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透明傀儡线向穿着黑燕尾服的绅士缠绕而去。
绅士一只眼睛中红光一闪，抬起权杖挡下，整个人迅速向后撤退。
权杖直接崩裂成无数细碎的木屑。
两人移形换影只在瞬息之间。
绅士抬头看过去。
玩偶一样精致非人的少年坐在桌子上，纤细的五指晃动，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在暗光下若隐若现。
“木偶师，你僭越了。”绅士平静地抬起眼睛，弹了弹燕尾服上莫须有的灰，一只布满灰翳的眼睛注视向木偶师，另一只猩红的眼珠像是活物般在自己转动。
“主选择寄生在哪具身体上，都是主的决定。”
“你这么闲，不如想办法去拦截那位特情处处长。”绅士微笑地建议，“如果将联邦第一高手制作成傀儡，你会拥有更加精美的藏品。”
“我去看看。”少年蓝眸遗憾地看了一眼绅士，像是恶狼滴答着口水将眼睛挪开。
然后跳下来，轻哼着诡谲空灵的歌离开。
……
云奚他们的悬浮车停在一座商业大楼顶端，为了不被注意，在叶空青评估计算出对方目的地后，他们就没有继续用悬浮车跟踪，而是选在商业大楼继续观察。
通过鹰眼，云奚看到那名蜘蛛之母的信徒进了一栋独立别墅。
叶空青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清冷克制中又带着几分焦躁。
“……目的地坐标定位112，89。周围三千米开启了反电子器，任何携带电子设备的活物进去都会被检测到。不论是星网还是其他联系通讯方式，都无法在里面生效。”
为了防止被检测到，云奚他们进去之前要关掉光脑，确认所有电子设备都不会生效。这也意味着，叶空青将再也无法接收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叶空青看着云奚拍摄的第一视角，想到这点，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发冷。
“收到。”云奚点了点头。
耳麦里传来青年清浅的呼吸声，没有说话。
听出了叶空青那点隐藏的焦躁，云奚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抚一句，“放心，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好。”那边的声音轻了轻。
挂断耳麦连接，云奚看了一下时间。
19:40。
距离20:00只有二十分钟了。
云奚观察了下别墅，发现那名偷拍卖品的信徒地位应该不低。
在他进去时，别墅前的人还向他致意。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源源不断同样戴着面具、身披黑袍的人从四面八方进入别墅，每一个人脸上的面具纹路还不一样。
只有带着完整蜘蛛纹路面具的人被检查了一下身份，另一些戴着空白面具的人甚至查都不查，就被放行了。
后者的人数也明显比前者多了几倍。
云奚皱了皱眉，结合之前那名蜘蛛之母信徒过来时屡次换装的警惕态度，对白面具的检查未免太过宽松了，而且颇有种来者不拒的意思。
就像是……因为知道是消耗品，所以并不在意身份。
云奚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字——祭品。
云奚和炎七两人商量，决定伪装成低级信徒潜入进去。
通过鹰眼观察，云奚锁定了几个目的是别墅的低级信徒。
谢京辞冰冻，炎七打晕，云奚将黑袍和面具取下来，三人动作一气呵成。
确保对方没有12个小时醒不来后，三人披上了黑袍，戴上了白色面具。
“带上这个。”谢京辞从三名晕倒的低级信徒手中搜出三枚写有序号的木牌。
正好是48/74/44。
谢京辞48，炎七74，云奚44。
云奚看着那一连排不祥的4，脑仁发疼。
怎么说呢……他们的运气。
拿好木牌，三人一路到别墅区，跟随着其他人一起排队进入。
白面人的检查果然很宽松。
别墅前的守卫只是检查了一下大家的号码牌，就将人放了进去。
可能因为都带着面具，所有人都很沉默，不愿透露身份。
这反而更方便了云奚他们隐藏。
不一会儿，有名戴着黑蜘蛛面具的过来接人。
对方佝偻着身躯，黑袍比其他人都大，像是被什么东西撑起，显得整个人宽大无比。
云奚一瞬想到自己在云啸身上看到的蛛腿。如果从他背后异生出蜘蛛腿，不正好是这个模样吗？
那名面具人阴冷的视线扫了一群人，他脸上咧开一抹笑，
“我是你们的引导者。你们运气很不错。刚成为低等信徒，就遇上蜘蛛之母亲自赐福。”
他张开手，大声道，
“来吧。孩子们。财富、地位、力量、健康甚至永生……只要你们今晚献上信仰，什么都触手可得。”
“蜘蛛之母对于虔诚的信徒，向来不吝神恩。”
之前还一直保持沉默的这批队伍有些亢奋起来，目光狂热，安静的队伍里有了窸窸窣窣的杂音。
云奚隐藏在人群里，看着像是传销头子一样吹牛的黑面人，嘴角抽了抽。
永生……他们的蜘蛛之母都不一定能活到永生。
到现在云奚都没忘记小眼珠深渊裂口对着那只大蜘蛛嚼吧嚼吧几口吞下的画面。
随着周围的情绪逐渐狂热，周围响起了令人寒毛直竖的窸窣声。
一只只蜘蛛从角落里爬出来。
“这是蜘蛛之母的孩子，也是你们进入祭坛、面见蜘蛛之母的信物。只有接纳它们，你们才有资格去迎接母神的新生。”引导者深沉说。
云奚看了眼周围的人。
戴着白色面具的低级信徒都弯下腰，地上的红眼蜘蛛逐渐爬到他们手背上。
云奚选了一只，指尖悄悄放出一缕闪电。
刚欲爬上来的蜘蛛轻轻抽搐了两下，云奚若无其事地学其他信徒固定在手上。
她看了看旁边的谢京辞和炎七，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解决了蜘蛛，也放在了手上，虽然外表无异，但云奚猜测，它们也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到有人胆子大到直接弄死蜘蛛之母的孩子，引导者没有发现异常，见每个人手上都有蜘蛛，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我走吧。”
因为这里不能带电子设备，云奚不能看光脑时间，只能在心中数秒计时。
现在距离八点，差不多有四五分钟。
通过长长的通道，所有人被带到了别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间，是一个诡异残缺的祭坛，上面刻满了令人头晕目眩的扭曲线条，形成一只巨大诡谲的蜘蛛，光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邪狞的气息。
但是……和海神权杖内云奚见到的污染亚特斯的祭坛差远了。那祭坛，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可这个，顶多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而已。
有更多和引导者装扮一样的高级信徒站出来，像是驱赶羔羊一眼将所有低级信徒赶在祭坛中央。
这里的信徒更多了，明显比云奚之前观察到的还有多。显然是不止一批。
甚至从这些人中，她还发现特别小的信徒，被沉默干瘦的人抱着。
“妈妈。”细嫩的声音在静寂的地下室响起，透着惶恐和不安，“我……我想回家。”
孩子的感知大多时候比大人更加敏锐，能更清楚地感受到这里的邪诡。
“囡囡乖。”抱着小影子的人悄悄低下头，声音疲惫，但仍在细声安慰，“等祭拜完蜘蛛之母，我们就回家。以后囡囡就能站起来了。”
云奚和谢京辞两人对视两眼。
不是每个人来这里都是为了求权求财。也有无数走投无路的普通人，在现实绝望后，将希望投射给‘神’。
“保持缄默。”一名引导者皱眉冷叱，“蜘蛛之母喜欢安静。”
那人影立马捂住了孩子的嘴巴，然后低着头，像是挤在沙丁鱼罐头中鱼，麻木、怯懦的往前移动。
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双麻木无光的眼睛。
云奚沉默地跟着走进去，然后发现在大祭坛中还有嵌套着一个小祭坛。
小祭坛周围凿开了七道凹槽，像是流水泄入大祭坛的通道。
但是她还没看到那个拿走106号拍卖品的人。
突然——
“咚。”
漆黑的地下室响起一声模糊的心跳声。
是她在不夜城听到的声音！
云奚瞬间看过去。
她的动作瞬间引起了旁边引导者的不满。
“44号。这是蜘蛛之母亲定的代行者大人。没有大人的允许，你怎么能这样直视大人？”
云奚看了他一眼，然后像个胆小的普通人一样低下脑袋。
似乎料定他们会死，那名代行者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小祭坛，从黑袍里取下了永恒日轮，虔诚地放在小祭坛中央。
日轮中央的红宝石鲜红若血，永不褪色的黄金闪耀着光芒，在昏暗的地下室真如一轮冉冉升起的日轮，夺目鲜亮。
只是这份鲜亮之中，还带着几分血腥压抑。像是阳光都被鲜血晕染成了红色。
这一次，哪怕隔得十分近，云奚也只能隐隐绰绰地感受到十分浅慢的心跳声，甚至不如不夜城的清晰。像是即将苏醒的野兽又进入了沉睡。
云奚沉了沉眸。看来蜘蛛之母确实有扼制古神心脏意识苏醒的手段？
她心中开始衡量，如果阻止蜘蛛之母，古神意识苏醒怎么办？
可不阻止，蜘蛛之母进阶，也是灾难。
不知道没有春日神庭的压制，她能不能将这块还未苏醒的心脏碎片收入神明家园。
云奚心中一瞬转过无数念头。
那名代行者已经退离了小祭坛，看了众人一眼，眼睛变成蜘蛛的八只大眼，左眼四只，右眼四只，眼睛中充满了蜘蛛的特征，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周围的小蜘蛛开始躁动起来。
“啊！”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第一声惨叫，一名信徒手上的蜘蛛突然破开他的血肉，汩汩鲜血从他伤口流出。
紧接着，一个两个……
鲜血流进祭坛，祭坛瞬间发出狰狞红光。
地下室中也传来嗡鸣声。
代行者八只单眼转动，脸上表情阴冷，
“你们应该感到荣幸。你们将为蜘蛛之母的伟大复兴提供一份力……”
就在他这一句话落下时，一道清越干脆的声音响起——
“动手！”
他话音还未落下，视线余角便看到一道黑影从旁边弹射而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干脆利落地抓向小祭坛中他废了不少力气从不夜城拿到手的永恒日轮！
他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贼！竟然偷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但是还没等他动手，火焰与冰棱接踵而至！
“使者大人！”
其他引导者惊变，身后瞬间出现巨大的蜘蛛虚影。
别墅的帘子、缝隙里，开始爬出密密麻麻的蜘蛛，像是浪潮般向着中间三人汹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