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冬去春来, 时间过得很快。

几乎是眨眼间,这学期便过了一半,祝安安原本的设想是优哉游哉过完这个学期, 下学期再忙起来。

事实就是,并没有如她所愿。

她就只优哉游哉了一个月,后面的时间都被候老带在了身边, 从原本的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变成了学校家里医院三点一线。

按正常来说, 医学生几乎没有大一就被老师带着实习的, 但谁让她们这届不一样呢。

有好些都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差的只有那一纸文凭。

她们学校的附属医院跟医学院可以说是密不可分,一大半的老师不上课的时候几乎都在医院坐诊。

除了候老以外,别的老师也或多或少带了一两个学生。

祝安安也不是候老带的唯一的那个,还有一个是武露。

她之前跟武露其实不是很熟, 更准确的说是,武露跟班里同学都不咋熟,平时都一个人行动, 独来独往的。

两人一起共事久了, 祝安安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武露的事情。

她说她是爷爷在路边捡的, 武老爷子有两个儿子, 小儿子身体不好, 还没结婚就病逝了。

捡回来后,想着把她记在小儿子名下,也算有个后了。

但是老大一家不同意, 不想白养一个丫头, 武老爷子一气之下干脆就分出来单过了。

爷孙俩相依为命多年, 武老爷子祖上就是学医的, 一直在公社医务室当大夫,武露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一行很感兴趣。

可惜武老爷子去世得早,没看到武露考上大学。

也正是因为老爷子不在了,武露名义上的大伯才那么大胆,觉得她一个孤女好拿捏。

祝安安听说的时候还在心里唏嘘了一下,说起来她前世跟武露也差不多,她也是爷爷奶奶捡来的,从小跟着学点医学知识。

不同的是她没有什么极品亲戚,这点倒是幸运。

除了家世之外,祝安安还发现,这位武同学话是真的不多,基本上都是她说七八句对方说一两句这样。

怪不得跟班里同学都不太熟,可能是单纯的不想交流。

祝安安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扮演起话痨的角色。

除此之外,总体来说相处都还算和谐。

就是三点一线太忙,导致之前还说有空回院儿,结果一直都没找到空,基本上都是秦岙过来。

不过祝安安也没有完全跟院儿里断联,有时候周六有空的话也会跟柯茵聚聚。

柯茵不忙,倒是经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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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间进入六月份的时候,家里也有大变化。

隔壁的房子重新装修完成了,两个院子合二为一,属实是挺大的,菜都不用买了,种的完全够吃。

小船甚至能带着妹妹在里面跑圈,你追我赶能玩得不亦乐乎。

外墙倒是没有重新装修,保留着两个大门。

祝安安其实是想装的,但是她们现在还住在里面,拆院墙不合适,所以干脆就先放着了。

从外面看还是两户人家,只有进到里面才会发现其实是一户,感觉还怪其妙的。

除了房子装修完成了以外,六月初还发生了一件跟祝安安有关的事情,不过硬要说的话,其实关系也不是很大。

那就是远在宜洪的章南春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闺女过来了。

就住在出版社附近,她刚入职还没有资格分房子,母女住的是租的房子。

安全倒是没啥问题,因为她们还带来了一条狗,是小狼的闺女。

小狼在宜洪那几年,狗媳妇儿有好几个,崽子有三四窝,属实是达到了狗生巅峰。

只是并不是所有小狗崽都适合考编制,章南春跟小鱼收养的这条就是因为太活泼被淘汰的。

长得倒是挺壮实,相比起小狼差了一点,但牵出去也很唬人。

母女俩带着狗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新生活,连环画倒是暂时搁置了。

主要是祝安安跟秦双两人真的是没时间,秦双还好点,祝安安是真的忙得团团转,脑子里一半都是在医院遇到的病症,哪里还有什么灵感编故事,连给章南春接风都是抽空去的。

不过即使没了跟祝安安姑嫂俩的合作,章南春收入也是挺可观的,她在出版社吃的是手艺饭,工资不低。

而且也有在试着自己编自己画,编不出来就尝尝多看点书,日子过得也挺欣欣向荣。

在这期间,就是给章南春接风洗尘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天她们在国营饭店吃饭,迎面就遇上了包善芳也跟舍友出来打牙祭。

祝安安给双方做了介绍,两拨人六七个女同志聊着聊着……

包善芳灵光一闪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紧接着就从包里掏出了两本连环画,还是几年前的三小丫三小子系列。

作者栏三个名字,啪的一下就对上了。

这就导致祝安安又小小的出名了,众人吃惊,中医学的大学霸居然还出过书呢,而且还是跟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连环画。

其中属包善芳最激动,她说她老家没卖的,是最近才发现还有这么好看的连环画。

没想到作者竟在她身边,非要三人都给她签个名。

班里同学没看过又有点闲钱的,也都去买来看了看,还有来问祝安安创作历程的。

她哪有什么历程,归根结底就是,当时有时间有条件,想着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挣点钱而已。

好在这小插曲并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期末考试快来了,一个二个平时刻苦,期末的时候更刻苦。

但在期末考试到来之前,家里四个孩子先迎来了中考,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它小吧,好歹也是要考高中呢,多的是考不上的人,好些家长还都挺重视。

说它大吧,家里四个孩子成绩都挺好,其实不用过多担心。

石头就不说了,一直都是第一名,还能给小然三人补课。

小然也还行,就是这丫头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注意力容易跑偏,有时候还粗心大意。

土蛋豆子跟小然成绩差不多,总的来说,几人考个高中问题不大。

但当家长的就是这样,想是这么想,到头来还是微微重视了一下。

考试那两天,阮新燕带着果果小船回了院儿里,市里这边偌大个房子就剩下祝安安跟秦双两人了,还怪空荡的。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考完放假了的四个少年少女收拾着衣服来了市里。

几人又没有作业,彻底玩疯了。

相比之下,显得祝安安秦双姑嫂俩很苦逼,她们还要复习期末考呢。

在校期间的成绩很重要,事关毕业分配,所以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被这样的氛围包裹着,祝安安也认真了不少。

有时候下晚自习回到家,跟秦双两人还会待在一起学个把小时。

毕竟开学的时候有个第一名的位置摆在那里,她要是期末考的时候退步了的话,那多不好看。

七月初,距离期末考还有几天时间。

这天,祝安安跟往常一样,差不多的时间出门,没走出多远便遇到了从那头走过来的庄雅云。

两人一起上学放学将近一个学期,已经很熟悉了,几乎都能摸清对方是几点几分出门。

只要差不多时间出门,总能在路上遇到。

庄雅云手里拿着三个包子啃,还把纸袋子朝祝安安的方向递了递,“吃吗?我多拿了一个,豆腐粉条馅儿的。”

祝安安摆手,“你留着吃吧,我出门前还多吃了我儿子剩的半根油条,这会儿撑得不行。”

这就是工作日孩子他爸不在的又一个不好的点,小崽子剩的得她来吃,小狼倒是也吃,但不是什么都能吃。

庄雅云收回纸袋子,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嘴里吃着包子还在念叨着知识点。

念叨没两句,庄雅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出去。

祝安安一声惊呼,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了。

“我的天,你眼睛看哪呢?!”

庄雅云也吓了一跳,“脑瓜子有点迷瞪,都没看到这有个石头。”

祝安安松手,“我刚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睡几个小时?黑眼圈好重。”

庄雅云摸了摸脸,“很明显吗?太忙了,我早上都没照镜子看。”

祝安安点头,“相当明显。”

庄雅云叹了口气,“我今天晚上争取早点睡,老钟那明天早上也用不上我帮忙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刚出门的时候我俩还在商量呢,要不换个摊子得了。”

“卖包子能挣是能挣,但就是太累了,半夜就得起来,睡不了个好觉,还有孩子得看着。”

“你是没看到,老钟那黑眼圈都快挂脖子上了。”

祝安安确实好几天没去过庄雅云丈夫的包子摊了,早饭都是她婆婆买回来的。

老钟全名钟丰茂,手艺很是不错,从三月底就支起了一个包子摊,除了下雨天以外,天天都早早出摊。

挣了多少她没打听,这种隐私问题不好问,但开放初期的个体户,或多或少都是挣钱的,而且有些还比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都多。

同时辛苦也是肯定的,尤其是这种早餐铺子,光晚上睡不好这件事,就很熬人。

祝安安顺着庄雅云前面的话问,“打算换成啥?”

庄雅云:“还没决定好,他想冒险点搞收音机,风险高回报大,我觉得不靠谱,本钱太高了,收不回来的话,这几个月不是白辛苦?”

祝安安表示赞同,“这确实要不少本钱。”

现在稍微跟电子产品沾点边的都不便宜。

庄雅云:“我看弄点衣服卖就不错,就是不管卖啥,拿货是个问题。”

话落,庄雅云脚步停了一下,往祝安安身边那边凑了凑,像是怕人听见似的,小声道:“老钟认识的有个人就被骗了,看样品是好的,拿回来的时候上面的也是好的,结果底下全是瑕疵货。”

“有些没缝好,有些破个洞,压根就卖不出去。”

“我还听楼上婶子说,她有个外地远方侄子的朋友也是这样,亏得更多,进回来的收音机少了零件,根本没办法用,全砸手里了。”

祝安安吸了口气。

庄雅云继续说,“要不然我为啥不想让老钟冒大风险呢,小亏损我们还勉强能承受得起,大了真的要命。”

祝安安感叹,“说到底还是货源问题。”

暴利下总是容易滋生贪念,这几年多的是,半路抢货的,团伙坑蒙拐骗的。

偏偏还没个监控,人用个假名字,再乔装打扮一下,骗到钱就跑路,苦主压根就找不到人。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学校门口。

庄雅云很是赞同的语气,“可不是,我就是担心呢。”

随即又问道,“安安你那有认识什么跑货的人吗?”

祝安安停顿了两秒,“我帮你打听打听。”

庄雅云:“那先谢谢了,要是没有也没事儿,我跟老钟其实也有在考虑要不要租个固定商铺开个小饭馆,这样上午开门,起码不用半夜起来,就是有点怕……”

后面的话没说完,祝安安听懂了,怕哪天风气又变得跟前几年一样。

有这个担心很正常,现在也还有不少人说那些摆小摊子的是在投机倒把呢。

等到了教室,老师还没来,大家都在看书。

祝安安面前也放着书,可惜心思有点飞。

刚刚答应帮庄雅云打听,其实是她自己有点想去进点货,挣点快钱的。

鹏城还没发展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

老房子能装不少,光这点就比别人方便很多,关键时刻还能闪现保命。

加上这大半年,秦岙跟关飞应联系得也很频繁。

关飞应还在运输队干着,他天天跑来跑去,认识不少人,知道的也不少。

铁饭碗没辞,私活也没少接,其中就有当个中间人跑货。

他每次拿得不多,但鹏城哪个厂子靠谱,哪个坑人知道个八/九成。

有可靠消息,还没有运输压力,两者一叠加,导致祝安安觉得自己不跑一趟,都有点跟钱过不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家里这么多人,她找个啥理由能解释自己为啥要跑外地去?

没等祝安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胳膊被庄雅云碰了碰,“想啥呢?喊了你两遍都没吱声。”

祝安安回神,“怎么了?”

庄雅云把手里的本子朝祝安安这边推了推,“快帮我看看这题,脑子都不转了,死活没想起来这药还有啥功效?”

祝安安收起跑偏的思绪,读了遍题。

说到底,这事儿可干可不干,眼前最重要的是期末考,一切等考完再说。

题讲完,老师也来了。

几天时间飞逝而过,等最后一门考完,有同学马不停蹄地背着包裹赶火车回家,也有不想回去留在宿舍住的。

外地的学生成绩单会直接给寄到家里,本地的要自己来拿。

距离拿成绩还有好几天,祝安安也收拾收拾牵着小崽子回院儿里了。

用留守在家孩子他爸的话说就是,她要是再不回去,主卧床的另一边都要生锈了。

多新鲜,木床还能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