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

晚上七点,方氏集团在远洋中心国际办了一场酒会。

梁佑宁受邀在列。

她本不想去,但是梁文拓明确表示要带她一起去。

梁佑宁根本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梁轶之知道父亲的那点心思,他是想借此机会让妹妹和方简诚再次见面,以此来撮合二人。

梁轶之冷笑一声,要见面可以,但他的“小玩具”必须在他眼皮底下。

他把晚上的事情推掉,和梁文拓说:“爸,我也想去了解一下新兴行业,毕竟后面有合作。”

梁文拓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儿子那点心思?

他看破不说破:“你去也好,和方家公子熟悉熟悉,以后佑宁嫁给他后,他还要喊你一声哥。”

梁轶之咬着后槽牙,笑得冰冷:“那是自然,我的妹夫我当然要亲自挑选,佑宁可是我唯一的、最爱的妹妹。”

梁文拓拍了拍儿子肩膀说:“我先过去和你方叔叔谈事,你和佑宁晚点过来。”

梁轶之点头。

因为要出席酒会,梁文拓提前给梁佑宁准备了礼服和化妆师。

Julien Fournié的露肩款高定湖水绿大摆裙,丝质柔软,面料贴肤,衬托得女孩脖颈细长,柳腰盈盈一握,似童话里走出的森林公主。

梁轶之抱臂倚在门框上,不动声色地看造型师给她上妆。

造型师帮她上唇妆时,梁轶之忽然提醒:“口红色号太深了,不符合。”

“鲜艳的妆容搭配这条高定才明艳……”

梁佑宁知道梁轶之又要来找茬,为不连累造型师,她在化妆盒里找了支淡粉色的唇膏,说:“用这个吧。”

“这个颜色可压不住。”造型师换了一支略深的粉色,转身征询梁轶之意见。

梁轶之勉强同意。

梁佑宁很适合那种粉色,既显肤色,又让她的嘴唇微微嘟起,非常娇俏可爱。

梁轶之半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唇。要不是这么多人围着她,他会忍不住过来亲她。

梁佑宁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又不高兴,在镜子里和他对视一眼后,问:“哥哥,这个颜色漂亮吗?”

漂亮,漂亮的过分。

梁轶之心里这么想着,说出的话却带着刺:“打扮给方简诚看?”

梁佑宁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拨了拨背包上的小金球,嘟囔道:“怎么是给方简诚看,你不是先看到了吗?”

这句话成功取悦到了梁轶之。

他在她打扮结束后,大步走进来,牵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我的公主妹妹。”

梁佑宁略松一口气,这么多人在,他难得没有乱发疯,只是礼貌握着她的手腕,不然她真的会社死。

到了酒会现场,梁文拓找了个理由把儿子支走,又引着梁佑宁去见方简诚。

“简诚,佑宁回家一直在念你,你们见面多聊聊。”

方简诚温和一笑,道:“梁伯伯放心,我会照顾好梁小姐。”

梁佑宁看着眼前的方简诚,男人长相英俊,她却并没多少话要同他说。

再英俊,也只是一个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

方简诚为让她不那么局促,领着她品尝酒会上的小点心。

梁佑宁吃了一小份柠檬尼可达奶酪,远远看到梁轶之走过来。

梁佑宁有点怵他,匆匆把纸杯放下,擦干净嘴巴。

梁轶之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方简诚见了梁轶之,主动上前打招呼。

“方家请了不少医生过来。”梁轶之和方简诚攀谈起来。

方简诚有条不紊地开口:“我们正在构建全球范围内的器官移植系统,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人口基金的数据,全球每天有15万人死亡。即便是自然死亡的人,其器官依旧可以供活体使用。”

梁佑宁不懂这些,听上去,爸爸和方家合作是为了治病救人。

梁轶之却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和方家合作。

方家可以从明面上拿到全球人体数据库,知道每个人的配型,简而言之,他们知道谁身上有谁需要的器官。

而梁家可以做方家不能做的事——摘除器官。

梁家根本不会做什么好事,方家人似乎并不在意。

梁家是彻头彻尾的坏,而方家人给坏包装成了善。从本质上说,二者并无区别。

“爸爸找你有事。”说完,梁轶之牵住梁佑宁的手腕要走——

她礼服上的绿色蝴蝶胸针落到了地上。

方简诚捡起来还给她。

梁佑宁接过去说了句:“谢谢。”

方简诚借此发出邀请:“上次见面,没有来及请梁小姐看电影,一会儿结束,梁小姐要不要去看电影?”

梁轶之闻言,眼神骤然冷森下来,仿佛淬着毒。

梁佑宁抿了抿唇说:“今天有些忙,下次吧。”

方简诚只好悻悻作罢。

梁轶之一直把梁佑宁拉到二楼空置的房间才松开。

他模样吓人,语气不悦:“看样子,我不在,你和他聊得很开心。”

“我只是和他吃了一些奶酪,没怎么和他聊天。”

梁轶之冷嗤一声:“你很期待和他聊天?”

“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如果想,也不会跟你到这里来。”

他捏着她的脸,鼻尖凑近在她脖颈里轻嗅,梁佑宁下意识往后躲,被他一把拦住:“躲什么?”

“你……干嘛……”太近了。

“检查。”他冷淡吐出两个字,继续贴着她细闻。

男人灼灼的呼吸贴着脸颊传递过来,有点痒。

梁佑宁又惊又惧,避无可避。

他松开她,微温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冷嗤一声,警告:“梁佑宁,要是让我在你身上闻到别的男人的味道,你就死定了。”

“我没有……”她缩在那里小声说。

他凑近,长睫贴着她的皮肤,鼻尖紧挨着她的鼻尖轻轻触碰,暧昧又色气。

梁佑宁根本禁不住这些撩拨,她别开视线不敢看他。

“这个口红的色号确实适合你。”他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用拇指指腹碾开她的唇瓣。

潮湿的触感引得他眉梢一动,他掰住她的下巴,近乎痴迷地吻她。

她胸腔里的氧气消耗殆尽,他才松开她,舔着唇浪荡地笑起来,那模样又坏又无耻。

梁佑宁看到他嘴上的口红,猜测自己口红也花了,一把推开他,捂着嘴从房间跑出去。

一楼的大厅里,梁文拓正在和方正平说话,他抬头看到养女提着裙子从房间里出来,而她身后跟着他那漫不经心又满面笑容的儿子。

方正平的目光也移到了楼上:“令郎和令嫒感情真好,到哪里都是在一起,我听简诚说,昨天相亲都是哥哥陪着一起去的。”

梁文拓也配合着微笑:“他们俩一起长大的,哥哥疼妹妹,总是舍不得放手。”

方正平似笑非笑道:“小时候亲近点是没问题的,这么大了,还不放手,有点不太合适。”

“正在引导。”梁文拓看向楼上慌张逃跑的梁佑宁,眼神变得幽暗难测。

梁文拓和方正平又聊了几句,转身把梁轶之叫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父子二人,梁文拓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手里的雪茄烟缭绕。

梁轶之虽然喊他爸爸,却从未在他身上体会过父爱,梁文拓身上永远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您有事?”梁轶之走近询问。

梁文拓抬起眼皮,淡淡道:“你不该喜欢佑宁。”

那一瞬间,梁轶之突然读懂了父亲眼中的深意。

他想到幼年时期,死掉的小母象,鲜血淋漓,如在昨日。

梁轶之笑了一声,交叠长腿在梁文拓身旁坐下,顺手摸了一支雪茄含进嘴里:“玩玩而已,谁喜欢她啊?干巴巴,全身上下没四两肉。”

“我正准备给你找个女朋友。”梁文拓慢条斯理开口。

梁轶之手里动作一顿,他摸过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淡笑道:“行,您要是愿意帮忙,我当然乐意配合,您可千万记得给我找个胖一点的,像梁佑宁这种瘦巴巴的我可不要。”

梁文拓瞳仁漆黑,似深不见底的潭水,半晌又笑起来:“女人如衣服,你不要过分沉迷,不然会害了自己。”

梁轶之吐了口烟,笑:“那是当然。”

父子俩静默地抽着烟,梁佑宁敲门闯了进来。她刚刚吃东西时,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裙摆上。

绿色的高定裙,看上去像是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衣服怎么了?”梁文拓皱眉问。

梁佑宁鼓着腮帮子,小声抱怨:“洒了点酒。”

梁文拓说:“这身衣服别穿了,上外面重新买一件。”

梁佑宁点头说:“行。”

“你带佑宁去处理。”梁文拓抿了口烟,叮嘱梁轶之,“记得让老六安排点人跟过去保护,最近不太平,别出什么叉子。”

梁轶之点头。

半个小时后,凌霜在回队路上,接到赵小光打来的电话:“老大,有群众发现刘冀在延湖商场出没。”

凌霜拧眉道:“我马上过去,你多带几个人,全部便衣,十分钟后延湖商场集合。”

周浔安见凌霜神色紧张,问:“怎么了?”

“刘冀有消息了。”凌霜说。

他懒洋洋笑起来:“还挺快,我以为要等老中医给我打电话呢,早点抓到他早点回家睡觉。”

凌霜心里有些打鼓,这事恐怕没有想的这样简单,刘冀不是个善茬。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周浔安一眼,说:“你还是别去了吧。”

周浔安眉毛跳起来,反问:“凭什么啊?要是换做老古板,你也会这么要求他么?”

应该不会,她心里对他这重人格的保护欲更强一些,而且他身上还有伤在。

凌霜思考片刻后说:“你去也行,待在车里别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碍事呗?”周浔安忽然有点不高兴。

凌霜只好哄他:“我是怕你有危险,你毕竟不是警察……”

“凌小霜,你觉得我会对你不管不顾?”

“听话。”凌霜放软声音哄小朋友。

“不要。”他干脆拒绝。

“那这样,我要是平安回来,带你去领结婚证。”

周浔安眼睛立刻亮起来,这个诱惑有点大。凌霜和他领证,就没法和老古板再领证了,这肯定能把老古板活活气死。

正好,他偷用他草莓味套的仇还没报呢!

周浔安清了清嗓子问:“你说真的?”

“嗯。”凌霜郑重其事地点头。

他撇撇嘴说:“那好吧,我一会儿在车里伺机而动。”

梁轶之兄妹二人,已经在延湖商场逛了好一会儿了。

梁佑宁身上的礼服,换成了短版的棉服和长裤。

两人路过一家婚纱店,梁佑宁禁不住在橱窗外边停下脚步。

“这婚纱真好看。”即便她从小到大穿过无数好看的纱裙,还是喜欢这种洁白无瑕的婚纱。

梁轶之问:“你要结婚的话,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梁佑宁指尖在玻璃上点了两下:“就这样的,有曳地的裙摆,我要在雨天结婚,让它沾满清莱的雨水。”

梁轶之因为这句话罕见地笑出了声。

大概是她形容得太美好了,他带入了自己。

清莱的雨水,他也很喜欢。

“进去试试?”他忽然说

梁佑宁收回视线,敛起笑意,说:“下回吧。”

哪有和自己哥哥一起去试婚纱的?

梁轶之没有勉强,梁佑宁注定成不了他的新娘。

因为,梁文拓不允许。

“走吧,回去了。”梁轶之淡淡开口。

梁佑宁没有过分贪恋,和他并肩下楼。

城市里的光线太亮了,梁佑宁一抬眼,看到马路上停着一辆车,副驾驶里坐着的人,她认识——是改头换面后的周浔安。

周浔安在这里,警察很可能也在这里。

她下意识觉得梁轶之有危险。

他说过,他如果被警察抓住就会被枪毙。

她不想他死。

梁佑宁侧身挽上梁轶之的手臂,甜甜道:“哥哥,我们还是去试试那件婚纱吧。”

梁轶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刚刚不是说不试?”

“可是现在想试。”梁佑宁。

女孩的笑容纯洁无瑕,似清莱夏天盛放的栀子。

梁轶之瞳仁震颤着,觉得喉头微微发痒,像是掉进了蝴蝶编织的温柔陷阱。

倘若那蝴蝶说,你现在要死,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扎进去。

梁佑宁穿上那件婚纱,白色确实是世界上最纯洁的颜色。

梁轶之的视线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穿上婚纱的她,像是莫奈花园里的那朵睡莲。

他的心成了托举睡莲的水面,每一阵风过后,水波荡漾,涟漪四起……

对他来说,那是一种非常少见的柔软情绪。

梁轶之陷落在那无尽的漩涡中,久久无法自拔。

商场里很大,打电话的群众说见过刘冀,但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们只好分头去找,凌霜带两名便衣往东,赵小光带两名便衣往西。

梁轶之和梁佑宁试婚纱时,六子的人一直在外面望风。发现不对劲,他立刻给梁轶之打电话:“有警察来了。”

一旁的梁佑宁听到这句,拎起裙摆,一把将梁轶之推进试衣间。

狭窄的试衣间让一切变得暧昧。

梁轶之猜到她拉他进来是要保护他,轻笑一声,问:“怕我死啊?”

梁佑宁没说话。

梁轶之抬手,含情脉脉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他与她鼻尖相贴,呼气在她脸上。

梁佑宁偏头要躲,被他捏住下巴上的软肉。

“我又不是第一次亲你,你在怕什么?”

“怕天打雷劈。”她说。

“劈也先劈我,你怕什么?”他一点点吻下来,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带了些缱绻的柔软,梁佑宁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回应。

就在这时,凌霜在外面敲响了门。

梁轶之松开怀里的女孩,眼神如浸寒冰。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插进口袋。

梁佑宁记得那里面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