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徐司前是行动派,说要养小狗,下午便和凌霜去了花鸟市场。
纯种奶油斗牛,售价近五位数,某人付钱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凌霜摸了摸狗脑袋,掀动眉毛感叹:“天呐,这哪里是狗宝宝?分明是金疙瘩,好怕把它养死了。”
女孩语气过分可爱,引得徐司前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养死。”
他把小狗从笼子里拎出来,让它趴在手臂上玩耍。
男人高大英俊,怀里的小狗呆萌愚蠢,但画面意外和谐。
凌霜想象了一下徐司前怀抱小婴儿的模样,心血来潮道:“要拍张合影做纪念吗?男朋友。”
徐司前把手机解锁递给她,说:“用我的。”
凌霜调转镜头,和他头挨着头凑到屏幕中。
徐司前第一次和凌霜拍照,他很想让自己看上去符合她的预期,过度在意,表情不放松,有些不自然。
凌霜笑:“男朋友,你不抱一下女朋友吗?”
徐司前把小狗换到另一只胳膊上,单手环住凌霜肩膀,与她面颊相贴。
凌霜在摁快门前,侧过脸,主动亲了他一口,实况镜头记录下女孩详细的“作案过程”。
凌霜回看照片,发现徐司前在被她亲吻时,表情错愕,好像还有点脸红。
“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她踮脚靠过来,脸上的笑容过于明显。
“没有。”徐司前把手机快速抽走,顺便将她卫衣帽子盖上,虎口兜住她后脑勺摁过一记。
凌霜回神,见徐司前把小狗丢进笼子,举步往前,掀开后备箱。
好像在刻意躲她。
凌霜第一次见他这样,忍不住心生逗弄,敌退我进,她承认她就是揣着坏心思。
谁让他之前趁她睡着,偷偷凑到她耳畔告白,两人几次共枕而卧,又什么也不做。
这人真的古板又纯情。
等他安顿好小狗,凌霜从他胳膊下方钻过去,跳坐在后备箱门槛条上,揪着他的衣领,仰头同他说话:“你害羞就害羞嘛,干嘛不承认?”
徐司前手臂撑着后备箱盖,看似淡定,但其实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别闹。”他轻声说。
“闹会怎样?”她晃荡小腿,用脚尖去碰他的膝盖,模样坏又可爱。
她笃定他不会怎样。
徐司前低头凑近,拨开她的帽沿,拇指翻弄她柔软的耳垂,低声警告:“吃人。”
凌霜笑:“听起来可真吓人,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
男人宽阔的掌心隔着帽子抚上她后脑勺,鼻尖蹭开帽子,唇瓣挤进去,咬住她隐隐发烫的耳垂:“会从耳朵开始,一口口吃掉你。”
冷风肆虐,暖融的气息从耳朵蔓延到脖颈,凌霜感觉后背在起火。
头顶好不容易停下的秋雨,又开始淅沥。
雨点迸溅在金属盖板上哒哒作响,他后背渐渐被雨水打湿。
凌霜不想再闹,决心逃跑,徐司前却不让。
他掌心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着脸,接着近乎虔诚地啄吻她的眼睛、鼻梁,最后浅浅停在唇瓣上。
“凌霜,你好像奶油味的糖果,舍不得品尝的糖果。”唇瓣被他含住,没有舌头的触碰,清冽的气息侵入鼻腔,她看到他颤动着睫毛。
视觉冲击强烈,心脏像是糖果一样在融化,也许还从上面冒出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他松开她,直起背,略扯了下衣领,哈出一口白雾。雨水落进他的脖颈,沿着他挺立的喉结往下滚落,留下一道湿漉漉的印迹。
凌霜看得入迷,下意识吞咽嗓子。
他很快发现,重新压过来吻她,这次很凶,冰凉潮湿的指节撑开她的指缝,一根根夹住,继而碾压摩挲,又痛又刺激。
雨水溢进鞋袜,他贴着她耳畔低语:“我感觉自己像个贪糖的蜜蜂,‘你永远不知道,我本可以怎样爱你。’”
我本可以怎样爱你……
我是这样爱你啊……
徐司前目光里传递出同样的信息。
喜欢和爱说出来就俗气,偏偏他这样说,让她有点沉溺,就像喝了酒,而且是那种甜很腻的果酒,草莓、蓝莓亦或香橙。
他单手将她抱下来,合上车厢,用下巴替她挡雨。遮雨作用不大,更像是勾引,因为她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喉结。
凌霜伸手去触碰,看到那快软骨滚动起来,她触电似的移开手指,脸颊红透。
徐司前垂眉看着她,睫毛潮湿,瞳仁也像浸着水,那里似有暗蓝色的火焰,也有不易察觉的欲。
他在告诉她,他并非圣洁的教父,他可以有攻击性,只要他想。
凌霜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心脏几欲从口中蹦出。
*
回到家里,凌霜玩小狗,徐司前在卧室里查看手机相册。
那天切换身体回来,他发现手机里有一堆凌霜和他的合影照。那是另一个自己的杰作。
从前他会将另一个人的痕迹清理干净。但这些照片里有凌霜,他没舍不得删。
嫉妒有、羡慕有、喜欢亦有。
一张张翻看……
凌霜在每张照片里笑,他禁不住用指尖去描摹她的眉毛、鼻梁还有眼睛。
他有些后悔,他是周浔安时,和她相处的时间太少,一张这样的照片都没有留下。
往事不可追,唯有现在真实。
大约是攀比心理作祟,他把今天拍的那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转念又握着手机笑,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客厅里响起女孩气恼的声音:“臭小狗,居然敢在地板上便溺?”
房门没关严,那只圆滚滚的斗牛,被女主人追杀,一路逃窜进来。
凌霜也风风火火追进来,光在她身后溢入卧室。
徐司前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他有种错觉:仿佛刚刚闯进来的,是他新婚不久的小妻子……
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从没发生那些事,他会在多少岁娶她?
也许很早……
凌霜把小狗捉出去教育,徐司前收到一通电话,京市警局打来的。
张栋祥的声音,把徐司前拉回现实:“你小子赶紧给我回来,我这边出了个案子,特别棘手。”
徐司前笑着说:“张局,我现在不想离开我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长的恋爱脑?”张栋祥差点气到心梗。
“就最近。”
张栋祥只好哄:“求你赶紧摘除恋爱脑回来吧,我这正火烧眉毛,舆论炸锅。”
“我得问问我女朋友意见。”
“问什么女朋友……”张栋祥话没说完,徐司前已经掐断电话。
徐司前推门出来,凌霜刚把小狗收进狗笼。
他蹲下来,和她说话:“京市有个大案,想你过去帮忙破案。”
“我去京市?”
“准确来说是和我一起去。”他抚了抚她的后背说,“你一个人在南城我不放心。”
凌霜懂他是什么意思,“我们局长那里……”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去,剩下的老张会帮忙搞定。”
第二天早上,凌霜收到了调令,局里抽她去京市专案组待一个星期。
临走前,凌霜去了趟法医室,她习惯出远门要告诉秦萧。
“听小光说你要去京市?”秦萧知道她的来意。
“嗯,去几天就回来,不长待的。”凌霜说。
“和徐司前一起?”
凌霜点头。
“去那边照顾好自己。”秦萧没看她,转头继续做事。
“好。”凌霜知道他还在生气,缓缓吐了一口气离开。
凌霜走后,秦萧对着空荡荡的法医室发愣,他刚刚是不是对她有点冷淡?
过了一会儿,法医室门被人敲响。
秦萧以为凌霜去而复返,头也没抬说:“怎么又回来了?”
“是我。”徐司前嗓音低沉。
秦萧抬头,对上男人冷峻的眼睛。
徐司前走近说:“放冷枪的人没找到,凌霜在南城可能有危险,先去京市避一避。”
秦萧摘掉口罩说:“我以为你是特地来炫耀的。”
“不会。”徐司前拍了一下秦萧的肩膀,“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她。”
“用不着你谢,我自愿的。”秦萧语气不佳。
徐司前叹气:“我知道,但还是谢谢。我缺失了凌霜人生中最孤单的九年。”
秦萧没说话。
徐司前继续说:“前天,她和我说,倘若她哪天发生意外,需要一位亲人收尸,你就是那位亲人。亲人永远比情人牢靠,你在凌霜心里份量很重。”
秦萧没说话。
徐司前转身往外,又被秦萧叫住:“凌霜一查案,就会忘记吃饭,你在身边,记得多提醒。”
徐司前点头。
秦萧又说:“她不挑食,但特别珍惜粮食,不喜欢吃的也会往嘴里塞,碰到豇豆和胡萝卜替她夹走。”
徐司前继续耐心地听他说话。
秦萧叮嘱:“查案可以,别熬她。”
徐司前笑起来。情敌之间本该水火不容,偏偏他的这位情敌太温柔。
*
下午四点,凌霜和徐司前到达京市警局。
张栋祥亲自出来迎接。
凌霜是穿着警服过来的,飒爽又漂亮。张栋祥打量两眼,便觉得徐司前长恋爱脑,纯属情有可原。
“我就说徐司前这小子,怎么老是赖在南城不回来。”张栋祥赞赏地笑起来。
徐司前插进话说:“张局,介绍一下,南城市刑侦大队长凌霜,我女朋友。”
凌霜礼貌和张栋祥握手打招呼。
张栋祥和徐司前感情亲厚,越看凌霜越喜欢,跟看自家儿媳妇似的。
徐司前轻咳一声提醒:“张局,您注意下表情管理,再这么看我女朋友,得出见面礼。”
张栋祥骂:“臭小子,你连局长都敢敲诈。”
徐司前正色道:“不是说有案子?”
张栋祥不敢耽误正事,马上说:“是有案子,正犯愁呢。”
“先看案子。”凌霜说。
张栋祥领着凌霜和徐司前走进办公室,打开投影道:“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段录像,录像时间是昨天下午——
“大家好,我是记者王为,今天是万众瞩目的坦途无人驾驶汽车发布日……”
张栋祥切快画面后,继续播放。
“现在向大家展示坦途汽车的自动刹车功能。”说话的是坦途汽车设计师王凯旋。
汽车缓缓朝着王凯旋开过去,接着在距离男人一臂左右的位置缓缓停下。
男人笑容满面:“为了让大家更加直观地感受我们汽车的其他性能,让我们去户外看看。”
无人驾驶的汽车百米加速,引擎声很好听,王凯旋带着助理站到道路中央。
他和刚刚在室内一样,展示汽车的紧急刹车能力。
男人面带微笑面向车头。
极速行驶的车辆带起一阵风,只是,这次意外发生了——
车子没有减速,而是疾驰过来,王凯旋和小助理双双被撞。
车子撞人后,继续往前,撞向坦途总部大楼。
地上血肉模糊,视频里尖叫声不断……
徐司前说:“看上去像是产品不合格引发的意外事故。”
张栋祥叹气道:“科技公司相关负责人说,这车之前做过几万次测试,不可能存在产品不合格的问题,他们怀疑是有人对车子做过手脚。”
“用无人驾驶的汽车杀人?”凌霜问。
张栋祥点头:“我们检查过相关监控,案发前,只有死者本人自己碰过车辆。”
“有什么疑点证明不是意外吗?”徐司前问。
“一年前死者曾经收到过恐吓邮件。”张栋祥说,“可能是对家公司,也可能是境外势力,具体不明。”
张栋祥关掉投影:“下个月,京市要申办全球科技文化交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件事,影响很大。上头要求三天内必须破案找到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