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恪西开门,迎面递上一杯咖啡,秦岁年笑眯眯的,眼眸像两弯明月,“请你喝,焦糖拿铁。”
一股咖啡的清苦气味,伴着奶味。
靳恪西没什么表情:“谢谢,我不喝拿铁。”
秦岁年笑问:“不喜欢喝还是没喝过?”
他迟疑了一下,说:“不喜欢。”
面对这份冷淡,秦岁年没有退缩,她说:“也许我这一杯会不一样,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靳恪西这时笑了,扯一扯唇角,显得神色乏味,“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尝过才知道不喜欢。”
他俯视她,就差没把拒绝两个字写在脸上。
第三次见,是半个月后。
这回,靳恪西一身利落黑衣,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人高马大的,像一堵墙将人挡住。
秦岁年在俱乐部门口,他离开,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看呆了。
还练什么射箭?这个号她都快练废了。
她第一次主动,被人拒绝得脸都不要了,她又心高气傲,心里恨得不行,想放弃,又不甘心,可又能怎么办?
一向以来,被人喜欢对她来说是太简单的事,她从没想过,有人不喜欢她能怎么办。
秦岁年郁闷至极。
幸好那时是暑假,周蔓和陆林盛从国外回来,整天带她出去玩,她才有机会,在一次山顶露营的活动上见到靳恪西。
那是个大晴天,晒得人浑身发烫。
爬山很费体力,秦岁年被晒到没脾气,一路上都闷着不说话,频繁补涂防晒霜。
除了周蔓,有几个男生一直对秦岁年献殷勤,给她买水,发小零食,没话找话的聊天。
其中也不乏模样好看的。
秦岁年其实不介意跟他们周旋几句打发时间,但她还对某人“念念不忘”,对谁都提不起兴致。
其中一个最主动的男生,是周蔓一个朋友,追了秦岁年几个月。
“等到山顶就好了,那边很凉快。”他很努力调动她的心情。
秦岁年看他一眼,“我心烦。最近遇到个难题。”
“不如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忙。”
她认真地问:“我在追求一个男生,但他不理我,你教教我怎么办?”
男生直接错愕,尴尬地做不出回应。
秦岁年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知道没有谁非谁不可,他现在应该懂得知难而退了。
一群人爬山,说说笑笑,时不时停下来休息,到晚上才爬到山顶。
十多个人,扎好五个帐篷。
秦岁年帮着周蔓一起,她蹲在地上,心不在焉的,被周蔓捏了下脸才回过神。
“干嘛,还在想靳恪西?”
秦岁年嗤地一声,气不过,郁闷地抱怨:“怎么会有这么难追的人?靳恪西是哪里有问题?”
周蔓忽然愣住,看向她身后,语气不对劲,“我看到靳恪西了。”
“……哪里?”
“你转头,看你身后。”她吸着气,用讲恐怖故事的语气。
秦岁年压根不信,以为周蔓在跟她开玩笑,她转头,无意中撞进靳恪西那双清冷眼眸,和略微扬起,嘲讽意味拉满的嘴角,她呆住。
起身时,她崴了下脚,感觉足踝痛了一下,很艰难才没崩表情。
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他,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周蔓是社交达人,她去和那拨人聊了会儿,打听到他们是学生会组织的露营,全是C大的学生。
靳恪西比她高两届,早就进入大学。
周蔓给她鼓劲,“这都能碰到,说明有缘,你别放过这次机会。”
秦岁年很少见的犹豫了。
如果他真那么难啃,她难道真的要冒着崩掉牙的风险继续上?
那怎么行,她行情也不差,难道不要面子的?
很快到晚上,这边山顶让露营,但不许生火,他们自带了许多速食,幸好这边是景区,服务成熟,有商店提供热水,还可以买到现成的盒饭。
秦岁年这边围了一圈,有人讲故事,唱歌,弹吉他,气氛热闹。
她吃一碗杯面,嘴巴里索然无味,临时拆开一包薯片。
那帮大学生就在他们对面,同样围坐一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有说有笑。
到晚间,山顶温度骤降,只有十多度,众人纷纷穿上外套,靳恪西在白T恤外套一件黑色冲锋衣,衬得他剑眉星目,渺渺夜色中别样的引人注目。
他身边不缺主动的女生,秦岁年注意到一个笑容甜美,穿奶杏色镂空罩衫,背兔子小背包的女生,她就坐在靳恪西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靳恪西对她笑了好几次。
秦岁年说不出的烦闷。
他怎么从没对她这么笑过?
她吃不下去,起身回帐篷里拿出她的相机,跟周蔓打了声招呼,然后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取景拍照。
她看向天空。
也只有在山顶,才能见到漫天繁星,她图方便,没带三脚架,只换上广角镜头,借帐篷灯补光。
拍自然景观就是这样,需要耐心,而且她不擅长拍风景,换许多角度,多次尝试,都拍不到让她满意的照片。
都怪靳恪西,让她今天变得更没耐心。
也怪自己总忍不住去关注他。
她在高处,看见他忽然起身,走到人群外面接电话。
他身形挺拔,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也能自成一道风景。秦岁年拿起手机,对准他。
她没注意到,一直坐靳恪西身边的女生,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愣住一会儿,小声跟旁边人说:“学姐,那女生刚才在拍我们。”
这句话很快引起一阵小骚动。
到底是大学生,又自觉占理,他们派出一个学生会干事,出来跟这边人交涉,想让秦岁年删掉照片。
其实这群人跟秦岁年并不熟,但都是周蔓和陆林盛的朋友,一群富二代,根本不怕事,为了自身颜面也得维护秦岁年。
他们乱糟糟的起哄。
“凭什么说我们朋友拍你们,拍风景不行?”
“警察办案都得讲证据!”
“好笑,C大学生就能口说无凭?”
……
陆林盛坚决不同意检查秦岁年的手机,他喝了酒,俨然像是要打起来。
周蔓着急,感觉头有点痛,“都别吵了!”
其实她有点心虚,担心秦岁年是真的拍了什么,她这人,做事只凭自己喜好,何况她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否认,周蔓不想把事情闹大。
对面有人说:“那干脆报警,让警察来检查手机。”
这边安静了。
没人会怕报警,只是大家出来玩,不想搞这么麻烦。
秦岁年自己也讨厌麻烦,她看一眼靳恪西,他这才讲完电话,看向这边的喧闹,看着她,也不出声,颇有点置身事外的意思。
她心中微微翻腾,涌出几分复杂的滋味。
不甘心。
不开心。
要拖那个罪魁祸首下水。
她抬起下巴,漠然地指着靳恪西,冷冷道:“要不要删照片,你们好歹问问当事人,也许他会觉得拍得很好。”
所有人都愣住。
兔子背包的女生第一个问:“你们不认识,拍他也不对啊。”
陆林盛忽然悻悻地,皱着眉问:“岁岁你真的拍他啊,拍他干嘛啊?”
秦岁年扬眉,意有所指:“他好看啊,我不是什么人都拍的。”
她一向很敢说,不顾对面那些人的脸色,径直走到靳恪西面前,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打开相册,把照片对准他的脸。
照片只拍到一个侧面,不是靳恪西又是谁?
靳恪西略微蹙眉,唇角抿着,看不出情绪。
秦岁年对他一笑,冷淡中不失明艳妩媚,“我在追你,怎么算是陌生人,对不对?”
许多人都噎住,第一次听说有人倒追别人,反而一股子优越感,仿佛胜券在握。
靳恪西落下眼帘,目光凝在她明亮眼眸,淡声问:“你在追我?”
“不然呢?”
“没看出来。”
认识他的人心中皆是一惊,没想到他比她更语出惊人。秦岁年也是意外,反问:“那我再追明显一点?”
靳恪西说:“可你都没见过我几次。”
秦岁年不假思索地反击:“那以后多见几次。”
其实她这时已经差不多放弃,倒贴上赶着这事她干不来,现在这么说,只是为了面子,不想落于下风。
她说完,收了手机转身要走,听见他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秦岁年抬头看他。
他年轻的脸庞浸在夜色里,有点模糊,却好看到近乎失真。
周围人发出轻轻的吸气声,谁也想不到这剧情峰回路转。
秦岁年自己都愣住,他一直不接招,冷不丁地主动发牌,反倒打乱了她的节奏。
这时,靳恪西忽然敛眸轻笑,低沉的声音混在晚风中,平添几分温柔,“照得不错,能不能发给我?”
那一刻,秦岁年生平第一次感觉被人撩到,感觉夜色忽然温柔,风也轻盈,他近在咫尺,她在他眼眸的深海里。
她仰头,看着他锋利的轮廓,忽然很想碰一碰他冲锋衣的衣领,拉下来一点,她好看得更清楚。
她突然怀疑,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后来的许多回忆,他们有过快乐,有过争执,在热闹的街头互相拥抱,也曾在最深的夜抵死缠绵,十指紧扣,分享心跳,最后还是遗憾落幕。她想,或许是开始得不够纯粹,结局也很难光明。
周蔓夹一片鱼肉给秦岁年,观她神色,主动岔开话题,提起聂雪宜。
“我昨天逛街,在商场看见她真人,给品牌方做活动,好漂亮!”
她说,要是能请到聂雪宜来工作室拍照,绝对打响名气。
秦岁年笑笑,说认识她。
“你们看过《时岁》这部电影吗?”她问。
周蔓点头:“聂雪宜演的?知道,但没看。”
聂雪宜主演《时岁》那年是二十二,花样年华,这部基调沉闷的文艺爱情片没让她走红,直到去年,她因一部爱情喜剧片走红,获奖,之前的作品也跟着意外翻红。
她第一次跟靳恪西约会,就是看这部电影,结局是BE,她不太开心,差点被煽情到哭。
秦岁年说:“我见过聂雪宜。”
周蔓和陆林盛异口同声:“什么时候?!”
“我跟靳恪西在一起没多久,有一天,他突然带我去个饭局,聂雪宜和她新婚老公也在。”
聂雪宜已经结婚的事不是秘密,但少有人知道,她早早就和一个圈外人隐婚。
那天,秦岁年挺疑惑的,靳恪西只跟她说,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后来她才知道,聂雪宜的老公,是靳家一个远房亲戚,一直对靳恪西很殷勤,想寻求一个合作机会。
毕竟,靳家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就足够了。
那也是秦岁年,第一次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和空气斗智斗勇
靳总——她追得不够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