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片?”, 秦双疑惑。
章南春其实也是一知半解,“说是电视上放的那种,我也没看过。”
这里面看过的就祝安安了, 但她看的是上辈子小时候的,那会儿有些动画片甚至火遍大江南北,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
长大了跟同龄人聊起, 要是不知道会被说没童年的那种。
这辈子的她也没看过,家里没电视, 自然没地方看。
现在百货大楼时常能看到电视卖, 但大部分都是黑白的, 祝安安对黑白电视实在是不感冒,就没提要买。
她是想等明年一步到位直接买彩电的,她记得国内第一条彩电生产线就是八零年拉起来的。
等到八五、八六年左右,大量国货品牌崛起, 到时候世面上能看到的几乎都是彩电。
沪市是大城市,市场这么大,肯定不用等那么久, 不出意外的话, 明年估计就能看到好些彩电上市。
话题有点扯远了, 说回动画片, 章南春补充道, “陈主编也没给准话,只说制片厂来问过,具体要不要买, 怎么买, 让我们自己洽谈。”
陈主编就是一直跟章南春对接的编辑,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编辑, 现在已经升主编了。
出版社只负责出版,版权当然还在作者自己手里。
编辑作为中间人,就给了双方联系方式和地址。
祝安安接过章南春手里记录的地址联系方式等信息,看到后眉梢挑了挑,“电影制片厂?”
章南春:“是叫这个名字,还就在我们市里,倒也方便。”
祝安安睫毛眨了眨,真要能谈成的话,那确实是很不错。
这制片厂现在还不显,等再过个十几年,发展得那是如日中天,好多家喻户晓的动画片都是他们制作的。
扯半天,祝安安发现自己忘记问最关键的了,“他们看中的是哪两本?”
章南春:“就三小丫跟三小子这个系列,估计是觉得这两本最有看点吧。”
祝安安没多少意外,意料之中的答案。
所有出版的连环画里面,她最喜欢的也是这两本,可能因为是处/女作的关系,打磨得最久,也是最灵感大爆发的。
后面那几本卖得也还行,但相对来说,少了点灵气。
她自己知道,后面几本编故事的时候那状态更像是在工作,没了最开始因为闲得无聊所以想搞点事情的纯粹。
秦双重点跑偏,“真要谈成,能卖多少钱?”
祝安安:“如果买断的话,估计不多,可能能有个一千,再少的话,几百块也是有可能的。”
她虽然不太知道这年代的动画片是怎么制作的,但想也知道肯定不容易,又没有那么多电脑,也没有后世那些专门制作的软件。
纯手工画出来再导入,里面的人力物力都是成本。
而且动画片现在还处在起步阶段,完全是摸索着前进,试错也要成本。
秦双不懂这些,惊讶道:“做电影的大厂子,这么抠门的吗?”
几百块还没她们当时拿到的稿费多。
祝安安笑:“就是因为人家是做电影的,动画片估计是新项目,新东西未来怎么样没个定数,自然不可能投入太多。”
这下秦双懂了,好有道理的样子。
章南春:“那是不是可以不买断?”
祝安安点头,“这种大厂应该是有分成合作模式的,就是有风险,要是项目半路夭折,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
她当然是支持分成模式的。
只是,九十年代的动画片发展得是挺欣欣向荣,但八十年代是个什么情况,她还真是有点记不清。
她记忆里的制片厂是已经发展了几十年如日中天的制片厂,跟现在差别还挺大的。
章南春思索状,“钱多钱少其实没啥关系,主要是我还挺想看到这连环画变成动画片的。”
光想想就觉得很开心,那是电视耶,她们弄出来的东西在电视里放,多骄傲啊!
秦双笑了一声,“南春姐,你这话谈价钱的时候可不能说。”
章南春也笑,“这我当然知道。”
祝安安总结,“我们在这儿说半天,好像也没啥用,说到底还得看人家到底买不买?”
陈主编不也说了,只是有意向么?
没给准话,就大有变数在。
秦双搞怪地双手合十拜了拜,“买买买,肯定买,都是我们的心血呢,这么好看,不买他们亏了。”
结果刚说完,她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很大声很突兀。
给祝安安和章南春逗笑了。
章南春:“你这拜的哪路神仙,动静真不小。”
秦双摸摸肚子,“可能是送子观音?”
“哈哈哈哈哈哈……”,章南春笑出声。
祝安安起身,“别神仙不神仙的了,我去给你找到吃的。”
怀孕的人是容易饿,这还没到饭点呢,小豆丁就在妈妈的肚子里叫嚣起来了。
秦双扒拉着桌子上章南春拎来的袋子,“这不就有现成的?!”
章南春带来的东西刚刚她都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还挺多。
秦双不赞同的语气,“怎么买这么多?捡钱了啊?!”
章南春笑:“差不多,昨天又卖出去一副画,卖了不少。”
祝安安竖个大拇指,“厉害,大画家,苟富贵勿相忘啊。”
说起来,章南春母女俩这两年变化确实也挺大的。
章南春在出版社的工作年限不够,还没办法分房子,她就把之前租的那个买了下来。
现在虽然没画连环画了,但之前那点小名气足够她搞点别的谋生。
比如卖个画啥的,有些有点生活小情调的人会喜欢在家挂副喜欢的画。
这几年风气好了,即使挂上也不会被人扣上小资生活的帽子。
除此之外,章南春也挺上进,觉得自己学历不够,高考没戏,她就自己找书看,想在画画手法上多提升提升。
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小鱼。
小鱼天赋真是好,比章南春还好,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有点着急,怕再过段时间就教不了闺女了。
不过章南春这个担心前段时间迎刃而解。
因为她通过同事认识到了一个老教授,老教授早年间下放过,不想再回去学校,就在家里收了两个小徒弟教。
虽然老教授收徒严格得不行,但是小鱼顺利通过了。
九岁的小姑娘现在提笔都格外有范儿,已经不是三岁时,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的小不点了。
这不,大人们在屋里说着话,小鱼就有很大姐姐风范地带着小船果果在另一边画画。
祝安安路过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和果果本子上的简直没法看,偏偏他还挺喜欢画。
平时除了认字算术以外,就喜欢拿着本子乱画。
乱画还不算完,还喜欢拿来给她和秦岙猜,猜他画的啥?
要是猜错了,小孩儿还会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次数多了后,给祝安安都搞得小心翼翼的。
总之,小船在画画这件事上,真的有一种不顾爸妈死活的喜欢。
祝安安视线从自家儿子本子上移开,问小鱼,“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秦岙早上骑车带着亲妈去了县里二舅舅三舅舅家,中午肯定是不回来的。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送点阮新燕自己做的腌菜。
老曹临时有事在家属院也没回来,家里三个高中生这周考试,时间有点紧,一来一回就没办法小睡一会儿了,中午就在学校吃,所以这会儿家里就她们几个人。
小鱼笑得乖巧,“我都吃的,安安姨。”
小船也扭头表态,“妈妈做的我也都喜欢,妈妈做饭最好吃!”
祝安安呵了一声,挼着儿子的脑袋,“小滑头,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昨天也是这么跟你奶奶说的。”
小船嘿嘿笑着躲开妈妈的手。
这一顿纯纯就是个姐妹局,秦双这个孕妇在旁边帮忙摘菜,章南春也没当自己是外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就三个大人加三个小孩也做不了多少菜,中午饭很快就好了。
哦对,还有两条狗来着。
祝安安没忘记喂狗,小狼很有老父亲风范,居然还知道让着狗闺女,让闺女先吃。
祝安安摸着小狼脑袋啧啧称奇,“你是不是成精了?”
小狼呜呜回应几声。
祝安安没再管狗,忙活半天她也怪饿的。
饭桌上,真到了吃饭的时间,秦双又不太饿了,也可能是因为前面刚吃过一点点心的缘故,她吃了小半碗饭后,就在那给几个小孩儿夹菜。
“小鱼多吃点,你太瘦了。”
小鱼端起碗接过,“谢谢小双姨。”
章南春:“她现在长个抽条是这样,吃得也挺多,不咋长肉,光长个子去了。”
小船喜欢吃甜的东西,盯着章南春做的那道拔丝红薯吃得嘴巴鼓鼓,“我又长肉又长个!”
果果拍拍肚皮,“我长肚子。”
一边说着还一边挺了挺,确实鼓鼓的。
大人们笑出声,秦双捏捏果果辫子,“真是个傻丫头,憨不拉几的,随你爹。”
果果嘟起嘴,“我聪明!”
还在吃饭呢,秦双也没继续逗闺女,“聪明聪明,快把你碗里的胡萝卜吃了,挑食的小孩儿会变笨。”
超级讨厌吃胡萝卜的果果不情不愿地咬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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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章南春母女俩也没多待,小鱼下午还要去学画画。
秦岙他们是三点多回来的,去的时候带了一坛子菜,回来的时候拎的也不少。
下午,祝安安跟秦岙随意聊着上午的事,说到小鱼学画画的时候,忽然灵光闪了一下,叫来小船,“你想不想去少年宫学点什么?”
现在少年宫没以后那么多课程,但基本的还是有的。
以前石头小然没这条件,小船如果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安排上。
小船疑惑,“少年宫是啥?”
祝安安掰开解释,“就是一个上课的地方,那里有老师教画画,教下棋这些。”
她是看小船上午跟着小鱼学得津津有味,才觉得这件事情可行的。
就是不知道小船这种没这方面天赋的情况,老师会不会收?
祝安安说完,以为孩子会对学画画的事情感兴趣,结果下一秒听到儿子说,“我想学武术,想跟小叔和爸爸那样厉害!”
祝安安有点意外,“这你爸就可以教,不用去少年宫学。”
在这方面,少年宫的老师说不定还没秦岙专业呢,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都是实招。
小船撇撇嘴,“那我不想去了。”
祝安安又问,“你不是喜欢画画?”
小船睁大眼睛,“喜欢啊~”
一边说着一边还眨了眨眼,显得有点刻意。
祝安安眼睛一眯,儿子这表情她太熟悉了,心虚的时候就会这样。
祝安安看了眼秦岙,夫妻俩对视一眼,秦岙接过话茬子,“你是喜欢看我跟你妈猜吧?”
小船眨眨眼,“爸爸你在说什么?听不懂,我要去找小梨花玩了!”
说完捣鼓捣鼓就跑开了。
祝安安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比如儿子兴致勃勃拿来画作,然后她猜错时,小崽子露出伤心的表情。
她紧接着干了什么来着?!
哦对,会给一些超额的承诺,比如可以多吃一块蛋糕,多喝一瓶汽水,多吃两颗奶糖……
反正都是甜的东西。
祝安安拍了拍秦岙胳膊,“你儿子啥时候变成个戏精的?”
感情喜欢画画是真的,但更喜欢的还是甜食。
秦岙习惯了小屁孩不乖时就是你儿子,乖的时候就是我儿子这种话,笑道:“我教育。”
说着秦岙还真的就出去了,十来分钟后又进来了。
祝安安问:“怎么教育的?”
秦岙实话实说,“跟他讲糖吃多了,虫子会把他牙齿吃掉,顺便扣了一周零食。”
小崽子真的非常喜欢吃甜的东西。
这话以前也讲过,但是这次更恶劣,都学会用小伎俩骗了,所以秦岙讲得多了一点,非常详细地描述了牙疼的时候会有多疼。
祝安安没再说什么,说到底不算特别大的事,打骂不至于,扣一周零食足够小崽子长记性了。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儿子会一大早哭着来拍她的门。
昨天秦岙天没黑就回了院儿里,这会儿屋里就祝安安一个人,听到哭声给她吓一跳。
小船从小婴儿起其实都不咋爱哭,更别说哭得这么大声了。
祝安安鞋都没穿好,提溜着鞋跟大步跑过去打开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阮新燕跟秦双也被吵了起来。
大家看见的就是嘴巴里流着血的小船。
祝安安一惊,满脸担心,“我的天,怎么了?你磕到哪里了?从床上掉下来了吗?”
小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虫子、虫子把我牙齿吃掉了!!”
“妈妈,我知、知道错了,我再不……不骗糖吃了。”
祝安安掰开儿子嘴巴看了看,又看了看儿子手里完整的牙齿,笑出声,“不是虫子吃掉了,就是换牙了。”
小船懵懵的,打了个哭嗝,“嗝……换、换牙?”
阮新燕拍拍胸口,“哎哟,这一大清早给我吓得,小孩儿都会换牙,你们幼儿园不是已经有小孩儿换了?”
小船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哭声倒是止住了,就是没了一颗牙,有点焉巴地窝在祝安安怀里。
小孩儿要面子得很,觉得少一颗牙不好看,换衣服洗脸的时候都默不作声。
刷牙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想把其它牙齿刷干净,又怕碰到掉了牙齿的地方。
蹲在院子里刷得格外久,祝安安盯着儿子看了两眼后,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进屋拿出了相机。
祝安安蹲在小船身后,“来儿子,转个身。”
小船不明所以,乖乖转过去。
‘咔嚓’一声,童年黑照加一,还是撅着小屁股豁着牙的那种。
小船瞪大眼睛,“!!!”
哼,妈妈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