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吵吵闹闹的, 这一次热闹没打起来,也就没发生人群后退时,不小心被人踩几脚这种事情。
双方当事人都走开了, 说是要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明天就去领证。
有些乡亲还没走,就站那跟人叽里呱啦, 讨论屠夫那一家每年到底能吃多少肉,以及孙知青以后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大小伙子不好好劳动, 就想着偷奸耍滑, 真是要不得。
农活有什么干不了的,他们都干一辈子了。
要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一些老一辈的人确实看得比较清,得罪了老丈人一家的倒插门, 哪是小年轻一张巧嘴能哄回来的。
大部分人还是一边说着一边往家里走,大下午的,正是第二顿饭的饭点, 好些人家锅里都还煮着饭呢。
热闹看个热乎的, 饭也得吃个热乎的。
祝安安脚步也准备往回迈, 家里四个小孩已经先一步跑回去了, 天天在外面跑的小孩子就是这样, 有路不好好走,喜欢你追我赶,觉得好玩。
脚步最终没有迈开, 祝安安视线停留在了秦双和几个知青身上。
秦双其实长得也是挺好看的, 一家子祖传的高鼻梁, 皮肤虽然没有那么白, 但是五官组合得恰到好处。
如果不笑的话,在后世就是妥妥的御姐脸,冷脸的时候看着有点不好接近,跟秦岙一样。
但是她很爱笑,平时表情也很是丰富,让人一点也没有距离感。
十八岁的小姑娘笑起来很是阳光灿烂,城里来的知青温文儒雅,也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看着挺美好的一副画面。
她跟人相处这几个月,早就发现了,秦双是有点颜控属性在身上的,现在没有这个说法,但是人喜欢往好看的人跟前凑是真的。
祝安安眼神不自觉地盯着项明远看了几眼,这项知青长得真是十里八乡的好看。
而且据她偶尔跟大婶子们唠嗑听来的八卦来看,这项知青不怎么爱说话,不像那孙厚似的,长得一张巧嘴喜欢哄人小姑娘东西吃。
温文尔雅的长相加上不爱说话的属性,再穿上白衬衫的话,隔几十年后,就是妥妥的忧郁校草。
祝安安想了挺多,但其实也就过了一会儿。
秦岙等了片刻,见自己媳妇儿盯着知青看,出声喊人,“走了。”
祝安安下巴示意了一下秦双的位置,“等小双一起呗。”
秦岙视线也落在了跟知青聊得火热的自家妹妹身上,“走了十几年的路,丢不了。”
也行吧,她正想跟人说会儿话呢。
祝安安挨得秦岙近了一点,小声问道:“你说,小双以后会不会找个知青对象啊?”
从第一批知青下乡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在当地成家的不少。
有些人可能是真的遇到了合适的,也有一些纯纯就是日子过不下去,坚持不住了,所以在当地成了个家。
毕竟,现在在知青的眼里,回城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不是谁都有那个毅力能坚持这么些年。
等到七九年左右,知青大批量回城,抛妻弃子,抛夫弃子的可不在少数。
秦岙低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刚刚你就在看这个?”
祝安安侧目,“不然你以为我在看啥?”
祝安安说完,秦岙不说话了。
祝安安盯着人侧脸看了好几秒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超小声的说道,“都说了,人没你看好。”
虽然有些人可能会觉得秦岙长得有点凶,但她是真真儿很吃这一款。
秦岙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那丫头还是个小孩子样,都没长大,这种问题考虑得太早了。”
话落,祝安安还没说话呢,身后传来秦双由远及近的喊声,“哥!嫂子!等等我呀!!你们居然不等我就走了!”
一边喊着一边人已经跑到了祝安安跟前。
祝安安右边胳膊被秦双挽着,用不着她说话,秦双就开始叽里呱啦,“嫂子你知道我刚刚从萧知青那听到了什么吗?”
“他说,那屠夫一家来的时候,孙知青正在吃饭呢,那女同志的大哥直接就把人拎起来了。”
“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人后背衣领还在空中转了个圈。”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人被拎起来还转个圈,又不是小孩子。”
“可惜我去晚了没有看到,孙知青也不矮呀,那女同志大哥力气得多大,说不定比我大哥力气都大呢。”
“哦对对对,还有,他们刚冲进去的时候还认错人了呢,光看背影差点把项知青认成了孙知青。”
“说是认错了还给人赔不是了,这么看那家人还挺讲道理的嘛。”
秦双噼里啪啦一顿说,祝安安都插不上话,等人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祝安安才问,“你就去打听这些了?”
秦双笑得格外灿烂,“对啊,知青肯定知道的多嘛,他们可是一直看着呢。”
秦双满脸都是看了一手热闹的兴奋,像小孩子一样。
祝安安头转到另一边跟秦岙对视一眼,那双跟秦双极其相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写着‘看我说什么来着’。
祝安安回了一个‘不愧是亲兄妹’的眼神。
秦双也把脑袋探了过来,“你俩干啥呢?当着我的面就眼神交流上了,我多余了是不是?就这么一点点路也要我回避啊?”
秦岙沉声,“你要是不介意明天被人说脑袋有问题,也可以表演一个系空气。”
秦双翻了个白眼,“呵,我系空气是为了谁?”
秦岙也斜了自己妹妹一眼,“那双皮鞋喂狗了?”
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还得了一双皮鞋似的,秦双一秒变脸,笑得格外谄媚,“所以我现在再表演一个,可以再得一双靴子吗?”
她其实有一双了,她亲嫂子给她买的,前几天摆酒的时候刚穿过。
但是新衣服新鞋子嘛,哪个女同志会嫌这种东西多?
秦岙:“想得还挺美。”
秦双在旁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了好几下。
祝安安夹在两人中间,莫名感觉体会到了,自己婆婆当大家长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说着说着,三人就到家了。
阮新燕已经把饭摆出来了,看着进来的三人,招呼道:“怎么走得比几个小孩还慢?快坐下来吃。”
小豆子拿着个筷子,显然是已经在等着开饭了,没能吃上小嘴就叭叭的,“她们这叫吃饭都赶不上热乎的。”
秦双rua了自己弟弟脑袋几下,“就你话多!”
小豆子撇着嘴:“因为要饿扁了,话才多。”
阮新燕坐下了,“行了,别扯了,赶紧吃吧。”
说着夹了一块腊肉到祝安安碗里,“小安多吃点。”
祝安安笑了笑,“谢谢妈。”
阮新燕也笑:“客气啥,都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
本来前面就该吃饭了,跑去看了个热闹回来,都饿得不行。
秦双很豪迈,直接挖了一大勺土豆粉条在自己碗里,“这是我炖的,我要多吃点。”
还舀了点给几个小孩后,又问祝安安,“嫂子要不要?”
祝安安把碗递了过去,“来一点。”
秦双这个舀一舀那个挖一挖,轮到给自己大哥打的时候,她手一顿,“我怎么像个上菜小妹?”
阮新燕笑着拍了拍人,“知道你还不坐下吃?一会儿肉没了。”
那怎么行!
秦双把大勺子往秦岙那边一扔,“哥你自己舀吧。”
说着扒拉了一大口自己的碗。
一顿晚饭在欢声笑语中吃完,当天晚上祝安安睡了一个好觉。
结果一觉醒来,院子里面白茫茫一片,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
祝安安胳膊刚伸出去,就被冷空气扫得缩了回来。
秦岙抱着人,“冷就再睡会儿。”
祝安安扒拉了一下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临近过年事情是真的不少,昨天晚上又下了那么大的雪。
秦岙忙着给院子还有房顶扫雪,祝安安忙屋里的活,俩小孩就东蹿蹿西蹿蹿地帮忙。
又一天过去,大年二十九,雪也没停,就是下得小了一点,外面依旧很热。
这年头要说年味儿其实也没那么浓,起码外面没有那么热闹,毕竟这么冷的天,谁也不会在外面闲逛,出门的都是有事儿。
再一个,物资也不够丰富,有些去公社晚了的,鞭炮都买不上。
祝安安在摆酒的时候就把过年的鞭炮买上了,一同买的还有贴对联的红纸,这年头对联大部分还都是手写的。
祝安安毛笔字还可以,都是以前跟着爷爷奶奶练的,在脑子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写出来一个迎丰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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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
昨天晾干的对联,被秦岙拿出去贴在了院子大门口。
祝安安就在屋里忙着包饺子,包好拿去秦家,今天年夜饭也在那边吃。
包到一半秦双过来了,土蛋豆子这次倒是没有跟着。
三个大人包起来还是挺快的,路不是很远,祝安安锁好所有门后,端着放着饺子的竹蒸笼就出门了。
外面飘着小雪,都窝在家里准备过年,她们一路都没碰到什么人,就只看到了几个不怕冷的小孩在外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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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
一看人进来,小豆子就兴奋了起来,“喔喔!下饺子吃了!!”
祝然然小丫头直来直去,“你怎么不过来帮忙包?”
小豆子:“我妈让我们留家里帮忙呢,要削洋芋洗白菜泡木耳削地瓜……我们干了可多活了!”
小石头插话进来,“我也干活了,里面有一二三……六个是我包的。”
小土蛋看着这小小的人,小小的手,“那我可不要吃到你包的。”
小石头不服气,“为啥?我包得也好吃。”
小土蛋:“你包的小。”
小石头可可爱爱的,“我人小,我自己吃。”
伴随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饺子也煮好了。
没有全煮,还留了晚上的。
自己家做的饺子,肉馅很多,几个小孩吃得都没抬过头。
吃完,小孩们听收音机的功夫,大人们就说说闲话,做做年夜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们饭还没做好呢,旁边已经有邻居开始放炮了,放完炮就该吃饭了。
秦双翻了翻锅里的小鸡炖蘑菇,脑袋朝着外面伸了伸,“谁家呀?这么早?”
小土蛋溜达了进来,接话道:“梁婶子家。”
阮新燕还在把土豆切块,“她家今年还挺早。”
另外三个小孩也溜达了进来,小豆子看看这看看那,“我们什么时候放?”
阮新燕把小孩们赶了出去,“快了快了,闲得没事就去写作业。”
没有小孩想在大过年的时候写作业,一个二个跑出去得飞快。
终于在小屁孩儿们的再三张望中,菜都上桌了。
秦岙一手拿着鞭炮一手拿着点着的木棍,才走了两步就被小豆子拦住了步伐,“我来点!”
小土蛋不乐意,“去年就是你点的,今年我点。”
两人争来争去,最后一起握着小木棍点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预示着明年会红红火火。
欢声笑语一大片。
今年的年夜饭相当的丰盛,用秦双的话来说就是,她从来没有在自己家饭桌上见过这么多菜,大到铁锅炖,小到炸花生米。
肉才就有好几个,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等吃完天都黑了,还都吃得很撑,玩着小游戏决定谁去洗碗。
小石头太小了,没有参与,秦双和小豆子技不如人,喜提洗碗任务。
晚上,祝安安几人没回家,就留在了秦家。
这年头守岁这个习俗没有那么重要,主要是干守着也守不住。
小石头跟土蛋豆子睡,小然跟秦双回了屋。
祝安安第一次坐在了自己丈夫的床上,处对象的时候,秦岙守规律没进过她的房间,她自然也没进过他的。
结婚后那几天倒是进过,但是没有留宿过。
桌子上放着煤油灯,祝安安坐在床上随意看了看,秦岙的床比她的大,也比她的长。
祝安安摸了摸被子,隔空感受着结实的床板,“这是你自己打的?”
按照那手巧的程度,自己打个床好像也不是难事。
秦岙点头:“嗯。”
祝安安又问道,“那这也好几年了吧?”
秦岙:“五年前打的。”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我没怎么睡过,应该还挺结实的。”
祝安安:“…………”
她没担心这个问题!!
她不担心,但秦岙却想给人证实一下。
刚一开荤就素了两三天的人,用实际证明了这床真的很结实。
但是床虽然不出声了,祝安安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不出声。
所以才没一小会儿直接就带人闪进了老房子里面,从物理层面上避免了尴尬的发生。
不得不说,老房子这个新用途,她好像也用得越来越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