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嫌他老。
祁容敛眼眸微微地眯起。
察觉到了危险信号,姜梨提防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差把防备两个字写在脸上。
他没立刻抓着她的小尾巴训,打开车后座门,“先上车。”
车门关上前,姜梨注意到谭诗月还在看着她这边。
为了表达对她配合隐瞒的感谢,姜梨朝她挥挥手,这才将门关上。
就算谭诗月真通风报信了,谭家人过来抓她,她也不怕。
姜梨手握证据,随时都能联系派出所报警。
【不过说起来,谭明海这些年来真的是被利益捧得太高了,他居然敢为了逼婚软禁我,真是罔顾法律,估计还没尝过牢饭的味道吧】
她想得入神,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他替她将安全带扣好,这才坐正了回去,眼底一片阴翳。
谭明海。
好日子过腻了,那就别过了。
阖眼压下情绪,他温声问姜梨,“怎么不走正门。”
不想将自己被软禁的事情告诉他,她就只是说:“正门走着没意思,我点新花样。”
她都做好捂着耳朵听他训的准备了,可偏偏没有。
他说:“小梨,我想听真话。”
姜梨愣住,抬眼看他的眸,很沉,像是压抑着怒。
她莫名就感觉,他实际上什么都知道。
她收回眼,转移话题道:“祁骁说婚约解除了,是不是你帮忙取消的?”
他“嗯”了一声。
以为刚才的对话就算是带过了,姜梨想接着新话题继续说下去,却听到他声线沉笃地开口。
“姜梨,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很希望你能给予我一些信任。寻求帮助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你现在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如果你能来找我帮忙,我会很高兴。”
她听着,过了好一会才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我能解决,还不到需要寻求帮助的程度。”
“你觉得能自己解决的,也包括婚约的事情吧,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解决?”
既然婚约都已经解除了,她也没再瞒着祁容敛,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我留存了关于谭家逼婚的证据,和祁骁商量好在订婚宴当天逃婚。如果后来婚约没有解除,就将录音证据公之于众,利用舆论发酵,给这件事情施加压力,并且同时和警局报案,寻求警方保护,让官方的力量介入处理。”
祁容敛语带赞成地道:“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行性。”
她立刻就扬起笑,“我也不是鲁莽的人,要是真的需要寻求帮助,我肯定不会一个人扛着的。”
“你再仔细想想,这其中是否存在不可控的变量。”
她认真地思索一番,回答:“有的,舆论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是了,祁家在媒体业有足够影响力的投资,每时每刻都有公关负责监控,想要阻止舆论发酵并不困难。”
“如果舆论没成功,这件事情被压下,就算你请求官方的帮助,解决了一时,可之后呢?除非你不打算在这边生活,否则总会受到谭家和祁家的影响。”
姜梨虽然认可他说的,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总不能因为事情失败的概率大,就不去争取,大不了我就换个地方生活,有手有脚的,总不会饿死自己。”
他轻叹道:“我是希望你能在这件事情中想到我的存在,我有能力帮你把这件事情妥善处理好。”
她瞧着他,眼神和言语一样的倔强。
“是,我承认你的能力强,底气也足,但我总不能一直靠你解决问题吧。”
他回望着,食指指骨曲起,压下想吻她眼的欲.望。
“我并不是在否定你的能力,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生在祁家,被资源供养着长大,我相信你会比我更优秀。”
“我只是想,如果我拥有着世人所谓的权势和成功,却无法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忙,那我过去的任何努力,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有着比常人要出色的智商和情商,在他记事起,他其实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未来的路子仅仅只有一条。
不管他有多聪明,永远都只能从商,当祁家的继承人。
说得再明了一些,他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他的父亲、母亲,是为祁家繁荣的延续。
认知到这个事实,他却并未因此而觉得沉抑,亦或者是叛逆地对抗。
这些事虽然很无趣,但他也清楚,出生在祁家,享用了这么多的资源和金钱,就该承当起应有的责任。
只是,他这些想法,在遇见姜梨后有了些变化。
祁容敛想,或许他之前做的,也是为了他自己。
至少在遇见姜梨时,已经算是功成名就,能给她优渥的生活,也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为她提供一定的帮助,有能力支撑起两人的未来。
“我知道了,有需要的时候,我肯定会找你的。”
姜梨应完,还是莫名有点不太自在。
祁容敛说得太重了,怎么会因为帮不到她,就觉得过去的事业没有意义呢。
她望向窗外,却是扬起唇暗暗地笑,等到努力压平了唇角,才继续道:“我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休想用这句话来蛊惑我,你还得再接再厉。”
祁容敛轻笑,淡声应好。
话题结束,姜梨终于想起要看手机,她的手机刚才好像进来了一条消息。
是谭诗月发来的手机短信,一连好几条。
[姜梨,你和祁三一起走了是吧?你走了就别回来了,走得远远的,我爸他想让你嫁给一个老男人,你别回来,一定别回来。]
[还有之前的事情,我也和你道歉,对不起,我当时把婚约推给你,觉得祁家比我们家厉害,而且祁三还年轻,我当初觉得你是回来和我抢爸爸妈妈的,他们都偏向你……]
[算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掩盖不了我当初做的错事,对不起,我没想到婚约取消后,他居然会这样做,你快走吧,我掩护你两天,就当是我为之前的事做出的弥补,别再回来了]
这条消息,让姜梨挺意外的。
她一直觉得,谭诗月是个坏而不自知的人。
当初来到谭家,姜梨做好了她要给自己各种使绊子的准备。
可实际上,谭诗月并未像小说电视剧里写的,故意各种设计陷害她,顶多就是使些很幼稚的手段,借走她的司机,生日出去玩不叫上她,件件都是为了彰显自己在谭家的地位,和姜梨这个外来者示威。
姜梨回了她一句谢谢,没有再多说些其他的。
车子终于到了地方,他们去的是上次姜梨和祁容敛一起去过的会所。
当时祁容敛要在这里见客人,她在这里看电影,还吃了不少想吃的东西,吃撑了,后来还跟他在这学了会茶艺,不过姜梨当真不太擅长这些,到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好奇地问:“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带你过来放松一下。”
祁容敛带她去到了更衣室,姜梨一往里头放着的东西,是一件散打服,以及全套的护具。
她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擅长这个的?”
“能用巧劲徒手抓住小偷,怎么会不擅长这些。”
姜梨想想也是,正好她有点手痒,于是拿着衣服去到更衣间换好,穿上两个重要护具。
“我好了,快走吧。”她催促道,出来见祁容敛还是刚才的那身穿着,“你不一起玩玩吗?”
【不会是自知打不过我,所以才没换衣服一起玩吧】
【啧啧!弱小的男人!是谁刚才还说着想要保护我的】
见她得意到差点就要翘起尾巴了,祁容敛有些好笑,“你想和我打?”
姜梨肯定地点头。
“可以,晚点和你一起,现在先过去看看。”
姜梨没戴拳套,以前教她的师傅擅长的是擒拿,师傅认为武术其实就是四个字,踢打摔拿,有拳套太影响发挥了。
她跟着祁容敛去到了一个房间。
屋里坐着个男的,他长得很一般,眼底挂着青黑的眼圈,浑身都包裹得很严实,除了脸和脖子,没有露出其他任何皮肤。
见到姜梨来了,他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看姜梨。
她有些不太明白这什么情况,祁容敛拿了一双厚度适中的白色手套,细致地替她待上,语调平静极了。
“戴好,别脏了手。”
“这人许诺给谭家注资两千万,代价是要求你嫁给他,我想,你应该更想亲手和他友好切磋一下,他也已经同意了。”
祁容敛替她戴好了手套,转眼和男人道:“这仅仅只是一场你们武术爱好者的普通对练而已,是吗?”
男人慌忙地点头,连声应是。
姜梨低头望着自己手上的那个手套,原来,这男人就是关明窈说的那个投资商。
姜梨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和祁容敛说话。
“要不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单独和他友好切磋一下,五分钟内就结束。”
他将她掉出来的一缕头发捋好,“好,注意安全。”
“那当然,你放心吧,快走快走。”姜梨催促着他出去,等他走了,她立马把房间的门关上,调整了一下祁容敛给她戴的手套。
她问站在中间的那个投资商,“你学过散打吗?”
他摇了摇头。
姜梨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猛地将他撂倒在软垫上。
“既然你没学过散打,那我就好好给你上一节散打课。这一招叫做抓臂切肩摔,重点是要抓挡对手的手臂。”
“起来,再给你示范一遍。”
她的师傅,除了是擒拿好手,还擅长穴位攻击,姜梨学了个几成。
她用的劲很巧,完全是在正常散打的教学范围内,连淤青这类伤痕都不会留下。
投资商痛得很,咬着牙不让自己丢脸叫出声。
他本以为,自己最多是被打几下锤几下,她力道也确实也不重,偏偏落到身上却让人觉得是发了狠一样。
耳旁还传来了她魔鬼一般的发问:“请问这位学习散打的学员,还敢不敢拿钱来买老婆?”
“不、不敢了!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
“真的!比金子还真!”
“可我怎么还听说,你还借着投资项目的名义,骚扰了不少年轻女性?你说,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投资商想否认,才刚开口,踩在他背后的脚就愈发用力,他连忙改口说是真的。
“那你改不改?”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改!!我痛改前非!从今天起就做个安分守己的人!”
她笑出了声,又说:“很好,那你去警局自首吧。”
听到这,他面色都要发白了。
“我我我改就是了,不需要去自首吧。有,有句老话不是说知错能改就好吗,饶了我吧。”
“你说的那句老话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我这行不通,我这人向来遵守律法,这人要是犯了罪,就一定得接受后果。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自首呢,还是……”
她没将话说完,充分留下让他发散的空间。
投资商这辈子脑袋就没这么清醒过,他太清楚姜梨的言下之意了,就是一定要让他吃苦头,不自首可以,自然会有别的人让他吃上苦头,而这个人是谁,太显而易见了。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他多少听过些关于祁容敛的传闻,也知道这人才是他真惹不起的存在。
“我自首!!我选择自首!”
姜梨将手套取出,丢进垃圾桶,颇为遗憾。
“真可惜啊,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教学结束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顶着浑身找不到出处的疼痛,他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姜梨松了松筋骨,觉得狐假虎威也确实还挺爽的。
她也走出门,祁容敛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本杂志,他穿着西装裤,交迭着的长腿被裁剪用心的裤边勾勒得修长。
他将杂志放了回去,第一时间观察她身上是否有伤口。
纵使知道她身手好,知道那人不可能敢反抗,祁容敛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全。
他托起她的手,拿出了手帕,细细地替她擦着,“疼吗?”
姜梨毫不在意地道:“没事,我压倒性胜利,半点伤口没有,你猜猜我让他答应了什么?”
“什么?”
“我让他去警局自首,我才说了几句话,他就被我吓到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希望他自首出来后能真的痛改前非吧。”
【这种人渣就应该永远在警局待着,可惜不能让他吃多几年牢饭,放出来也是祸害女性】
祁容敛轻笑着应:“你放心,一定会的。”
就算不会,他也能让他会。
她想到了刚才在换衣间时的对话,抬头看着他,兴致勃勃地问:“你刚刚是不是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切磋?”
他当然没忘记答应的事情,起身去换和她同款的衣服。
姜梨看着他的手和自己的手,疑惑地问:“不用戴手套了吗。”
“没有手套了,刚才给你的是这里最后一个手套。”
而那个手套,因为碰过人,被姜梨丢进了垃圾桶。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赤手空拳地切磋。
姜梨和他过着招,她以为祁容敛应该只是有单纯的健身习惯,没有学过这方面,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挺擅长格斗术。
他光避着她的招,没有进攻,却也没有被她攻击到,局面很势均力敌,还挺胶着的。
“你居然也会,什么时候学的?”姜梨稍缓着呼吸。
“小一些的时候,父亲担心我会被绑架,请了专人教学格斗。你呢,什么时候学的?”
“十五岁的时候学的,那个时候我换了个地方住,街上有不少混混,喜欢抱团跟踪人,骚扰人家,我有一次被盯上了,刚好那个时候我路过了个小武馆,我就进去求助,那家武馆的师傅是个高手,也是个好人。”
“师傅上了年纪,都已经不收徒了,看我可怜教了我几招,我后面缠着他要学多点,他没收我钱,只是让我在周末和放学的时候帮他看店。”
她说着,趁祁容敛分神,将他压在了地面。
他的力量很强,她被迫用上了不少力,一不留神就坐在了他大腿上。
“我赢了!”她声音雀跃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他背靠着木质地板,面朝着她,而她正坐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半俯地看他,清水眼里盛满了单纯的对胜利的喜悦。
她想趁机朝着祁容敛挥拳,给他哐哐来上几拳,让他体会一下欺骗她的后果,但最后她还是犹豫了,觉得自己不能对造物主的完美作品这么糟蹋。
从那股兴奋劲里出来,姜梨忽然发现了他身上不太对劲的变化。
她表情僵住,立马给了他一拳,然后腾地站起身,还不忘小声吐槽,“流氓!”
【啊啊啊啊流氓!这也能!】
“我不玩了。”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她宣布这场切磋结束,“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被打了一拳,力道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是有些痛的,祁容敛面色不改地站了起来,语气倒是很坦然,“抱歉。”
等到两人重新坐回车上,气氛陷入了沉默,再没来时友好讨论的氛围。
姜梨没看祁容敛,心声倒是激烈得很。
【好尴尬!好尴尬啊!虽然我知道生.理反应是自发的控制不了,但是!也好尴尬啊!不过,他的好像还,挺,那什么的】
姜梨立马打住自己的想法,面上一片正色,端得是明明白白的正经人模样。
她才没有想奇怪的事情!也没有想奇怪的东西!没有!一点都没有!
“小梨。”
听到这名字,姜梨立马跟被抓包一样地飞速扭过头,连眨了两下眼,“怎么了?”
“你等一下要去哪?回你住的小区,还是去看帕克?”
姜梨想了想,说:“去我的吧。”
祁容敛颔首,“还没吃午饭吧,我最近请了一位新厨师,南方来的,擅长做南方特色菜,还擅长做各色甜点,你想去试试吗。”
姜梨的馋虫立马就被勾了起来。
【能被祁容敛请的厨师,肯定厨艺都很厉害的,想吃想吃好想吃啊,我好喜欢南方的菜色!】
【可是我明明才和帕克告别不久,前天晚上还给它做了顿很丰盛的狗饭,我现在回去也太打脸了吧】
【最重要的是,狗男人还在我的观察期呢,那我去他家是不是不太适合,可是好想吃啊!好想摸帕克啊!】
祁容敛不紧不慢地增加了筹码。
“我那边还有擅长做米其林的厨师,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让他们做几份小餐点。帕克昨天一整天都食欲不振的,宠托师说他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这俩新的筹码砸下来,姜梨再没任何的犹豫。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先不回小区,先去看看帕克吧。”
【我就只是去吃个东西,看几眼帕克而已!等到我吃饱了,把帕克逗开心了,我就走】
车子直直开往东郡花园。
路过谭家别墅时,姜梨有意让司机放慢车速,试图从外围看去,判断下谭家目前的情况。
看上去还很正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应该是还没有发现她逃走,谭诗月确实在履行诺言。
姜梨说不太清什么滋味。
就和谭诗月之前说的,就算是醒悟和弥补,也无法改变她曾经试图让姜梨代替她嫁给祁三的事实。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谭家稍稍远的那栋别墅,从祁容敛的角度看去,刚好能见到她那毛绒绒的后脑勺。
她的头发带着点自然的深棕色,软软地垂在身后,应当没怎么留心过头发护理,发尾带着些稍稍曲的卷度,似乎很适合用手指去将发丝弯绕起来,会是很柔软的触感。
他垂下眸,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边,我们便搬去另外的地方住。我在不少地方置有房产,你可以亲自去挑,看看更喜欢哪里。”
姜梨:“嗯?”
她疑惑地转过头看他,忍不住出声说:“三叔,你想得也太早了吧,我可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你甚至在考虑同居的地点了?”
姜梨刻意地加重那声“三叔”,强调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这时,手机突然显示起了电量过低的充电提示。
昨晚睡觉前,她一心看关明窈的综艺,还参与了微博的反黑活动,忘记给自己手机充电了。
包里有充电宝,姜梨将包拿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翻找。
可能是因为她带着包翻墙,充电宝随着震动被压到了书下面,她使劲往书包底部扣,怎么也没摸到自己的充电宝。
她也没想太多,为了方便找,将里面最占位置的几本书拿出来,终于顺利地找到充电宝。
可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她看见祁容敛那修长的手指,拿起了一本书。
书的封面赫然写着——
《XX红牌驭男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