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 距离定好的结婚日期还有两三天。
这两天没再下雪,院子外面只剩下一些积雪,院子里被扫得干干净净的。
秦岙带着这个消息来的时候, 祝安安正在剪红纸,临近办酒席的时间越来越近,一些之前不着急的小东西, 祝安安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上了。
她们分工很明确,秦岙负责大头, 比如棉絮这种不好搞的东西。
她就负责细节上的一些东西, 比如房间装饰, 还有到时候请人吃酒席,桌子不够用,她得跟相熟的人家借之类的小事情。
这些事情按理来说,很多都该双方家长准备, 但谁让阮婶子只有一个人呢,忙来忙去总有顾不上忘记的时候,祝安安就分了一些活过来。
这红纸上的‘囍’字, 她也是找会的婶子现学的, 拿旧报纸练习了几次, 现在已经剪得很熟练了。
虽然才来了几个月, 但各种技能可谓是突飞猛进。
祝安安在给小石头准备的那间空房间里忙碌, 剪到第二个的时候,从窗户口看到了秦岙。
眨眼的功夫,秦岙穿过院子来到了房门口, 等人一靠近, 祝安安立马感受到了很重的凉意。
一看人在外面待的时间就不短了, 不然不能带着这么重的寒气来。
祝安安视线从纸上移到自己对象身上, “你这是从哪来的啊?”
肯定不可能是从秦家走过来的。
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到秦岙,这年头又没个手机,隔老远发个消息就能知道对方在忙什么。
通讯不便利的结果就是,秦岙要是不来,她还真不知道人在忙什么。
秦岙搬了个椅子做在旁边看着人在纸上东剪一下西剪一下,坐稳后才回答,“去了趟邮局。”
祝安安疑惑地抬头,刚想问人去干嘛,就看到人又笑着道,“结婚报告审批下来了。”
没想到是这个事,祝安安手里的剪刀停了一下,“还挺快的嘛。”
收到报告后还要调查政审,距离隔得又那么远,她还以为得等到过完年呢。
祝安安哪里知道,她对象在部队里可是出了名的结婚老大难,现在好不容易结上了,领导顾念着人真是不容易,速度可不就快了点嘛。
秦岙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意外,但是对领证这件事还是充满期待的,商量的语气都比以往要轻快,“你想什么去?办完婚礼还是明后天?”
祝安安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下,办完婚礼后,腊月二十六是个礼拜天,人压根就不上班,再往后都要过年了。
片刻后,祝安安问:“明后天合适吗?”
秦岙笑了一声,“你想去就合适。”
祝安安瞥了人一眼,直接拍板,“那就明天吧。”
早点去早点弄完,省得拖到过年后。
秦岙看了看手表,“那我早上八点来接你?”
祝安安惊讶的语气:“这么早?”
现在天黑得早亮得晚,八点钟估计还有好些人在睡懒觉呢。
因为能领证了有点激动,所以想早点去的秦岙沉默了两秒。
好像是有点早了。
秦岙又问道,“那……九点?”
看着自己对象眼神里洋溢着的愉悦,祝安安笑出了声,“行啊,阮婶子她们没起来的话,早饭你来我这边吃。”
秦岙:“不用,你多睡会儿,我做好带过来。”
看人一副明天早上要天不亮就起来的架势,祝安安没反对,她其实也是有点兴奋的。
本来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她就有点不平静,现在三五句话就定下了明天去领证,祝安安更是不怎么平静了。
那可是结婚耶,她居然真的要在这个世界结婚了!
明明已经为这件事忙了不少时间了,但真正到来的时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祝安安一个没留神,‘囍’字都差点剪错了,幸好剪刀及时移开了。
秦岙伸手,“我试试。”
祝安安把剪刀递了过去,“你连这也会?”
秦岙只拿了剪刀,没接红纸,“不会,你教教我不就会了。”
说着扯了另一旁两张旧报纸过来,一个教一个学的。
明明一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情,两人硬生生在一起磨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俩小孩听完收音机,从房间出来问晚饭做什么,这场没啥意义的教学活动才停止。
---
第二天,腊月二十三,天气阴。
自从入冬了以后,只要没有要紧事,祝安安几乎都是睡到自然醒,被子里实在太暖和,有时候醒了还能睡个回笼觉。
昨天晚上想着要领证这件事,想得她有点轻微失眠,比往常晚了一个钟才睡着。
祝安安以为自己今天早上起码能一觉睡到八点多,现实就是不到七点她就醒了。
祝安安摸出手电筒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外面没亮的天,缩在被子里望着房顶望了好一会儿。
最后实在是没睡意,干脆就爬起来了。
秦岙说了会给她们带早饭过来,祝安安起来后就没出门,直接闪进了老房子里收拾自己。
这年头乡下其实不怎么看重领证,有好些人甚至压根就没有结婚证,摆个酒就算是结婚了。
但祝安安其实还是挺看重这一纸证书的,好歹是正式的象征。
妆肯定不能化,其他的倒是可以捯饬捯饬。
不过能捯饬的也就那么些地方,祝安安洗干净脸擦了一点雪花膏。
冬天除了不用干活以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长肉了还变白了一点。
祝安安自恋地欣赏着镜子里自己那满满胶原蛋白的脸欣赏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开始动手梳头发,没编麻花辫,她今天想穿那件大红色的大衣照相,麻花辫实在是跟那衣服不搭。
祝安安抬着手,把头发理了理,直接盘了起来,都弄好后才去换衣服。
现在天气冷,大衣其实没有棉袄保暖,但好在它大了一码,她可以在里面多加两件衣服。
祝安安翻出了老房子里,自己以前穿的保暖加绒内衣打底,外面又裹了两件毛衣,最后才换上了秦岙送的大衣。
一通操作下来,冷倒是不冷了,她甚至还有点热。
衣服换好,头发又有点乱了,祝安安这弄弄那理理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八点过了。
祝安安刚从老房子里出来,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院子门打开,四目相对。
秦岙穿着板正的军装,一身正气,旁边停了辆自行车。
祝安安大红衣服,跟外面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场景,不像是两人约好了要出门,更像是来接亲了。
几秒后,秦岙把手里包裹得很严实的篮子往祝安安那边递了递,“饿了吗?”
祝安安感受了一下,诚实点头,“嗯。”
秦岙推着自行车进门,“你先吃,吃完我们走。”
秦岙停个自行车的功夫,祝安安已经拎着篮子进屋了。
秦岙送来的自然是三个人的,很丰富,有三个水煮蛋,有玉米饼子,还有疙瘩汤里面加了点菜。
最后一个饭盒打开,祝安安居然在里面看到了白面饺子。
祝安安表情震惊,看着进来的秦岙,“这都是你今天早上做的?几点钟起来的?”
一大清早的,竟然还有功夫包饺子。
秦岙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五点。”
祝安安:“…………”
那不就是半夜吗?
她以为她快七点醒已经够早的了。
祝安安夹了一个饺子进嘴里,问秦岙,“吃完过来的?”
秦岙点头,“嗯。”
祝安安一边吃一边跟人聊,“你这么早爬起来,厨房动静不小吧,没把阮婶子她们吵起来?”
祝安安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被问到的人忽然就抿了抿唇,沉默了。
祝安安瞳孔转动,有故事啊!
“真吵起来了?”
秦岙:“嗯。”
不仅吵醒了,还差点把他当成了贼。
---
另一边,秦家。
阮新燕刚好也在跟秦双说这事儿。
说她大半夜的时候模模糊糊间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她以为家里遭贼了,随手拿了个大棍子,就想去把自己大儿子喊起来。
结果那房间里压根没人,厨房门口微弱的灯光亮来,她扭头一看,贼竟是她儿子自己。
人点着个煤油灯,在那擀饺子皮。
她那一瞬间都怀疑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睡醒,是在做梦。
结果她那好大儿还问她怎么起来了,阮新燕当时就给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棍子。
秦双听得很是咋舌,“可以理解,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娶到个媳妇儿,激动了点很正常。”
反正没影响到她啥,她一觉睡到自然醒,一大早起来还有饺子吃,真开心啊!
好久没吃到饺子了,希望她大哥以后每天都激动激动。
阮新燕点了点自己闺女脑袋,“有这么说自己大哥的嘛。”
秦双看着灶台旁包得整整齐齐的饺子,撇了撇嘴,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看在她大哥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份上,那就不说了吧。
---
秦家母女俩晨起的闲聊祝安安两人自然不知道。
祝安安吃完自己的那份,把两个小家伙的收到了旁边,给人留了一张纸条。
复杂的字还贴心地标了拼音,谁叫她家两个小孩现在还算得上是半个小文盲呢,认的字还比较少。
都收拾妥当后,祝安安关上了院子门,坐上了秦岙的自行车后座。
怕弄坏发型,她都没戴帽子,好在自己对象后背够宽,风给她挡得严严实实的。
大衣的兜没有那么暖和,祝安安这次不用人拽着手拉了,自己摸着人兜就伸了进去。
现在其实还早,路上没遇到啥人。
到公社以后,人倒是挺多的,秦岙骑着自行车直奔民政局。
领证的人没几个,两人一出现就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男的俊朗女的漂亮,还有那一身军装和时髦的大衣,真的是不管是衣服还是人都好看。
祝安安隐隐约约还听到好像有女同志在小声说她也想要一件这样的衣服。
男同志支支吾吾没给个准话,两人小声地掐了起来。
祝安安没往那边看,紧挨着秦岙坐下,等着前面的人领完。
这年头领证简单得很,结婚证就是一张纸,连照片都不要。
上面男女双方的名字还都是手写上去的,下面一段自主自愿结婚的话,再盖个章写个颁发日期就没了。
流程一简单,很快就轮到了。
工作人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同志,一看到两人长得都这样好,还多看了两眼。
填信息的时候,更是左看右看了两眼后,朝祝安安这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同志,你这衣服哪里买的啊?”
祝安安哪里知道,她看向秦岙。
秦岙盯着那张结婚证书没移开视线,“托朋友从沪市带的。”
大城市买的啊,工作人员没打听了,飞快地盖好章,把结婚证书给了秦岙。
真就是激动一晚上,领证两分钟。
祝安安感觉自己屁股都没坐热,证就到手了。
走的时候,祝安安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喜糖给了工作人员,她今天出门的时候装了不少。
工作人员估计都习惯收到喜糖了,谢过后麻溜地叫了下一对新人。
而祝安安作为新鲜出炉的小媳妇,也没着急出去,站在旁边,伸手去拿秦岙手里的结婚证书,“给我看看。”
秦岙紧挨着人,把结婚证书放在两人中间。
祝安安看着那两个一上一下挨在一起的名字,还有点恍惚感。
两辈子第一次,她跟人组建了一个家庭。
看了好几眼后,秦岙才往自己那边收了收,“我收起来了?”
祝安安点头,“收吧,照相去!”
领结婚证虽然不要照片,但是她想要,这么特殊的日子怎么能没张照片呢。
她来这几个月,还一张照片都没照过呢。
照相馆离民政局不算太远,骑着自行车一会儿就到了。
这年头来照相的人少,毕竟一张照片不便宜,很多人觉得有那钱还不如吃顿肉来得实在。
祝安安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大叔样的人在那昏昏欲睡地看报纸,其余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看到人,大叔起身‘哎哟’一声,“两位同志照相啊?”
祝安安点头,“现在能照不?”
大叔笑呵呵,“能啊,怎么不能,不能照门就不开了。”
大叔让人坐过去,又问道:“照单人的还是双人的?”
秦岙挨着人,“双人的,洗两张。”
大叔走到那固定的相机后面,“行,坐好啊。”
祝安安肩膀挨着人胳膊,头往秦岙那边偏了偏,笑靥如花。
秦岙脸上的笑容没那么大,但是从领证开始到现在就没下来过,是个陌生人都能看出他很高兴的那种。
等大叔在那检查的功夫,祝安安凑到秦岙旁边,“过完年把石头他们也带来照几张吧,你带上土蛋他们。”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过了这个时期就再也见不着了。
秦岙点头:“好。”
祝安安又问,“你们家以前照相多吗?”
秦岙想了想,“不多。”
祝家也不多,祝安安小声,“石头好像都没照过。”
两人嘀嘀咕咕了几句的功夫,大叔也检查完了,照片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洗的时间很慢。
加急都要等一个礼拜,但是一个礼拜过后,都要过年关门了。
祝安安干脆就没加急,让人按正常时间来就行。
从照相馆出来,秦岙手扶着自行车,问自己热乎的小媳妇,“回家?还是想去哪?”
祝安安缩了缩脖子,不戴帽子怪冷的,“直接回家吧。”
大冬天也没什么好逛的,去哪都冷。
自行车又一次骑行在了不太好走的乡间小路上,祝安安一路都靠在人背上躲风。
两人时不时地说几句话,说着说着祝安安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以后怎么住啊?”
正常情况下,结婚了女方肯定是住在男方家,但是她们这属于不正常的情况。
她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呢,秦家虽然在一个大队里,而且离得不远,但那也不可能把两个小孩单独扔在家里。
秦家能住倒是能住,但房间也是一人一间,小土蛋跟小豆子两人一间,其余就没多的了。
之前也没仔细讨论过这个话题,现在证都领了。
祝安安话才落下没两秒,秦岙声音从前面传来,“你要不介意的话,我以后住你那。”
祝安安手把人衣服拽紧了一点,“我介意什么,不是该你介意?”
这确实是个完美的解决方式,就是对秦岙不太友好。
大队里除了男知青和女同志结婚的外,没有男方住在女方家里的情况。
秦岙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我们属于特殊情况,大家应该能理解,何况我也住不了太久。”
那确实是。
眼看着要到大队了,祝安安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们早上出门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人,这会儿都大中午了,还是有人出来活动的。
祝安安被秦岙挡住了视线,没看到人,但是听到了一道声音隔老远传来。
“诶!秦家小子啊,这是去哪儿了啊?咋穿得这么板正?后面谁啊?安丫头啊?”
秦岙笑着回,“是小安,我们领证去了。”
那位大婶惊讶,“领证了啊!领证好,领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三两句话的功夫,秦岙就骑到了那婶子跟前,大长腿杵在自行车两边。
祝安安扶着人下来。
刚刚没看清人的大婶子又是一道惊呼,“哎哟,安丫头你这衣服漂亮啊?哪买的啊?”
祝安安从兜里摸了几个糖给大婶子,“婶儿你吃糖,衣服是秦岙托朋友买的。”
大婶子接过糖笑眯眯,“秦家小子不错啊,这个漂亮的衣服都给媳妇弄来了,你们这糖也好,是在公社买的吗?我咋没看到有这种?”
祝安安笑道,“我们那天刚巧,刚好遇到采购员回来上货了,种类就多了点,后面估计都卖完了。”
大婶子一脸可惜的表情,“那你们运气好,我从来没赶上过这种时候。”
祝安安:“我也就赶上过那么一回。”
大婶子:“一回也不错啦,你这糖都比别人家的好看。”
三人站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不小,有人路过凑了过来,先注意到的都是祝安安身上的衣服。
“安丫头啊,咋打扮得漂亮小媳妇样?”
“你这话说得,两人今天去领证了嘞,可不就是漂亮小媳妇么。”
“哎哟,这么快领证了呀。”
“这衣服是真好看,大城市买来的吧?我都没在我们这边见过这样色儿的。”
…………
……
三五个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多得不行。
祝安安都给了人几颗喜糖,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秦岙走了。
路上还遇到了一些小孩,祝安安一两把糖换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恭喜话术,都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凭,恭喜的话都是跟大人学的,有些还学得四不像。
但是不管说得对不对,一个二个都自信又灿烂的,还挺感染人。
祝安安一路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家,家里院门没锁。
两小孩在屋里认认真真写字,听到开门声,祝然然拿着个笔,打开窗户探了个脑袋出来,语调很是高昂,“姐!你们回来啦?”
小石头已经先一步跑了出来,仰着脑袋看着人,“姐姐好漂亮啊!”
祝安安揉了一下小孩脑袋,“过两天也给你打扮一下。”
祝然然晚了一步出来,重点不在人上面,“姐,早上那白面饺子是你包的吗?好好吃!你居然起来这么早吗?怎么不叫我?我可以一起包啊!”
祝安安眼神示意身后,“我可起不来那么早,是你们秦大…姐夫包的。”
祝然然改口改得相当丝滑,“谢谢姐夫!!”
小石头也有点磕巴地喊了一声。
秦岙笑了一下,“不客气,以后再给你们做。”
祝然然小丫头有点有奶就是娘的那味儿,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可亲切了,拽着人问领证是怎么领的,好奇心旺盛地不得了。
祝安安在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回屋把衣服换了,后天还要穿呢,这年头又没个洗衣机,弄脏了可不好洗,关键是冬天衣服也不好干。
等她换好出来,那两小一大还凑在一起说话,祝安安就自己忙去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安安正在看自己的酸菜怎么样了呢,一扭头发现秦岙杵在门口,祝安安先一步说话,问道:“是不是得去你家一趟啊?”
好歹领证了呢,不去招呼一声好像有点奇怪。
秦岙:“我妈早上交代过,说晚上一起过去吃个饭。”
感情已经有打算了,那她就不操心了。
结果压根不用到晚上,实际上就是,她们话才刚说完,门口秦双就带着小土蛋和小豆子跑来了。
秦双很兴奋的模样,人都没看到呢,话已经先出来了,“安安姐,不是,嫂子!我亲嫂子!你在哪呢?”
“我路上听好几个大婶子说你今天穿得可漂亮了,多漂亮啊?让我看看!”
秦双咋咋呼呼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祝安安出声,“在这呢,厨房。”
她刚说完,秦双身影就已经闪现在跟前了,看到人‘咦’了一声,“这不就是之前的衣服吗?”
祝安安还在试自己的酸菜,“我换下来了。”
秦双遗憾脸,“啊~我来晚了啊,我明明一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我就跑来了。”
秦岙瞥了自己妹妹一眼,“后天不是一样能看到。”
秦双想了想。
也是,反正肯定能看到。
看着自己大哥,秦双重点一下跑偏了,笑嘻嘻出声,“你们领完证啦?证呢?长啥样啊?让我看看呗。”
秦岙很无情:“不给。”
秦双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给你弄坏!”
秦岙:“等你结婚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秦双定睛看了自己大哥几秒,然后眼珠子一转,凑到祝安安跟前,抱着人胳膊晃,“安安姐~嫂子~你管管我哥啊!”
祝安安被晃得有点招架不住,看了秦岙一眼。
秦岙沉默了两秒,然后伸手在胸口的口袋里掏了掏。
秦双一见人这样,一脸小狐狸样的狡黠表情。
结果刚凑过去,就听到她大哥在那倒数,“三、二、一,看好了吧?”
秦双撇撇嘴,那就算看好了吧。
厨房三个大人没个安静的时候,院子里四个小孩也是,一直闹腾到半下午,秦双才带着人走。
秦岙也先跟着回去了,他这一身衣服后天也要穿,需要先换下来。
人才回去没多久,又来祝家接人了。
祝安安仔细锁好了所有门后,才带着弟弟妹妹去秦家。
晚饭相当的丰盛,跟过年差不多了。
阮新燕全程笑容都没下来过,眼神不停在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之前流转,开心的情绪昭然若揭。
终于成家了啊,她不用担心人以后老了孤苦伶仃的,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她高兴得都想放挂鞭炮庆祝一下,可惜是大晚上的。
不过后天就能放了,等等也没关系。
---
等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
几个大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四个小孩听得都困了才罢休。
祝然然还好,小石头脑袋都一点一点的了。
祝安安刚想起身抱起小孩,秦岙先她一步,把人抱了起来。
用不上她,祝安安就牵起小然,打着个手电筒,摸黑朝家里走去。
等把两个小孩都放到床上后,这座青砖大瓦房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煤油灯的亮光很微弱,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微妙。
房门口,祝安安抬头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丈夫,她们今天白天刚刚领了证,已经是合法夫妻了,那有些事情就理所当然了。
虽然理论知识很是充足,但是一想到要真正面对,祝安安还是不可控制地紧张了。
结果祝安安还在这儿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呢,她面前的秦岙率先打破了安静,说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快进去睡吧。”
祝安安:“???”
下意识的反应很真实,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秦岙笑出了声,抬手揉了一下人脑袋,“不急这一两天的。”
在乡下,很多人还是更看重摆酒,他们后天就能办了,实在没必要急这一两天的。
秦岙放下手,还没等祝安安说话,又低声问道,“还是,你……”
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方要说什么,祝安安紧急打断,“我也没急!!”
今天确实没有一点新婚的气氛,‘囍’字还没有贴出来,喜被也还没有铺,少了那么一点气氛,确实有点生硬。
秦岙又笑,“知道你没急,不用这么急。”
绕来绕去的,祝安安还是听懂了。
然后又听到人凑了过来,低声道,“真的该走了,送送我?”
祝安安抿了抿唇,“送哪?”
秦岙牵起自己媳妇的手,“门口就行。”
祝安安被人牵着走了出去,外面很黑,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了,夜晚气温也有点低,但掌心却格外的热。
领证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祝安安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秦岙以前都是很规矩的,有着这个年代人特有的含蓄,没确定关系之前,连跟她单独一起走,都会拉上秦双。
但是今晚,她只不过是下意识耸了耸肩,人问她是不是冷后,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祝安安没敢动弹,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雨夜。
同样是夜晚,那个时候她们还只敢躲在房子后面,中间隔着两步之遥,很陌生。
但是今晚,她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两人就这样抱着,也没人说话。
不知道是过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寂静的空气中刮了一点点小风出来,祝安安后脑勺被吹了一下,微微回过神,身体动了一下。
秦岙松开双臂,拉着人小手,“进去吧。”
话说是这么说,但是却没有松手,祝安安也有点不想松,就拉着人晃。
最后,胳膊被拽起,祝安安感觉自己手背上被附上了一抹温热。
祝安安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秦岙松手的瞬间,祝安安飞快把手收了回来。
秦岙低声,“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就走。”
祝安安这次没犹豫了,转身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回了一下头,人还在站在那里,虽然看不清,但是很安心。
祝安安回屋里躺下后,还在盯着自己的手背看。
另一边,秦岙在黑暗中快步走了回去。
结果,熟悉的房子里漆黑一片,秦岙伸手推了推院子门。
没推开,关得很死。
秦岙:“…………”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媳妇之前问的,他去她那边住,他妈会不会介意的问题。
这哪里是会介意,这是恨不能把他早点打包了。