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院儿里的就祝安安跟小船母子俩人。
秦双学校放得晚, 等考完都得十来天以后了,时间太长,祝安安就没等她。
因为这件事, 老曹对秦双学校怨念可大了。
纵观附近的所有大学,就秦双学校放假最晚,有些外地的人上学都回来了, 她都还没放。
家里的四个准高中生也没回去,他们倒不是一直在外面疯玩疯跑, 而是真的有正事做。
刚放假在外面玩了几天后, 祝然然回来灵光一闪找到了个挣钱的法子, 想把她阮婶儿平时做衣服剩下的小碎布条子捣鼓成头花拿出去卖。
阮新燕自从上次接了一个结婚大衣的单子后,后面又接了几单。
这些人不是直接找的祝安安,而是孟凝心她堂妹介绍的。
还介绍给亲朋好友,可见对新衣服是相当满意。
不过后来因为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要做的几乎都是裙子,价钱没有孟凝心她堂妹的高。
就是因为有人定制,家里布料是真的多。
阮新燕每次带着孩子带着狗遛弯时, 都会顺便去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新布料, 人售货员都认识她了。
一来二去熟络不少, 每次到了稀罕货都会给留个几尺。
除了外人的, 阮新燕给家里人做的也不少, 只要她闲着,家里的缝纫机就哒哒哒响个不停。
这就导致家里的碎布条子有好几袋,大块的都让她拼接拼接, 给小船和果果做成了衣服。
兄妹俩有时候五颜六色的, 一度成了街上最靓的小崽子。
其他碎得拼不起来的就一直放在了屋里, 没扔。
这年头即使是碎布条子也没人会扔。
对于家里几个孩子想挣点零花钱这件事, 大人们都没反对。
祝安安还给了技术支持,给画了几个市面上现在还没有的样式。
她只是点了个灯,祝然然却一下子找到了很多条路,每种样式颜色搭配地相当漂亮。
为此秦双还让老曹把她家里的缝纫机给搬了过来,她公公婆婆回家了没回来,放在那里也没人用。
四个少年少女踩着缝纫机忙得不亦乐乎,有人负责做有人负责卖,还真给她们挣到了不少钱。
但是这玩意儿太容易被模仿了,卖了几天后市面上立马就有人跟风,出现好多一样的。
祝安安带着小船准备回院儿时,四人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想着怎么搞点新样式。
他们这里头想法最天马行空的除了小然,紧接着便是秦瞻,也就是土蛋。
一米八的大高个嘴里叼着个铅笔眉头紧锁,有点设计师遇到了灵感瓶颈那味儿。
石头就负责用他聪明的大脑计算每次天马行空想法背后的可行性。
豆子也就是秦远,话是最少的,属于指哪打哪,力气大,负责背着他们的小摊子去离家远一点的地方卖。
这小孩儿越长大话越少,小时候还挺活泼的,现在渐渐开始向他大哥看齐。
每次秦双逗小弟没成功时,就会跟人嘀咕,家里这么些人,学谁不好啊,非学大哥,小小年纪装深沉。
秦岙倒是对小弟很欣赏,有空就带着人操练,每次练武最认真的就是豆子了,其次是石头,土蛋懒洋洋,被训过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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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多,祝安安拎着装了两件换洗衣服的袋子,牵着儿子,母子俩要去坐班车。
小船也背着他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出门。
隔壁李曼香牵着孙女从外面回来,她朝着祝安安打了声招呼,“你们这是准备回去啊?”
祝安安:“嗯,这不想着离拿成绩还有好几天么,回院儿里看看。”
两个大人说话时,小梨花跟小船也在那嘟嘟囔囔。
于是祝安安就听见,小梨花问:“你要去哪?”
小船答:“回去找爸爸。”
小梨花:“你爸爸在哪?”
小船:“我爸爸在……院子里。”
吃了没文化的亏,小小年纪的小船只知道,他这儿有个家,那儿有个家,都可以住,但不知道哪是哪。
小梨花探头看了看,“骗人,院子里没有你爸爸。”
小船急了,“我爸爸就在院子里。”
他们那个地方就叫院子,大人都是这么说的。
小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气呼呼道:“哼,我才没有骗人,不理你了!”
小梨花也哼,“不理就不理,我也不要理你。”
听了全程的祝安安:“………………”
李曼香笑呵呵的,“小船爸爸在家属院,不是我们这个院子。”
小梨花歪着脑子思考两秒,然后朝着小船,“那我还理你。”
没到十秒钟,两个小朋友又和好了。
等坐在班车上时,小船还惦记着要给小梨花带远远食堂的大馒头。
远远食堂顾名思义,距离家有点远,不是军属食堂,给战士们吃的,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里面的馒头快有小船脑袋大了,小崽子见过以后印象很是深刻。
小船不提还好,提起来祝安安都有点馋了。
该说不说,虽然食堂大锅菜味道一般,但馒头发得是真的好。
中午可以去打几个回来,再炒两菜。
心里有了期待,路上的时间就过得很快,班车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基地门口。
回六栋的路上碰到好些认识的军属。
“这不是秦团长家的吗?好久没见你了,你这是放假啦?”
“刚放,嫂子你去买菜呀?”
“嗯,听说刚来了一车,趁新鲜我去买点,放多久啊?”
“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
“哎哟,那你们学校放得短,李团长家的有整整两个月呢。”
…………
……
诸如此类,祝安安说了一路。
刚到六栋楼底下时,又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闵梅英。
不止她一个,她身边还有她家老大吴英武和在招待所上班的孙秀禾。
迎面遇上,闵梅英惊讶,“小安你放假啦?”
祝安安:“嗯,刚放,小武子啥时候回来的?”
闵梅英笑呵呵的,看起来心情很好,“前两天刚到。”
祝安安:“那加上路上时间,比我早放一个礼拜呢。”
祝安安视线落到孙秀禾身上,“你们这是要去哪?”
都穿得光鲜亮丽的,一看就不是只在院儿里转悠。
闵梅英又笑起来,“秀禾外甥女跟我们家英武一个学校,这不想着年纪差不多,给两个小年轻相看相看么?”
说着还拍了拍吴英武的背,“要是指望他自己,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到个媳妇儿呢。”
吴英武在旁边羞得不行,黑脸里透着红。
祝安安也笑了起来,“能在一个学校说明有缘分。”
孙秀禾显然也对两家亲事乐见其成,“就是说嘛,让他们小年轻先处处。”
三人着急出门,没跟祝安安说几句就走了,毕竟相亲迟到可不像样。
祝安安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今天不是周六,秦岙不在家,要中午才回来。
好久没回来家里其实没啥变化,谈不上干净也谈不上乱。
祝安安还是带着小船打扫了一下,大部分地方都是干净的。
但是秦岙忙,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工作日只有晚上有空,周六又是一放假就往市里跑,边边角角难免有顾不上落灰的地方。
小船对这种家庭活动积极得很,迈着小短腿在屋里跑来跑去,一会儿给妈妈拿撮箕,一会儿又要帮忙洗抹布。
打扫到厨房的时候,祝安安顺手看了看装米面的缸,她开学那会儿装得满满的。
几个月过去,才下去不到四分之一。
看得出来,秦岙很久没开过火了。
所以说,生锈的哪里是床,分明是锅。
就在祝安安检查调料,心里规划着中午炒点啥菜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小船屁颠屁颠跑过去,“我去开,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祝安安跟着后面,“还早呢,你爸不可能这个点回来。”
门打开,柯茵站在门口,“我就说好像听到楼底下有动静,果然是你回来了。”
祝安安视线落到柯茵头发上,“你烫头发了?”
柯茵以前也是直发来着,这会儿赫然变成了小波浪卷。
柯茵扒拉了几下,“刚烫没两天,好看吗?”
小船插话,“好看,柯姨姨是最漂亮的姨姨~”
祝安安:“………………”
好熟悉的话术。
她家小崽子这是学会了万能公式啊!
柯茵‘哎哟’了两声,摸着小船的脑袋,“嘴真甜,你妈是不是喂你吃糖了?”
小船摇脑袋,“没吃,妈妈不让我吃太多糖糖。”
柯茵:“没吃嘴就这么甜,吃多了可了不得。”
祝安安笑:“也没说错,确实好看,怪洋气的。”
柯茵也是满意的表情,“我这是看了我们班上有个同学烫得不错,才下定决心去试试的,还真别说,那师傅手艺真好,你要什么时候想烫了可以去找他。”
祝安安应了下来,虽然她暂时没这想法。
两人说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干脆又一起去买了个菜。
柯茵在院儿里也待不了几天,说是等领完成绩,她要回娘家看看父母。
买好菜,路过副食站时,想着家里没啥吃的,祝安安又进去看了看。
售货员是轮班制,今天二楼边团长媳妇儿蒋秀芳在,好久没见,人很热情,拿着闺女小宝珠的饼干招呼小船吃。
说起来,当时楼里五家都参加高考了,就蒋秀芳没参加。
她其实也是个初中学历,努力搏一搏未必就考不上。
但是最后考虑到年纪不小了,加上要带闺女,便放弃了。
闺女造了趟罪,夫妻俩都不放心把孩子给别人带。
还真别说,自从边老太太走后,小宝珠变化非常大,没人天天抱着她,也没人在她一喊饿就给喂吃的。
小丫头肉眼可见的爱动活泼了,也瘦了不少,不像以前,胖得有点不健康。
蒋秀芳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放弃考大学的机会,选择了家庭,也算是有舍有得了。
闲聊的功夫,祝安安买了个罐头和西瓜,现在天气热,放水里凉一凉饭后吃刚好。
看到有豆干也秤了几两,这玩意儿菜站没有,可以跟辣椒放一起炒炒。
等回到家,小船自觉担任起了摘菜小工,肉手小小一只,干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就是有点磨叽。
导致等菜炒好时间已经不早了,祝安安刚想去食堂打点馒头,一开门发现秦岙拎着馒头回来了。
小船很惊喜,“爸爸大馒头!”
这一波,属实是一家子心有灵犀了。
曹英毅跟着进门,语气夸张,“真香啊!嫂子有我的吧?”
祝安安笑:“如果我说没有你就不吃了?”
曹英毅嘿嘿一笑,“就说嫂子不能像老秦这么无情,这人刚刚打馒头都不想打我的。”
秦岙呵了一声,让人找自己媳妇儿去。
一说这话,曹英毅又怨念上了,他媳妇儿还忙着考试呢,学校真不做人!
哪个好学校放假放这么晚啊!可惜他的怨念没人能体会。
不仅没体会,口粮也差点没保住。
只见两人洗个手的功夫,小船端着个空钵,垫起脚尖,从桌子上拿了两个大馒头装进去,然后端起就回了厨房。
给曹英毅看得一愣一愣的,“大侄子你干啥呢?”
真不让他吃啊?!
小船一本正经,“给小梨花带过去。”
他可还记得呢,要给小伙伴带大馒头。
这么大的馒头,小梨花家里没有。
祝安安直接笑出声,“你现在装起来就坏了,等回去那天再买。”
小船是个听劝的小孩儿,听妈妈的话又把大馒头放了回去。
曹英毅在旁边直呼了不得,小小年纪就知道给小女娃送东西了。
祝安安一边吃一边心想,那可不见得,得看是什么东西。
小崽子喜欢吃甜的,分糖出去就不可能。
吃完饭,西瓜也在水里泡凉了,水润清甜简直就是解暑利器。
七月份的天气属实是有点热,电风扇也不咋管用,中午睡一会儿起来能出一身汗。
热得祝安安下午都没出门,上楼去柯茵家里坐了坐,又回家这忙忙那弄弄的,天便黑了。
白天身上出了汗,晚上不洗澡不行。
秦岙跟小船洗完,祝安安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不知道卧室里父子俩正在进行着一场男子汉之间的谈话。
秦岙坐在床边,“秦云帆小朋友。”
正在翻绘本的小船愣住,他又没犯错,爸爸为什么要叫他大名?
秦岙紧接着便道,“你知道你要四岁了吗?”
说起这个小船立马兴奋脸,“几道!明天就四岁,妈妈说要给我做大大蛋糕!”
酷爱甜食的小孩儿兴奋得音都不准了,满心满眼都是蛋糕,恨不得嗖的一下就到明天。
但孩子他爸的重点显然不在这儿。
“四岁了,你该自己一个人睡了。”
小船嘟起嘴,没说话。
秦岙:“你不是答应过爸爸妈妈,等上幼儿园了要一个人睡吗?”
小船点点头,然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可是我还没上幼儿园。”
他说话算话的,但是真的还没上幼儿园啊。
那就还可以跟妈妈睡!!
无话可说的秦岙:“………………”
这场谈话,以小船完胜结束。
但姜还是老的辣,没把儿子忽悠走,秦岙就改成了哄人睡觉。
今天又是坐车,回来后又是跟以前的小伙伴玩耍,小船确实累了,一哄就着。
等祝安安洗完回来时,小崽子在旁边睡得呼呼的。
祝安安小声:“我刚出去的时候,你俩说啥呢?”
那会儿水龙头没开,她依稀听到屋里有声。
秦岙帮忙梳头,“商量让他一个人睡的事。”
语气很是自然,一点也听不出里面的别有用心。
祝安安看了眼睡成小猪崽的小船,建议道:“我觉得可以先试试分床,明天把他的床先搬到边上来。”
给小船打的床不大也不高,挪一挪放得下。
秦岙‘嗯’了一声,放下梳子从身后抱住人,“不说这个了。”
祝安安转过身,眉梢微挑,“那说什么?”
说着朝床边看了一眼,“说我那边床有没有生锈?”
秦岙脸埋在祝安安肩窝,拉着人手往下,呼吸粗重,“床没锈,有些地方快锈了。”
祝安安:“………………”
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