个也送来了大量的赠礼。
半扇猪肉,一只活羊,四十个鸡蛋,两头活蹦乱跳的小猪,五斤青盐,十缗铜钱,以及卫仓曹送的一些香料药材。
对比现在物价,当真是大手笔。
韩盈把香料药材分类收纳,复查药性,再看看哪些能够在本地种植,顺便处理猪肉羊肉,分一些给邻里,剩下的能吃的吃,该烤的烤,吃不了的赶紧腌起来,又或者做成腊肉,这样一折腾,十来天便又过去了。
韩羽家的房子,终于盖好了,现在韩羽已经从她的房间里搬了出去,韩盈又回到了一个人独占一间房的快乐日子。
而等了许久的医院,也完成了一半。
动工的两间房屋,现在已经可以住人了!
顶着一身烤肉味儿,韩盈高兴的前去视察。
盖这么多次土屋,大家也有经验了,有外邑人指导,又有内邑人拼命的想要表现自己,双方合力,建造的土屋漂亮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这土屋两米高,墙壁更是足足有三十厘米厚,极为坚固,建造时不仅加了茅草,还用米浆进行粘合,手摸上去根本不会掉下来粉尘,因为用版筑夯实,墙面更是极为平整,强迫症来了都会都极为舒适。
其土屋内部,大约能有二三十个平方,一侧墙壁特地开了二十五个通风口,合起来透光面积和单扇玻璃差不多,不仅可以夏日通风。还用来增加白日的采光。
进去之后,屋内屋外几乎一样亮堂,丝毫不影响白日看诊。
过来的人当中,也有擅长木匠活的,给打了简易的家具,不算多,也就两个柜子,两个小桌,可以用来放些生活物品,平日里也可以在炕上盘腿坐着吃饭。
内邑的妇人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捻了茅草编织成草席,铺在炕上。
别说,灰绿色的色调还挺好看的。
土屋简单却不失简陋,让看完的韩盈极为满意。
她走出门。
内邑人还没有离开。
这群人有男有女,以男人居多,还混进来了一些河西村的人。
他们松散的扎看篱笆,扯过来刚从山上挖的荆棘,种在地上,要将整个房子围起来。
南坡这边,外邑有个几十米的距离,太靠外了,不太安全。
还是做点防护比较好些。
韩盈冲着这些人说道:
“诸位,我有事要与大家商谈。”
在这边干活久了,怎么都会接触到韩盈,了解她的本事。
之前就有汉子因为干活导致胳膊垂坠(脱臼),是她重新给按了回去,令其能够完好如初。
还有人因为使用工具不当,不小心给自己来了那么一下,伤口哗啦啦的流血,韩盈来后,用布条在腿上那么一绑,也不知道怎么动作的,那血就直接不流了。
有这两件事情打底,再加上之前救治韩羽,带着他们发豆芽。
种种事件加起来,这群起步年龄大韩盈十岁,平均能有个二十三四的汉子们,对她极为尊敬。
她走过来一说,众人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等她发言。
韩盈开口说道:
“诸位也知,我曾经有些奇遇,因而知晓了些草木,能够辨识其药理,也懂些病症,能够用草木来治病救人。”
‘治病’这个概念,韩盈这些天已经开始在普及,有她救人的经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面前的这些人大致能明白一些。
他们有些不解韩盈为什么要说这个。
只听得韩盈继续说道:
“我擅妇人病,能调理孕妇,给孕妇接生,若是难产,也可以救一救。另外,咳嗽、胸痛、水肿、头昏,出血伤等,我也可以治。”
“找我诊病,不用钱。若需要开药,药价可用钱付,也可以用粮食,牲畜,采药、木柴……以及过来为我做活抵换。”
“至于我身后新建的这两间房,孕妇显怀后就可来此居住,做活三个时辰,可抵房、热水费。不过朝暮食需要自带。这里供热水、每日烧炕,我会为其看诊,接生,若是顺产,母子平安,只需给我十斤粮食就好。”
“此外,孕妇产后,可以继续在土屋往后住,住到产后一月半,这一月半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修养即可。”
话音刚落,众人便哗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