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萌站在那里,心中有一股久违的畅快。
君臣都看向他,从他梗着脖子的站姿中恍惚地看出一点“凛然”的味道来。
骆晟有点慌,忙出来请罪。他有点惭愧也有点委屈,带着一点颤音,哽咽道:“是臣之过,未能及时劝阻。”
陈萌仍然定定地站着,他有点烦这个驸马,现在长嘴了?知道要劝阻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不挺明白的么?
他冷冷地斜了这位驸马一眼。
安仁公主再有本领,她也没能上朝,还得是骆晟当朝免冠,代替母亲向皇帝请罪。这是个老实人,竟没有辩解。
骆晟是太子的岳父,动太子妃就是剑指太子,皇帝还没想换太子。皇帝轻咳一声,道:“我知你素来温顺柔和,做不了这样的事情。你且起来。”
兼并不是大罪,安仁公主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这眼前,还真不算大事。
皇帝先表扬了陈萌“秉公持法”,然后又温言说:“卿依法而断便是。不过安仁公主是我的长辈,又上了年纪了,不要惊吓到她。那些地嘛,原来鲁逆的?”
陈萌生硬地顶了一句:“那是百姓的!”
皇帝做了一个向压的手势:“你且冷静。”
早年,陈萌与还是赵王的皇帝也是有一些交情的,不那么深刻,但是有。两人年岁相差不大,陈萌回京后已是青年,正是四处结交朋友的时候,彼时赵王头上一个稳稳的太子哥哥,也是个富贵闲王。一个皇帝的儿子、一个丞相的儿子,不凑一局简直对不起他们的爹。
陈峦不但会做人,还会做官,父子两代都与这位赵王有点交情,所以陈萌这个官升得非常顺利。他也敢跟皇帝辩驳几句。
皇帝想说:你本来脾气不挺好的吗?
碍于场面,这话不方便现在讲。只好让陈萌冷静。
陈萌正气凛然地说:“鲁逆倒行逆施,侵夺百姓产业,已然伏诛!蒙陛下恩德,发还其业。那些田产,原本是给国家完粮纳税的!如今非止侵害小民,也是祸害朝廷!”
接着,陈萌带着悲愤,似乎是对皇帝,又好像是对骆晟说:“陛下累年赏赐给公主的还不够多吗?”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对皇帝说:“纵使依法,臣也办不了公主。既然陛下说依法,还请陛下决断。”
他是京兆尹,对权贵的家仆可以抓、可以判,公主,他还真不能随便动,所以要参。
皇帝此时已经换了一种想法,虽然富有天下,比起天下,安仁公主要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人虽然不讨喜,给也就给了。但是陈萌说得对,自己给安仁公主的已经够多了。公主还这个样子,是有些不合适的。
皇帝道:“着公主退还所侵田产。公主府的家令、长史呢?怎么不会做事的?都黜了!还有……”
这是应有之意,公主犯了错,怎么能动她呢?挨打的都是下面的人,最倒霉的是公主府的宦官,被皇帝下令打了四十杖,然后撵出府去。
杜世恩心里盘算着,这一个人算是废了,得给公主府再派个人去。
姚臻也在琢磨,公主府少了人,得再挑俩倒霉鬼填这个坑。
安仁公主的事儿就算当场揭过了。
当即又有人出列,祝缨转头一看,好么,柴令远。
柴令远道:“公主犯法,尚且要贬黜家令、长史,余清泉自己也强抢民产,还天天在朝上狂吠要‘抑兼并’!贼喊捉贼!这是在戏弄陛下啊!”
陈萌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没搭理他,余清泉不归京兆府管。甚至在心里觉得柴令远水平不够,你好歹加上一句“品行不端”呀!
余清泉那是在侵夺民田吗?不,他是抛弃了为天下苍生的信仰!他比安仁公主还可恶,安仁公主好歹不会说自己是君子。
告状都不会告的傻子!陈萌很瞧不上柴令远。
到了这个地步,余清泉就难救了。其时,朝上不少人家都有隐田,包括柴令远家,但这个时候是不能攀咬的。真攀咬起来,谁都逃不掉。
皇帝已经有些厌烦了,余清泉?一纸诏书贬出两千里。
皇帝旋即退朝,今□□上就没有好消息,讨厌!
陈萌还不肯放过他,紧跟着留了下来,又找上了皇帝。刚好太子、冼敬、骆晟等与窦朋一起留了下来。
窦朋是因为朝政,现在就剩他一个丞相了,天天得给皇帝汇报重大事项。报完了,皇帝通常没有什么好主意,报完就完事儿了,窦朋也就可以离开了。
太子、骆晟是来为安仁公主的事请罪的,冼敬是陪着太子的。
几个人依次跪在皇帝面前,说自己没有管好安仁公主。皇帝道:“我还不知道她么?你们谁能管得了她?起来吧,下不为例。”
一个公主,算不上大事。
陈萌等他们说完了,才上前一步,道:“陛下,臣经查证,安仁公主所抢民田非止一处,自陛下践祚以来,公主所占民田二十三家,共若干顷。此外,又迁民宅若干户,以建别府……”
算来算去,安仁公主这几年捞的好处可不少,尤其是王云鹤死后,她更是放开手脚了。
最后,陈萌情真意切地说:“先帝、陛下屡屡赏赐,公主犹不知足吗?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似像是皇家苛待了公主一般了。”
骆晟才爬起来,又跪了下去。皇帝看着骆晟,有些不忍心,道:“她是有这么个毛病。”
陈萌道:“还请公主退还所侵田庄。”
皇帝道:“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你办了吗?”
陈萌紧盯着皇帝:“刚才说的是一个案子,现在臣问的是全部都退还吗?陛下,您自己的江山、自己的百姓,您难道不怜惜吗?您要不在乎,那臣等也就不必在乎了。”
皇帝终于点了点头:“骆晟,这事交给你,要如数奉还。”
“是。”
陈萌终于不再告状了,皇帝道:“好啦,你们都做自己的事去吧。”
众人退去,皇帝的脸瞬间变了:“杜世恩!你亲自去安仁家!问她!我给她的还不够多吗?把她家里那个无用的奴婢杖毙,不用带回来了!”
……——
出了大殿,陈萌依旧神清气爽。
太子出言请他到东宫去:“要好好谢谢京兆,不是您提醒,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对公主的名誉也不好。驸马向来温柔,也不管安仁府里的事,长史、家令又空缺了,这二十三处是何处,告有多少,还请告知。咱们到东宫里详说。”
陈萌没有拒绝。
到了东宫,陈萌把自己搜集的长长的账单拿了出来,道:“都在这里了。不过,驸马能办得到吗?要不还是我来?”
太子也有些不忍心,道:“驸马一向谦恭有礼……”
陈萌反问了一句:“公主这些家业,将来会带到地下吗?还不是留给儿孙?享其利而不受其害,是吗?”
此言诛心,骆晟脸色惨白惨白的。
太子也不吱声了,骆晟坐立难安。陈萌就烦他这个熊样,更加不想理他。北地的事,陈萌都是知道的,白送给上司好处的事他懂。可是他陈萌不是祝缨,祝缨出身的原因需要受很多的委屈,陈萌不用。
当年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呢?
陈萌也沉默了。
这时,冼敬说话了:“京兆说的都对,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直道而行就可以了结的。譬如公主的事,不免有人会想联想到东宫,这个,于太子清誉有损。以后还请……”
“这个是太子!是天下人所期望的储君,不是你们家厨房的锅架!专司为你们背锅!要点脸吧!”陈萌蹭地站了起来,指着太子大声说,“没追究你们损害东宫的名誉,你们倒还有脸说别人损害太子了!是太子教你们抢夺民田的吗?哪怕是太子自己做了,你们也要阻拦。你们已经累坏了王相公,还要累坏太子吗?”
太子出声劝道:“京兆,京兆!”
陈萌对太子道:“殿下,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江山压在身上已经很重了。心疼殿下的人,就该从源头上不给殿下生事!大臣守护殿下,可不是为了给别人擦屁股!”
骆晟又要跪下了,陈萌现在却不针对他,而是针对冼敬:“赏功赏能,也要你有功有能,你们干成什么露脸的事儿了?”
冼敬的脸也红了,道:“并不敢请京兆枉法,只想请京兆刚正处事之前,能知会一声吗?”就陈家,也收礼,也有许多的家产,怎么好意思说他们的?
陈萌更生气了,矛头又指回了骆晟:“我没告诉他吗?哦,你说余清泉?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等着我上门求他守法呐?”
太子惊讶地看向骆晟:“怎么?”
骆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也没想到陈萌就只给了一天的时间,要说服安仁公主是比较困难的。
太子道:“京兆息怒,此事是他们欠思量。京兆并没有错。”
陈萌气咻咻地又起伏了几下胸口,然后恭敬地对太子请罪:“臣失仪,请殿下降罪。”
太子也上前扶住他,称赞他是国之柱石。
两人客套了一阵,陈萌把账目留下,道:“公主要是不退还,我会帮她退的。”
说完,扬眉吐气地从东宫告辞而去。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岳父和詹事,骆晟没有急智,冼敬深吸一口气,先向太子请罪,表示是自己没有处理好事情。
然后向太子献计:“为今之计,请殿下或太子妃,遣一内官,声势不必大,也不要太小,赴公主府,以东宫的名义,督促,哦,劝说。”
太子点了点头:“郝大方。”
…………
另一边,陈萌不知道父子二人都派了得力的宦官去给安仁公主添堵了,他被鲁太常拦了下来,请到太常寺去喝茶。
鲁太常做过陈萌的上司,现在陈萌品级反而比鲁太常高了,他在鲁太常面前还是保持了礼貌。
两人坐下,陈萌脸上看不同刚才生气的样子,带一点微笑地问鲁太常:“您这是……有事?”
鲁太常道:“没事就不能请你来喝茶了么?今□□上,你这是怎么了?”
害!就是有事才请他喝茶的。
陈萌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左右逢源呢?左边也讨好、右边也讨好?索性哪个都不管,只管国法,只忠于陛下了。”
鲁太常道:“你看得分明就好,我就不多说了。只不过,别叫双方都视你为仇雠。”
鲁太常比了个手势,将拇指与食指一捏:“拿捏好分寸。”
陈萌客套的笑也淡了,口气诚恳了不少:“我从来没有想过做一个像王相公那样的人,我有自知之明,那条路以我的心性是很难坚持的。我有父辈打下的基础,做个差不多的官员就好。所以虽然敬重他,我从来没想模仿他。”
鲁太常点了点头:“王相公是吾辈楷模,确是常人难及。”
“我还有儿子,您见过的,资质不错,从小又被悉心教导,不像我,耽误了好些岁月。我有父有子,何苦与人红脸?可是这些人欺人太甚!”陈萌冷笑道,“我不去争抢,是自觉不如王相公等贤者。然自政事堂以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以拿捏我的!跟我这儿摆谱呢?什么玩意儿?”
对上那些人精没有胜算,还收拾不了其他的废物吗?
他妈的!
回去再参这群狗东西一本!参他们“事太子不恭”!
鲁太常失笑,带着老年人的宽容,道:“我不过闲说一句,又招来你这许多。京兆事繁,做事的时候可别带着气呀。”
“不会的,”陈萌又恢复了从容,“多谢您关怀。”
鲁太常道:“我认得这些人里,唯你与祝子璋与旁人不同。然而越往后走,越要谨慎呀。言尽于此。”
陈萌又道了谢,才向鲁太常告辞。
因提到了祝缨,陈萌往户部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而是径直回京兆府去了。
今天很痛快,接着做事去!
………………
陈萌在朝上点了个炮仗,祝缨没有被惊着。
这件事儿陈萌做得对,也扛得住,有人要针对陈萌时,她再出手相助也不迟。她现在很镇定,陈萌近来的遭遇她看在眼里,也深知自己终有一天必得表明一个立场。
终有对上的一天,在那之前,用心做事、努力栽植自己的人手才是正途。比现在上蹿下跳靠谱得多。
眼下,她在看盐州发来的文书。
江政、陈放已经到了盐州,二人干得还不错。因为民乱,杀死了不少当地少绅。二人到任之后便开始重新清查土地、人口。带着户部往年的数据过去,截止上次统计为止,以那个数据为准,之后的兼并、隐田,两人统统不认账!
果然,战乱之后才是均平土地的好时机,别的根本没用。
祝缨在文书上写写画画,又扯过一张纸来记着笔记。
接着,她又批复了国子监的申请。
项乐仍然在查仓库的事情,赵苏则在襄助暗中清查各地的土地、人口,这个事办得很慢。即使各地配合,这件事也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
祝缨现在比较悠闲。
与祝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安仁公主。
安仁公主这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气,皇帝派人来她府里把她的宦官头领给杖毙了。杜世恩带来了皇帝的质问,杜世恩原本就不阴不阳的,厉声质问尤其难听。安仁公主听得额角一跳一跳的。
接着,杜世恩又用不阴不阳的调子宣了皇帝的旨意,把她府中的长史、家令给黜免了。两人只得当场脱帽谢罪。
这是杜世恩。
然后是郝大方。
作为东宫的宦官,他没有带来太子和太子妃的安慰,反而带来了太子的话:“请公主以国事为重。”让她退还侵占的土地。
安仁公主嘶哑着声音问:“我犯了什么罪,竟要这般对我?他知道我是谁吗?!”
郝大方比杜世恩有礼貌得多,恭恭敬敬地说:“您是大长公主,您要不是大长公主,就该京兆府来拿人了。”
郝大方身负为太子赚风评的任务,自然不会对安仁公主很客气。他催促着:“百姓流离失所,太子十分不忍心,还请公主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狗东西,说话会讲成语了!安仁公主大怒:“你这狗东西,竟也敢来逼勒我!”
正发着脾气,骆晟又回来了。
陈萌离开后,太子对骆晟又嘱咐了一些话,说得不轻不重的:“您不会想再慢一步吧?”
太子以往对这位岳父印象是不错的,骆晟讲道理,不像安仁公主,但是这件事,陈萌都通知你了,你还不赶紧把事平了?这位岳父实在难当大任。
不过太子还记着先帝给他定下太子妃的事,骆家,或者说永平公主多少对他有过帮助。太子催促骆晟:“大长公主年事已高,老糊涂了,堂堂男儿,应该担起责任来。回去,把事办好。”
骆晟赶紧回家,永平公主已经闻讯赶到安仁公主府了,听了两个宦官的话之后,又询问了怎么回事,才知道安仁公主闯了祸。
永平公主心里也挂念女儿女婿,一面给宦官塞红包,一面劝安仁公主:“请暂忍一时。便不为阿姳,也要为陛下考量。”
安仁公主眼睛瞪得要放光:“你我颜面何存?”
这时,骆晟回来了,对安仁公主又是一场劝:“原是咱们不在理。继续闹下去,对您也不好。”
安仁公主依旧不想听,永平公主突然站了起来,对外发令:“都愣着干什么?核对田产、房舍,找到原主人去!人找齐了,长史带他们去京兆府重新开户立契,给朝廷一个交代!”
然后低声对安仁公主道:“您的损失,我补给您。田舍我还有一些。”
郝大方低声询问杜世恩:“杜翁翁,咱们,回去?”
杜世恩点了点头。
人走了,安仁公主可气病了,皇帝派了御医给她诊治,大毛病没有,就是上了年纪气的。
安仁公主病倒,大家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能消停了,不再闹了。
没过多久,窦朋的唇上又起了个水泡——民变再发,这次换了个地方。
……
盐州平息了,其他地方的兼并仍在继续。
皇帝本以为自己已经经过了鲁王谋逆、胡兵叩关、盐州民乱、南北灾害,该经的坏事都经历过一遍了,该转运了,哪知这民变它又来了!
转运了,但没转好。
正值夏日,才给官员们发完粽子没多久,皇帝今年兴致不错,还去看了一场龙舟会。
转天,他心爱的美人给他生了个小女儿,小姑娘生下来就粉雕玉琢,不像别的孩子生下红红皱皱的那么难看。皇帝高兴极了,给美人晋为淑仪。
过不几天,太子宫中的严宫人又给他生了一个孙子,算来他已经有四个孙子了!枝繁叶茂!
五月二十三,民变的消息传了过来。
窦朋还是老样子,私下告诉的皇帝。这回没有灶户助攻,事情先是由两村械斗引起的。因天时不如往年,春夏争水就闹得尤其严重。百姓聚族而居,易于团结。当地官员收了一家的钱,打压另一家。官府派人去镇压的时候闹出了人命。
本来,大家忙着种地,这事或许也就过去了。接着天旱,禾苗枯死,地也没得种了。当地官员一门心思想上进,怕报灾影响考核,竟然没有上报,朝廷不知道,自然也就没有赈济。
又没得地种,又死了族人,官员还不管他们要饿死了,于是聚族而居就变成了聚为匪盗。
官府以往年的经验论,觉得自己镇压问题不大。悄悄把事儿给平了,朝廷不知道,就不影响他的仕途。
他又镇压不了!一点点的事,终于引发了大动乱。自己还死在了动乱里。
直到邻县发现不对劲儿——怎么隔壁县的往我县里跑?弄得治安变差了?
邻县给上报了。
皇帝气个半死,又召了平盐州之乱的人过来议对策。
各人都是轻车熟路,虽然不愿意,但是祝缨在做预算的时候盐州之乱已经爆发了,她留了个心眼儿,额外留了两到三场差不多规模的预算。
小冷将军已经去平过一次乱了,这一次他还想去,叶将军又与他争了起来,也想去。
皇帝征询了冷侯的意见,以叶将军为主、冷平辉为辅,派了出去。
直到此时,朝上大部分的人才知道,又出乱子了!
武将虽然生气有人捣乱,但心情还可以,有仗打,就意味着他们不但有钱拿还有功劳可赚,还能惠及子孙。
他们的脸上带着愤怒,愤怒中却又夹杂着跃跃欲试。连柴令远都有些期待,申请也到前线去。郑熹的那位表弟,西陲刺史守城有功,人人夸他“外甥像舅”有故去的郑侯风范。
柴令远听得多了,觉得自己的亲娘也是郑家的女儿,别人说自己纨绔,兴许我的长处不在这些写诗理政,而是驰骋疆场呢?
柴令远也跳了出来请命。
这些表情很扎心,礼部的一个郎中忍不住嘲讽了:“国家不幸,尔等却只看到了升官发财的通天梯!”
柴令远道:“国家不幸,不就是因为你们无能吗?”
这话也很扎心,扎得不止一个礼部郎中。
两下于是开始吵起来。
郑熹不在,柴令远就是只放了风的猴儿,跳起来与人理论,由吵而至于打。
一回生二回熟,已经打过两回了,大家都打习惯了,眼下第三场打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了顾忌。
窦朋大喝一声:“都住手!”
他的反应比较快,有了之前的经验,见没有喝制住,他马上向皇帝请示:“陛下,请调殿上禁军……陛下?!!!”
拳脚残影的映衬下,皇帝抚住了胸口,气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