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凌霜打开袋子,看到底下那行字:
两个指纹样本间,指纹流向、相应位置上发现的9个细节特征的数量、结构、方位、布局相符。
也就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她认识的徐司前就是周浔安。
凌霜看看周浔安,再看看手里的映像报告,情绪有些绷不住,她努力笑,眼泪却止不住往下落,只好用袖子去挡脸。
周浔安主动上前,搂抱住她。
凌霜的眼泪闷在他心口,像只鸽,在他怀中颤抖着翅膀。
他一直等她不哭了,才问:“我们出去说,还是在这里说?或者直接去审讯室?”
现在是下班点,技术部大楼里,还有三三两两的警员。
这个案子,藏着一堆猫腻。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周浔安的存在。
凌霜抹掉眼泪,哽声道:“出去。”
外面雨势不减,凌霜在门口的金属桶里,找出一把长柄伞,“嘭”地一声撑开,罩过他的头顶,说:“走吧。”
两人有明显的身高差,凌霜这么举着伞,着实费力。周浔安想把伞接过去,她却执拗着不肯。
他索性握住她举伞的手背。
凌霜瞪他,想把手抽回去,周浔安却不让。他兜手包裹着她的指尖,收拢掌心。
雨水落在地面,又溅落在裤脚,冷冰冰的刺激着皮肤。
眼球对温度的感应最迟钝,那里正涌着滚烫的泪。
“你……”凌霜停下,掀唇欲言。
周浔安知道她要问什么,主动回答说:“我是。”
凌霜哽咽:“原来,我反复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只好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
凌霜把伞递给周浔安,掀开车门,俯身坐进驾驶室,又示意他上车。
车子停在院子里没有发动,风挡玻璃上雨水汇聚成股股薄且快的水流,哗哗哗往下流淌。
车厢里冷且安静。
凌霜锁上车门,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缓慢地抽着:“九年前,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周浔安沉默良久才开口:“当年,我追寻线索,查到一处游船,那是那些人碰头的地方,之后被带去了泰国。”
“你和徐司前认识吗?”凌霜问。
“不认识。”
“你在九年前失踪,又在六年前变成徐司前,那中间三年,你在哪里?”
“一直在泰国。”他语气淡淡。
“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凌霜有一堆问题要问。
“因为发生过一些事情……”周浔安缓声往下说。
六年前,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却意外被人救下。醒来时,他躺在一家泰国整容医院的病房里。
身上所有的证件,都被人替换成了徐司前,他不得已,只好四处调查徐司前。
两人身形相近,年龄相仿,连职业都接近。
徐司前是一名私家侦探,他去泰国,既是帮人破案,又是旅游,再顺带捞钱。
那时候,徐司前离团失踪三天,旅行社的人正四处找他。
“他死了?”凌霜问。
“是的。”
周浔安继续往下说:“不多久,有人给我寄来一组照片。那是一个死人,穿着我的衣服,面目全非,身上放着着周浔安的证件。我知道对方在告诉我,周浔安已死,没人再杀我。”
那之后,周浔安代替徐司前在泰国破下不少案子,也收获了一堆高额报酬。
又过了两个月,徐父多方催促他回家,甚至亲自来泰国找人。
他只好跟着回国。
“那些人的枝叶在泰国,根却在国内,我便开始辗转多地寻找线索。恰巧京市警局,拥有最强大的数据网,我顺应徐父留在了京市。”
“所以,你来南城也是为了查案?”
“是。”
凌霜握着烟的手,有些颤抖,她吸着脸问:“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看看我吗?”
“我不敢想,也不配想,□□上的我是徐司前,精神上的我也不太正常,这样的我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凌霜嘴里被烟熏得发苦,嘴唇轻颤着嚷:“你胡说!你哪里不正常了?你明明……”
她摁灭烟,把脸埋进掌根哭:“周浔安,你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呜……为什么?哥哥死了,你也差点死掉……”
她越哭越凶,背弓着,剧烈起伏。
周浔安见不得她这样,连忙伸手过来轻抚她的后背:“小霜,别哭了……”
凌霜侧过身,一把抱住他,呜咽:“周浔安,你真的是周浔安?”
“是,我是。”他一遍遍耐心回应。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你从来都不是怪物,你是我的心上人……”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该早点来南城,我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周浔安紧紧抱着她,任凭眼泪打湿眼眶:“凌霜,我以后都不会离开。”
“他很可能被人设计,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正一步步指向你。”
“我有预感,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短信。”
凌霜眼睛蹭在他脸颊上,低泣:“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傻。”他流着泪去摸她的脸。
凌霜强调:“我现在是警察了,我有能力。”
他想逗她开心,故意拖腔拽调说:“嗯,知道,我们凌队骁勇善战,力能扛鼎,以一敌十。”
凌霜轻捶他一记:“你别打趣我。”
“走吧,回家,哭成小花猫了。”
“你不也是小花猫?”
他叹气:“是是是,我也是小花猫。”
*
周浔安离家前,没关灯也没换空调,凌霜一推门,被扑面而来的暖气熏得流汗,索性把外套脱了。
周浔安跟在她身后进来,手里拎着她那双舞鞋。
凌霜禁不住感叹:“真奇妙,好像每次见到这双舞鞋,都能见到你。”
“还会跳舞吗?”他问。
凌霜鼓着腮帮子说:“当然会,我基本功非常扎实。”
周浔安将那舞鞋拿出来,左右看看,说:“凌霰送的这双舞鞋,你只穿了一回,舞都没跳过。他要是知道,会因为这双鞋让你哭那么多次,肯定打死都不肯送你。”
凌霜难得在提及凌霰时笑:“我当时就是敲诈他的,这双鞋子可贵了,没想到他真会买,我哥……”
“别淌眼泪。”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要不要穿着它再跳一次舞?”
凌霜还没说好,周浔安便将她提抱起来,放在桌上。
他屈膝在地帮她穿舞鞋,这是凌霜第二次穿这双舞鞋,两次都因为他——周浔安。
冥冥之中,或许真有注定,哥哥他一定也能看到。
凌霜伸手摸他的短发,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难怪我总觉得你们像,原来真的是你……”
“不想这些,跳舞吧。”周浔安将丝带固定成蝴蝶结。
凌霜从桌上跳下来,踮起脚尖,走了一小串舞步。
肢体是有记忆的,即便没有音乐,她也能在脑海中回忆起那轻快悠扬的旋律。她跟随着那旋律越跳越快,出了一身汗。
她也不是当年的自己,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美好圆满的让人热泪盈眶。
她扑进他怀里,喊了声:“浔安哥。”
凌霜脖颈里都是汗,周浔安催着她去洗澡。
她忽然扯着他衣服问:“周浔安,现在我还是你女朋友吗?”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你……又想说分手的事?”
“不是。”凌霜抱了他一下,小声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洗?”
她说完害羞,立刻要跑——
啊啊啊,她头脑一热,到底在说什么啊?这可是周浔安,纯洁无瑕的周浔安,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荤话呢,这简直就是在玷污他。
“我的意思是你先洗,我出去喝点水。”
她想遁地逃跑,被周浔安握住手腕:“凌霜,我耳朵可没聋,你刚刚说要和我一起洗。”
太恶劣了,他还故意重复这句。
“我……”凌霜看着周浔安,脸蛋红透。
周浔安身份变化后,她忽然好害羞,明明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她还是会紧张。
既喜欢,又有点禁忌,心脏怦怦然,泛着麻麻的涩意。
那种感觉,和那年夏天在楼上第一次看到他的后背时的悸动别无二致。
一眼倾心,多年不忘,刻入骨髓。
周浔安拨弄着她耳畔的碎发,叹气:“你都把勾子送进我嘴里了,不喂点饵过不去吧……”
“怎么喂饵啊?”她干脆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到他心口当起小鸵鸟。
温香软玉在怀,周浔安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变热。
“凌小霜,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干嘛,你难道不会好意思么?”凌霜扯着他的衣领,小声抵抗。
周浔安一把将她竖着抱起来:“当然不会。”
他单手托着她的臀,手臂肌肉坚硬。
“你就不能两只手抱着吗?我这都要掉下去了。”她嘴上这样说着,小腿还是主动夹住了他的腰。
凌霜因为这个动作比他高出许多,得以居高临下地看他。
即便容颜改变,我依旧爱你如一。
灯光映照进他细长的眼睛里,这里是真实的他。
她低头,捧着他的脸近乎迷醉地吻他,从额头吻到鼻尖,最后咬他的唇,唇齿并用。
“周浔安、周浔安……”她一遍遍地喊他。
“是我。”他亦一遍遍回应。
凌霜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他的模样——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
“嘶——怎么还咬人?”他见她眼泪汪汪,故意这样打断她。
“就要咬你,谁让你骗我那么久。”她语气又凶又坏。
她咬他耳朵,又咬有他的脖颈,齿尖磕上去又松开。
柔软潮湿的气息,在他脖颈里流淌,洁白的指腹停在他喉结上轻轻移动。
“这里别弄了。”他任由她闹着,宠溺又无奈地笑。
“偏不,我就要!”凌霜知道他是周浔安后,心里有些有恃无恐,甚至有点为非作歹的故意。
他是真舍不得说她。
凌霜亲吻他喉结时,听到他胸腔里发出一声性感的闷哼。
她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周浔安只觉得从那一处燃烧起一团大火。
他搂着她去浴室,将火回敬给她。
烈火灼身,再被大雨浇灭。
一个小时后,他抱着她从里面出来。
鞋底所到之处,都是水印。
“小九江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骗我的?”凌霜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问。
“没有骗你。”他说。
“骗子,分明就有。”凌霜低语。
周浔安把她的手摁到心口:“九江就是浔。”
“九江就是浔?你叫小浔?”凌霜惊讶。
周浔安笑:“我奶奶才这样叫我。”
凌霜愣了一下,回味过来:“啊!周浔安,你拿我的话堵我呢?”
周浔安一本正经道:“那我也做回你奶奶,小霜霜。”
凌霜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浔安,原来你还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我以前在你眼里是木头?”
凌霜朝他比了比手指:“那倒没有,就是有点高不可攀,打牌时通常都叫……要不起,不跟。”
“要不起?”他把她放到床上,贴着她的脖颈轻嗅。
“嗯。”凌霜还不知危险来临,侧头亲了他一口。
周浔安撑开她的手指,低头用吻封住她的嘴唇:“凌小霜,你都要过了,现在还说要不起,再要一遍,看看到底要不要得起。”
他吮得她舌尖发麻,凌霜推他,掌心碰到滚烫的肌肉群。
“周浔安……”
“没礼貌叫哥哥。”他略停下。
“你凶死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