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北市, 报刊亭小吃店。
砰——砰——砰——
平静秋日一天早晨,路过朝霞街的人都被这富有节奏而城门的声响吸引回头。
半人高的木墩子上,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女人手握两根铁棒, 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墩子上的肉。
地道寿北人或许不知她在做什么, 可路过的一个老年人却不由双眼发亮。
“去那边看看。”
老人个头矮小, 一身古铜色皮肤看着很是结实,双眸锐利,说话声如洪钟。
不等身旁人有所反应, 背着手几步之间已穿过车流。
老人身手敏捷,一看便知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爸。”
卷发女人有些惊慌地赶忙追上去,过马路时还差点被完全不会减速的车子擦碰到。
女人害怕之余,低声嘀咕着类似怎么没有红绿灯之类的话。
被两人遗忘在路边的两个年轻男女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屠宰厂凌晨刚宰杀的新鲜黄牛肉,颜色鲜红,凑近了看还能看到微微弹跳的摸样。
秦溪把第一棒打细的牛肉泥刮到盆里, 又拿了块新里脊肉放上。
一抬头, 就看到个黑瘦老头正直勾勾地望着……墩子上的牛肉。
眼神热烈,不时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
“牛肉够新鲜,而且是黄牛肉。”
老人望着牛肉, 自言自语地评价着。
“大爷想买新鲜牛肉?三林巷里这会儿应该能还能买到。”
秦溪只当来了个懂行的老爷子, 趁活动手腕的时候提醒了两句。
“女同志打算做牛肉丸?”
“大爷是潮市人?我正准备做潮市牛肉丸, 就是做得不太正宗。”秦溪笑。
“爸, 人家还在等我们,咱们快走吧。”女人气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老爷子浓眉微挑, 唇角微微往下一压,压迫感瞬间蔓延开来。
就那么随意地瞟了眼女人, 低沉的嗓音能听不出半点波动,但所说的内容却已含怒气。
“求他的人是你们两口子可不是我老头子,今天这饭我还真就不奉陪了。”
女人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似的不敢回嘴。
老爷子说不去,还真就不打算去了,冲刚追上来两个年轻人摆了摆手:“告诉吴老头,想要找我就到这间饭馆来。”
“爷爷。”
两人同时为难地叫了声。
可惜在老爷子这都无用,他不耐烦地甩了下手:“再不走我就直接回家。”
几人想必很是清楚爷爷的倔脾气,各自扶额叹息了声,放弃转身离开了。
“同志你继续。”人一走,老爷子又乐呵起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几十年没吃过正宗牛肉丸,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卖牛肉丸的饭馆。”
“牛肉丸不是卖的,做给家里孩子们吃。”秦溪笑。
自从上次在西餐店吃牛排老得塞了牙,两个孩子回来就对牛肉有了阴影,一看到炖牛肉就直摇头。
秦溪今天看牛肉特别新鲜,就打算做些牛肉丸冻在冰箱里。
一会儿还打算做些虾丸,小孩总是对各种丸子都没有抵抗力。
“那妹子做好卖几个给老头子能行不?也让我解解馋。”
老爷子特别健谈,并没有因为秦溪说不是菜品就有半点遗憾。
话锋一转就说中午要在小吃店里吃午饭,然后又说起自己的身世。
老爷子姓李,祖籍潮市人,少年时跟随部队保卫国家,受伤退伍后转业安排的工作地在寿北。
自然在这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也成了地道寿北人。
家乡终究是记忆里抹不去的一部分,看到家乡美食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我就悄悄留一份给您,可千万别跟店里其他食客说。”秦溪笑着小声道:“您可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人。”
“放心放心,老头子绝对不出去乱说。”
李老爷子笑呵呵地赶忙回道,说完相当自来熟地找了个凳子坐下继续看秦溪敲打肉丸。
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年轻女同志,那两根铁棒挥舞起来相当顺溜儿。
李老爷子自己上手试过,别说女同志,就是男同志也有些吃力。
没力气的人,还真别想干这个活。
一块完整的牛肉在一次次地捶打中逐渐变成泥状。
肉泥鲜红细腻,正是李老爷子儿时记忆中的摸样。
来吃饭的食客中果然有不少人对牛肉丸很感兴趣,进进出出都有人问。
“三姐。”
各种嘈杂声中,一辆黑色自行车穿过人群晃晃悠悠地停到了店门口。
车上的青年长腿撑住地面,嬉皮笑脸地伸长了脑袋叫道。
秦溪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去:“你怎么又回来了?”
住校,刚开学才两个月不到,秦望家已经在上学期间回来七八趟,都还没算周末回家的次数。
……跟走读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大学新校区在城东郊,一来一回得骑两个小时。
今天回来,明天早上五点又带上一大堆吃喝骑回学校,都不嫌累得慌。
“我不回来咋知道姐你又做好吃的了?”
秦望家才不怕,自行车推到门口一丢,就狗腿地上来帮秦溪捶了几下背。
“你这回又是想吃什么了?”
秦溪不吃那一套,把铁棒递过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我们宿舍的兄弟想吃辣子鸡,还有……还有……”
一气儿说了四五种菜,没说完就先把自己说馋了,嘿嘿傻笑两声继续卖力敲打牛肉 。
秦溪都不同想就知道:“你肯定又打赌打输了吧?”
“还是三姐了解我,这回小组实验,我拿了第一名。”
秦溪:“……”
“我们宿舍打赌这回谁能考第一名,他们都说我第一,我说了陈敏第一。”
秦望家表示很无辜,他都特意在实验数据上放了水,结果还是第一。
当然他也不能否认其实就是特意想帮宿舍里的几个朋友改善伙食。
全宿舍就他一个是寿北人,其余都是其他乡镇考出来的尖子生,好几个学费都还是家里找亲戚借的。
况且……他是真没几天就想念家里的饭菜。
“也多亏咱家是开饭馆的,要不谁家有那么多吃喝让你造。”
秦望家嘿嘿傻笑。
秦溪每回都这么说,倒真走的时候,保准已经装好几大包,够他们宿舍六个人吃上几天。
“姐,你打肉要做啥?”
“牛肉丸。”
“那我明天也要带点走。”
“你……”
偷家贼都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秦溪被臭小子气笑,抬手就给他背上一巴掌:“牛肉丸是给你两个外甥的,当舅舅的还跟孩子抢。”
“好吧!那今晚我要吃老鸭汤。”
“点菜得付钱。”
“嘿嘿。”
李老爷子看着姐弟俩斗嘴,不由又想到了自家的几个孙子辈。
他们老李家,确实是一辈不如一辈,家里不愁吃穿,让孩子们专心在读书上,可到头来没一个能考上大学。
要不儿子儿子怎么会求到那个捞吴老头身上。
不就是国内的大学考不上,指着能找关系把孩子送到港市去留学,好歹能混个大学文凭回来。
再看看人家,看着就十来岁,竟然已经是大学生。
“小同志在哪所大学读书?”
秦望家笑笑,有些腼腆:“华中医科大学。”
“那可是个好学校,我们院里邻居都说是华国排名第一的医科大学。”李老爷子更是吃惊。
华中医科大学乃是培育华国医学研究人才的“领头羊”
学校虽说在寿北市,可归首都直接管理,毕业包分配工作,考进大学就意味着能进政府下属单位。
李老爷子之所以知道这所学校,是因为院里有邻居家的孩子在第一关身体检查上就被淘汰了。
只是因为……注意力测试没通过。
眼下这个青年看着有些松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爷爷进厨房里来吧,我教您怎么煮牛肉丸。”
牛肉丸最难的一个步骤就是敲打,之后团成圆子放入温水里慢慢煮熟即可。
不过也就是看秦溪做简单,杨芸和杨金花上手试了下,发现肉丸子下锅之后就变成椭圆形,外观上就差了一大截。
转眼,已临近中午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李老爷子在厨房看了好半晌秦溪炒菜,对她厨艺又有了全新认识。
年纪轻轻,厨艺了得。
“我领您去外头坐吧,厨房里烟大。”
秦望家来来回回端了好几回菜,看李老爷子跟桩子似的立在门边,赶忙热情地把人往大堂带。
墙上时钟刚到十一点十五分、
没想到饭馆里竟然已经坐满大半,就剩下门口的两桌小桌子还空着。
包间更别想,昨天就已经被全部预定完了。
而就在李老爷子犹豫改坐左边还是右边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突然就坐了下去。
也别选坐哪桌,现在一张桌子都没有。
“要不我给您在门口加张桌子?”
来人已经轻车熟路地开始点菜,秦望家也不好让人起来,毕竟老爷子刚才就没说要坐哪。
“行!树下还凉快些。”
李老爷子无所谓,又背手跟着秦望家走到可店门外。
折叠桌子展开,往竹椅子一坐,一壶清茶配一小碟瓜子,就跟在院里乘凉似的。
安顿好李老爷子,秦望家又转身招呼起其他客人来。
两杯茶刚下肚,门口的折叠桌子都摆开了六七桌,相比之下坐在树下已经是最凉快的。
“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秦老板馆子里的茶就是比家里好喝。”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看茶叶很一般,怎么泡出来就是比单位的好喝。”
“我真还专门问过,秦老板泡茶的水是老山泉,哪是自来水能比的。”
“难怪,我老娘说前几天带回来的豆花就是比自家点的好吃,豆腐水清甜。”
隔壁桌几个食客聊天的声音尽数传到李老爷子耳中。
就在这时,一道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从烈日下缓缓靠近。
“李二哥。”
来人走得很慢,一手杵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五官中两条浓眉非常引人注目。
若说李老爷子是锋芒毕现的利刃,这位就是天生会让人感觉亲近的那种慈祥老人。
“吴老大。”李老爷子闻言,翘起唇角露出个明晃晃轻蔑笑意。
二十年没见,吴老大还是假么假事,那张笑眯眯的脸孔下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老友冷冷淡淡的态度倒是让吴老爷子颇感亲近,在一个年轻姑娘搀扶下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李老爷子皱眉:“你腿不好?”
“前几年出了点事,一条腿中弹,有些不利索了。”
吴老爷子坐下,苦笑着锤了锤没多少知觉的腿。
“真是没用。”李老爷子仍没多少好脸色,不过语气倒是不由舒缓了下来:“我以为你真是老太爷当惯了,非要我去‘拜见’才满意呢。”
“二哥说笑了。”吴老爷子笑,想介绍身边的年轻姑娘,抬头看去却发现她正望着店招牌发呆:“娇娇。”
顺着目光匆匆扫过一眼,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报刊亭小吃店。
不正是调查文件里所说的那家小饭馆。
“怎么?”李老爷子不解看去:“嫌我请客吃饭的地方是个小馆子?”
“二哥说哪的话,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能在饭馆里吃上一顿,那就是过年了!”
吴老爷子摇头苦笑。
本来他此次回来除了见老友外就是为孙子而来,让李老爷子知道坎坷的吴家事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姓吴,长子名叫吴云汉。
吴家流落在外的孙子眼下就在这间小饭馆里住,千里迢迢赶回寿北,其实就是为了看看孩子。
李老爷子听得眼底频频闪现诧色。
吴云汉竟然有个儿子在寿北,机缘巧合之下还被孩子妈妈的亲哥哥一家找回了寿北。
“我这条腿就是在最困难那几年出的事,云汉哪敢把孩子接回寿北,接回来也护不住,那不是害了他吗!”吴老爷子长长一声叹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身家千亿也难逃各种无奈。
大儿媳去世后,儿子就再没有娶妻的打算,几乎把公司当成了家。
后来忽然意外得知孩子还活着,又遇上了关乎生死存亡的残酷商战。
等外部所有条件都平静下来之后,又因孩子的一番质问变得缩手缩脚不敢来相认。
最后是吴老爷子看不过去,决定跑一趟亲眼来看看孩子。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属实有些意外,吴老爷子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就冲你刚才说的孩子情况,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李老爷子转头在店里搜寻秦望家的身影。
那孩子现在看着,好像是跟吴云汉小时长得很像。
个头高,而且那张笑嘻嘻的脸不正是眼前吴老头的缩小版。
“……”
找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李老爷子赶忙高声喊了句:“小同志。”
“李爷爷您叫我?”
秦望家脖颈上搭了条白毛巾,两只手都端了菜。
先给其他桌上好菜,这才擦干净额头的汗小跑了过来:“可以上菜了吧?”
“不是上菜。”李老爷子拍拍身边的小板凳,笑得很是和煦:“爷爷刚才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秦望家,秦老板是我三姐。”
店里此时正是最忙的时候,秦望家回答完李老爷子的话,又赶忙回了厨房。
几道视线齐齐目送着秦望家跑远。
“看到了吧?”李老爷子问,吴老爷子知道这是问得他,回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眼我就知道是老大的孩子,和云汉长得太像了。”
父子两人外形相像到不用做亲子鉴定就能肯定的程度。
“不过他怎么在店里端盘子?”
吴老爷子记得资料里说这孩子学习成绩优异,要不是因为亲生父亲在港市做生意没法上军校,现在已经在军校读大学了。
“我还真知道原因。”李老爷子笑:“这孩子啊……是想念家里的饭菜。”
“秦……望……家。”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还真得相信老天爷自有安排,你说这孩子小时候过得那么苦,现在竟然成长得如此优秀。”
说着,李老爷子不由看向自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子孙女。
“听李二哥夸奖,我本来该高兴的,不过真说起来孩子能这么优秀,还是得感谢秦家人,我们吴家半点不敢居功。”
“那倒是。”
“不知道那孩子还肯不肯认我这个爷爷。”
“要想孩子认你,还是先说动这家饭馆的老板吧,我看孩子非常听她的话。”
“……”
饭馆里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三四个服务员加秦望家都忙得脚不沾地。
吴老爷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孩子大步流星地在各处游走。
他好像认识不少店里的熟客,每个都能轻易地喊出人家姓氏,叔叔婶婶叫得行云流水。
外向的性格不太像老大,不过记性好这点无疑是遗传了亲爸。
个头高,所以脚也很长,只要抬起手就能轻松拿到酒柜最上层的东西。
而且很爱笑,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他唯一的孙子,在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时候成长得很优秀。
看着看着,眼眶不由自主变得通红,鼻子酸涩难忍。
“爷爷。”吴娇娇掩饰住心里的惊骇,拿了张纸巾送到吴老爷子手上。
“人一老,这眼泪就变多了。”吴老爷子抹了抹眼角,自嘲道。
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事,就算当初知道有这个孙子存在时,下意识也用商人眼光衡量了一番孙子的价值。
吴老爷子自知是个自私的人,他也没想到看到秦望家时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第一次清晰认识到了血脉亲情的自然联系。
“冰箱里有糖水,喝一碗去去暑气。”
秦溪从厨房走出来,热得满身都是大汗。
今年夏天她好像特别怕热,以往夏天能在厨房里忙活一整天,今天就中午炒了这么会儿菜,就有些头昏目胀。
交代完秦望家,赶忙走出烟雾缭绕的饭店大堂。
十几桌客人中都有人抽烟,大堂里整一个乌烟瘴气。
秦溪单手叉腰,在店门缓了好一会。
“秦老板。”
“李爷爷,牛肉丸您尝了吗?”秦溪翘起唇角刚勉强笑了笑。
忽然,一辆老旧轿车疾驰而过,猛然飘入鼻腔中的汽油味让她步子一停,腹中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
众人奇怪地望着秦溪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变化良久。
连续几个深呼吸后,才继续走向树下。
“三姐,你不是中暑了吧?”秦望家赶忙送上冰凉的糖水,担心地直接送到嘴边:“赶快喝点糖水凉快一下。”
凉气飘散,甜甜的糖水缓缓下肚。
看来是真的中暑了……
胸口的燥热被凉气全部冲散后秦溪立刻舒服了不少。
“秦老板没事了吧?”李老爷子问,说着直接将身边孙子坐着的凳子扯走,示意秦溪赶快坐到树下去休息会儿。
还端着碗大快朵颐的李老爷子孙子:“……”
“可能是有点中暑,今年秋天得把厨房的房顶重修下。”
厨房屋顶是旧房子换下来的旧瓦片,没有做架空房梁,热气没地方散,全聚在屋里了。
“饭馆生意这么好,早该换了。”
虽然嘴上吐槽着姐姐抠门,秦望家还是相当贴心地又跑回院里去打了盆凉水回来。
“就换就换。”秦溪无奈笑道。
“牛肉丸相当正宗,要是舍得卖,我能全给你买了!”李老爷子这才回答刚才的问题。
秦望家扭了帕子递给秦溪。
秦溪自然接过来擦了把脸,又擦了擦脖颈上的热汗。
“下回再买到新鲜牛肉我多做些。”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在凉水清洗下逐渐变得清楚起来,秦溪笑着看向李老爷子这一桌子人。
首先,立刻就在人群中看到几乎没怎么变的吴娇娇。
一看到她,立刻就能联想到吴家,上次吴云汉特助来店里时就知道了她是吴云汉侄女的事。
在场没有符合吴云汉年纪的人。
反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让秦溪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不说话都微微往上翘的微笑唇。
再看看秦望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唇形。
“您是?”秦溪问。
“我是吴云汉的爸爸,也是这孩子的亲爷爷。”吴老爷子笑笑,回得很是坦荡。
秦溪不意外,没想到秦望家竟然也一点都不奇怪。
他静静看着,冷不丁地耸了耸肩撇嘴道:“难怪刚才总感觉有人在看我,还以为是谁呢……”
“对不起!爷爷让你感觉不舒服了。”
“也倒没有不舒服。”
在面对家人问题上,秦望家一直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不排斥,但也绝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
他只想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爷爷此次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