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没忍住,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周围所有的人都做了与她同样的动作。
朝会有礼仪、面圣有规矩,皇帝坐在高处,下面的人也不能仰着脸看他,都要把视线微微向下投,以示不敢直面龙颜。
皇帝猛一下看这许多人拿脸对着他,也觉惊讶,难道这要求很过份?皇帝认真想了一下,他是皇帝,儿子十四岁了,封王开府这要求不过份呐!孩子十四了,半大不大的,哪能总在宫里养着呢?得放出去见见世面。
既然开府,就得给配齐了人手,也正可借此机会拔擢一些可用之材。最近一个月,朝上这些大臣很多事情都不肯好好配合。若说国家大计要慎重,你驳也就驳了,如何一点小事也要给皇帝找不痛快呢?
我今设法再寻一些新人来,让你们知道,皇帝可不是能够由大臣随便拿捏的。
皇帝道:“怎么?我的儿子,难道不该封王开府?”
刘松年奏本都递了,早就打定主意尽早休致的,听到这一句又忍不住回他:“当然不是,只是现在不合适。”
太子舒了一口气,刘松年是个有办法的人,以最近一个多月的经验,皇帝的话如果丞相要反对,多半皇帝是干不成的。
皇帝皱眉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施鲲出列,又摸出一个奏本:“陛下,今太子已立,太子居长,皇子居幼,东宫曾未设詹事府,他子如何得先开府设署?臣请陛下先为东宫设府,再议其他。”
王云鹤出列:“臣附议。”
刘松年也说:“臣附议。”
不用任何串联,所有人都正面皇帝:“臣附议。”
太子用力咬紧牙关,才将笑给憋了回去,他连忙低下了头。
新旧交替需要做什么通常有个惯例,或早或晚总脱不了那些事情。政事堂虽然忙,并没有忘掉还有个太子。哪怕皇帝现在不讲,政事堂也已经准备好这两天向皇帝提出把东宫的架子给搭起来。
皇帝一开口把事儿给扯偏了,施鲲是政事堂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当仁不让地出来把皇帝给否了,顺手拿出了准备好的提案。凡上朝的,虽各有出身、利益,此刻却出奇地一致,无一人反对政事堂,都跟着政事堂顶皇帝。
宛如当年为立太子熬先帝。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低头垂手,看不着脸上的神情。
皇帝端坐不语,丞相带头,一众朝臣也站着不说话,当事人太子也安静地站着。
良久,皇帝道:“事关重大,须徐徐议来,何人堪为太子师友,何人堪为詹事。”
朝臣们也见好就收,应了一声,各回班列站好。
这朝再上下去就没意思了,皇帝当即宣布退朝,留了丞相下来继续沟通。
确实需要把东宫的架子给搭起来,太子需要的官员是非常多的。皇帝自己移宫前后,将原东宫的大部分官员、乃至部分禁军军官调走了不少。原詹事府的官员是先帝任命的,给这些鸡犬升一升天,朝中没有什么阻力。
位子也就空下来了。
现在要现攒的不止是詹事府,还有太子的三师三少,宾客等等,整一个小朝廷。
补完东宫的官员,就能说次子的事了。
皇帝让太子去见皇后,自己与丞相们继承打擂台。他想留下刘松年。刘松年看起来并不想揽权。皇帝记得刘松年去年就说过,改元大赦之后就要离开,现在果然要休致,对刘松年的观感就好了许多。
他先安抚刘松年:“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如何忍心在此时抛弃我呢?”把刘松年的奏本给扣了下来。
刘松年道:“臣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再留下来就剩下捣乱啦。”
皇帝坚持不批准,挽留得尤其真诚。
施鲲想早日将东宫给稳住,见这君臣还得有几次互相谦让,今天他们根本不可能就休致谈妥,懒得看他们演戏,插言道:“还是先议一议东宫吧。”
皇帝想让刘松年兼个太子太师,刘松年道:“臣习的都是小道,不合教太子。还是择稳重大臣为佳。”
议来议去,刘松年建议给阮大将军加个“太保”的衔,施鲲得到了“太傅”,施鲲又建议给郑侯加“太师”,冷侯做“少保”。六个职位先定四个,也是朝廷惯做的,不会一次把所有的职位都给填满了。
王云鹤提议让岳桓做“太子宾客”,这个职位有点虚,但离太子近,需要品格端方之人。品级高,但是没有明确的实权。
施鲲建议让冼敬做詹事。
皇帝道:“他?”
刘松年道:“冼敬是进士出身,六艺经史皆通,先任地方,知民间疾苦,后历任户部、太常等,知道国计民生。臣以为合适。”
皇帝知道冼敬是什么人,冼敬风评一向可以,得到过先帝精明强干的评语。出身正途、经历丰富、年富力强。
权衡再三,皇帝道:“可。”
此外又缺少詹事等,不是一时能够讨论完的,皇帝道:“你们拟个名单,慢慢议来。”
丞相们也知道不能一时定下,都领旨。
皇帝旧事重提,问给自己次子封王的事儿。
王云鹤道:“王须开府,无论府邸、僚属都是开支。”
皇帝道:“那不是有鲁逆的旧府么?”
王云鹤道:“是,鲁逆旧府有些逾制的地方,还要拆改之后才能用。请容东宫人员齐备之后再议。”
皇帝无奈地只得答应了。
刘松年的奏本没有被批准,皇帝给扣下了。
……——
三人回到政事堂,施鲲道:“你才入政事堂,怎么就要走?”
刘松年道:“又不是我要来的。”
施鲲有些着急,刘松年要是走了,他就不能马上走,不然这政事堂只剩一个王云鹤。往小人之心说,王云鹤容易擅权。为公事考虑,一个人上扶天子、下理国政,未免太忙,容易疏漏、累出毛病。
刘松年不改其本色:“我是做不得这些事的。”
施鲲劝道:“多留一阵,多留一阵。”像极了找替死鬼的冤魂。
刘松年没理他,施鲲这些日子的作为刘松年都看在眼里,怎么你能走我就不能走呢?
刘松年在政事堂里枯坐到落衙,一刻也不耽误跑回了家。
他的府邸在拜相的时候先帝就要给他换个更大更好的,他也没答应,还是住原来的地方。不出意外,又收到了一些拜帖,门房又坐了好些人。洗牌重新上桌的机会不常有,许多人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刘松年每天就见三个人,多一个也不想见。今天这三个,没一个让他满意的。狗屁的才子!
刘松年骂了一句,准备吃饭。
饭摆上来,门上又报——祝缨来了。
祝缨不算在“三个人”里面,刘松年道:“他来干嘛?设座。”
祝缨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真是“三个人”。
刘松年眯起眼睛,看着一排人影从门里走了过来,祝缨的身后是一高一矮两个人。祝缨心里也没底,她今天带着苏喆、林风登门,把祝青君和祝炼都放在了家里。
刘松年点点头,管事轻步移出,又让人再多添两席。
祝缨先不入座,郑重给刘松年行了一礼。刘松年眯起眼睛来:“你又要干什么了?”
祝缨笑道:“您这话怎么说得跟王相公似的?”
“那你得反省一下自己都干过什么事儿。”刘松年看清了少男少女,但不提。
祝缨道:“记不清了,都是好事。干过的好事,不要总记着才好。容易自满。我还是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的好。”
“呸!”
祝缨道:“来,拜见刘相公。”
苏喆、林风老老实实地上前,拜刘松年,口称“先生”。
刘松年对祝缨一挑眉,祝缨道:“在家叫他先生就行了,现在得叫相公。”
刘松年道:“入席吧。”
宾主坐定,先吃了一阵,祝缨才说:“您看这两个孩子,好不好?”
刘松年道:“哦,你千里迢迢把他们从梧州带来的,想要我说什么?”
祝缨给他介绍了苏喆与林风的来历,道:“您这儿不是开府了么?可以自己征辟些人,这俩,放您身边凑个数,成不成?就凑数,不用您管别的。趁您还没休致,混个出身。”
刘松年没有马上反对,他多看了苏喆一眼。苏喆是个女孩子,放丞相府里做官?
祝缨也不确定刘松年就一定会点头了。
苏喆、林风是她觉得把握比较大的,祝炼和祝青君就暂时不行。因为“出身”。她能给苏喆、林风找到依据,朝廷怀柔,对异族头人家的孩子施加影响。苏喆还是已经确定的继承人,在帝都里做个官,是历朝用得比较娴熟的一种手段。
虽然苏喆是女孩子,但是“风俗不同”。祝青君和祝炼就不一样了,他俩出身普通,得凭真本事与别人的出身争,祝青君还是女孩子,就算是祝炼,走仕途的积累也还没够。添上他们,反而容易给苏喆的事添障碍。
她想让这帝国的都城之内有个名正言顺的女官,哪怕是在相府里,也要有这么个“例”。苏喆与大理寺的武相、崔佳成含义不同,她是必须的。武、崔二人不是必须的,一句话,说免也就免了,连那个女丞的职位,取消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阻力。若说风俗礼法,有女卒就可以了。严格说来,武、崔二人是“特例”,是“额外”的。
苏喆不一样,她是嵌入在“四夷”体系之内的,朝廷必须待她与其他头人地位一样。
苏喆在朝廷里的地位是高于林风的。
朝廷要逐渐适应有女人得到外朝的官位才好。苏喆拿到一个正式的、而不是额外的官职,很重要。不是后妃,不是内外命妇,不是单独设立的“女官”,是外朝官僚体系中的女人。
祝缨能够想到的“怀柔”理由,刘松年当然也想得到。他稍稍有点犹豫,许他开府,他这府里的人也没怎么凑齐,空缺有得是。
他又看了苏喆与林风一眼。
苏喆起身到了刘松年面前跪下:“学生是您的私淑弟子,能得您指点一二是我们梧州人梦寐以求的。”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林风见状,旋即跟上:“还有我。我们都是背识字歌学的字。”
梧州大部分识字的人,也都勉强算是刘松年的“学生”,故而苏喆自称“私淑弟子”。
祝缨没让苏喆穿男装,小姑娘一身女装,又与京城里的小姑娘全不一样。气质是其一,这小姑娘一身的“不怕”。其次是妆束,苏喆十几岁了,发型却不像同龄人那样努力模仿女性长辈越来越弄得繁复。她的衣服比流行的女装在几处地方做了修改,更利索、更方便行动。
刘松年狠狠地剜了祝缨一眼,再看这一对少男少女时目光变得平和了不少:“起来吧,好好吃饭。”
两人再磕一个头,爬起来回去继续吃。
刘松年嗤笑一声:“谁教出来的像谁,他们就像你。”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下,看着就有点像祝缨。
祝缨回他一个笑。正在议詹事府的事,刘松年暂时不会递出第二道“乞骸骨”的奏本,等东宫的台子搭起来了,刘松年恐怕就真的要休致了。现在正是借刘松年安排的好时候。
刘松年道:“你还这么操心着梧州!你那大理寺,弄了四个吉远府出身的人进去,别当我不知道!”
吉远府是原梧州境内的,也可以说是“大梧州”的范畴。
祝缨道:“那些是原梧州的官学生,其他地方读经史的更多、他们更喜欢春秋决狱又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用心研读律法的人还是少。我经史上还差着点儿,倒是律法更熟悉些,从到福禄县开始,就偏向明法科。于今二十年,也有几个人能用了。总比人事不懂只知道狎妓吃饭的破烂强。”
这四个人是之前那一批往地方上去做县丞之类官职的官学生,有了地方经验,也熬了点资历,现在调回来做个评事之类的,品级也合适。
只可惜调令下去,需要时间,现在还没到京城。等他们到大理寺报到鲁王案也结了,沾不上这办案的光了。
刘松年“啧啧”两声:“太用心了,他们也会心向你。”
祝缨道:“开了一块荒地,好容易能长出庄稼了,荒了就太可惜了。朝廷现在这个样子,怕也腾不出手去多管。我再不管,这朝廷里,还有哪个人能分心多看梧州一眼呢?不心向我,难道心向贪暴之徒?那不合理吧?”
一提到朝廷现在的样子,再想到皇帝,刘松年的脸皱了起来:“吃饭。”
三个人在刘松年家蹭了一顿饭,祝缨带着两个人回家。
辞行的时候,祝缨道:“那我就给他们做衣裳去了?”
刘松年指着苏喆,道:“这个官服,你要怎么做?”
祝缨道:“当年议过的,大理寺的女丞。当时嫌吵得麻烦,现在正好依葫芦画瓢,能用得上了。”
刘松年道:“我知道了。”
…………
苏喆与林风都有点小激动,回程路上,苏喆一直抿嘴笑,林风叽叽喳喳:“义父,我要做什么?”“义父,我也跟赵家阿哥一样要写很多文书吗?”“义父,我也能上朝吗?”
“义父……”
“闭嘴。”祝缨说。
林风闭了一会儿嘴,回到家里,又忍不住了:“义父……”
“滚。”
林风滚了。
祝缨对苏喆道:“写信回去给你阿妈,也告诉她一声。”
“哎。”
祝缨把手背在背后,她算计刘松年了,刘松年也知道她算计了,但是刘松年忍了。
就……怪不好意思的。
她踱回书房,抽一张纸来,往上面写字。凭着记忆,写了一些地方官的名字,都是与鲁王逆案有关的人,又在后面写了一下他们任职的地方。
接着写了第二张纸,是经她举荐上去的人。调了四个人到大理寺,他们原来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如果机会合适,也可以填一下了。
过两天吧,先把苏喆和事给砸实了。
刘松年答应了祝缨的事,第二天就有了眉目,他写个奏本,填两个人到自己府里,谁也拦不着。
刘松年的奏本奏上,皇帝没仔细看就同意了。但是在门下省,被一个给事中给驳了回去,理由是他记得苏喆出身是瑛族不说,还是个女子!这就不合常理了。
苏喆确定为苏鸣鸾继承人的时候,也是朝廷出的旨,鸿胪等处办的事,所以给事中有印象。
皇帝又召刘松年来问,刘松年便以“羁縻之地、自有风俗在彼”为由,给皇帝解释了一下:“朝廷现在是要四夷安稳,质朴无文。”苏喆家世代是头领,人家自己家不在意,朝廷就不要找麻烦了。
第二次才通过。
苏喆、林风的手续祝缨就不给他们办了,她将二人叫到书房:“你们俩先同我去刘相公府上拜谢,然后就听刘相公安排吧。”
衣服之类还是她给收拾,又是量体,又是准备用具。凑齐了,往刘松年家一放,祝缨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风对苏喆道:“这、这就不理咱们了吗?”
苏喆道:“也没理我舅舅啊!”
她说的是赵苏,赵苏至今还被扔在鸿胪寺里给骆晟办事,一到休沐日就回来倒苦水。林风低声道:“我记得赵家阿哥以前很阴沉的,怎么现在叨叨叨个不停了?”
他们都会说奇霞语,比方言还不好懂,公然地说小话。
苏喆道:“那我跟他讲,明天叫他凶你!”
“不要!我也是你舅,你不能这样对我!”
“哼!”
两人在京中就此多了一处地方可去,按时到刘松年的府上去。早上是可以晚到的,刘松年得上朝,下午就在刘松年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刘松年不怎么管庶务,他们干的最多的是读书、跑腿。
刘松年有时候也问他们梧州的事情,苏喆更聪明一点,知道什么不该说。林风大大咧咧,但知道的机密少。苏喆每天回家,都把当天与刘松年说过什么话复述给祝缨听,林风也能复述个大概。
这一天,林风期期艾艾地蹭进了书房,一脸要哭的样子:“义父,我可能闯祸了。”
祝缨挑了挑眉,把这俩放到刘松年面前时她就知道刘松年能套出些话,不过,问题不大。
林风道:“我、我提到了索宁家……我本来没想说他的,就说、说他们祭天的时候顺口提了一下这家已经没了。”刘松年问风俗,林风就举例索宁家当年残暴抓过他家的人。
苏喆道:“我、我圆回来了一点儿,说是我家和塔郎家被欺负了才还手的。”
他们对索宁家是动刀子吞并分赃的,这与朝廷对待五家的“和平”不太相符。
祝缨道:“现在知道要管住嘴了?”
林风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义父,你把我交给他吧!我做错事了,我扛!”
祝缨熬到他哭出来,才说:“这件事,我来解释。你们……”
苏喆马上说:“管住嘴!”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起得比平常更早一些,早早守在院门外,等祝缨出来,林风谄媚地凑了上去:“义父……”
祝缨道:“刘相公还好说话,对别人可就没这么多好事了。”
林风缩着脖子:“是。”
他想问祝缨要怎么解释,想必是很难的了,又不敢开口,抢了牵马的活儿,给祝缨送到街口。
祝缨道:“好了,回去收拾收拾,你也得去应卯。”
“哎……”
解释个屁!
早就跟王云鹤说过了的,她要经营的就不止是一个梧州。如果不把她调回来,她的计划是一直往前推,直到能与西番接壤,达到牵制的目的。
所以,灭一个索宁家,有什么不对?
那是证明她一直在干活,从来不偷懒!
就是这个,挑动并吞可能方法有点冒险,可能会变成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你就弄险吧!”刘松年也是这么骂的。
上完朝,刘松年把祝缨叫到政事堂,单独骂了一顿:“以后想好退路再这么干!”
祝缨道:“我算过了,还行。”
“行个屁!”刘松年说,“就是弄险。你要是觉得这是件好事,怎么不敢上报朝廷?啧啧啧!”
祝缨道:“想的来着,等再多招徕几处,都混在一起报上来就盖住了。”
刘松年戳着她的脑门儿说:“弄险就弄险,得自己能兜得住,自己回家告诫林风他们,不许胡说。”
“是。”
“嘱咐也是白嘱咐。”刘松年咕哝一声,聪明人向来是自信的,祝缨也是个聪明人,刘松年也不觉得一句话就能让她老实了。他吓唬道:“做事前先想想,天下难道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是。”
“嗯?”
“不是。”
刘松年道:“滚。”
祝缨滚了。
滚出政事堂,回大理寺的路上又遇到了乔三缩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看到她来,乔三冒了出来:“大人。”
祝缨站住了,看他一脸焦虑,问道:“鸿胪寺有人为难你吗?”
“不是,没有,赵大人还关照小人来着。赵大人派小人在这里等大人,让小人传一句话给大人——刚才的消息,老骆驸马殁了。”
哦豁!鸿胪寺卿也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