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VIP] 极恶白魇(20)

红漆连环杀人案的第三起案子发生后, 徐望途来警局接受过问询,表示他是在黄昏时分回家后发现妻子躺在地上,然后报的警。

孟思期高速运转大脑, 这时她终于有了一些想法, 她也知道了为什么路鹤会把这份卷宗找她看。

这不单因为,儿童绑架案的凶手徐望途,和二十四年前有关联。

还因为一件事。路鹤说过, 白面人在阮梦樱的身上用化妆品描画过,这曾让他怀疑白面人是红妆案的凶手, 因为红漆案和红妆案相似, 所以白面人也可能和红漆案有关联。而在徐一周的绑架案里, 徐望途又扮作了白头盔,即白面人。

也就是说, 二十四年前, 白面人和徐望途有可能有交集。

她抬头问:“路队,你是不是认为白面人和二十四年前的红漆案有关?他和徐望途还可能认识?”

路鹤微微颔首, “有可能,要么, 白面人仅和五年前的绑架案有关系, 要么,二十四年前, 白面人和徐望途就已经有了某种联系。”

虽然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 一时还难以疏通,但是大胆推测无疑是刑侦的重要思路,孟思期问:“是不是再提审下徐望途?”

“徐望途在二十四年前已经录了证词, 可能从他身上问不出更多的答案。”

孟思期点了点头。

路鹤继续说:“思期,徐望途已经伏法, 你做得足够优秀,关于徐一周绑架案,你可以转告韩队,你们继续监控徐一周家的情况。至于白面人是不是和这起绑架案有关,你们静待消息即可,我会去查清楚。”

这一刻,孟思期终于知道路鹤的真实想法,因为红漆案中出现徐望途的信息,所以徐一周绑架案很可能解题突破口是白面人,而二队现在就在侦破徐一周绑架案,那么就无法绕开白面人。

白面人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有枪,有组织,而且是项杰案的罪魁祸首,他不想她和二队去冒险。

如果不是昨晚的事情,她可能看不出他的潜台词,但是此刻,路鹤一定是担心她的安全吧。

但实际上,如果白面人还和红妆案有关,那么路鹤有可能有巨大的危险。

路鹤看着她,清冷如水的眼神十分坚定,他的口吻像是给她一颗定心丸般:“你要相信我,这件事一定用不上半年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孟思期脸上有些微微燥热,路鹤昨晚说,等他半年时间,等他破获红妆案,就正式追求她,而如果提前破案了呢,那不就是提前追求吗。

她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缓缓地说:“路队,也希望你记住我说过的话。”

路鹤默了默,点了点头。

“什么话啊?”赵雷霆忽然凑了过来,好奇地问。

“没什么话。”那一刻,孟思期耳根有些烫。

赵雷霆嘿嘿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私密的话呢?”

“你在想什么?”孟思期佯作生气,“就是上次我和路队说,破了案子得请我吃饭。”

“哦。多大点事。”赵雷霆笑着对路鹤说,“路队请吃饭还等破了案干嘛?今天就可以啊。”

孟思期假装瞪了瞪他,“赵雷霆,现在谈工作呢。怎么路队就算请吃饭也没你事啊。”

“嘿嘿。你们继续聊,我继续听。路队,那个关于白面人这件事,我也听明白了一丢,我回头把想法和韩队说声。”

“好。”路鹤将卷宗收好,起身说,“思期,没别的事了,你们忙吧。”

他再次看了她一会儿,在孟思期抿唇回了个浅浅的微笑后,转身离开了。

路鹤一走,赵雷霆就坐在他的椅子上,认真地问:“思期,我刚刚有几处还是没听明白,那个白面人,徐望途,还有二十四年前,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那你刚才还说和韩队汇报。”

“那我在路队面前,也不能说没听懂啊。那传出去多没面子。”

孟思期白了他一眼,拿起笔在纸上给他讲解起来,简单来说,白面人在阮梦樱身上描绘了红妆,所以他可能是红妆案凶手,而红妆案似乎模仿了红漆案,得出白面人和红漆案有关联,而徐望途的妻子谢文娟是红漆案的第三名死者,徐望途又扮作了白头盔,即白面人,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环,证明白面人和徐望途在二十四年前有可能有交集。

在赵雷霆点头说差不多懂了以后,她说:“其实这些关系挺复杂的,我也不一定理解对了。可能路鹤理解更透彻吧。”

赵雷霆说:“反正徐一周绑架案,路鹤查白面人,我们就守着徐一周家,总有一条路走的通对吧。”

“对,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时间,韩长林果断做了这般安排,因为白面人一直都是路鹤和一队在跟,所以他也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徐一周家。

特别是徐剑飞上次送赎金失败后,绑匪会不会有再次行动。如果有,那么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其实孟思期现在很担心徐一周已经出事了,她本子上记录了从立案以来的每一天工作,截止到早上,徐一周已经被绑架了一周时间,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离家出走一周也会产生极大的不适应,何况是被绑架了一周。

她不敢相信徐一周这一周是怎么度过了,还是已经被撕票了,和当年徐望途犯案一样,打了第一通索要赎金电话以后就彻底消失了,这也让曾经四个孩子的父母一直处在孩子活着的想象当中。

那种未知的痛苦如同将人放在火上煎熬,特别是长期等待后忽然传来孩子的死讯,好比剜心割肺,孟思期无法想像徐一周的母亲周迎君此刻是什么样的状态,她记得第二天周迎君就昏过去了,何况现在她知道孩子爷爷的恶行,会不会更加撕心裂肺。

一周过去了,也不知道周迎君还能不能坚持住,孟思期觉得,孩子还活着这个信息可能是她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

临近中午,孟思期打算抽半个小时去附近邮政局给养父母寄一笔钱,虽然养父母上次拒绝过,但是她还是坚持邮寄,不过数额按照以前一半,这样对方应该能接受,再找个时间,给他们买点礼物寄过去,这样总比只寄钱要好一些。

她骑车到邮政局后,将钱包进信封,寄了出去。下午冯少民还要带他们去排查,她准备快些返回警局吃午餐。

走出邮政局的门,她伸出皓白的手腕挡了一下阳光,这时一个六七岁小男孩跑了过来,“姐姐,有人给你一封信。”

“给我的?”孟思期接过,她机警问,“小朋友,是谁啊?”

“不知道,一个叔叔,说是把信交给你就行,他给了我糖果钱。”

小男孩一边回答,一边摆摆手往马路对面去。

孟思期摸了摸信封,薄薄的,里面像是没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一张信纸,或许是举报信呢,但是很少有人将信私下交给警察,因为警局是有公共邮箱的。

她一边思虑着一边拆开了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张信纸,还有一张照片,她抽了出来,先是照片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照片,她对着镜头哭泣着流眼泪,可怜兮兮的叫人心疼,但孟思期一眼认出,这是徐一周。

她紧张打开信,上面就一句话,但是这句话让她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孟警官,马路边有辆打双闪的出租车,直接上车,上车以后,不要问为什么,司机会带你到该去的地方。我在等你,记住,是你一个人,如果你耍任何花招,今天下午三点,你就会见到徐一周的尸体!只要按我说的做,你和徐一周都会安全。”

顷刻间,孟思期的心脏几乎停跳,浑身的皮肤都像是绷紧了。

她放下信,朝四周快速望了望,她知道现在附近一定有人在盯着她,但是这么探望,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无论是行人还是过客,都是很自然的表情,也没有特意朝她关注的。

马路边果然停着一辆出租车,打着双闪,刚刚有人去问车,但是很快就离开了,说明司机要搭乘的人就是她。

只是来趟邮政局,孟思期身上没有带对讲机,也没有带手枪,只有一副工作期间习惯放在口袋的手铐,她现在无法通过对讲机和局里取得联系,更不可能返回邮政局,打电话回去,因为这样就算是对方论定的“耍花招”,但是既然对方主动露面了,那说明徐一周现在还活着,这可能是现在最有利的消息。

要救徐一周,也许只能她亲自去一趟,当然她也有其它选择,譬如立即和局里联系,逮捕出租车司机,但这样太冒险了,万一惹怒绑匪,让徐一周丧了命。

徐一周已经失踪一周时间了,这是第一次知道她活着、身处何方的信息,对孟思期来说极其珍贵。

孟思期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和徐望途曾经遇到的威胁一样,只不过徐望途是假扮白头盔取走赎金,而她,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威胁。

孟思期走向了出租车,如果她是普通人,她可以做其它选择,但是她是一名人民警察,她必须做出决定,哪怕这种决定非常可怕。

她的步伐很坚定,心里也没有刚才那样的紧张,除了警徽带给她的责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因为绑匪很可能是白面人。

而路鹤说白面人或许和红妆连环杀人案有关,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三十年以后令路鹤成为白骨的凶手一定会现身,他到底是谁?她很想知道,她也必须知道。

三十年,这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多少人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多少人想为路鹤讨回公道。

她既然来到了三十年前,那么这就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让她接近凶手,让她发现真相。

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意志,拉开了后排车门,上车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司机从后视镜朝她瞥了一眼,似乎确定了信息,启动手刹,车子疾驰而去。

今阳市的天气还是很暖,孟思期迎着窗风,望向这座城市,街面栉次鳞比,向后退去,行人在马路上渐行渐远,欢笑声渐逝,新的声音又迎向她,这里和三十年后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房子矮了许多,旧了许多,就像老照片一样,三十年一定会发黄发霉吧。

孟思期觉得她可能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个关于警察的梦,因为对父亲的不舍,对路鹤那则新闻的震惊,她成为了警察的身份,否则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如果不是路鹤关于三十年的新闻,她一定也不会做这个梦吧。

最坏的打算,梦碎了,她回到现实去!

车子一路疾驰,转了几道弯,好像方向是朝北边,她在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转弯处把信封丢出了窗外,她相信如果韩队他们发现她失踪了,一定会想办法找她,这封信就是线索。

车子继续前进,像是去往飞机场方向,孟思期也一直在熟悉今阳市地图,这一路路线她在脑海里拓印。为什么是飞机场方向?难道白面人想在见到她以后登机潜逃?

在一个重要路口,孟思期将徐一周的照片丢出了窗外,她很谨慎,保证司机没有察觉,她不选择在邮政局门口抛信,就是担心邮政局门口有对方的眼线。

两个线索丢下车,也预示了汽车的大致路线,无论如何警局也会找到她去往的方向,就是飞机场,除非这两个线索被人刻意破坏。

很快车子到了一个大型修车厂门前,那旁边有个蓝色“P”字标地下车库入口,车子慢慢滑了进去。

里面是水泥地面,空间很大,犹如几个篮球场般大小,车库顶有日照灯,虽然车库没有外面亮堂,但是也很明亮,只是里面的车很少很少,只有几辆豪车。

车库间隔一段距离有柱子结构,柱子之间划分三个停车场,车子停入其中一个停车场线内。

“下车吧。”司机吩咐。

孟思期再次打探了下后视镜里的他,只有一双深窝的眼睛。推门下车,车子马上开走了,接着她听到了车库铁门拉下的声音。

孟思期心里一紧,她往车库门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她拼命镇定急促的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库现在是全封闭的,未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比恐惧还要可怕。

既然来了,她一定不能表现出胆怯,她缓缓转过身,准备打探下地下车库的情景,如果没有猜错,其中一辆车里,应该是他吧。

她望向车库里不同方向停着的四五辆汽车。

忽然,她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从一个柱子后面走出,两人相距不过五米之距。

他应该是一个男人,年轻男人,大约一米八左右,一身极其高档的黑色西装,身材很清瘦,站姿笔挺,只是面孔上带着白面具,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近距离见到这种白面具,她记得上一次是关于姚仁俊的画面里,那次是夜晚的画面,白面具很模糊。

她眼前的白面具,几乎覆盖了整张脸,露出了一对眼睛,两个鼻孔,和一个月牙形的口,他像是在笑。

“你到底是谁?”她正言厉色。

白面人右手插在口袋,左手缓缓抬起,这时,孟思期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把小刀像是他的玩具,他的手指转了两下,慢慢地移向耳边,刀尖撬开了面具。

白色面具缓缓地脱落,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孟警官,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