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 天气晴。
可能是前两天下了点雨的缘故,天空都湛蓝湛蓝的。
好看是好看,就是热得不行。
祝安安昨晚本来就睡得比平时晚了点, 半夜还被热醒了一次。
好不容易再次睡着,小船又哼哼唧唧醒了,她又爬起来喂奶, 这一通折腾下来,早上成功地起来晚了。
卧室外面叽叽喳喳的, 一听就知道家里其他人全起来了。
祝安安刚打开门出去就对上了同样从屋里出来的秦双。
秦双脑袋凑到了祝安安跟前, 挨得很近, 打趣道,“安安姐你这个黑眼圈也太明显了,昨晚是不是舍不得我睡不着呢?”
祝安安语气平静中带着笑意,“睡着的时间应该还是要比隔壁曹哥多一点的。”
再舍不得也没有刚处对象如胶似漆的两人来得强烈。
话落, 秦岙跟曹英毅刚好结束完早训进来。
曹英毅笑道,“弟妹懂我!”
秦双嗔了人一眼,两人眼神又开始腻腻歪歪。
祝安安搓了搓胳膊, 把空间留给了小情侣。
火车票时间是中午, 秦岙跟曹英毅上午都请了假去送人。
吃完早饭, 再把行李检查检查就可以出发了。
祝安安接人的时候没去, 送人的时候照样去不了。
除了要带小船以外, 主要还是因为压根就坐不下,她总不能把曹哥挤下去,那多不好。
听说这人差点就想请长假跟秦双她们一起回去了, 最后还是考虑到要是现在请了长假, 等到结婚的时候估计就不好请了才放弃。
院子门口, 土蛋豆子跟石头小然凑在一块叽里呱啦, 祝安安也叮嘱了秦双几句注意安全,注意钱票别被摸了之类的话。
秦双挽着祝安安胳膊,笑眯眯的,“土蛋豆子都跟大人一样了,小偷要摸估计也不会摸我们。”
祝安安顺着话,视线落在了土蛋豆子身上。
这确实是,土蛋豆子这个暑假也不知道是到了该抽条的年纪,还是因为秦岙一有空就带着人操练的缘故。
短短两个月,疯长了不少。
马上十一岁的两个小少年,现在比家里的女同志都高了,身高直逼一米七。
宜洪这边属于南方,身高普遍偏矮,男同志一米七几就算高的,一米六多的比比皆是。
家属院这边还不明显,人员都来自五湖四海,去市里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出来。
土蛋豆子两人往那一杵,不看脸不说话的话,确实是大人模样了。
一直跟着练的石头也长高了不少,但是没有土蛋豆子夸张,只是将将与小然齐平。
小然那丫头还因为这件事郁闷了好久,除了小船以外,她马上就是家里最矮的人了,觉得自己姐姐的身份受到了威胁。
眼下,祝安安还跟秦双挨在一起互相说着要多写信,阮新燕抱着小船逗弄了一会儿,满脸依依不舍。
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一点也不假,小船作为第一个孙辈,感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话别半天,最后车子卡着时间点扬长而去。
家里一下少了四个人,空荡了不少。
小然屋里多出来的床祝安安也没收拾出去,就靠墙放在了角落里,平时可以放点杂物。
以后说不定可以给小船睡,虽然大概率是用不着的。
现在是七四年,等到七七年过后,小船也才三岁,没到可以单独分床睡的年纪。
何况七七年过后,她们还在不在这儿也是个问题。
当然眼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秦双她们回去以后,祝安安日子也回归了正轨,她又准备要去卫生所上班了。
小船当然不可能一直让石头小然看着,看一会儿还行,看半天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何况两人马上也要开学了。
她打算以后就天天抱着去,这个年纪的小婴儿整天都在睡觉,不耽误她干活。
而且小船算是很好带的孩子,只要不是饿了尿了或者哪里有不舒服,其他时候很少哭。
这天是个周一,石头小然开学在即,祝安安出门前给两人安排了任务,书包需要拿出来刷一刷。
这个暑假因为土蛋豆子在的缘故,四人凑在一起疯玩,两人暑假作业都还剩了点没写完。
祝安安一手拎着小船要用的东西,一手抱着孩子,刚出院子门就遇上了虎头几个小孩。
虎头人如其名,越大越有点虎头虎脑的样子,凑过来仰着个脑袋问祝安安,“安安姨,石头哥呢?他怎么不出来玩儿?”
祝安安停下脚步,“在家写作业呢,你是不是马上也要上学了,要不要去找他写写字?”
虎头一脸惊恐的表情,“不了不了,他不玩儿我们就去找别人玩儿。”
说完就跑了,好像祝安安是洪水猛兽一样,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在外面遛弯的唐小夏看到后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一脸稀奇的表情,“跟那小兔崽子说啥了?跑那么飞快。”
祝安安笑道:“就问他们要不要去找石头写写字,你没看到那表情,搞得我好像要拽住他打两巴掌一样。”
唐小夏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看他开学是要给我拿个倒数回来。”
话落,估计是觉得提起几个小屁孩子就头疼。
唐小夏转移开了话题,“你就天天抱着你们家这个小家伙去卫生所啊?要是没人带你放我那儿吧,反正我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客套的话祝安安咋可能顺杆爬呢,“他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不费什么事。”
这年头带小孩没那么精细,有不少让家里大孩子带的。
也有实在没人带,就把小孩往地头一放,或者找个背带把小孩背背上干活的。
反正主打一个活着就行。
祝安安有点适应不了,除了家里人外,其他时候孩子得在眼皮子底下她才安心。
唐小夏也没强求,又说了几句两人便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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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那么小一点,抱着也不累,祝安安很快就到卫生所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曹英毅他爸靠在椅子上看报纸,候叔去哪了她暂时没看到。
曹宏博听到动静还打了声招呼,“小安来了呀。”
祝安安‘嗯’了一声,“叔你来得挺早啊。”
编外人员都比她这个正经上班的来得早,由此可见家属院里,老头是真的少,以至于曹叔一大早就往这边跑。
曹宏博给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年纪大了觉少,醒得早,在屋里待着也没事干。”
说着视线落在小船身上,“怎么把这小家伙抱出来了?可别吹到风,改明儿让小毅他妈帮你看着。”
祝安安笑道,“就路上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不碍事,小家伙皮实着呢。”
她也有注意拿小被单挡了一下。
虽然是未来亲家的关系,但让别人帮忙看孩子这种事情,一天两天还好,天天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侯兴德从屋里出来了,见到祝安安就啧了一声,“这几个月伙食不错嘛。”
圆了一圈的祝安安:“………………”
果然是熟悉的候大夫,说话都拐弯抹角的。
祝安安倒是很真挚,“您老看着精神了不少。”
候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意年纪,“老啥呀老,生个娃还把眼神生不好使了,赶紧抱屋里放下出来干活,生疏了我可是要扣工资的。”
祝安安笑眯眯,“那不能够,我在家也捣鼓了不少。”
侯兴德伸手指了指后面,“说得还挺好听,先去把那堆整出来。”
祝安安应了一声,先进去把小船放到了里间,来看病的人一般不会来这边,避免了过病气的问题,一墙之隔孩子哭她也能马上听见。
这会儿小船睡得呼呼的,刚刚她们的说话声都没把他吵醒。
祝安安放下的时候没忍住点了点小脸蛋,“真是个小猪崽子。”
说他皮实一点也不假,在哪都适应得良好。
上午十点半左右,祝安安正在给一个吃坏了肚子的大婶子抓药呢,门口传来了隔壁林嫂子的声音,“小安,候大夫不在呀?”
祝安安闻声抬头就看到林友瑶旁边跟了一个女同志还有前几天见过的小女娃。
祝安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跑山上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说着祝安安视线从林友瑶旁边的女同志身上扫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看病了。
实在是这女同志脸色太明显,肉眼可见的精气不足,三伏天里穿着长袖,体寒得厉害。
说起来这母女俩都来好几天了,她其实也就见过两面,话都没说上,只在路过院门口碰到的时候礼貌地笑了笑。
但也听林嫂子透露了一点情况,女同志是她姐姐的孩子,叫章南春,才二十二的年纪,小女娃叫章书喻,小名小鱼。
林嫂子家里的事情,祝安安知道一点,说是早年间父亲遇难,母亲带着她和姐姐改嫁,家里有了新孩子后就爹不疼娘不爱的。
姐妹俩互相扶持着长大,可惜林嫂子姐姐身体不咋好,前几年就走了。
章南春是林嫂子姐姐的二闺女,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
眼下章南春带着女儿投奔小姨,估计是遇到了啥事。
祝安安好奇心没那么重,如果自己能生活地好好的,怎么会来投奔亲戚,揭人伤疤的事情还是少问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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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祝安安说候大夫快回来了,林友瑶拉着章南春坐在了旁边空的板凳上,“那我们等会儿,省得再跑一趟。”
说话间抓治疗拉肚子药的大婶拿着药走了。
屋里就只剩下了林友瑶三人和祝安安,三岁的章书喻还是有点怯生生的模样,紧挨着她妈妈好奇地看着祝安安,跟个胆小的小兔子一样。
当了母亲的人看见小孩儿总是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祝安安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了一颗奶糖,其实是从老房子里拿的。
说起来自从来家属院以后,老房子她已经不咋进了,人多眼杂的,一个搞不好那直接完蛋。
祝安安露出了一个姨母笑,“小鱼吃不吃糖?”
小姑娘嘴巴动了动,显然是想吃的,但是没有伸手,而是看了看自己妈妈。
章南春揉了揉小姑娘脑袋,“说谢谢姨姨。”
小鱼这才伸个小手接了过来,“谢谢,姨姨~”
祝安安笑了一声,“不客气。”
母女俩都是很客气的人,章南春也跟着说了一遍,“谢谢祝同志。”
祝安安摆了摆手,“一颗糖而已,别客气,我们应该差不多大,你叫我安安就行。”
林友瑶插话道,“说的是,小春你没事可以多找安安说说话,别自己闷着。”
章南春应了一声,刚好候大夫此时从外面回来,看见几人就问,“谁看病?”
林友瑶拉着人起来,“小春看,候大夫你给看看能不能咋调理一下?这丫头虚得不行,今天站起来都打晃儿。”
侯兴德放下手里的铲子,随手指了指,“坐那吧,我先洗个手。”
说完便进了里屋,只是刚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朝着祝安安喊道,“你大胖儿子醒了。”
祝安安一愣,“小船醒了?居然没喊我?”
侯兴德‘呵’了一声,“你这当妈的有意思。”
林友瑶也跟着笑了一声,“小年轻可不就这样么。”
祝安安摸了摸鼻子,“我其实是想说他咋没哭来着。”
林友瑶:“不哭不闹还不好啊,我家那三个,小时候都是夜哭郎,一秒钟不见我就哇哇哭。”
祝安安进到里屋,已经看到了自己那醒着的大胖儿子,黑眼珠子转着,啃着小手,乖巧得不行。
真是个天使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