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一个老来得子把唐小夏跟章南春都逗笑了。
以至于, 后面几天曹英毅还被调侃了好几次,娃还没有呢,恭喜的话先安排上了。
等进入公历四月下旬后,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九个多月的小船现在就跟个螃蟹一样,爬得飞快。
要是醒着的时候被放到床上, 那就是撒手没。
前脚手刚松开,后脚人就翻身爬出去了, 妥妥的一灵活小胖崽子。
祝安安可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大队里有些女同志会把娃绑在身上干活了, 因为她现在就想这么干。
这个阶段的孩子真的很是不好带。
这天是个周五, 下午卫生所不是特别忙,祝安安就打算早回去一点。
这一个礼拜也就今天下午轻松了一点,因为这个时节,附近的老乡都在忙着早稻插秧。
并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胶鞋, 大部分人还是裤子一卷,光着脚就下去了。
稻田里的水浑浊不堪,有时候运气不好就可能踩到个玻璃啥的, 祝安安帮着候大夫处理了好几个脚底板。
这会儿小船睡得呼呼的, 祝安安抱着儿子飞快回到了家。
石头小然放学有一会儿了, 听到动静从厨房里伸了个脑袋出来。
小然语气里有些兴奋, “姐, 现在烤鸭子吗?”
祝安安应了一声,“等我先把小船放床上去。”
小崽子虽然话多好动了一点,但很少有沾床就醒非要抱着睡的情况。
两分钟的时间, 祝安安放下小船从卧室径直走向了厨房。
石头在那烧着火, 大铁锅里热好了水。
旁边的盆里腌着一只完整的鸭子, 这还是秦岙弄回来的。
本来祝安安是想做个啤酒鸭的, 奈何没有啤酒,最后只能腌一腌做个烤鸭。
土灶似的烤炉还是过年的时候秦岙垒起来的,本来她怀孕的那会儿就想弄一个的,想着家里人生日的时候可以做做蛋糕,烤烤小饼干。
但是,想跟做那还是不一样的。
后面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厨房都没咋进过,哪里还会想起来自己以前说过啥。
生了以后就更忙了,尤其是做完月子,秦双她们回去以后。
直到现在,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妈妈了,带娃带得手忙脚乱,那是去年才会有的事。
所以过年那会儿,闲得无聊,祝安安想起来就跟秦岙一起整了一个。
这两个月也就用来烤了点肉干,小饼干啥的,鸭子还是真的没烤过。
不过步骤都大差不差,随着时间的推移,烤炉里很快传来了阵阵香气。
等秦岙回来后,祝安安才又去炒了两个菜。
菜好鸭子也好了,腌得好,烤出来自然香。
祝安安切了一半下来,拿个盘子装着递给了小然,“给你小双姐端过去。”
小然笑嘻嘻,“好嘞!!”
留下来的那一半还没切好呢,屋里小船醒了。
祝安安听到哭声放下刀出去,就看到秦岙已经抱着小船出来了。
尿布一换,小崽子立马止住了哭声。
祝安安这段时间有意想给孩子断奶,所以没顾上自己吃饭,先把糊糊端出来准备喂小船。
结果这小崽子,嘿,他不吃。
在祝安安怀里一个劲儿地蛄蛹,想伸手抓桌子上的菜。
祝安安按住企图乱动的胳膊,“你吃不了。”
小船急了:“啊啊~”
祝安安很是无情的语气,“啊啊也没用,不能吃。”
石头:“他肯定是想吃鸭子,鸭子好香。”
祝安安冲着小船,“那东西不好吃,你这个好吃。”
小船继续挥着结实有力的小胳膊,“啊啊~”
秦岙直接把小崽子提溜了过来,“我先带他出去转转。”
典型的大男人带娃,不吃就别吃了。
小船口水都流出来了,一看离得越来越远。
那怎么行!
小崽子在秦岙怀里一蛄蛹一蛄蛹的,像个小倔驴,伸个胳膊朝着祝安安,“啊啊~啊啊~嘛~妈~”
祝安安手里的筷子一顿,“嗯??”
秦岙往外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祝安安一脸的欣喜,“他是不是喊妈了?!”
石头点了点脑袋,“我听到了,好像就是!”
祝安安放下筷子起身飞快地凑到了秦岙跟前,声音夹子‘哎呀’了好几声,“再叫一声。”
小船很给面子,“啊啊~嘛妈!”
祝安安笑得嘴角都要咧到了后脑勺,宝贝儿子的第一声妈妈呢,意义重大。
秦岙颠了颠怀里的肉坨坨,“叫爸爸。”
小船:“哼哼~”
小屁孩可记仇呢,就是爸爸让他远离了香香的饭。
小船这会儿不想让爸爸抱,朝着祝安安伸出了两条肉胳膊,“啊妈!”
祝安安没辜负孩子的期待,伸手抱了过来,“好好好,妈妈抱。”
重新坐下以后,小船又啊啊伸着胳膊要去扒拉桌子上的菜。
这要是搁两分钟前,祝安安肯定无情地把孩子抱远一点。
但是现在,孩子都急得喊妈了。
于是,祝安安这个当妈的心一软,就拿了一块烤鸭在手上,让孩子吃是不可能让的,顶多就是让舔一舔。
要是吞不下去卡喉咙里了可不得了。
想吃的香香饭终于到了嘴边,小船口水又流下来了,祝安安拿围兜给擦了擦,“真是个小馋猫儿。”
小馋猫儿本猫舌头舔了舔烤鸭皮,开心极了。
祝安安趁机又给喂了几口糊糊,小崽子也不知道是终于满意了,还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饿了,一口一口吃得喷香。
祝安安把小船舔过的那一块肉递给了秦岙。
没听到孩子叫爸还要吃大胖儿子口水的秦岙:“………………”
祝安安憋笑,“别嫌弃,以后要吃的还很多。”
孩子的口水饭嘛,不少当家长的都吃过。
秦岙接是接了过来,但是看着好大儿嘴边那些糊糊口水,啧了一声,“给小狼吃。”
小狼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外面进来绕到了秦岙身边,尾巴摇得很欢实,它喜欢吃肉!它不嫌弃!!
秦岙喂完摸了摸狗脑袋,暗暗庆幸家里有条狗,不然儿子的口水饭以后说不定真得他来吃。
吃完饭都洗漱过后,秦岙不死心地又开始教儿子喊爸。
就是吧,他教一声,小船‘嗯’一声。
再教一声,小船‘唉’一声。
这一波主打一个互为父子。
给祝安安逗得,躺在床上嘎嘎乐。
秦岙也笑了,被气笑的,没好气地戳了戳小船肉嘟嘟的脸,“小兔崽子。”
小船听不懂,只觉得好玩,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只有老父亲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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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船会喊妈了的缘故,后面几天石头小然和秦双总是轮番地逗人,你说一句‘喊舅舅’,我说一句‘叫姑姑’的。
连曹英毅也凑了过来,让小船喊姑父,还有理有据地说,他红包给了这声姑父还没听到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舅舅姨姨这些称呼太难,还是觉得应该给老父亲一点面子,小船在一周后,率先喊出了那一声‘爸’。
秦岙那表情跟祝安安听到第一声妈时差不多,笑得直接想把好大儿往肩膀上放,最后还是被祝安安制止了。
孩子还小呢,让骑肩膀玩这种事情,以后机会多的是,保证能骑到秦岙烦。
小船慢慢开始学着说一些话以后,又飞快学起了走路。
有时候压根不让抱,就想往地上梭。
等到六月份的时候,孩子已经能稳稳当当走十来步了。
就是身边也越来越离不得人,会走又好动,不看着指不定就摔哪了。
这天下午祝安安才刚到卫生所,没一会儿便哗哗哗地下了一场雨。
不算很大,下了一个多小时雨就停了,外面还出来了一道彩虹,好看得很。
这种雨后马上放晴的天气,最适合上山捡蘑菇了。
夏天天黑得晚,所以等石头小然放学后,唐小夏来问要不要上山的时候,祝安安就把小船给了石头小然带。
过了这么久,小船早就会喊舅舅姨姨了,也喜欢粘着石头小然。
石头心里的那点长辈瘾总算是在小船身上得到了实现,所以每每小小一只软糯糯地喊着舅舅抱的时候,石头真就抱着不撒手。
祝安安都怕把人给累着,但石头显然乐在其中,这会儿又稳稳当当地抱着小船,舅姨甥三人玩得还怪好的。
祝安安拿好背篓铲子和柴刀出了门,一同去的还有秦双和章南春林友瑶。
她这也不算工作时间玩忽职守,一般情况下她要是早走去山上的话,采到的药都拿去卫生所了。
一行五个人都没带小孩,一路说说笑笑的就上了山。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祝安安还远远地看到了小河旁边曹英毅他爸的身影,这老头是真的迷上钓鱼了。
钓不上来也去钓,有时候拿两张报纸,往那一坐就是一上午。
秦双跟章南春说着话,没看到人。
唐小夏胳膊捣了捣,“那不是你爸吗?”
秦双顺着看去,“还真是,啥时候出来的呀?我都没注意。”
看到就看到了,秦双倒也没喊人,隔得还是有点距离。
林友瑶笑了笑,“像曹叔这个年纪,能找到点事情做也是很不错的。”
祝安安关注点在别的地方,“也不知道今年那河里鱼多不多?”
钓她肯定是没那个耐心跟时间的,可以用网子网网试试。
鱼刺剔掉鱼肉捣碎刚好适合小船吃,或者也可以搓一点鱼丸。
林友瑶:“多也没戏,附近那些老乡家里的小孩早早地就下去摸了。”
祝安安想了想,“也是。”
自己去网不靠谱,还不如去找老乡换。
几人一路说着就进了山,路上还碰到了几个老乡,有大婶子还有十来岁的半大孩子,都想趁着雨后多捡点。
山上的路有点滑,祝安安随手撇了跟大树枝杵着,还给秦双也削了一根。
她们也没一直凑在一堆,走到半山腰就散开了。
秦双倒是没走远,就在祝安安附近,篮子捡了一个底后拐到了祝安安身边,“我怎么觉得今天没多少呢。”
祝安安还在顺手铲着树根,改不了一看到药就想挖的习惯,“可能这块有人捡过了,也可能是我们来早了。”
雨后三个小时捡蘑菇才是最好的,她们来得确实有点早。
但是不早点来一会儿天就黑了。
秦双抖了抖篮子,“感觉都不够吃一顿的。”
祝安安终于把那树根掏了出来,利索地往后面的背篓里一丢,“往上走走说不定能多一点。”
秦双杵着个大木棍子走在了前面,蘑菇没见到多少,但是遇到了刚刚散开的林友瑶跟章南春。
章南春篮子里已经有三分之一,祝安安撇了一眼,“你们这儿不少啊。”
章南春点头,“没人来这边。”
秦双啧了一声,“刚我们那块肯定是被人捡过一遍了。”
祝安安看了看手表,“还早,可以再往上走走。”
林友瑶环顾四周,“小夏呢?”
祝安安:“没见着,可能往那头去了。”
等又往上走了走四人才发现,唐小夏哪是往那头去了,分明是去了上头。
迎面遇上,唐小夏嘿嘿一笑,“看我多聪明,从上往下捡,上面都没人捡过。”
祝安安配合地竖起个大拇指,唐小夏作怪地扬了扬下巴。
等太阳落山后,大家就没再往上走了。
下山的路上一个二个还四处扒拉着看看有没有漏网之菇。
祝安安还真扒拉出来两堆,刚捡起来扔背篓里,想往下继续走呢。
余光瞥到旁边草堆时,瞳孔猛地一缩,脑袋是三角形的蛇!!
章南春手里的大木棍子正准备伸向草堆,祝安安一个眼疾手快拉开了人,“有蛇!”
一手把人拉了过来,一手柴刀就出去了,精准得扔到了那抬起来的脑袋上。
章南春被拉得一个踉跄,快她们两步的林友瑶扭头,“哪有蛇?!”
唐小夏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地上不动弹的身影,一声惊呼,“我的妈呀,还是条毒蛇!”
林友瑶看看蛇又看了看自己外甥女,一脸的担心,“没咬到吧?”
章南春吓得脸都白了一点,“没有,小安把我拉开了。”
只是一想到刚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后怕,那蛇脑袋都抬起来了,分明是想咬人。
秦双也检查了一下祝安安,“嫂子你吓死我了!”
祝安安这会儿倒是很淡定,毕竟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拍了拍秦双的背,“没咬到。”
说完还上去把柴刀捡了回来,那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背篓里还有蘑菇,这蛇有毒,总不好一起放。
怕路上吓到人,祝安安拿大树叶子包了包,打算拿树枝夹着走。
别看清塘大队那边山多,但有毒的蛇秦双还真没遇到过,祝安安也是进了深山才遇到。
秦双表情因为害怕看起来有点龇牙咧嘴的,“怎么半山腰就有毒蛇啊,搞得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唐小夏作为本地人,很有话语权,“这边蛇就是多,不过有毒的少。”
林友瑶拉着章南春,“先下山吧。”
祝安安大木棍子也不要了,一手拿树枝夹着蛇,一手拿砍柴刀,“其实只要不往杂草堆里走就还好。”
她见过几次菜花蛇,都喜欢窝在草堆里,有些老乡喜欢抓,这种没毒的可以吃。
祝安安受不了,她虽然不害怕,但是吃的话压力还是有点大的。
唐小夏附和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
章南春是真的有点被吓到,都不敢往祝安安夹蛇的手上看,“本来还想过段时间晚上来抓点知了猴的,现在白天让我上山,我都有点打怵了。”
祝安安侧目看了章南春一眼。
确实马上要到知了猴出没的时间了,收购站收这种东西,而且还不便宜,都是按只收的。
就是抓起来很辛苦,一般要晚上七八点到半夜一两点这个时间段去。
山里黢黑一片不说,夏天蚊子也不是一般的多。
每年都会有老乡去抓,但那都是经验很丰富的,一抓一个准儿。
祝安安倒是没想到章南春会有这个想法,其实细想一下,好像也能理解。
林友瑶待她好归好,但总归是有自己的家庭的。
小鱼还小呢,她一个女同志带着孩子,又不想再嫁,那总得要为孩子以后想一想,想挣点钱可以理解。
一听这话,林友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当即就提了反对意见,“去啥啊去,不准去。”
这边山里虽然没啥大型野兽,但有毒的蛇虫可不少,这些玩意儿都喜欢在晚上出来。
章南春挽上了林友瑶胳膊,“不去,之前就是想想。”
林友瑶虎着脸,“想也不准想,你要有个啥,小鱼咋办?!”
章南春应了一声。
确实是她想差了,她以为这活就是辛苦一点而已。
秦双插话,“南春姐画画那么好,完全可以去画绘本呀。”
章南春勉强笑了笑,“想过的。”
也看过,能出版的绘本都很有趣,她编不出那种故事。
祝安安发现的这人因为失败婚姻有点妄自菲薄的问题,秦双显然也发现了。
见人说完没了下文,她就没再问。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山脚下。
祝安安先去了趟卫生所,把背篓里的药材放下,都是常见药。
侯兴德撇了撇被祝安安包起来的树叶,“那啥东西?”
祝安安打开大树叶子,“蛇,不知道学名叫啥。”
侯兴德来了兴趣,上前看了看,随后又有点可惜的语气,“怎么脑袋被你砸了个稀巴烂?”
祝安安耸了耸肩,“不砸烂我也抓住啊。”
虽然毒蛇头烂了确实有损它的价值,但是再值钱,也没她的命重要。
侯兴德:“这样子倒也值几个钱。”
祝安安嘿嘿一笑,“我准备明天拿市里卖了,您要吗?要的话我打个折。”
卫生所是有采购经费的,这蛇油可以拿来做烫伤膏,蛇皮能治些牙痛头痛,最值钱的蛇胆也在。
侯兴德摆了摆手,“不要,我那有一条。”
祝安安瞪大了眼睛,“您啥时候打的?也有毒吗?”
侯兴德脸一虎,“问那么多,天都要黑了,杵这要我管饭啊?”
祝安安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嘛。”
这老头脾气真的是…………
祝安安夹起蛇转身就走,没注意到身后侯兴德虎着的表情上松了口气。
蛇有是有,只是因为害怕三分之一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的事情,小年轻就没必要知道了。
天确实要黑了,祝安安加快了步伐。
一进家门,就看到秦岙已经回来了,在厨房里忙活。
小然估计也在里面帮忙,石头带着小船在鸡窝外面夹着蚯蚓喂鸡。
不管在大队还是在这里,家里的老母鸡都被石头喂得膘肥体壮的。
祝安安轻咳出声,“我回来了。”
石头回头喊了一声姐。
小船有两个多小时没见到妈妈,还怪想的,起身颤颤巍巍地朝着祝安安走来,小肉手不知道啥时候还抓了一条蚯蚓。
一边走,一边嘴里喊着,“妈、妈妈~”
祝安安蹲下/身接住人,“想没想妈妈呀~”
小船不会说想,只把小肉手伸了过来,“吃、吃!”
祝安安盯着那一条蠕动的蚯蚓:“………………”
真是她的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