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恍惚间有种被自己大哥卖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看到自家老曹也被推出来回答问题时,得到了验证。
可怜曹英毅一个外甥女婿,他又没有参与秦家前面二三十年的生活, 哪里知道那么多细节。
不过以前的不知道,近几年的还是很清楚的,况且当初他跟秦双的酒席还是在清塘大队办的, 勉强能说出来一些。
夫妻俩话都多,应对这种场合刚好。
就是小果果窝在秦双怀里, 表情懵懵的, 有一种‘大人小孩的世界并不相通, 她只觉得大人吵闹’的既视感。
祝安安她们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有舅妈表哥表姐什么的。
有些比秦岙大十来岁,阮新燕走散时,她们已经懂事了, 还记得那个小时候会温柔抱着她们的小姑姑。
问得多了,一时之间,人堆里各种叽叽喳喳。
小船是个爱热闹的孩子, 经历完刚刚认人的晕乎后, 这会儿非常积极地接话。
亲戚不知道喊啥没关系, 有话他就接。
祝安安一个没看住, 小小一只就已经被他二舅爷抱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巧合的事情就是很多, 前面祝安安一下自行车就发现了,秦岙他二舅真的就是八月份跟她们隔壁桌吃饭还搭话了的大爷。
他二舅显然也还记得,拉着小船感慨半天, 一个劲儿地说原来早几个月前就见过。
小船自然是不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爷了, 不过二舅爷二舅爷地叫得还挺欢实。
这不, 转眼间小孩儿就凑到舅爷堆里了, 还一本正经地参与到闲聊中。
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吧,他不会说谎,但是他会胡说八道。
就好比,秦双她二舅问,清塘大队地里位置怎么样?是靠山吃山的那种吗?分到的粮食够吃吗?小时候有没有饿过肚子啊?
秦双就答,清塘大队是公社发展得数一数二的大队了。
山里山货多,松果榛子能捡不少,野鸡野兔也有,就是不好抓。
偶尔她哥还能打到点大的狍子啥的,甚至还可能碰到野猪,大队要是打到野猪,每家都能分到一点。
邻靠着资源丰富的大山,乡里乡亲一年中多多少少都能打打牙祭。
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对话,小船一听,露出一种这事儿他知道的表情,很激动很大声道,“大野猪!我知道大野猪!”
“奶奶打野猪,爬树上,然后掉下来,牙掉了!”
孩子他三个舅爷一听不得了,直接惊呼出了声:“什么?!”
小妹居然还碰到过野猪?!这也太危险了!!
祝安安几人则是满脑袋问号。
这么小小一个脑袋瓜是怎么把语言组织成这样的??
面对三个舅舅瞪大的眼睛,秦双连忙出声,“不是不是,打野猪的是我嫂子,爬树上的是土蛋豆子。”
“当时场面是挺凶险的,但嫂子力挽狂澜,厉害得很!”
“土蛋豆子牙掉了也不是摔的,就是该换牙了。”
感情是这样,秦双她二舅刮了刮小船鼻子,“你小子咋这么会总结呢。”
小船以为真的是在夸他,小表情还挺骄傲。
秦双这么一解释,俩舅妈也拉着祝安安问,秦岙则跟两个不善言辞的表哥站在一起。
七嘴八舌的声音终止在电话铃声响起,那头阮新燕微颤地喊了一声大哥,这边六十来岁的三个大爷瞬间就红了眼眶。
这会儿没祝安安她们什么事,几人就站在外围,听电话旁几人抱头痛哭。
你一句我一句的,没人舍得挂。
最后这通电话,电话费直接高达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
就这,秦岙几个舅舅还挂得不情不愿的,因为后面也有人要用。
好在,最多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见到了。
---
一大清早出门,再回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就这还是因为秦岙他们只请了一天假,晚上不得不回来,他那三个舅舅才放人。
要不然吃完中午饭,她们估计还得在那吃晚饭,然后再来个促膝长谈,为此三个已经退休了的老爷子很是遗憾。
到家以后,刚坐下没两秒钟,祝安安感慨道:“怪安静的。”
耳边闹哄了一天,显得此时的房间空荡荡的。
在秦岙他二舅家时,那叫一个挤啊。
房子其实很大,但是架不住人多,有一种提前过年了的感觉。
小船也煞有其事的模样,“好多人!”
祝安安逗儿子,“都记住谁是谁了吗?大表姑二表姑小表叔那些还记得吗?”
小船眉头皱了起来,小胳膊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有这么这么多,记不住!”
祝安安:“不重要,你爸估计也没记住。”
小船一听来劲了,跑去抱住秦岙大腿,“真的吗?爸爸。”
昨天加上今天,大部分人都见过两次,早就记住了的秦岙面不改色,“真的。”
说着还把小船抱了起来,“等你奶奶来了,再多认几次就记住了。”
小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
他可是聪明小孩儿,肯定没问题!
---
过了两天,阮新燕的票确定了下来,加上在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多星期后就到了。
这天天气还行,外面没刮冷风。
祝安安骑着自行车带着小船去了市里,上次答应的孩子,要去看他候爷爷。
祝安安自己也挺想见见这老头儿的,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师父呢。
五月份走的时候,地址都没给她留一个,搞得她想寄东西都不知道往哪里寄。
祝安安带着大包小包顺着地址找去,这一带还挺宽敞的,房子修得也好。
对照着墙体上的楼号信息,祝安安找到了候老的住处,院门关着,她试探地敲了敲。
小船则没那么多顾及,很大声地喊:“爷爷!候爷爷!”
没过一分钟,院门打开,侯兴德站在里面,先看到了祝安安自行车挂着的大包小包。
侯兴德啧了一声,“怎么?去打劫了啊?跑我这儿来躲灾?”
祝安安:“………………”
真是好熟悉的语气。
祝安安一本正经,“可不是,您老一会儿可别把我交出去啊。”
侯兴德呵了一声,小船仰着脑袋抱住人大腿,“爷爷~”
侯兴德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路上冷不冷?”
小船摇头,“不冷,我穿厚厚!”
两人像亲爷孙一样,聊得起劲。
祝安安把东西放下后,也没闲着,看旁边放得有没处理的药,问过后就给弄了弄。
一直到下午,祝安安才抱着依依不舍的小船走,她来时大包小包,回去时也没少多少。
她不接,老头儿就虎着脸说都是给小船的,又不是给她的。
等回到家的时候,又是黄昏时分了。
后面几天倒是没再出去,祝安安就在家里收拾屋,虽然她觉得婆婆来了后,大概率不会住这儿,估计会住秦岙几个舅舅那。
但还是先收拾了出来,不会长时间住,一两天肯定是有的。
这段时间忙来忙去,倒是冲淡了一点等待高考成绩的焦虑。
祝安安目标很明确地报了复大医学院中医学,学校她前几天去看候老的时候还路过了,就在市里,离得不远。
如果顺利录取上的话,以后早上没课的时候还可以回来院儿里,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考上了。
祝安安预估过自己的成绩,应该是稳了八成的,所以没咋着急。
主要是都考完了,现在急也没用。
倒是秦双,这两天闲下来,一个劲儿地念叨通知书啥时候来。
她报的是本市的师范,这人思前想后觉得当老师不错,她很喜欢。
但是她又不想当小学老师,觉得小学生闹腾,反正先把大学读完再说。
就在秦双的各种念叨中,阮新燕的火车到了。
这次祝安安去接了,秦岙跟曹英毅请不到假,准备等下值了再去县里。
姑嫂两人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到火车站后都不用刻意找人,秦双那三个舅舅带着有空的小辈站成一堆。
还有几个祝安安都没见过,是大舅家的。
跟上次在邮局一样,有路人频繁地往她们这边看,可能是在想,到底接的是什么人,怎么老的小的都来了?
没人关心路人的眼光,都在等着火车进站。
冬天火车晚点是常态,沿途有些地方要是雪下得大,路上可能就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好在阮新燕她们这趟没有晚很久,就一个多小时。
等开始有人出来时,祝安安一眼就看到了土蛋豆子,俩小少年又长高了,明明才十四岁,看着都快有一米八了。
长得又一模一样,往那一杵十分显眼。
祝安安跟秦双挥手的同时,站在最前面的阮同和兄弟三已经看到人了。
几个六旬老爷子健步如飞,给后面的小辈吓得,一个劲儿地喊着慢点。
阮新燕速度也不慢,时隔三十多年的重逢,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秦双挨着祝安安语气很复杂,“第一次见我妈这样。”
她妈虽然看着和气,说话不紧不慢,也不会跟人大吵大闹,但她们兄妹几人都清楚。
母亲最是坚韧要强,爸还在世的时候,也是听妈的,家里大小事都拿得了主意。
从来没见过,妈说话的时候带着委屈的意味儿。
秦双都没见过,祝安安就更没见过了,“可以理解。”
有些父母会常对孩子说,不管多大都是她们的孩子。
兄弟姐妹间也是一样的,即使五十多了,那也是家里最小的小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兄妹四个终于又哭又笑完了。
阮新燕眼眶还红红地走向祝安安两人,抱着小船果果好一顿亲香。
祝安安跟着才回二舅家没多久,秦岙便带着曹英毅来了。
再加上白天上班没去火车接的表哥表姐啥的,晚上吃饭的人多到,直接坐了三大桌。
秦岙他三个舅舅都有四五个孩子,表兄弟姐妹十三四个,一大半都是结婚了的,一个家孩子两三个。
虽然并没有全在这儿,有些在因为工作或者是嫁得远,都在别的城市,但不可否认,真的是好大一个家庭。
---
如祝安安所料,她婆婆晚上并没有跟她们回去,住在了秦岙他二舅家,他三舅阮同飞想拉着小妹回自己家。
最后秦岙他二舅阮同弘以自己早出生一刻钟的优势,镇压了抢小妹的弟弟。
倒是土蛋豆子说要跟着一起回去,两人站在秦岙旁边,脸上也不知道是累的了,还是被一下冒出来这么多亲戚惊得了,一副微微有点扭捏的样子。
到家见到石头小然后,又变成以前那样儿了。
今天周五,两人晚上刚好在家,四人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
因为自己婆婆的到来,祝安安又跟着忙忙碌碌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去墓园祭拜秦岙外公外婆爷奶。
三十多年的时间,很多事情早就物是人非。
走散时,秦岙外公外婆还是在世的,现在早就不在了,还有他爷奶。
那个时候两家就是世交,秦岙他爸是独子。
阮同和三人打听到秦家伯父伯母时,人已经没了,只找到了孤坟,所以就做主把坟迁到了父母旁边。
祭拜完,找了个良辰吉日,阮同和又在市里正式办了个宴席。
不算很大,都是自家人和老伙计啥的。
祝安安原本也以为就是多一些人吃饭,结果饭吃完,只剩自家人的时候,阮同和兄弟三人开始给秦岙他们兄妹四个送小辈见面礼了。
秦岙的那份直接给到了祝安安。
祝安安打开看了看,居然是一套房产证明,上面写的是她跟秦岙的名字。
祝安安眼睛放大了一点…………
???
这么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