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岙不觉得自己在瞎掰, 他有理有据。
上礼拜六走的时候，他媳妇儿就说了这两天有时间会回院儿里，不用他来回跑。
说不定这会儿, 媳妇儿儿子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一起念叨他不是很正常？
也就是祝安安没听到这些话，要是听到了估计会来一句, 猜得挺好，下次别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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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
吃完早饭, 三个高中生还要去上课。
本来祝安安是想上午带小船回去的, 现在赶上石头回来, 这么久没见，上午自然是走不了的，下午再说。
昨天晚上天太晚了，也不适合说些什么。
孩子四个多月没在家,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有写信，但信里哪里说得全。
小船真的是很想他舅舅，叽里咕噜说个话还要挤到石头两腿之间让他抱着, 黏糊得不行。
连小狼都跑过来凑热闹, 自己的窝也不待了, 就趴在石头脚边, 时不时拿脑袋蹭蹭。
祝安安在旁边看着, 想起昨天晚上起先听到的狗叫声，朝着石头笑道：“幸好叫几声就认出来了，不然把你当个贼咬两口可有你受得。”
小船附和, “小狼可厉害呢！会咬坏人, 腿咬个大洞！流一地血。”
石头伸手把狗脑袋挼得晃来晃去, “我知道它肯定能认出来的。”
小时候天天带着小狼满大队跑, 有他一口肉吃，就有小狼一口骨头啃。
从小带到大的感情呢，要是因为离开几个月就认不出来，他要伤心死。
昨天半夜叫，估计只是因为时间不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狼像是听懂了一样在石头掌心蹭蹭。
小船见状也在石头怀里蹭蹭，只能说不愧是几乎天天在一起的主宠俩，相处久了，习性都能染上一点。
上午的时间就在闲聊中不知不觉过去，石头带回来的行李祝安安给收拾了出来。
他自己的东西没带多少，等年后开学过去天还冷，厚衣服几乎都锁在了学校，剩下大部分都是给家里人带的。
其中属三个高中生的复习资料最重，祝安安看得咋舌，“你都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卷子？”
等小然中午回来看到，估计又要直呼一句……真是亲弟弟！！
石头：“有些是在书店买的，有些是跟同学换的，实验室有个学长他弟弟在清大附属高中读书，爸妈也是老师，一家子都在清大园子里生活，找这些很方便。”
他是看题型都还不错，所以全带回来了。
之前寄的也还行，但是这个更好，值得做做。
秦双坐过来跟着翻了翻，感叹道，“他们三要是不提高个二三十分都对不起你大老远背这一趟。”
石头还真认真思考了一遍，“三十分我看悬，二十分可以试试。”
他二姐的成绩他是知道的，很大一个问题就是不太稳定，多做做题应该能有点帮助。
中午祝然然回来看到卷子，狠狠把弟弟勾过来搓了搓，她现在真是睁眼闭眼都是题。
石头却还觉得有点不够，把秦瞻兄弟俩还有自己二姐上半学期考试的卷子都拿了过来，放假他有时间，可以帮忙看看，查缺补漏一下。
秦双一听，来了兴趣，状元查缺补漏的方法她得学学，以后辅导班开起来说不定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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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祝安安打算回院儿里，石头肯定是不回去的。
一来院儿一些同龄小伙伴随着他跳级上大学后，有点玩不到一起去，连高中上得都不是一所。
二来他是真的有点怕那些热情的婶婶，去年暑假的记忆还在眼前，他真怕还有人问他能不能去帮新人滚个床？
祝安安觉得这个问题无解，除非院儿里什么时候再出一个高考状元，不然石头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要被拉出来提几句。
自己舅舅不回去，小船也不想回了。
比起几乎每个星期都能见到的爸爸，他当然更想四个多月没见到的舅舅。
祝安安又确认了一遍，“真不回？那你就好几天见不到我跟你爸了哟。”
小船摆摆手，“妈妈你快走吧，不然赶不上车了。”
祝安安：“………………”
很好，这小军大衣又开始漏风了。
不回就不回吧，她还能少带两件衣服。
在家又磨蹭了一会儿后，祝安安才拎着包出门，从班车上下来回到六栋时是下午四点多。
大冷天在外面闲聊的人少，祝安安一路就遇到两三个认识的军嫂。
秦岙不在家，家里冷嗖嗖的，祝安安放下包先直奔煤炉，炉子要是不生起来，屋里会比室外还冷。
蜂窝煤在墙角垒着，祝安安瞅了几眼，对比今年秦岙买的量，压根就没下去多少，她怀疑这人一个月生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愧是个天然的暖炉，自己就能发热。
她不太行，冬天没炉子她冷得慌。
祝安安夹了两块煤过来，结果火引子都塞好了才发现家里好像没火柴了，以前放火柴的地方一盒都没看到。
也不知道是被秦岙放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是用完没买。
懒得再出去一趟，祝安安开门上了二楼，刚刚进楼的时候看到柯茵家里通风口冒着烟，估计人在家。
祝安安抬手敲了敲。
“谁啊？”，柯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话刚落门便打开了，快到祝安安都没来得及回答。
柯茵惊喜脸，“你回来啦？啥时候到的？”
祝安安：“刚到，准备把炉子烧起来，发现家里没火柴了，这不想着来跟你借个火。”
柯茵让开门口的位置，“我给你拿一盒。”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祝安安跟着进门，“你最近忙啥呢？”
没几秒钟，柯茵拿着一盒火柴出来，“上礼拜回了趟学校，帮我一个任课老师干了点活，这两天没事，就在家里辅导我儿子写作业呢。”
邹君君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安安姨。”
许久没见，祝安安祭出了家长社交常用语录，“长这么高了啊？”
柯茵：“吃得多嘛，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你家那个呢？没跟你回来？”
祝安安点头，“石头昨天回来了，跟他舅舅黏糊着呢，不想跟我回来。”
柯茵脱口而出，“哎哟，你家状元也回来啦！”
祝安安笑出声，石头这个头衔，在院儿里出现第二个状元之前，真的是会一直跟着他。
祝安安：“半夜到的，火车在路上遇到大雪停了十几个小时，遭不少罪。”
都是过年期间坐过火车的人，柯茵感同身受的表情，“这个节骨眼上出远门是这样。”
说完，柯茵往楼下瞟了瞟，“小双也没跟你回来？”
祝安安：“她挺个大肚子不方便，而且还有不少事情要忙。”
辅导班的事，阮华月还会时不时过来找人商量，秦双要是回院儿里，阮华月找人就不太方便。
人在孕期忽然燃起事业心也是没谁了。
聊着聊着，对面的门忽然开了。
边团长媳妇儿蒋秀芳探个脑袋出来，“我就说好像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啥时候回来的啊？”
祝安安：“刚到，秀芳姐你今天轮休呀？”
蒋秀芳：“没有，该我上班呢，这不昨天晚上宝珠发烧了嘛，闹得很，今天退了点，我也不敢让她跟我去副食站待着，那人进进出出的，门开来开去一直灌风，怕她吹到又烧起来，就跟人换了个班。”
蒋秀芳说了一大串，只是说话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祝安安透过门缝注意到，当事小孩儿宝珠坐在椅子跟前，不远处的正前方是一台电视。
蒋秀芳也回头看了一眼，“有电视看倒是乖。”
祝安安问道，“啥时候买的？”
蒋秀芳：“才没买两个月，比黑白的贵不少。”
说着脸上还带了点心疼，看得出来是为了孩子才买的，不然肯定舍不得。
没唠几句，生病的宝珠要电视也要妈妈，蒋秀芳关门进去，柯茵没啥事就跟着祝安安下了楼，这么长时间没见，能聊的很多。
两人说起电视，柯茵问道：“你家还没买？”
她以为在市里早买了呢。
祝安安摇头，“没呢。”
柯茵随意闲聊，“咋不买一个？好像还挺好看的，也就是宝珠这两天生病了，她好的时候，好几个小孩儿天天跑她家来看电视。”
话落又笑道，“别跟我说你还差这点钱啊。”
盈安厂子祝安安有股份的事，柯茵算是街坊四邻里唯一知道的。
祝安安没到处嚷嚷，以前那些瓶瓶罐罐，她也不是谁都送，只给过柯茵。
柯茵自己就在市里上大学，当然知道盈安卖得有多好。
祝安安拿个旧报纸点火，“这不一直忙么。”
主要是她习惯了没电视没手机的日子，她不说买，家里其他人也没提。
她上次在百货大楼好像看到过有彩电摆出来，这会儿生产出来的彩电数量还很少。
买一个倒也行，可以先按市里，等以后再搬院儿里来。
祝安安生火，柯茵就在旁边拿纸壳子帮忙扇风，“其实也就看个新奇。”
祝安安：“秀芳姐家的能收到几个台？”
柯茵：“没留意，估计就七八个吧。”
祝安安没再问，两人说着说着，从电视聊到同学老师，又聊到首都风景。
柯茵也还没去过首都，说想等邹团长有空，一家子抽个假期去看看。
说起孩子他爸，两人才猛地发现时间不早了。
柯茵回家后，祝安安也进厨房忙了起来，她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点菜，家常菜简单炒炒快得很。
第二个菜出锅时，秦岙回来了，后面还跟了曹英毅，两人顺路打了饭。
祝安安看见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们打饭了啊？那剩下的菜就不炒了。”
秦岙语气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
中午训练完回来没见到孩子媳妇儿，他就以为她们是要明天回呢。
祝安安拾掇着剩下的菜，“你儿子是没回来。”
她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呢，秦岙挑挑眉，疑问中带着肯定，“石头回来了？”
祝安安抬眼，“要不要反应这么快？！”
秦岙笑，“他啥时候到的？”
一说起这个，祝安安也笑，刚好曹英毅洗完脸从隔壁过来，听到石头半夜翻墙巴拉巴拉的，拍着秦岙笑个不停，嘴里感慨着不愧是从五六岁就养在身边的小舅子，真是有样学样。
吃完饭，祝安安倒水泡脚时，忽然想起之前跟柯茵聊的，问秦岙，“你说过年我们买个电视怎么样？”
秦岙：“行啊，买来按市里。”
祝安安：“过几天我带妈去看看。”
脚伸进盆里，水还有点烫。
祝安安脚又抬了起来，秦岙看见了，舀了一瓢凉水。
这下合适了，祝安安邀请，“来一起泡泡。”
秦岙搬个椅子坐自己媳妇儿对面，原本挺大的盆他一踩进去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夫妻俩大脚挨着小脚，祝安安幼稚地非要踩人脚背上，秦岙不甘示弱要踩回来。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闹得水溅出来不少，像两个加起来没超过三岁的熊孩子。
旁边炉火烧得正旺，等烧水壶里的水倒干净后，祝安安才抬起脚擦了擦。
秦岙倒水的功夫，她把溅湿的地方弄了弄，扭头刚想铲煤灰埋火呢，就看到秦岙又夹了两个蜂窝煤丢进去。
祝安安疑惑，“你干啥呢？”
都要睡了，还烧什么火？
“怕你一会儿冷。”，秦岙说的时候眼神带点意味深长。
祝安安：“………………”
都快老夫老妻了，这眼神她真的是秒懂。
秦岙也没辜负自己媳妇儿的理解。
家里人多，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的情况以前还真是少有，最少也是一家三口在。
这样的夜晚适合开发点新场所，电灯拉灭，炉子认认真真工作到零点，火光微微照在旁边两道身影上。
被抱到床上时，祝安安迷迷糊糊间还在想，她出院门的时候儿子良心发现还说什么了来着？
哦对，说……他还是想爸爸的，只是现在更想跟舅舅玩儿，让爸爸不要难过。
小孩儿还是太天真。
孩子他爸哪里会难过，分明高兴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