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童言无忌, 祝安安却认真思考了一下。
本来,她想的是等下半年孩子就先上基地幼儿园的。
一来家属院里安全,拐子什么的, 不可能有,外人不申请根本进不来。
这几年城里治安可算不上好,盲流到处都是, 要不然过几年也不可能重刑严打。
二来,秦双也要去上学, 小果果不到两岁, 她不可能带身边, 还是得胡婶儿带。
之前闲聊的时候,胡婶儿也说,反正她闲着,小船上下学她可以接送。
只要不出任务, 秦岙早中晚都在家,他带着小船没啥问题。
祝安安想着这样安排挺好的,如果来市里上幼儿园的话, 石头小然高中放学晚, 不可能去接小孩, 只能她去。
如果遇到课满, 可能还赶不及。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打算, 在秦岙没有偶然间遇到他大舅前,祝安安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现在……
祝安安看向在那闹着玩的父子俩,问秦岙:“妈过来以后是不是得跟我们住?”
她婆婆之前是在秦岙三个舅舅家轮流住的, 三十多年没见的兄妹几个有说不完的话。
但常住肯定不现实, 且不说舅舅们孩子都不少, 土蛋豆子也还只是半大的少年呢, 哪能一直住别人家。
秦岙放下被举起来的小崽子,想了想道:“妈估计会想帮忙带带孩子。”
祝安安眉梢挑了挑,“那感情好啊。”
她是不介意跟婆婆一起住的,有人帮忙带小船她忙起来也放心。
祝安安思索状,“土蛋豆子可以先转学去县里,刚好跟石头小然一起上下学,院儿里的房子也住得下。”
“妈估计会想住市里,去几个舅舅家方便。”
“那就我带小船跟妈住这边,出门不远就有电车,到秦双她们学校要不了多久,秦双晚上也可以住这边。”
祝安安规划得很好,就是有些男同志眼神逐渐幽怨。
祝安安揶揄,“啥眼神啊?老夫老妻的了,别黏糊,你工作日又没办法过来住,有空我就回去。”
秦岙叹气,“每周五晚上我过来。”
这样起码一周能见个两三面。
要忙的事情还不少,祝安安打断了这还没影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浴室尺寸量出来,我算算一共需要多少砖。”
还有一个多月呢,而且只是暂时分两个地方住而已,又不是异地。
起码一周能见一面,不算多大的事儿。
秦岙还没动呢,小船哒哒哒地跑去扯起了卷尺,积极地不行。
中午在国营饭店吃了个饭,下午一家子又在房子里待了两个小时。
要怎么装修祝安安心里都有了个数,干活的人秦岙他表哥已经帮忙找好了,亲戚多的好处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大改,工期不会很长,开学前弄好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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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阮新燕打来了电话。
迁坟是件大事,讲究多,起落都得选个合适的日子,她们要年后才准备弄,这个年就在清塘大队过了。
打电话来主要说的是祝家房子的事儿。
以前阮新燕和土蛋豆子都在大队,房子可以帮忙看着,院子里的自留地也一直在种。
年后等她们过来沪市,房子就彻底空了。
离得太远,以后注定了不可能常回去,房子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祝安安前两天还在跟石头小然说这个事儿呢,没想到她们大伯也有这个想法。
阮新燕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你大伯说是让我先问问你们的意见,想卖的话他们就买下来。”
祝安安一秒都没停顿,“卖吧,留着以后估计也不会再住了。”
她大伯家孩子多,这几年又添了几个孙子孙女,住不下很正常,最大的孙子都快要到娶媳妇儿的年纪了。
祝安安心里感慨,真是莫名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著里,这房子就是归了大伯家,只不过因为她们姐弟三人接连出事,这房子空着没人敢住。
现在兜兜转转,还是被大伯家买了回去。
得到祝安安的肯定回答,电话那头换了人,变成了大伯祝华风。
都说邻里之间相处靠缘分,亲戚之间何尝不是这样。
明明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缘关系,现在处得像普通乡邻,以前在大队的时候,逢年过节还走一下。
现在离得远了,关系就更淡了。
叔侄俩客客气气商量了两分钟,最后定的是一百八十块。
乡下修建一间房子差不多就是七八十到两百多不等,但那是一间房的价。
祝家的青砖大瓦房有好几间,折个旧估摸着也能值两百出头。
本来祝华风说的是两百,祝安安给减了二十。
这二十块算是拜托大伯逢年过节给原身爹娘爷奶的烧纸钱,祝老太太也是祝华风老娘,给烧个纸是应该的。
但伍蝶算是人弟妹,这就谈不上是应该还是不应该,给烧了是情分,不烧外人也说不出什么错。
本来关系处得也算不得多亲密,所以还是算清楚点好。
等过两三年,她们要是还没空回去,到时候再给汇一点。
几十年后好些家里也这样,即使交通发达了,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回不去,基本都是打点钱拜托亲戚给烧。
等挂了电话,旁边祝然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祝安安看到了,回去的路上挽着妹妹胳膊,“怎么了?舍不得啊?”
前两天问的时候,还一秒都没有犹豫说卖呢,放那常年不住人,最后也只会破败到推掉。
祝然然立马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姐姐肩膀上,“只有一点点。”
毕竟是小时候住的地方。
祝安安能理解,岔开话题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老大个姑娘了,好好走路。”
祝然然嬉笑,“姐你说话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
祝安安‘嘿’了一声,“讨打啊!哪里像老太太了?!”
祝然然立马笑着跑开,一蹦蹦老远。
祝安安看着小然的背影,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家里的孩子正是一个比一个能长。
五六年前,还只能抱着她腰呢,现在还没满十五岁的小丫头都快有她高了,等成年肯定能赶上她。
那她以后……岂不是家里最矮的?
祝安安在心里啧了一声,她还怪会养的,就是怎么没把自己养得二十三窜一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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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过年越来越近,院儿里热闹得不行。
以前在宜洪的时候,家属院人不多,过年还回去三分之一,人就更少了。
沪市这边人多,听楼上闵姐说今年回去的也少。
想想也正常,考上大学的那部分开年就要准备开学了,估计也懒得折腾。
尤其是考到外地去的,路上要是出个啥事,耽误开学就不好了。
这大冷天,沪市没下大雪,别的地方可不一定,万一赶上哪个地方大雪封路,指不定要耽误多久。
没考上的,还不死心地等着通知书,所以也没回去,没到时间就还有希望不是?
种种因素影响,院儿里今年留下来过年的人格外的多。
当然这些祝安安也是听邻居说的,前几年她还没来,不知道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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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
天刚刚亮,祝安安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秦岙也动了动,祝安安搂着小船迷迷糊糊的,“谁家啊?这么早。”
秦岙难得犯懒,掖完被子继续躺着,“听不出来。”
小船挤在爸爸妈妈中间,小猪崽一样睡得呼呼的,丝毫没受影响。
祝安安嘀咕嘀咕着,眼皮又闭上了。
还没等再次睡着呢,外面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的时间还不短,估计是想连着考上大学那份一起放了。
祝安安被吵得没脾气了,睁开的双眼里很是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但是被窝里实在暖和,外面冷风嗖嗖的。
祝安安懒得动,脚伸出去轻轻踢了踢秦岙,示意人先起来把炉子烧上。
秦岙小腿不动声色地把媳妇儿的脚按住,两人幼稚地你踢一下,我压一下。
闹了五分钟后,两人一个都没起,倒是成功把小船闹醒了。
三岁半的小孩儿肉呼呼的,稚气十足,“我也要玩~”
祝安安抱着儿子,“爸爸妈妈没玩,我喊你爸去烧炉子呢。”
小船一听坐了起来,“我去烧!”
祝安安挼了挼那炸毛脑袋,“傻乎乎的。”
活还要抢着干。
已经穿好衣服的秦岙把儿子提溜了起来,拿过旁边的棉袄给人套上,“等你大了,以后这活都交给你。”
祝安安笑:“真等大了,他就不想干了。”
小船不允许妈妈质疑自己的能干,字正腔圆:“以后,也干!”
秦岙给儿子扣着扣子,“行,我给你记下了。”
话落,外面又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小船东望西望,像是想到了什么。
秦岙抱他下床的时候,小小一只挣脱开指了指衣柜,“要穿新衣服!”
他可是知道的,过年都要穿新衣服,妈妈给他做啦!!
爱俏的小男娃说着就要自己脱棉袄。
秦岙把小船的小棉鞋拿了起来,“明天才能穿,今天才三十。”
小船不懂,但爸爸这么说了,他也没闹着非要,穿上棉鞋落地后捣鼓捣鼓地就跑了出去。
祝安安紧跟其后起来,大年三十这天总是热闹又忙碌的,两家子一起吃了年夜饭。
初一小孩儿们穿上新衣裳到处拜年,她们这栋楼可能是因为都考上了的缘故,一个二个给压岁钱都大方不少。
小船几句恭喜发财,换回来一两块。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不沾亲带故的话,小孩儿的压岁钱都是按分给的,现在都按毛给了。
小果果说话还不那么利索,小船就拉着人一个字一个字教,机灵得不行。
院儿相熟的人家拜完,秦岙表哥表姐那也去了几天。
年过完没多久,正月初十那天,回清塘大队的一行人回来了,祝安安跟着好一通忙前忙后。
等秦岙他爸坟修好,开学时间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