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大道上, 因为警局的紧急行动,路上渐渐堵车,而一辆白色豪华进口摩托车却在车辆和行人间肆意穿梭, 速度如电, 他不顾及行人的性命,一连路上刮伤好几个行人。
紧跟其后的路鹤有点担忧,他知道如果紧追不放, 可能会导致更多行人受伤,甚至出现更大的意外。
嫌疑人恶劣至极, 路鹤确实不甘心放“虎”归山, 如果这样放过他, 又不知道经历多久侦查才能找到他。
前方,白色摩托车突然右转, 路鹤没有时间犹豫, 也立即右转,这路上都是人, 索性他技术还不错,可是对方摩托车的性能明显要比他的交通巡逻摩托车好上不知多少倍, 如果这是一望无垠的道路, 对手估摸早就甩了他好几条街。
转过弯,他忽地发现对手失算了, 那条路很窄, 而且十字路口有一辆大型土方车正在驶过,嫌疑人要么绕弯,要么停车。
这么重要的时刻, 他一定不能放过他。
他猛踩油门,想冲上去, 将他从摩托车上扑下来。
就在他以为势在必得的时候,嫌疑人突然侧歪身子,一只手臂后抬,路鹤十分谨慎,对方这一后抬手臂,他瞬间产生了警惕,他发现对手举枪了。
随着“砰”地一声响,路鹤来了个疾速漂移,而恰好这时一个孩子跑进马路上捡气球,孩子母亲惊恐喊叫之时,路鹤又来了一个急转,摩托车滑了出去,因速度太快,车子失去了重心,他连人带车撞向那辆土方车的轮底。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两只手掌在地面上产生摩擦,就在土方车车轮半米处,他和摩托车惊险停住。
抬头时,他看见白色摩托车停在十字路口当中,车上的白色头盔男人扭过头看向他,头盔镜面上是阳光反射的五彩光芒,但路鹤却看到了他得逞的笑。
眼睁睁看着嫌疑人离去,路鹤趴在地上重重以拳捶向地面。
这时林滔紧急赶到,他看到路鹤的样子,担心不已,上前扶住他的臂膀,“路队,没事吧?”
“跑了!”路鹤不甘地说。
当路鹤抬起手臂,林滔发现他的手指和掌心鲜血一片。
“我送你去医院,路队。”
“没事,只是皮肤擦伤,回俱乐部吧。对了,叫技术科来检查下子弹,刚才的子弹应该打在……”路鹤淡淡说罢,爬起身来,他的目光丈量着某个方向,以手一指,“那个方向。”
私携手枪已经是重罪,何况还当街行凶,袭击警察。每一把手枪和子弹都有来源,路鹤必定要追根溯源,查个水落石出。
林滔给局里打了电话,又用对讲机呼叫附近巡逻片警,很快有片警过来,将这片区域进行小范围封锁,等待技术科前来检查。
忙完这里的事,路鹤的手无法骑车,林滔将路鹤的车停放到路边,带着他回西雅图俱乐部。
很快,两人回到俱乐部门口,此时的俱乐部已经全部封锁,刑警们正在里面搜查,路鹤紧急冲了进去,他相信同事们能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他现在必须尽快去顶层八楼确认阮梦樱当时身处的环境。
他断定照片里出现的场所是八楼,那里一定藏污纳垢,他沿着俱乐部中心大厅的楼梯冲上顶楼,沿路上,他看见忙碌的刑警们正押解着一群群可疑人员,将他们圈在每层的大厅中间,每层大厅都蹲了不少人。
这些人可能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俱乐部的消费者,但这个俱乐部一定不简单。
踏上八楼的那一刻,负责该层楼的组长罗肖国正在清点可疑人员人数,他见路鹤上楼,立即走过来,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的他声音急促:“路队,你回来了?白头盔抓到没?”
路鹤摇头,“跑了。”
“没事,”罗肖国安慰,“跑得了初一,还能跑得了十五。”
罗肖国眼尖,看到了他的手掌,路鹤的两只手掌心和指头都是柏油路砾石摩擦出的血痕,皮肤划破,血痕很深,血迹也已凝干,但路鹤却当作没事似的。他不禁担心起来:“路队,你这手?”
“没事。”
林滔和路鹤一起跟的上来,解释道:“白头盔开枪了,路队为了躲小孩,车子飞出去了。”
罗肖国怒道:“抓到这孙子,不得剥他皮!”
“你这边情况怎么样?”路鹤边问,又朝大厅中央望了望。
大厅蹲着几十个男人,间或有几个女人,其中不少男人赤身裸体,只穿了个短裤什么的,都低头羞于见人。
罗肖国怒气不减:“发现不少肮脏龌龊的勾当,有几间屋,囚禁了几十名女孩。已经解救了一部分,安排到了休息室里,几名女警在安抚呢。”
路鹤眉头深蹙,他根本没想到这里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罪恶。
他问:“都解救出来了?”
罗肖国叹了口气:“我带你去看看。”他转身时吩咐林滔,“林滔,这里你负责下,给他们登记好,别漏了信息。”
林滔望了望那群蹲着的男人,想必猜也猜得出来,定是这个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还有前来消费的客户。不过这里消费的不是商品,而是这些脆弱的女孩子们。他郑重道:“罗副你放心。”
在罗肖国带领下,路鹤疾步走向大厅内装饰富丽堂皇的走廊。
在一个房门前,罗肖国推门而入,这里面是一个茶室,空间不大,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有饮水的茶壶茶杯,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这屋子很朴素,中式装修风格,只是墙壁上镶着一副巨型山水画,与狭小茶室空间相比,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正当路鹤疑惑的时候,罗肖国举起一张卡,“就是这种卡,上面写着至尊VIP,在这个茶几上刷一下。”
路鹤看清,这是一张纯黑的卡片,上面有金色字样,茶几上一角镶嵌着扑克牌大小的银色镜片,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茶几的标识,罗肖国将卡贴在镜片上,两三秒钟后,只听见“呲”的一声,墙壁处的山水画一分为二,露出一个门。
罗肖国解释说:“谁也不相信这八楼就这几间茶室吧,逼问了好几个王八蛋才搜出这种卡。”
果然“别有洞天”,普通的茶室竟然还有暗门,路鹤好奇着,跨步而入,身后的门也慢慢合上,但眼前的景象顿时将他怔住了。
这里与其叫做娱乐俱乐部,还不如叫做人间炼狱。
这里面是一座装饰华美的大包厢,墙布是希腊神话的油画,极其华丽,头顶是金碧辉煌的吊顶,镂空欧式风格。
跟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圈高档沙发,沙发上随意弃置的男人衣裤,女人衣物、内衣,还有烟头、避润套、各种性玩具,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摆着洋牌子红酒、丰富美食,满目奢靡、淫秽的景象。
还有洒落一桌的白色粉末,路鹤搜查过不少类似的白色粉末,这可能是吸食毒品的行为。
而墙壁上的大电视机正播放着印度装扮的群女裸舞的视频,可能是声音出了问题,视频里的裸舞只有动作,但也让眼球不适。
路鹤往前走了几步,玻璃杯在脚底滚动,因为地面铺的全是高档地毯,所以声音很小。他每走一步,就像在地狱的世界行走。
因为这座包厢,展现了一副更加令人震惊的画面。
包厢中间,摆放着一个七八个成年人才能合抱住的大玻璃箱,里面正关着三名女孩,她们穿着三种不同制服,正中间的是护士制服的女孩,左侧是空姐制服,右侧是类似便利店收银员制服。
三个女孩的制服都呈现一样的特征,胸前的衣物被剪出左右两个大圆孔,女孩的敏感部位赤条条露在外面。
她们的右侧大腿上都用红绳子系着一张名片大小的银色牌子,牌子上写着数字编号、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她们很年轻,也很漂亮,站立姿态各异,护士女孩手里握着听诊器做出听诊动作,空姐则做出空乘上的欢迎动作,收银员手里举着一个塑料手拍,做出便利店迎宾时的欢迎动作,她们保持着各自动作,一动不动,眼睑低垂,嘴角却挂着僵硬的职业性微笑,就像是等待、接受某种“审判”。
如果不是因为女孩们有眨眼或者肌肉坚持不住带来的颤动,乍一看还以为是蜡像,但她们的确是活生生的人,只是被输入了某种“命令”的人,她们不能违背,只能保持这种动作。
路鹤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诡异的景象,忙问:“打不开?”
“电控的,已经派人去找打开的方法了。”罗肖国说,“这几间包厢都是这种玻璃箱,里面的女孩好像看不见外面,也听不到。”
路鹤又望了望四周,他开始想象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客人来到这里后,可以从玻璃罩里选择不同身份的女孩。
选择以后,会有电控装置打开玻璃箱门,被选择的女孩遵循指令走出来,然后客人直接就在这个包厢里享受性服务。
而阮梦樱当时可能也是其中的一员,他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阮梦樱的脖子里还戴着开发银行的丝巾,很可能现在在玻璃箱里的女孩,所穿制服都是现实里真实的身份。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女孩右腿上会系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甚至写明了女孩原来的工作单位,譬如这个便利店穿着女孩,以前是在某著名连锁便利店的职员。
路鹤不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落入魔窟,囚禁在此,她们一定遭受了胁迫,遭受了威胁,在一次次反抗后终究失败,从而被迫提供性服务。
“这样的包厢有几个?”
罗肖国回答:“目前七楼和八楼发现了至少九个,其他还有的是歌厅、影院,当然都是性服务性质的,还有大量吸毒、赌博等其他犯罪行为。我们所在这个包厢,我猜测是群体性帕特。”
“什么叫群体性帕特?”
罗肖国说:“刚进来的时候,有五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正在发生性关系,这就叫群体性帕特,你得把体和性分开念。实际上女孩们都没有拒绝和反抗的意识,根本上就是轮奸。”
路鹤双手握拳,血迹未干的掌心渗出血来,他咬牙道:“老罗,这是一起大型组织卖淫团伙,囚禁和精神控制妇女,涉案者丧心病狂,泯灭人性,必须要严肃处理。”
“可能还不是这么简单,这里还囚禁了少数男孩子。”
“男孩子?”
罗肖国说:“有个包厢里,我们进去的时候,三个老女人正在玩一个小男孩,那个男孩据说吃了药,勃了两个多小时,当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三个老女人还没停。男孩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在路鹤面色铁青的时候,罗肖国说:“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发现有两三个西装男刚死不久,他们应该是这里的高层工作人员,可能是畏罪自杀,也可能是被人射杀,反正有点像毁尸灭迹、销毁人证的意思。”
路鹤有种微微的不安,今天抓捕前,就有人跳楼,目前还没确认身份,万一主犯逃脱前,将知情的涉案人员全部杀死,或者主犯今天并不在俱乐部,通过远程操作让知情人自杀,那么这次搜查抓捕行动就不是真正成功的。
“还有更劲爆的,”罗肖国又说,“韩长林他们在地下室发现毒品加工厂,二队还进行了激烈的枪战。”
路鹤内心怔了下,他记得孟思期今天也参加了行动,他忙问:“没有警员受伤吧。”
“没事,挺顺利的。”
路鹤嗯了一声,他猜想韩长林那边应该处理得很妥当。
“我这手拿不了对讲机,”他马上命令,“对讲机发出指令,今天俱乐部一个人都不许放过,连蚂蚁都不行!另外,所有的女性和男性受害者必须要安全带回,集体送医院检查,切记保护她们的隐私。我怀疑她们的精神受到了巨大摧残,联系下心理专家,做心理辅导。”
“路队,我也想到了,你放心吧。”罗肖国拍着胸脯说,“我一会就传达。”
路鹤血色的手掌,微微蜷了些,双手插入夹克口袋,缓缓走出包厢,心情沉重不堪。
罗肖国跟在他身后,对着对讲机喊:“都干嘛去了,玻璃箱的门为什么还没打开?”
对讲机回复:“罗副,玻璃箱是电脑控制的,刚突击检查,很多电脑被临时破坏,现在在催着恢复呢。”
罗肖国说:“信息科呢,林敏嘉不是计算机专业高材生吗?来了没。”
“来了来了,电脑已经在恢复中,罗副耐心等等。”
罗肖国下了死命令:“别给我扯犊子了,五分钟再不开门,就拿电钻开。”
罗肖国关掉对讲机,又对路鹤说:“老刘今天在省里,听说这边发生这么大事,已经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路鹤点了点头,“老罗,这边辛苦了,我再去别处看看。”
“行,路队你自便吧。”
路鹤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在一间房门前停住了,他感觉这间房应该是正对着溯江灯塔的。
他推门进去,里面不算很大,因为窗帘拉了大半,环境有点暗,里面的陈设,档次很高,配套齐全,有沙发,有床,有办公桌,还有淋浴室,这里就像一个休憩室。
他在房间内走了走,丈量着房屋面积,目光缓缓落在白色窗帘的稀疏花色上,他发现这种花色和照片里的花色很像,同是某种草叶状的金色花纹。
他站在窗户前,猛地拉开了窗帘,窗户外是一片城市的缩影,溯江壮阔,江面浩荡,整副风景极其秀美,令人叹为观止,而一座白色烟囱大小的溯江灯塔正立在这副壮阔画面的中央。
他的推断应该不会错,这里很可能就是阮梦樱照片里的地点。
他又后退了几步,蹲了下去,两手四指合成一个四方形,在眼前比划了一个照相机的成像范围。
如果蹲下,对着窗户方向拍照,恰好能拍出照片里相同视角的照片,而且窗户里可以不呈现城市风景,仅仅露出一段白色烟囱。
路鹤终于找到了事发地点,现在俱乐部涉案人员已被拘押,除了跳楼死亡的中年男子,两三名突发身亡的死者,还有逃跑的白色头盔人,在这群涉案人员当中,他一定能拼凑出有关阮梦樱的一切,而且他也一定能还原有关整个俱乐部的邪恶犯罪证据。
不管谁是罪魁祸首,谁是帮凶,他相信,终将逃不过法律的严惩。
路鹤起身,一转身就看到橱窗里有双眼睛盯着他,他走上前,仔细一看,几副艺术品之间摆放着一个白色相框,相框内是一张占满照片画面的白色面具人面照。
白色面具覆盖了整张脸,两个最大的洞透着一双含着笑意的眼,阴影太重,眼部细节并不清晰。
这副面具后面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些恶稔贯盈、罄竹难书的罪行?
路鹤发誓,一定要亲手逮捕他!
然而,白色面具在对他笑!
面具的鼻子亦是两个小洞,嘴巴是向上弯曲的长月牙形开口。
整个面具就像一个在笑的人,然而却透着神秘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