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不能说, 说出来小崽子要闹了。
秦岙停顿不到一秒，“想你不在，家里怪安静的。”
小船觉得这是个好话, 爸爸一定是很想他，才会觉得没他的说话声不习惯。
小孩儿满意了，挂在自己爸爸身上使劲贴贴, 还要秦岙陪他玩举高高。
虽然儿子六岁半了，但举个四五十斤而已, 轻松得很。
给祝安安看得没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一波叫论善意谎言的重要性。
秦双凑过来挨着自己嫂子, 笑得意味深长，小声道，“我大侄子就是好骗啊，我看我哥明明乐不思蜀才是。”
哪里会惦记儿子, 十来天而已，又不是几个月见不到。
祝安安语气幽幽，“你知道得太多了, 晚上睁一只眼睡觉, 不然小心会被你哥暗杀。”
秦双捂着肚子哈哈笑。
她真的总是会被自己嫂子一些新奇的描述笑到。
阮新燕从厨房出来, “都杵在这儿干啥呢？赶快洗手吃饭啊。”
祝安安看向石头端上来的菜, 问道, “你们还没吃？”
秦双：“我吃了，他们没吃，今天中午饭吃得晚, 一个二个到点了都说不饿, 干脆就等你们一起吃了。”
祝安安‘哦’了一声, 怪不得一进门就闻到饭香了。
外面冷嗖嗖, 屋里倒是温馨，秦双说是吃过了，但还是跟着一起吃了两口，一边吃还一边说，“肚子里这小豆丁以后肯定是个好吃的。”
言外之意，不是她这个当妈的馋嘴，是孩子想吃。
可怜小崽子还没长好呢，黑锅就先背上了。
阮新燕夹了一筷子菜放自己闺女碗里，企图堵住这不着调的嘴。
秦双看向里面夹杂着的胡萝卜沉默几秒，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挑出来放自己闺女碗里。
谁还没个闺女呢，她也有闺女可以夹。
果果小眉头紧皱，她不喜欢胡萝卜！！
妈妈讨厌！！
秦双一本正经，“你姥姥给的，小孩子挑食不好，不然长不高。”
果果哼哼两声，曹英毅看不过去，夹走吃了。
收获了果果一句甜甜的最喜欢爸爸，给老父亲开心得，恨不得把桌子上的胡萝卜全吃了。
旁边小船抱着碗吃得腮帮子鼓鼓，这小孩儿不挑食，吃啥都香。
吃完饭，祝安安打算把拎回来的大包拾掇出来，小船之前光顾着跟自己爸爸玩儿了，都没留意到自己爸爸妈妈还带了东西回来，好奇地凑过去，“妈妈这都是啥？”
祝安安一样一样拿出来，“跟你柯茵阿姨去县里买的一些年货。”
小船来了兴趣，“有擦炮吗？”
祝安安摇头，“没有。”
她买的都是吃的用的，像干菇干粉条啥的，都很能放。
小船失望，“妈妈你怎么不买？”
祝安安好笑，“想玩儿啊？给你买两盒也行，但是不准往别人院子里丢啊。”
现在外面早就有卖这些小玩意儿的了，巷子里时不时能看到几个小孩儿聚在一起玩儿。
祝安安回院儿里的前几天，后面几排有个孩子熊得不行，玩就玩吧，他还擦完扔别人院子里，可能是觉得这样好玩儿。
结果好巧不巧，刚好扔人身上了，幸好主人家反应快，及时弹了下来，不然肯定要受点伤，或者衣服破个大洞。
差点被炸了，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熊孩子没跑远，还杵在不远处听动静呢，被抓了个正着。
一通闹腾后，孩子被他爸妈打得鬼哭狼嚎的，哭声传老远，后面几天出来玩还时不时捂一下屁股。
都是附近认识的小伙伴，小船当时知道这事，他一脸我可聪明了的表情，“我知道的，不准往人堆里扔，不准往有干柴干草的地方扔，不准扔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祝安安挼挼儿子脑袋，“记得还挺牢。”
秦双搬了个椅子一屁股坐在祝安安旁边，帮忙理东西，看自己嫂子还在往外掏，感慨道，“这包这么能装吗？”
祝安安：“你哥收拾的。”
秦双懂了，她哥收拾东西，肯定边边角角都塞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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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黑得早，外面又冷，没什么事洗完脚就都准备睡了。
祝安安刚检查完院子门关没关严，一进屋就看到小船跟在石头后面，看样子是不打算回自己屋。
祝安安问：“你这几天都跟你舅舅睡的？”
小船：“对呀，妈妈你也想我陪你睡吗？”
说的时候，小孩儿一脸‘你要实在稀罕我，我跟你睡也行’的表情。
祝安安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
小崽子那睡姿她有点吃不消，小时候还好点，毕竟力气小，一脚蹬过来痛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这么大，能一脚把人踹醒。
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明明她跟秦岙都正常，基因突变了属于是。
祝安安看向石头，还没说话呢，石头便接道，“我都抱紧了，他踹不到我。”
就是有时候，大外甥睡着了还喜欢到处乱钻，他睡前明明搂得是人脑袋，醒来却发现脸旁边是一双脚丫子。
次数多了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幸好脚丫子不臭。
祝安安没再管，关了客厅的灯回屋抱着孩子他爸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气算不上好，阴阴的，看着有点要下雪的架势。
沪市的雪很少有下大的时候，但就是这种稀稀疏疏的雪最是烦人，下下来立马就化，地上湿漉漉跟和稀泥一样，出门一趟回来鞋子脏得简直不能看。
不过好在今天只是看着要下，等祝安安一行人到火车站时，雪也没有下下来。
这次去的就祝安安跟秦岙还有老曹，秦双是想去也去不了。
章南春跟小鱼已经先一步到了，祝安安一路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在车站等的母女俩。
祝安安快步上前，“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十点半到吗？”
这两人还能找着位置坐，一看来的时间就不短了。
章南春：“我怕火车要是提前到了，小姨找不到人。”
祝安安没再说什么，大冬天火车能准点到就不错了，提前的概率很小，就是想自己小姨了呗，在家坐不住。
车站接人的不少，祝安安原本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十点半刚过，火车便准时准点到了。
这个时间火车上的人起码有一半都是回家过年的，来来往往的人好些都大包小包背着。
有些包裹甚至比人高，背后面还好，要是扛前面，看起来像是行李上长了双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一路都没撞到人的。
熙熙攘攘中，章南春先一步发现熟悉的身影，牵着小鱼就往前跑，“小姨小姨！这儿！！”
祝安安顺着方向看到了人，除了林嫂子夫妻俩，还有两个孩子，舒乐乐和舒光耀也在。
舒家老大倒是不在，说是请不到这么长的假，只请到了过年前后的几天，自己一个人单独回。
本来出发地点也不一样，舒家老大虽然继承了父亲衣钵，但是个海军，在海上漂好些年了，到时候直接从他所在的岛坐船走。
前边都寒暄上了，祝安安三人才慢一拍走过去。
林友瑶表情很意外，“安安你们咋也来了？！多麻烦啊！我们这么大人丢不了。”
祝安安笑，“麻烦啥啊？！不麻烦，电车直达，方便得很。”
林友瑶感叹，“大城市是不一样啊。”
另一边秦岙老曹两人也在跟舒国豪说着。
章南春拎过自己小姨手里的东西，“快别站着了，回家说。”
祝安安没有可以拎的，就牵着小鱼走旁边。
舒乐乐凑过来，“说起来，安安姐你前几年给我寄了那么多复习资料，我都还没谢谢你呢。”
年纪到底差得不多，舒乐乐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各论各的。
你管我妈叫嫂子，我管你叫姐，不冲突。
祝安安笑了一声，“可别再客气，你妈谢过了，又是打电话又是寄东西的，她是不是把那附近山上的蘑菇都捡干净了？我跟你小双姐她们吃了好几个月。”
舒光耀在旁边插话，“我还帮忙捡了呢，妈说你们喜欢。”
祝安安：“是挺喜欢，这边都买不到。”
走出人多的地方后，祝安安还在跟舒乐乐说着呢，舒光耀忽然又插话问道，“石头呢？他还没放假？”
到底是一起玩儿了几年的小伙伴，惦记着呢。
祝安安：“放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不过小然她们还没放假，学校中午休息时间短，今天来不了。”
舒光耀咋舌，“大城市高三也这么辛苦？”
舒光耀上学晚了一年，明明跟小然是同龄，但是今年才高二。
舒乐乐呵了一声，“你这话说得，哪个地方的高三不都是要考大学的。”
舒光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出了一种吾命休矣的架势，给几个大人逗笑了。
从火车站驶出的电车一向都很挤，一路晃晃悠悠到市里了才好点。
林友瑶专程来看外甥女，晚上自然是跟章南春住。
不过章南春那房子不大，平时就母女俩住，本来也用不上太大的。
林友瑶跟舒乐乐一起挤挤还行，舒光耀父子俩就没地方挤了。
好在旁边不远处就有招待所，晚上父子俩住那也方便。
祝安安家里房间倒是多，但是林友瑶她们待不了两天，就懒得折腾。
本来就是顺路停的，还急着赶回老家。
说是舒国豪老爹这两年身体都不太好，年纪大了，一身病，还能不能撑个一两年不好说，就想一家子回去好好陪老人家过个团圆年。
这个年纪真的是见一天少一天。
简单休整过后，一行人前往吃饭的地方，是祝安安跟章南春商量后提前定的一个私房菜馆。
这几年经济开放带来的变化在大城市尤为明显，外面小摊子小餐馆多，这种有好手艺纯看心情挣点的私房菜馆也有一些，主打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
习惯清静或者宴请朋友需要独立房间的人就喜欢来这种地方。
一行人进屋边喝茶边聊，林友瑶往外看看，“小双她们啥时候来？”
话刚落，外面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问，“是这里吧？”
店主儿子回答，“嗯，就后面这个房间。”
三两秒钟后，秦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友瑶起身，“刚还说起你们呢。”
秦双：“没来晚吧？我们掐着点出门的。”
林友瑶笑，“晚了还能让你自罚三杯不成？你这肚子看起来没七个月啊？”
秦双扯扯衣服，“我穿得厚，盖住了，安安姐说我肚子可标准得很。”
林友瑶：“安安说的话那肯定没错。”
话落，林友瑶让了让位置，石头刚好牵着小船挪过来，林友瑶眼睛瞪大了点，“石头长这么高了？”
舒光耀也凑过来，有点羡慕，“我的天，你咋长得啊？你姐天天给你吃肉了？”
石头嘿嘿笑，“可能是天赋异禀。”
舒光耀更羡慕了，“这天赋不仅点在脑袋上，还能点在身高上？”
说起脑袋，林友瑶没忍住拍了拍石头，“让婶儿沾点聪明劲儿，你们一家子真就都是读书的料。”
林友瑶说着没忍住往正在跟店家沟通的祝安安那看了一眼，又看看面前的石头，小然那丫头今天没见到，但可以想象得到，肯定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还记人刚来宜洪家属院儿的场景呢，小男娃穿着背带裤干干净净可爱得不行，小然扎着小辫儿，穿着裙子，还不怕生地跟她招呼。
她当时就想，小秦媳妇儿把弟弟妹妹养得真好，这哪里像是来自乡下还没爹妈的可怜孩子。
现在看，这已经不是生活上养得精细了，人方方面面都教育得好。
真是一家子都是厉害的，这又是研究生又是状元的，真真是了不得。
林友瑶还在心里感慨呢，发现自己袖子被扯了扯，同样不怕生的小船仰着脑袋热情打招呼，“婶儿你还记不记得我？”
这话说得好笑，一般都是大人问小孩儿这个问题。
这小子倒好，反客为主。
林友瑶笑出声，“咋不记得？！你妈忙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不少次呢，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小船点头，“我也记得呢。”
他其实不咋记得，但是他妈妈讲过，姑姑也讲过，讲过的他都记住了，那就是记得。
林友瑶继续说，“哦对，有一次，你个小娃子还直接尿我身上了，刚睡醒跟开闸一样，我往外挪都来不及。”
小船一本正经，“这我倒是不记得，婶儿你是不是记错啦？”
尿人身上什么的，肯定不是他！他也确实没印象。
小脸板正的模样，逗得大人们哈哈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