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怎么这么多人?”
吴建国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媳妇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大家伙都来认认人啊!这是今天刚到的方金桃同志,咱们院里的新邻居。”
一点儿没瞧见李秀兰的脸色的吴建国热情无比,就跟他是方金桃家属似的转身又去招呼年轻女人:“方同志, 这些都是咱们院里的邻居。”
“大家好, 我叫方金桃。”
方金桃, 名字可早在院里传遍了。
提起这个名字,无不是和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等词语联系在一起。
秦溪抽空抬头看去。
女人齐耳短发, 嘴角水泡戳破后留下块红肿的印子,五官长得还算端正,但从内到外都透着股疲倦。
她的主动招呼没几个人回应,女人们全都冷眼瞧着。
“没事堵在院里干什么,都回自家去吃饭。”
挑了一路重东西的秦海本就不爽,见大家站那不说话还不让路,没忍住叫道。
大家让出条路来, 秦海带头走了过去。
又听秦海很大声地嘟囔:“听风就是雨, 没了解真相就学人家先讨厌上了,可真是莫名其妙。”
这话说得,连板着的脸的张秀芬都被骂在了里。
方金桃勉强笑笑, 也不再等新邻居们回应, 拉着女儿打算从让出的路中间走过去。
拉了拉没拉动, 低头一看才发现女儿正盯着两个小孩儿狂吞口水。
“思思, 咱们回家去。”
“妈妈,弟弟妹妹们吃的是什么?好香啊!”
小姑娘看上去就四五岁,头大身子小, 蓝色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模样比刘娜来的时候还要惨。
“妈回去给你做。”方金桃摸摸孩子的头, 一下子哽咽起来。
忽然,秦溪出声了。
“志明,去拿个饼给姐姐吃。”
“秦溪!”张秀芬张了张口又忍住了。
包志明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饼,干脆含在嘴里,从车上跑下来到树下筲箕里翻了个最大的。
噔噔噔地跑到小姑娘面前,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姐姐,吃!”
“妈妈,我能吃吗?”
小姑娘怯生生地仰头问妈妈。
“快说谢谢姐姐,谢谢弟弟。”方金桃的声音是彻底哽咽了。
再抬头时,眼眶已经红透,翘起唇角朝秦溪说了声:“谢谢”
“都是邻居,方大姐别客气。”秦溪展颜一笑。
就冲刚才秦故意说的那几句话,秦溪就知道方金桃和丈夫离婚背后还有其他隐情。
再说这小姑娘太瘦弱了,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就是孩子秦溪也狠不下心来。
“好!等我收拾好就来你家串门。”
方金桃说着,抱起女儿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送饼给她,却让我们给钱。”
方金桃刚进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质问声。
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丝笑容来。
新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她想得那般艰难。
***
晚饭时。
因为邻居们都在,张秀芬刚才没发的火在晚饭时全都一股脑发了出来。
“三妹做得对,方金桃同志日子过得苦,以后咱们能帮得就帮帮。”
秦海放下碗,先拍拍妻子的手安抚。
“她苦!难道咱家日子就好过,我看你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吧。”
一向耍滑的丈夫精神境界突然提升,张秀芬怒气值加一,转身就朝秦海大声咆哮。
动手那套肯定是不行,只能吼吼。
“你瞧你这人,就是个急性子,听我把话说完……”
就在今天以前,秦海和院里其他人一样,对方金桃都没啥好印象。
中午厂长让他和吴建国去车站接人,因为人女同志带着个孩子拿不下包。
吴建国不情愿倒也答应了下来,就是秦海死活不同意,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没法子,厂长才把方金桃离婚的内情和两人说了说。
毕竟以后一个大院住着,老不对付也不是回事。
方金桃与前夫算是自由恋爱结婚,结婚后没多久丈夫就露出本性,跟村里好些妇女女知青不清不楚。
方金桃生下女儿之后,前夫打着为孩子好的幌子,把女儿送回了城里。
哪知道之后那男人更是明目张胆,竟当着方金桃的面跟村里寡妇眉来眼去。
他就仗着方金桃没父没母撑腰不敢跟他离婚,跟人偷情不说,受了气回家还会拿她出气。
孩子一岁时方金桃提出离婚,结果被男人以女儿要挟。
就这样又忍了几年,直到厂子里派人通知她回城接替父亲的工位,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方金桃为跟男人顺利离婚,没把能回城的事说出来,而是设计领着半村人当场抓奸。
村长女儿和前夫偷情的事传开。
方金桃这才提出离婚,如果前夫不同意就把偷情对象是村长女儿的事捅出去。
村长为了面子,只能出面劝前夫离婚。
之后又答应不把前夫偷情的事传出去,才同意让方金桃带走女儿。
直到离开,村里人才知道方金桃拿到回城机会当工人去了。
就因为这,厂子里打电话了解方金桃情况,村支书才故意说了好些方金桃的坏话。
回到城里去婆家接女儿。
又发现六岁的孩子,饿得和四五岁差不多大,整个人木愣愣的根本没反应。
方金桃的婆婆还巴不得快带走那个赔钱货,讹了十块钱粮食钱之后就让母女俩滚了。
“今天方同志刚到厂子,厂长就带孩子去医院看病,那孩子说是……有啥心里病?”
秦海叹,当时方金桃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谁看了都得鼻子一酸。
“心有病?”
张秀芬一惊,担心地忙问道。
“医生说不是心生病,怎么说呢……就是心思有问题。”秦海解释不清楚,囫囵半天指指头:“那孩子以前被打多了,这儿下意识害怕。”
秦溪怔了怔,秦海说的不就是创伤后应激后遗症?
“哎哟!那孩子可真是可怜。”张秀芬叹。
“可不是,方同志原先那个婆婆天天打孩子,给孩子吃洗碗水,你说小姑娘多可怜。”
“以后让志明和那小姑娘多一起玩玩,应该会好的。”
张秀芬其实就是嘴不饶人,真要论起来,秦溪觉着院里没几个人比她心软。
秦海这么一解释,她当即就心疼起孩子。
边吃饭还边让秦海休息去厂子后山捡些柴火给方金桃家送去。
不过得由她去送,坚决不能让院里其他人说闲话。
“爸,妈,过两天我想把对象带回家来吃饭。”
“……”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全家人除了秦溪和秦雪,其他人全都停下咀嚼动作望着满脸羞涩的秦涛。
“对象?”你啥时候谈的对象!”张秀芬高声追问。
“刚谈没几个月。”
“你谈对象怎么不和妈说?准备结婚才带回家来!”
“不是没确定吗。”
“意思是你现在确定要结婚了?”
“嗯!我想和她结婚。”
“……”
太突然,太突然。
张秀芬夫妻好半天才接受过来,秦海顿时一乐,转头就道:“咱们还省了请媒人送的礼。”
“那就先带回来给爸妈瞧瞧,如果姑娘不好我们可不同意。”
张秀芬没空理秦海的乐呵,板着脸警告秦涛。
“妈!你就放心吧,来凤姐长得好看,而且可聪明了……”秦雪顺势帮腔。
“你见过你二哥对象?”
秦雪:“……”
“臭丫头,你也见过吧!”
被点名的秦溪无语,放下碗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过张秀芬的手,苦笑:“就是碰巧遇上的。”
“好啦!孩子们说好,那说明姑娘确实好。”
秦海笑眯眯地从中和稀泥。
“就你惯着她们。”
总算把张秀芬转移的怒火压了下去。
***
年彻底过完,转瞬间寿北市就好像跨入了春天。
初春的风带着点点微寒,吹在脸上并不觉着冷,柿子树梢开始长出嫩叶,院里一下有了些许颜色。
秦海这些天就跟蚂蚁搬家似的每天下班带点材料回来。
积攒了两周,终于在休息日开始动工。
沙沙沙的锯木头声回乡在院里,秦溪坐在家门口,熟练的搭建砖头垒灶。
“今天给谁家做饼子?”
张秀芬拿着毛线,也搬了板凳坐到门口,随口问道。
“王叔他们办公室的周主任。”秦溪回。
秦溪会做好吃的饼子这个消息很快就从院里传到隔壁,加上刘科和崔秀霞几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宣传,终于传得厂区都知道了。
有尝过的人,都愿意花钱找秦溪帮忙做饼子。
一块钱工钱可以做十二个,材料自备。
每天都有人上门找秦溪做饼,有那遇上送礼的一次性就买几十个。
今天这个周主任就是要送亲家,专门找秦溪做五锅饼送人。
有钱可赚,张秀芬从不愿意也慢慢转变成了支持。
还有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父母因为有事可做,精神头眼看着好了许多。
秦溪赚一块,外公外婆各分两毛,有钱赚还有事可做。
秦溪刚把灶垒起来,张铁柱和刘氏就穿着围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不等秦溪安排,两人就各自开始砸核桃,挑苏子。
“你哥的对象是今天来吃完饭吧?”
张秀芬抬头看了看天气,天色不错这才放下心,
“哥今天下午请假去接来凤姐,大概四点到咱家。”
“要买什么菜?我去买。”张秀芬又说。
“我已经交代秦雪去买了,妈要不你再去买条鱼?我记得哥说来凤姐喜欢吃鱼。”秦溪想了想道。
“成,那我去附近村里看看。”
张秀芬立刻站起来,把毛线放到窗台上骑车出门去了。
“秦溪,你二哥今天要带对象回家?”
李秀兰站自家屋里,从窗子探了个脑袋出来。
“是啊,我哥和我未来二嫂来家吃饭。”
“你二哥自己找的?”
“嗯!”
“没看出来啊!你二哥还有那本事。”
“比婶子家的强盛是要强了那么些,强盛哥今年都满二十了吧,还没对象?”
吴强生是李秀兰的宝贝儿子,一直在东郊发电厂上班,只有厂子里放长假才能回来。
“我家强盛那是要找会读书认字的姑娘,哪能着急。”
“我二嫂认字,而且还会算账呢。”
“我说……”
说话间,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从院里往外走来,走没几步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哭声顿时打断了秦溪的动作。
小姑娘趴在地上哭得嘶声裂肺,浑身颤抖不已。
秦溪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土。
“你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姐姐,我妈妈呢!我要找妈妈。”
小小的身子抖得不像话,说着说着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我刚看到她妈去买菜了,瞧这孩子哭得。”李秀兰难得地没有说难听话。
至少,秦溪他们院里的人都知道离婚不是方金桃的问题。
“你妈妈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姐姐家有包子,你想不想吃包子?”
小姑娘就穿了件汗衫,在早晨的天里还是有些冷,秦溪抱起孩子坐到灶台前,又拿了件衣服把人裹起来抱在怀里。
这孩子太轻,六岁的孩子,体重感觉就二十来斤,抱着骨头都硌手。
听到有吃的,小姑娘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带着哭腔问:“包子是什么?”
“志明……”
刚喊完志明,包志明就捧着两个肉包子跑到秦溪面前。
“姐姐,你吃包子,吃包子不哭。”
“肉,我闻到肉香了。”小姑娘耸动着小鼻子,费力从衣服里伸出只手臂拿过包子,犹豫了下说道:“谢谢弟弟。”
“你瞧这孩子的手臂,瘦得跟棍儿一样。”
柳氏抽空看了眼孩子手臂,手上的骨头看着就让人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溪继续折柴,刚拿起一根细树枝,小姑娘一个激灵吓得立刻扔掉包子双手抱住了头。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是被柴火打怕了吧。”李秀兰叫。
秦溪忙把柴换到一只手上,然后腿轻轻颠了起来。
“姐姐拿柴火是要烧火做好吃的,就是你昨天吃的那个饼,你觉得好吃吗?”
“如果没有柴,那么咱们就吃不成饼啦!”
温声细语地哄着,左手慢慢把柴塞到洞里,然后点燃。
熊熊火焰燃烧起来之后,那根象征着痛苦的柴逐渐消失了原本模样。
小姑娘眼底映着簇簇火苗,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脑海里想到的已经变成昨天好吃的饼子。
“饼子好吃。”
“你想吃饼吗?”
“想。”
“那咱们就往灶里加柴,这样就能做出好吃的饼来了。”秦溪继续温声劝。
“嗯,我们加柴做饼吃。”
小姑娘手搭在秦溪手上,跟着她一起把柴放入了火堆里。
“那姐姐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秦溪亲了口她的发顶。
“我叫方思思,姐姐我叫方思思。”
“思思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秦溪夸奖。
包志明极有眼色地拿出另一个包子递了过来,不高兴地嘟起嘴:“三姨都没说我长得好看。”
“方思思姐姐长得漂亮,我们家志明应该说长得帅。”
当真被夸了,包志明倒还不好意思起来,别扭地扭动着身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个包子下肚,方思思已经完全熟悉了柴火带来的温度,非要下地帮忙烧火。
秦溪给她拿了包莉莉的棉鞋,又穿上薄袄子和裤子,这才放到灶台前。
秦溪烙饼,方思思就在旁帮忙添柴。
方金桃买完菜匆匆忙忙赶回家时,见到女儿用小脚踩柴,魂都差点飞了。
“思思。”
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抱起女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是那种知道原因出在哪,却还是无从下手的无力感,使得方金桃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妈妈,我帮秦溪姐姐烧火,姐姐做饼吃。”
方思思才吃完包子的嘴油汪汪的,笑起来还能闻到股韭菜味道。
“方大姐,你别紧张,先坐下歇会,看你!跑得满头的汗。”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帮我照看思思。”
方金桃渐渐平静下来,看秦溪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摊着饼子,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都是一个院的,说那些话多见外。”李秀兰抢着帮秦溪回了话,说着走到方金桃身边:“吃点瓜子?”
“谢谢婶子,我就不吃了。”
“我家建国前几天说你前夫和村里女人瞎搞是不是真的?”
“……”
“婶子你先吃着,我带孩子回家去换衣服。”
方金桃明显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人,不想跟李秀兰说家里的丑事,只能选择避开。
方家母女一走,李秀兰就来找秦溪唠嗑。
秦溪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聊着,心思却猛地想起远在五店子的黎书青。
当时给他做白馍的时候还没有找到这口锅。
当天四天多就起床,在厨房折腾了四五个小时才做好。
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惯。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直穿耳膜,纷飞的瓜子壳落了秦溪一头一脸。
柳雪花扭着腰肢,左肩崭新的黑色皮包闪闪发亮,一阵香得打头的味道飘来。
秦溪也跟着打了几个喷嚏。
花露水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浓香,经过秦溪时眼睛都呛得发酸。
“哼!成天跟长舌妇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经过秦家时,柳雪花斜着眼睛白一头雾水的秦溪。
浓香渐散,李秀兰冲着柳雪花背影“呸”了声,满脸鄙夷地。
“我跟你说……算了这事我跟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说什么,等你妈回来我再跟你她说。”
李秀兰又晦气地啐了口,折返屋子去抓瓜子了。
秦溪:“……”
都莫名其妙的嫌弃起她来了
秦溪:我招谁惹谁了啊……
***
“妈,我把来凤接来了。”
下午四点半,秦涛带着潘来凤准时出现在大门口。
两人牵着手走进院子,在一院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张秀芬面前。
有人面露羡慕,如李秀芬和张有财媳妇,潘来凤是城里姑娘,长得条亮盘顺,个字苗条高挑,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姑娘。
也有人暗地里瞧不上,柳雪花啧啧两声,许是觉得比不上自己,很快无趣地回了自己家。
作为主角的张秀芬神色一震,神情不是满意,也不是不乐意,表情很奇怪地猛然错开了眼神。
秦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不会张秀芬知道潘来凤告发父母和哥哥的事了吧。
“秦雪,去把你爸喊回家。”
秦海在后院给秦溪琢磨小推车,跑来跑去好几趟改图纸,这会儿应该去隔壁借凿子了。
说完,张秀芬勉强笑了笑,摆手冲邻居们招呼。
“大家伙聊着,我们先进屋了。”
秦溪转头去看潘来凤,随即发现她的脸色也变得很奇怪。
目光一会看看张秀芬,一会儿又低头思索。
眨眼睛,就见她惊愕地捂住嘴,耳根迅速红了起来。
秦海听说未来儿媳到了,忙不迭地赶回家,还有些疑惑呢。
随后,他也看到了潘来凤的脸。
“怎么是你!”
本该欢天喜地的见面场景以震惊开场,秦海神色变幻,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
良久,还是潘来凤先开了口。
“叔,婶,我当时真不是故意骗你们,我也是被那老板给坑了。”
“……”
“来凤,什么事啊?”秦涛忙问。
潘来凤的目光在屋里一通搜索,食指一挑指向正中间摆着的冰箱上。
秦溪他们原来都以为家里冰箱是回收站淘来的。
其实不然,冰箱是秦海在黑市花一百块买的“新货”
当然,这个新是秦海和张秀芬自己认为的新,他那时犯了和包亮一样的错误。
以为捡了大便宜,只花了六分之一的价格买了台新冰箱。
其实冰箱就剩个壳子是原装,内里全是东拼西凑的不知几手货。
秦海买回来没多久就坏了,搬去找师傅维修才知道真相,不仅没捡到便宜,还被坑了一百。
这台冰箱对秦海来说是耻辱,历来只有他占便宜的时候,哪知道会被人骗了一遭。
之后秦海和张秀芬就去找卖冰箱的人算账。
而……潘来凤就是当时卖冰箱给他们的人。
退肯定是不能退了,不过双方都在对方心里留下来了深刻印象。
潘来凤从没遇到如此难缠的人,秦海和张秀芬不知私下咒骂了多少回卖货的那个女人。
“我当时就是给老板打工,我是真不知道那冰箱是组装货。”潘来凤又解释道。
最后潘来凤找电器师傅帮两人又重新找了台二手冰箱,花了两百块,这事才算揭过。
潘来凤也是因为知道真相,才立刻辞职离开了那。
世上还真就有如此巧合的事。
秦溪被这完全神奇的展开震得不知该如何抢救。
静谧的屋子里,秦海突然嘀咕了句:“没想到我家那个傻货还能找到这么精明能干的姑娘。”
“爸!我不是傻货。”秦涛叫。
气氛陡然一松。
秦海赶苍蝇似的摆手:“算了,你也是年轻不懂事,以前的事就当这么过去了。”
“你舍得你那一百块?”张秀芬的气还没消。
“你怎么不想想,咱家娶了这么个厉害姑娘,能赚多少个一百,一百块算个屁。”
好家伙,两口子就当着潘来凤的面“算计”起人家的钱。
潘来凤不仅不恼,反而笑盈盈地连忙开口:“叔,你们放心,我跟秦涛结婚之后我会对他好的。”
秦溪伸出大拇指,给未来二嫂一个大拇指。
想要克敌制胜,就得直面攻击。
被潘来凤这么主动的承诺一打乱,张秀芬脸上的怒气也挂不住了。
支支吾吾地挤出句:“如果敢对我儿子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好了,事情说开就成,吃饭吧。”
二嫂第一次面见公婆,虽说开场有些奇怪,但好在结局很完美。
就因为曾经有过交锋,夫妻俩反倒对潘来凤的性子很满意。
通过他们对女儿的方式就知道,两人并没有那种要求儿媳在家伺候男人的想法。
不管泼辣还是狡猾,总之两个孩子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就成。
更何况秦海私心里其实也觉着自家儿子配不上这么能干的姑娘。
吃饭时,张秀芬问起潘来凤的家庭情况。
全部都是由秦涛代为回答,或许是不敢再骗秦海夫妻,全程都一言未发。
而秦涛也没全部说谎。
把潘家的家庭成员大概提了提,而后又着重说了下潘家重男轻女,潘来凤很小就辍学去打工养家。
介绍中只是没说潘来龙应该会坐牢的事。
一顿饭下来,说得张秀芬更是欣赏潘来凤。
晚饭后,张秀芬得意地要去和相熟的几个同事显摆儿媳妇,秦海又拿着图纸去回收站找李建设顺道送饼。
秦梅主动洗碗,秦溪就拉着潘来凤去了他们的屋子。
“来凤姐,郑局长那边有消息了吗?”
“上周就把人抓走了!”
“上周?”秦溪震惊,她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郑局长说,定罪下来之前让我都别说,免得背后有人说闲话。”
“被抓了就好,以后你能想去哪就去哪了。”秦溪是真为她高兴。
“对!”
潘来凤展演一笑,紧接着就想到了什么,忙抽回手从裤兜里摸出个信封来:“这给你。”
“什么东西?”
秦溪接过来,入手的一瞬间马上知道,里面装得是钱。
“我听你哥说你要做生意,这钱你拿去当本钱。”
秦溪连信封都没拆开就忙塞了回去。
“我不能要,我哪能要你的钱。”
秦溪连二哥给的钱都没要,哪能要未来二嫂的私房钱。
“这是我给你的,如果你不要我可生气了。”潘来凤故意板脸。
“你就拿着吧,其实这钱也不是我的私房钱,是郑峰送来的谢礼。”潘来凤眨眨眼笑道:“郑峰有个叔叔在港市当大老板,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就是苍蝇腿。”
总共送来六百块红包,潘来凤和秦溪各得三百。
“这事你得跟你哥保密,我打算留着当私房钱。”
“好。”
两人相视一笑,这算是姑嫂之间的第一个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