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邪眼】。
状态栏中,代表邪眼技能的描述不同于其他能力,甫一出现,就不断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好像某种紧急而急迫的倒计时,沉重地压在心上。
诡异的眼睛在虚空中睁开,中间的红色瞳孔以违背常理的方式,左右上下地注视移动。
【您与(???)产生短暂的链接】
【您身上(???)的气息再次提升】
一条条泛着诡异红光的警告在状态栏中跳出来。
云奚忽略那些跳出来的信息,控制邪眼的力量,向被脑虫精神攻击的人进行正向的精神指令,“攻击虫族。”
更为强大的精神污染刺入脑海,大家精神一震。
污染性、传染性更强的精神攻击剃除了他们脑海中原来的精神暗示,恍惚的画面逐渐变得凝实,眼中不断在人和虫之间变化的样貌特征突然变得稳定清晰起来。
不再分不清敌我,但众人却在抬头那一瞬,被天空中突然升起的诡异眼睛给惊愣住了。
只是一眼,注视者就能从那恐怖的眼睛中感受到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像是被拉入了深渊,深渊里的黑水从口鼻耳灌入,淹没肺叶,每一下呼吸都能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哪怕邪眼对他们没有恶意,但,仅是一瞥的窥视,涌入脑海的巨量信息,依然让他们的大脑像是过载的CPU一样,无法思考。
不止是人类,也嗡鸣的虫族,也在眼球出现那一刻下意识地一顿,晶网格子状的眼睛里露出分不清主次的疑惑。
这气息,过于熟悉,让它们分不清是王的气息还是敌人的气息。
【您的‘邪眼’注视到了(???)】
使用邪眼技能时,云奚能共享邪眼的视线、感知。
这次,她明显感受到地下存在一股若有若无的同源气息。
云奚的视线穿过了层层土层,没入地底的黑暗中。
她从另一个维度看到了正在窥探的窥密者。
邪眼的目光与窥密者对视之时,这名眼眶中挤满瞳孔的古神教徒瞬间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然后是穿着燕尾服的绅士,背棺人……
然后看到了绅士的右眼之中,一颗诡异的猩红眼珠,正以违背人体极限的方式,转动向她。云奚能感觉到上面残留一点和小眼球相似的气息,只不过很淡,应该是一具分身。
不过,除了窥密者外,其他人都一脸疑惑,就连绅士也只是谨慎地左右观察。
他和背棺人等古神教徒微微弯着腰,右手抚上肩膀,一副恭敬顺服、虔诚如羔羊的姿态。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作为古神的信徒,他们能感觉到几分主的意志落在自己身上。
主的注视无处不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感,下意识摆出了最恭顺的姿态,但却没有想到,此时他们谦卑行礼的对象,其实是地上的敌人。
果然是古神教徒在搞鬼。
看到这群莫名其妙行礼的古神教徒,云奚心下瞬间了然。
她想试着能不能操纵他们。
不过邪眼共享给她的‘视线’却略过了古神教徒,继续往下探索,就算云奚想收回目光也控制不了。
邪眼的目光就像是脱缰的哈士奇,嗅到了远处的大肉后,不顾拉绳的主人,撒着四条腿朝前狂奔。
视线转过转角,一抹熟悉的蓝吸引了云奚的目光。
人偶师。
华贵的蓝色礼服修饰着修长挺拔的身材,白发蓝瞳,青年苍白的面孔精致秀丽,浑身贵气和黑暗的地下洞穴格格不入。
人偶师身上,之前克里斯附身时,被她打出来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在她的视线随着邪眼视线略过时,懒洋洋靠在一边的木偶师突然抬起头。
和绅士他们恭谨的姿态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他表情轻松愉快,对着‘她’弯了弯唇角,两瓣殷红的唇张合。
说的是——
“妹妹。”
云奚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战悚般的寒意漫上脊椎骨。
他怎么认出她来的?
这是从小眼球身上抽取的技能,开启时能完全复刻小眼球这个古神残骸的气息,在恒光星的暗面世界,甚至骗过古神的造物。
古神信徒中,绅士、背棺人……所有感知到邪眼气息的古神教徒,都以为是古神的意志在注视他们,恭敬垂首,可人偶师,却能一眼辨别出背后注视的人其实是她?
只是邪眼视线变化得太快,画面的快速移动让她没心思再计较其中的问题。
很快,邪神视线就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阴凉狭窄的地区。
黑暗与潮湿中,伫立着一颗足有一个两个人高的银色虫卵,表面的卵壳如硬质的银色金属,散发着点点银光,像颗心脏一样不断胀大和收缩。
和云奚曾经想象的,布满恶心黏液的虫卵并不一样,这枚深藏于地底核心的虫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称得上是艺术品,是宇宙中自然形成的美丽造物。
只是,就算这枚虫卵还没破壳,光是凝视它,云奚就感受到了一股粘稠冰冷的恶意。同时,还有一股同源的亲近。
亲近是因为她用的是小眼球的技能,和古神同出一体。
恶意是因为……虫卵里孵化的意志,好像本身对她充满了敌视?
云奚脑中迅速滑过猜测,然后就看到,这颗虫卵搏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横冲直撞,挣扎着破茧而出。
虫卵最上面慢慢出现一条裂痕,一根银色的刀锋触足艰难地探出来,明明是破壳的动作,却像是在切开两个世界的界限。
古神要诞生了!
云奚心中一紧,于此同时,眼前迅速跳出了一条提示。
【您与(???)进行了对视】
视线连接断了。
云奚:“……”
她对视了什么!她只看到了一根触足!这也算对视?
视线从怪异的天空视角恢复,现实时间才过去一秒不到。
“嗡!”脑虫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瞬间唤回了其他人僵住的思维。
脑虫擅长精神攻击,但同样,也容易被精神力影响,邪眼的出现本身对它就是一种伤害。
“动手。”云奚收回邪眼技能,重新用复苏清除大家身上的污染。
小眼球的精神攻击能取代脑虫的精神攻击,但它本身就具有剧烈污染性,事后必须加以控制。
恢复自我意识的人立马突击小队立马趁着脑虫哀鸣那一瞬冲了过去。
高功率的等离子刀切入脑虫雪白的脑皮,穿透而出。
只是人类渺小的身形,在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脑虫身上,显得十分不起眼,哪怕大幅度地切割,对比起它庞大的身形,也只是小伤。
脑虫一边剧烈晃动,一边向后挪动。
虫浆迸射而出,它巨大的身子不断挪动,最后在靠近墙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然后轰然倒地。
畸形的身体倒在地上,到了最后,也不忘死死守住入口。
亚瑟从脑虫上面跳下来,看了云奚一眼,嘴巴张了张,却到底没在现在问那诡异的邪眼和她有什么关系,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不管那是什么诡异的能力,至少,云奚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就够了。
因为脑虫的身躯过于庞大,大家还要废不少功夫将它挪开。
他看着死到临头,依然不忘驻守挡住入口的脑虫,皱起了眉。
“它临死之前,还挣扎着要用身体挡住洞口。古神的影响对虫族竟然也有这么大?”
云奚:“什么意思?古神会影响智慧生物的行为方式不是很正常吗?”
夏白航率先开口,语气极快地解释,“和虫族、异种交战多年,帝国很早之前就发现,被污染最多的是人类,虫族却很难被污染。”
“?”
云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夏白航,“有相关学者研究过这个课题,他们猜测,虫族难以被污染的原因,是因为虫族的种群结构。
“它们思维很简单,虽然虫族是智慧生物,但是每只虫族脑子里几乎只有‘服从命令’‘进食’与‘战斗’的本能。
而污染,则是用大量信息腐蚀思维。人类恐惧未知,对未知的想象则加剧恐惧,想得越多,接收的信息也越多,污染也越重……但虫族根本不会思考。”
云奚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虫族就是文盲?人类看到一篇感人肺腑的诗歌,会联想,会思考,会共情,所以也会被内容污染。
但虫族根本看不懂字,也不会被影响。”
夏白航一噎。
“……你这么比喻也行。
“比起‘智慧生物’,虫族更像是工具。就算是负责发号施令、作为虫族之脑的脑虫,最多也就是在脑子里多装载了战略系统。与虫族战斗中,帝国曾想过用污染物污染脑虫,让虫族自相残杀,但从未成功过。
脑虫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进攻……甚至为达目的连它自己也能牺牲。
它本身就是虫族要守护的最高首脑,很少有脑虫,会在临死之前还想着守护什么东西。除非是……王虫。”
亚瑟在旁边一个激灵。
从黄金狮那边,大家知道古神意志融合在虫卵中……却不知道是怎么样一颗虫卵。
但现在,所有的线索隐隐指向一个方向——
王虫虫卵。
只有王虫,能让悍不畏死的脑虫发出这样的悲鸣,能让虫族克制住进攻的欲望,守护在虫巢里。
“老大。发现通道了。在这里!”
正在这时,蓝萧惊喜的声音打破了三人的交流。
在脑虫身体挡住的地方,有一条极为曲折的地下通道。
密密麻麻,道路交织。
这是一个庞大的迷宫。
寂静领主的天赋之一,迷宫。
“主人!你可以使用我,通过投骰子掷出正确的道路。”贪婪之骰立马谄媚上前,表示自己用处。
云奚想到自己看到的虫卵破壳画面,“没时间了。”
“你想……?”亚瑟转过头看向她。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直接拆过去。”云奚冷酷无情道。
“???”
“轰隆隆!”拆迁般的轰鸣声响起,巨大的迷宫内,大地震动,一群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笔直地朝前移动,最终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门前。
漆黑的大门上刻画着云奚曾在神殿看到的寂静领主神徽。
不过,除了那唇中间竖指禁默的图案外,还有骰子、蜡烛、镰刀等神徽,四种神徽分立四方,看样子都是和寂静领主斗争失败的其他黑暗序列神明。
“大人,就在这里!”贪婪之骰立马飘到大门前,“那叛主之徒就在里面!您一定要好好惩罚祂!”
云奚让亚瑟他们退得远一点,拿出那枚钥匙,插进了中央的孔洞里。
在钥匙插入那一瞬,大门就自动轰隆隆的打开。
门内是四座巨大的雕像,其他三座已经完全破败看不出模样,只有最里面那具多舌人的雕像还依然保持完好。
巨大的雕像高达三四十米,从上而下俯视,身上的舌头动起来,嗤笑,
“贪婪之骰,你确定,你献媚的这名人类,真的是黑暗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