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八月下旬。

先开学的当然是高中生。

现在各个学校学生成绩这块儿都抓得很紧, 恨不得假期少点再少点,这样学生才能多点时间学习,多几个考上大学。

四个高中生报道当天, 除了秦岙和老曹没办法来以外,一家子从老到小都去了。

石头他们报考的学校离家里不远,属于走着就能到的那种, 所以不打算住校。

毕竟学校住宿环境也就那样,要是遇到宿舍有不爱卫生的, 那真的是很遭罪。

秦瞻上半年就不止一次说过, 他寝室有个男同学不爱洗袜子, 不爱洗衣服,明明有换洗的衣服,还一套一穿就是半个月,大夏天真的熏死人了。

再一个住学校吃也吃不好, 以前初中住校那是没办法,离那么远走读不现实。

不用带行李,一大家子跟遛弯一样, 轻轻松松走到了校门口。

她们来得算早的, 这会儿人没有特别多, 有些大包小包扛着, 也有一小半没有拿行李。

秦双抱着果果张望, “先去看看分班吧。”

祝安安牵着小船领头走在前面,新班级分班信息公示栏很明显,倒不是那木牌子有多大, 主要是因为人都挤在那, 相当明显。

没走两步, 石头几人就跑前面去了。

好些人站在底下仰着脑袋看, 上面贴了将近十几张纸,除了分班信息还有公告什么的。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人堆里传来,祝安安没去里面挤,但能听到不少人说今年招生多了不少。

这确实是,因为石头他们这一届刚好赶上了政策改革。

现在初高中已经不是两年了,都变成了三年,听说好些地方近一两年都在改革。

时间多一年,还是有些影响的。

比如,原本打算跟初中一样,老老实实上完两年的石头现在有了跳级的想法。

这孩子脑袋瓜实在是好使,初中就把高中课程学了一半了,进度永远赶超在老师前面。

值得说的是,石头中考的时候还是市里第一名,只是前面有高考顶着,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大家的关注度也不高。

但也得了八十块的奖励,教育局五十,学校三十,真真儿是不少。

这孩子小时候说的话还算数,说了要挣钱给姐姐花,所以奖励一拿到手就给了祝安安。

祝安安也没客气,大钱她拿着不会丢。

开学前,祝安安专门拉着人聊过,她想法也很简单,既然石头该掌握的都掌握了,那确实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姐弟俩意见达成一致,先在高一上着,可以等下半年再说,看能不能下学期直接跳到高二。

高三的总体复习在祝安安眼里还是挺重要的,这一年不能省。

公示栏底下,有人看完孩子分班信息离开,位置空出来一点,秦瞻几人立马像猴子一样挤了进去。

年轻小伙子火气足嗓门大,在嘈杂的声音中就能很清晰地听到秦瞻在那喊,“我看到了,石头在一班第一个。”

石头小了秦瞻秦远兄弟俩三岁多,身高视野差一截,没看到,“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秦瞻胳膊指着,“这不是嘛!中间这张,第一个祝无恙。”

石头:“居然没按顺序贴。”

秦瞻:“管它怎么贴呢,看得清楚就行。”

听到舅舅姨姨小叔叔们的嚷嚷,小船这小孩那凑热闹的心待不住了,牵着祝安安的手,“妈妈我也想看看。”

前面的人刚好让开,祝安安挤过去,好笑道:“你就能认个姓。”

祝跟秦两个字,孩子还是认识的。

“安安!”,就在祝安安抱着孩子看公告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

祝安安扭头看到孙秀禾跟秦双站在一起挥了挥手。

祝安安:“孙姐你们来得挺早呀。”

孙姐家今年确实也有一个孩子上高中来着。

孙秀禾笑呵呵的,“不早了,你有没有看到我家芳芳在哪个班?”

祝安安没看,石头看到了,“在七班,跟我二姐一个班。”

孙秀禾‘哎哟’一声,“跟小然一个班啊,那感情好。”

看完,家里四个高中生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秦瞻:“我在五班,老弟在三班。”

秦双笑出声,“你们这分得好啊,一三五七,没一个分到一起的。”

旁边有个守着行李的大婶子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自来熟地朝着阮新燕道:“这都是你家的啊?”

阮新燕点点头,“是,四个都是。”

大婶子咋舌,“不得了,四个高中生啊。”

高中也没那么好考,一家出四个确实不得了。

孙秀禾也是话多的,立马就跟人唠上了,“她家还有两个大学生呢。”

这下不止那大婶子看这边了,四周听到这话的人都看了过来,大婶子嚯了好几声,最后感慨,“这祖坟得冒多大的烟哟!”

秦瞻嘟囔:“烟真要冒大了,那估计是起火烧着了吧?”

说完后背就被阮新燕拍了一下,哪有孩子这么说自己祖坟的?!

一大家子没在原地多待,分开去找几个孩子的班级。

祝安安先领着小然报了名才又去了石头班。

高中跟大学不一样,他们报道时间就半天,走读生不用收拾床铺啥的,还有一两个小时的空闲。

下午就得跟班里同学一起,打扫打扫卫生发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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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中开学几天后,小船也该去上学了。

这小孩儿还挺期待的,明明幼儿园也没有书,还非要背着他的小书包。

仪式感可以说是拉得很满。

幼儿园离得也很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

上学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这年代会给孩子送到幼儿园的,有一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双职工,上学上班啊什么的,没人带孩子。

只有一小部分像祝安安她们这样,家里有人带,但是觉得孩子应该多接触一点同龄小伙伴。

别人家孩子乐不乐意跟陌生小伙伴玩儿,祝安安不知道,但是看门口哭声一片,大致能猜到,估计是不太乐意的。

相比之下,小船就乐意得不行,还朝祝安安挥手,让妈妈准时来接他。

他是乐乐呵呵的准备进去了,但是果果却哭了,抱着小船不撒手。

两岁的果果没有被大人问过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因为这个答案很明显,压根就不用问。

但是有被问过喜欢姥姥还是哥哥,果果每次都说都喜欢,还喜欢奶奶。

可以说,小船在果果心目中的地位是仅次于秦双的。

毕竟表兄妹俩天天黏在一起,跟亲兄妹差不多,连小船老师报名那天都误会了,以为两人是亲兄妹。

也不怪外人这么以为,两个小崽子眉眼间实在是相似。

这不,一看哥哥要去别的地方,大人不让她去,果果立马急了。

对着小船老师就一个劲儿地说坏,小船老师叫苗蔓蔓,是个脾气很好,非常有耐心的老师。

主要是没点耐心也没办法当幼儿园老师。

苗蔓蔓默默接受了来自小不点的控诉,反正她今天确实当了不少次坏人。

倒是秦双一看这状况,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大手一挥,“我看看果果一起上得了。”

祝安安:“啊??”

她扭头看着秦双,这么草率的吗?

秦双:“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这样妈还能腾出手做点自己的事情。”

秦双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注意不错,问苗蔓蔓:“我闺女已经满两岁了,你们是收的吧?”

苗蔓蔓点头:“收的。”

只要自己能跑能走,不是那种还在襁褓中要一直抱着的,她们都收。

秦双直接拍板,“那就给果果也报一个。”

说着就开始掏起了钱。

果果已经习惯了白天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对上学适应得很好。

严格来说,她根本不知道啥是幼儿园,只以为和平时一样,跟哥哥还有其他小伙伴玩儿。

回去的路上阮新燕还有点恍惚,怎么送一个还搭一个呢?

不过该不说不说,不用带孩子的日子确实清闲。

更恍惚的是曹英毅,周六来的时候一看,闺女上学了,他这个当爸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曹英毅就,“………………”

他这家庭地位是越来越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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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九月初的时候,大学也开学了。

新一届学生入学,校园里热闹得不行,又是迎新晚会,又是社团招新的。

这些祝安安都没空感受,她忙成了一个陀螺,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去上课的路上。

不过申请提前毕业也不是所有的课都必须去上,有些可以只考试,考试通过也算过。

要是都上,那也不现实,有很多时间都是冲突的,估计得有分身术才能忙得过来。

她们班申请提前毕业的也不只她一个,还有武露和一个男同学,都是那种之前就有不少实践经验的,基础知识扎实得很。

不过这两人申请的是三年毕业,祝安安申请的是两年。

用少一半的时间完成全部课业,她不忙成陀螺谁忙成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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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的日子过得飞快,七八年过去,迎来了七九年。

七九年也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随着开放政策的落实,街上陆陆续续多了很多的商铺,卖啥的都有,各个街道肉眼可见的热闹繁华了起来。

以前只敢摆小摊的,现在好些搏一搏,或租或买都有了固定的地方。

比如庄雅云她丈夫就是,七八年卖过包子卖过衣服,现在已经定下来开了个小饭馆。

祝安安间接地参与了一点这热闹,她家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她婆婆的衣服手艺走的也是私人订制路线,开店是没时间开店的。

但可以买商铺呀,她家不开店,有的是人想开。

祝安安在大家还没大规模想开店的时候,就低价买了两间,不算很大,现在都租出去开始收租金了。

这两间都在市里,离家属院不远的县里她也买了一间,这间比较大,两层楼还带后院,她准备留着自己用,暂时没租。

这一年多,买是买爽了,就是家里流动存款也快见底了。

不过别的东西还有不少呢,丝毫不慌。

那箱大黄鱼包括原身父亲留下来的两根小黄鱼玉镯子啥的,她都没动过,还有在山上挖的那两个铜瓶子铜杯子,也安安稳稳在老房子里放着。

七九年的十二月。

毕业前夕祝安安反而没那么忙了,剩下的课不多,大部分都是考试。

这天是个周五,秦岙晚上来的时候,祝安安正在卧室里数钱。

下午放学那会儿,两个商铺她又收了半年的房租上来。

这两年,家里钱进进出出,大笔的她都拿本子记下来了,小的太繁琐就没记。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家里现金居然没到五百块。

哦不对,存折上还有五百,那就是不到一千。

秦岙进屋时,看到就是自己媳妇儿坐在床边翻房本儿。

听到动静,祝安安回头跟秦岙嘟囔,“虽然钱没了,但看房本儿也怪让人高兴的。”

等再过十来年,东区开始发展,她在那边买的房子肯定是要拆迁的。

秦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上个月的津贴。”

祝安安眼睛一亮,接过来数了数,有一百八十一块,秦岙上个月出任务有补贴,多了十几块。

祝安安凑过去亲了秦岙脸一口,“辛苦了,孩子他爸。”

秦岙还没来得及亲回去,提孩子孩子到,五岁半的小船比一两年前懂事一点,已经不会把亲亲这种事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

小屁孩儿小手捂着眼睛,手指中间留着好大一条缝,欲盖弥彰地偷看,“爸爸妈妈亲亲,羞羞脸~”

秦岙把儿子捉过来箍在怀里挠痒痒,小船笑得像打鸣,小肉虫一样往地上梭,一边躲一边控诉,“爸爸讨厌,我再不喊你吃饭了!”

秦岙跟曹英毅每次周五晚上都是没吃饭就来。

确实有点饿了,秦岙跟扛煤气罐一样,扛起小船往外面走。

门关严,祝安安把钱跟房本收进了老房子。

夜深人静,老房子履行完它的另一项职责后,大木床上闪现两个热乎的身影。

分隔一周,秦岙就要得格外的凶。

以前有小船在,夫妻俩也不敢随意玩消失,就怕孩子突然醒来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每次秦岙都是克制着,祝安安也压抑着声音。

去年孩子一个人住后,夫妻俩就没这个烦恼了,窗户外面漆黑一片,还有窗帘,也看不到什么,门再一栓,有些事情就可以肆无忌惮起来。

十二月的天,外面有点冷。

怕祝安安冻到,一从老房子出来,秦岙立马掀开被子把人裹住。

两人身上都汗啧啧的,极致兴奋过后一时半会也没啥睡意,黑暗中抱在一起说着闲话。

秦岙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自己媳妇儿有点汗湿的头发,声音里带着事后独有的低哑,说得事情倒是很平常,“昨天中午接到了老申的电话,他要来沪市一趟。”

祝安安眼皮抬了抬,“申华哥?他找你干嘛?”

秦岙:“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不过我听意思,估计是来找你的,不是找我。”

祝安安这下意外了,“找我?”

感受着手掌中发丝的顺滑,秦岙用笃定的语气说着猜测的话,“应该是看上了你那些瓶瓶罐罐。”

秦岙这么一说,祝安安沉默了一瞬。

这些年她确实捣鼓了不少瓶瓶罐罐,最多的就是擦脸擦手洗头护发的,闲下来弄得有多的话,就会给朋友寄点。

因为秦岙跟申华过命的交情摆在这儿,她跟申华媳妇儿吕颖秀来往也多,逢年过节寄寄东西是常有的事。

祝安安自己做的那些,给吕颖秀也寄过,女同志嘛,谁不喜欢自己皮肤好一点,头发顺一点,漂漂亮亮的呢。

倒是没想到申华看出了商机,还有合作的心思。

其实祝安安这两年也有点想法,尤其是眼看着买房后,存款越来越少,想法就越发强烈。

她跟秦岙两人这个工作性质,注定了不可能挣啥大钱。

家里那些大黄鱼古董啥的,用一个少一个,等房子拆迁那也起码还得十来年,所以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在学校这两年,祝安安也有不少熟络的人,班里关系好的女同学她也送过,比如包善芳她就给过一些。

后来眼看包善芳用得好,还有人找祝安安表示想买。

但是她忙得要死,没啥时间做,给好些女同学遗憾得不行。

上上个月,隔壁专业的孟凝心找过祝安安,说她家里有人在港城是专门做这方面的,问有没有合作的想法。

祝安安有,但是又有点信不过外人,做生意这种事情,她虽然没有经验,但是上辈子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意场上背刺合作伙伴的事情她可听过不少。

祝安安想找熟人,秦岙三个舅舅家人是挺多的,但是他那些表哥表姐没看出来谁有这个意向。

如果是申华的话,倒是可以。

这人有能力还靠得住,就是……

“他工作呢?辞了?”,祝安安问秦岙。

秦岙点头,“嗯,他说他都辞两个月了,一直在做市场考察。”

即使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祝安安语气还是含着佩服,“真有魄力。”

要知道,申华这些年已经坐到副主任的位置上了,在他单位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还是在这个铁饭碗才是正道的年代,一个领导干部工作说辞就辞,那真的是相当有魄力。

“申哥啥时候到?”,说着祝安安打了个哈欠。

秦岙:“说是下周四。”

祝安安:“那还有好几天呢。”

几天后的事情等几天后再说,兴奋感散去,祝安安又打了个哈欠,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秦岙身边很快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